第二十九章 初聞酒香
杜家老大趕著驢車往前走著,並不怎麼茂盛的柳樹條打在驢子身上,勾著它時不時抬頭嚼上一口。
驢車上,杜江波翹著二郎腿摸著光滑的布匹嘖嘖出聲:「瞧瞧,瞧瞧這可都是好東西,那老婆子倒是捨得給閨女下血本」
杜老爺子此刻沉著臉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爹,你咋的就知道當年老佟家給了那老婆子幾十倆銀子?」當時老爹這麼說完,周圍的人可都是被駭住了。
杜老二敲了他腦門一下,低聲罵道:「你傻啊」說完后,看老爺子連頭也沒抬,又低聲解釋道:「你大姐那婆婆不是最疼愛小兒子小閨女?我看了那兩個人也不是啥好玩意,索性把這風放出去,讓他們狗咬狗」
看小弟終於想通了一般恍然大悟的表情,嘴上的笑意更濃了,他沒點明白的是,眼下這人活的如此艱難,這年頭窮人可比有錢人安全。
手裡攥著個幾十兩銀子,誰知道要吃個什麼虧呢。
夜裡偷了銀子是小,連人也給抹了脖子,那才是個大事呢。
是不是真的他們倒是不在意,用在哪裡了他們也不在意,在意的是村裡的人相信,那馮家的那幾個孩子相信,這趟渾水也就算攪和成了。
再想到妹妹這些年受得委屈,也算是有了個結果了。
杜家人跟村裡人打聽著閨女的住所,好不容易將驢車趕到了門口后,看見裡面院子里沒有拾掇利索的荒草,以及破敗沒個樣子的屋子,杜江波又覺得在馮家鬧騰的又輕了。
杜氏此刻正好和兒子從河灘上拉回來些石子沙土,打算聽閨女的先把房子修修。
小寶乖巧的將跑了一院子的小雞攆回籠子,逗了小雞片刻后聽到門外有動靜。
緩緩的抬起頭呆愣了眨巴了下眼,隨後伸著指頭叫道:「姥爺」
杜氏抹了把汗不耐煩道:「瞎喊什麼,你姥爺哪裡在這?」
話音剛落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姥爺咋就不能在這了?」
胳膊伸開將飛撲而來的小傢伙抱在懷裡,隨後又舉得老高,頗有絲老當益壯的感覺。
這會,杜氏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爹?你咋來了?」再扭頭看看,好傢夥小弟趕著車上裝著滿一車的東西,大哥二哥並幾個熟悉的面容一一躍入眼帘。
「這……」剛想說怎麼拿這麼多東西,突然眼見的看到熟悉的被面,那還是當年出嫁的時候,娘給扯得被面。
再看看驢車上,不乏許多熟悉的東西,只不過……
「姐,我們可是給你找場子來了,看見了沒,這可都是你的東西,一樣不落餓的全給你帶回來了」杜江波得意道。
杜老爺子看閨女現在過的清苦些,但好在一家子精神不錯,除了女婿頭上一個結疤的傷口,別的都還好。
「大丫頭二丫頭呢?」寒暄完之後,杜江波詫異的問著姐姐。
「哎,沒事,早上起來的時候交代她們去縣裡添置些東西,估摸著這會快回來了」
說著說著那邊大哥帶來的兄弟就直接上手幫著修屋子去了。
「娘身體還好吧?」杜氏在老爹面前終於稍微收斂些了潑婦氣質。
「有啥好的,攤上個不省心的閨女能如意得了嗎?」馮老爺子沒好氣道。
「哎爹你坐好,我去幫忙」都當娘的人了,還被老爹這麼劈頭蓋臉的說,杜氏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你給我坐下!」杜老爹黑著臉,「那些都是老爺們該乾的事,哪裡輪的到你」一句話把剛想來打招呼的馮通柱說的面紅耳赤,放下一碗水轉身投入到修房大業。
沒說幾句話,就見柴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杜氏看兩個閨女沒大沒小的跑過來剛想呵斥,眼神晃見老爹眼底的欣喜,識趣的將到嘴的話憋了回去。
老爺子最待見幾個丫頭,罵了她們老爹可敢對著這麼些人罵她!
榭雅先是對姥爺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然後將自家人的遭遇添油加醋的描述一般,最後對姥爺替自家出氣的行為表示大力讚揚。
直直把他誇成英明神武的蓋世英雄一樣,樂得姥爺把眼睛鼻子都快歪在了一起。
等到兩人說罷后,漣漪才乖巧的上前,妥妥噹噹的喊了聲:「姥爺」
杜老爹今年不過六旬,也不知是平時練了些腿腳功夫所以身子看著比一般人硬朗,見著外孫女從懷裡掏出錢袋就要散錢!
「爹!」杜氏眼神警告閨女。
可是榭雅這丫頭一項是對銅板比對她娘親,所以見著姥爺的動作,眼睛都亮了好多。
最後杜氏上管不住老的,下管不住小的,對此,只能選擇無視之。
「你們今後可不能學你們老娘,受了委屈也不敢找娘家,當娘家是擺設」杜老爹語重心長道。
姐妹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齊聲道:「噯,知道了」
驢車被人趕了進來,榭淳也端著水出來,姐妹三個齊齊撲在驢車上,一件件往外翻著東西,看見裡面添置了不少新的東西都以為是姥娘添置的,喜笑顏開。
當然,當得知真相后已經是在兩日後,均對姥爺當日的英明神武大聲讚歎。
驢車上拴著不少從姥娘家帶來的糧食,這讓母女幾個鬆了一口氣,要不然家裡這麼些幫忙的人到頭來讓人餓著肚子,那可是真的失了面子。
提及到糧食,漣漪手上空空,仔細一想原來是落到了村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待不抱有一絲希望想要出去尋找時,聽到門外小寶警惕的聲音。
漣漪扭過頭去,見眼前不及他大腿高的小不點,正一臉不善的望著他,想按著慣例嚇唬他一下,又覺得在人家門前這麼做有些不妥。
至於是哪裡不妥,他說不清楚。
「呦,這不是朱家少爺?」杜氏眼尖,先看到了身上掛著零零散散的朱俊,臉上擠滿了花一般朝人小跑去。
「嬸子……大娘……」年少彆扭的少年面對討好的婦人有些尷尬,不知該叫什麼好。
「哎呀,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不一樣,來就來,哪裡用的著拿東西?」杜氏笑道。
榭雅則是在看見他身上熟悉的物事後,才想起來被拋在腦後的東西,和人打了個照面后沒客氣拎走了東西。
杜氏這才知道根本不是別人送東西給的自己,是人家來送東西了,暗罵了句不讓人省心的東西,隨即也就釋懷了。
朱家這是什麼身份能來給自家送東西,這可是天大的福氣,這說出去都是有面子的。
杜老爹則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朱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什麼,送完東西后只有一個婦人圍著他轉來轉去讓他煩躁,隨意找了個借口退了出來。
提著石子走了老遠才吐了髒話,他這麼勤快來給人送東西是為了什麼?
想了半晌想不出什麼頭緒,暗罵了自己一句蠢貨后大步走遠。
馮家,大家對這一切全然無知,大舅帶著人修繕房屋,杜氏則帶著三個女兒在廚房忙活起來。
爹來的時候白面帶的不少,半布袋足足有個二十斤,其他的菜拿的也不少,看了看院子里忙活的熱火朝天的娘家人,再想想馮家人所做的一切。
杜氏咬咬牙,索性舀了足足五面瓢的白面,快速的活好后,放在大太陽下讓它發酵。
「漣漪,你去找些柴火來,等咱們壘起灶后好能燒火,榭淳你去買上兩斤肥肉,榭淳,去把姥娘帶來的菜洗洗」杜氏利索的吩咐完,開始壘起來簡易灶台。
馮家屋子后挨著一大片荒山,平時獵戶上山打獵夜裡在山裡過夜,少不了砍樹燒柴,剩下的枝幹日子長了也就幹了,燒火最是合適。
素日不少孩子結伴在山的進口轉悠,也是為了撿些乾柴好讓家裡輕省些。
不消一炷香的工夫,漣漪連拖帶抱帶著一捆子粗的柴火回來了。
院子里,杜氏也搭好了灶火,先將昨個拔過的草當引子,掏出火摺子點著,這些日子天熱的很快,院子里的草昨個還是青翠模樣,次日午上就略微泛黃。
往裡面扔了些柴火,把新買的鍋粗粗刷洗了下,做熱后,拿出姥娘帶來的豬油,輕輕舀了一勺滑進鍋里。
霎時,整個院子里飄散的都是讓人慾罷不能的香氣。油熱后扔下兩個干辣椒,將稍稍腌了片刻的五花肉扔了進去。
片刻,在油溫的洗禮下,肥碩的五花肉很快變了顏色,杜氏不急不緩的推動著肉,香氣在整個院子飄香。
引得一眾大老爺們紛紛扭頭,笑稱道今天一定要放開肚皮吃,萬不能放過馮家。
一個下午母女四人都沒能閑下來,一個個白嫩嫩圓嘟嘟的饅頭做好扔在了筐子里,所以家裡的廚具都擺了出來,裡面盛著冒尖的葷菜。
眾人拾柴火焰高,同樣,困擾了馮家人一天的困難也在眾人的幫助下很快畫上了句號。
傍晚,當眾人都圍坐在狹小的石桌上準備吃飯時,杜老爹愜意的拿出掛在腰間的酒葫蘆,在眾人羨慕又吃驚的眼神里打開了酒葫蘆。
幾乎在酒味分子以極小的運動擴散在空氣之際,漣漪眼前一亮,驚呼出聲:「龍岩沉缸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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