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前因後果終釋然

沒的說，先到一家隱蔽的酒店，叫了個包間，司機很懂事的留出了空間讓他們解決感情問題，呆在門口當門神了。

「咳咳。」找了那麼多年，人終於找到了，這空間也留給你們了，你們倆好歹說句話啊，面對面當忘夫石是要鬧哪樣？唐嫣然看著兩個個人真心無語了。

楊虎眼睛突然一紅，一個大步就上前把人死死抱在了懷裡！

蘇幕好歹有一米七八的身高，不算高，但也不能說多矮，而楊虎呢？他一向是健壯的，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八，把體型偏瘦的蘇幕抱在懷裡剛剛好。

那是幻想了無數遍的溫度，手臂環著腰，抱著背，努力不留下一點的空隙。那是期待了無數次的重逢，耳朵貼著心，換心跳，彼此呼吸交纏融入肺泡。

楊虎死死抱著懷中的珍寶，又小心翼翼的怕傷著他，可蘇幕回抱的力度也不小，心意相通的他立刻知道愛人心中的不安，放下了顧忌，寧願能把他揉到骨子裡，吃進肚子里，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分開他們。

感受到胸口的濕意，他心下大悸，連忙把懷中的人拉出來，小心翼翼的替他擦去淚痕，可擦到一半，他手一僵，這些年，東奔西走，風來雨去，手都糙的不成樣了，想當初，年輕的時候，替他摸把臉都把他的臉弄得通紅，也不知道一個大男人皮膚怎麼嫩到了那個樣子，這次不會又傷著他了吧？

而蘇幕也在愛人面前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原本冷冽的鳳眼波光瀲灧，帶著些許微紅，死死盯著面前的愛人，用目光一毫不差的描繪著他的輪廓。一隻手則是抓住了楊虎的大手，貼上自己的臉頰。

唐嫣然心中酸酸的，糾的有些難受。眨巴眨巴眼才緩過來，兩人這幅模樣。光憑營造出的氛圍就夠讓人熱淚盈眶的，她倒還好，只是不大舒服，心裡像是堵了什麼一樣，而麗薩直接就捂著嘴巴淚流滿面了，害的唐嫣然看了好幾眼，有些感慨，外國人果然熱情奔放情感外露啊。

不對。這是幹嘛？

「放開他！」麗薩猛地衝上去把兩個人拉開，像是小母雞一般將蘇幕護在身後：「原來你就是害的表舅那麼慘的人，你還有臉見他！」

「麗薩你做什麼？」蘇幕大驚失色。

「表舅！你還護著他？他害的你還不夠慘嗎？別以為我小我就不知道，那些年你得了重度抑鬱症差點自殺就是因為他吧？媽媽說您一開始是天天想外跑，每次被抓回來就自殘，到了後來卻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幾乎喪失了對外界的感知能力，這些難道不是這個人害的？」

楊虎幾乎不能言語，顫抖著，將蘇幕從麗薩身後拉了過來。不顧他掙扎就去掀他的衣服——

手腕上，有些雜亂的傷痕，即便那麼多年過去。依舊能看出當時的絕望，這麼多的傷疤，當初他度自己下手是有多狠？又是在怎樣的絕望下做出這種舉動？而他，竟然沒能陪著他……

一滴淚落到手腕上，蘇幕像是被點了穴一般，猛地停下自己掙扎的動作。淚水的溫度竟然灼傷了心脈，比當時還要痛，卻又那麼溫暖，一點不像當初的冰冷絕望。讓他即便是痛，也想清晰的感受這份灼熱的情感。

「麗薩！」唐嫣然將人拉開。「你只知道他受了多少的罪，又知不知道我舅舅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他苦苦找了他20年。從來沒有放棄過，而他呢？當初不辭而別沒有留下一句話的是誰？我舅舅這些年過的多苦你不知道就沒有資格指責！」

好么，當事人還沒怎麼樣，這邊快要吵起來了。

楊虎紅著虎目，低頭吻了吻他的手腕，然後小心翼翼的將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然後才收拾了下情緒對著兩個小輩道：「都別吵了，坐下來說話，像什麼樣！」

哼，有了舅媽忘了侄女╭(╯^╰)╮這就開始凶我了……

四個人坐好，唐嫣然這個時候也懶得管什麼拉關係了，有些小憋氣的坐到舅舅傍邊，拉著她的胳膊不放，麗薩也嘟著嘴坐到蘇幕旁邊，兩個女生隔著自己長輩互瞪，看著好笑不已。

楊虎知道自家侄女替自己抱不平呢，伸手胡亂摸摸侄女的腦門：「行了行了，小時候都沒這麼愛撒嬌，長得了反而學會了，嗯？不覺得害臊啊？」

唐嫣然瞪圓了眼：「跟長輩撒嬌怎麼了！」平輩就算了，嫡親的長輩當然要撒嬌，不然誰還記得你啊？以前在宅子里人那麼多，翻著番的刷存在感好么？不會撒嬌賣好的小輩不招人疼啊！

眼珠子一轉，唐嫣然摸摸下巴：「我算是明白了，我是不能撒嬌了，因為有其他人代替了嘛~當然就沒我的份了是不是？」

楊虎臉一紅，虎著臉嚇唬：「瞎說什麼呢！來，正式介紹一下，這是蘇幕，我的，愛人。」說道愛人這兩個字，慎重的不行，心中一暖，好懸沒掉下眼淚，緩了幾秒，才掩飾了一下接著道：「這是唐嫣然，我妹妹的閨女。」

「小慈嗎？」蘇幕有些恍惚，是那個很善良的小姑娘啊，沒想到孩子都那麼大了。

「對，小慈這些年也一直念叨著你呢。」

其實宋慈幾乎不提起蘇幕這個人，不是說厭惡，而是怕提起讓楊虎傷心，所以只能假裝遺忘，其實兩個人當初感情還是不錯的，所以宋慈對哥哥一直尋找一直不結婚也沒多勸阻。

蘇幕有些朦朧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這些年，為了能回國找他，他也成長了很多很多，就為了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沒有人能阻止他們在一起。所以收斂了情緒后，他少見的為溫和了神色：「這是麗薩，我表哥的女兒。這些年在國外也多虧了他的照顧。」

「阿文，你這些年一直在國外？」楊虎苦笑。抓緊了手，怪不得，怪不得這些年跑遍了大江南北。都沒有找到他。

「哼。」麗薩氣鼓鼓的扭過頭，良好的家教讓她就算看人不順眼也不輕舉妄動。可心裡也明白，就算再不順眼她也不能怎麼著了，誰讓表舅這樣子絕對護食呢？

果然，蘇幕扭過頭，很是嚴肅的看了她一眼，警告之意溢於言表。

「大貓，」蘇幕深吸了一口氣，「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

麗薩忍了又忍。憋屈的不得了，明明你也很難過很辛苦好不好！可這話，到了嘴邊又被蘇幕的眼神按了回去，氣的她拿起杯子就灌水，好澆滅心頭的鬱火。

「別……」楊虎捂住了他的嘴，「只要你還在，只要你還好好的，只要我們還能相遇，曾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蘇幕將他的手抓住，直視到他的心底：「可我。還是要給你一個交代。」

這是一個簡單，而又不簡單的故事。

蘇幕，蘇家嫡系幼子。

蘇家。百年世家，以前出過不少的文豪大家，後轉為儒商，底蘊已是平常人不敢想象。可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無論是怎樣的巨木，都逃脫不了漩渦。

蘇家，在那個時候正式開始準備。一部分人帶領近七成財產前往海外發展，另一部分，守著根基。將財產投入抗戰救國。

而留守的蘇家人中，就有蘇幕的父親。刀槍不長眼。無數親人死去或者在戰亂中不知所蹤，而蘇幕的父親好命的活下來。還有了幼子。

可惜好景不長，好不容易迎來了新中國，卻也迎來了文革。明明是革命英雄，卻被打到，已經陷入泥潭的蘇父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將幼子隱姓埋名送到一個不知名的小鎮，化名王子文生活。

就在那個時候，蘇幕，遇見了楊虎。

蘇幕年幼的時候倒是有過一段富裕的日子，可緊接其後的就是輾轉流離，跟著父母東奔西跑。蘇父選擇了參軍，還是個長官，平日多在忙碌，蘇母也是個革命先驅，少有歸家，年幼的蘇幕是在警衛員，保姆照料下長大的，再大一點，就是自己照顧自己了。再到後來，還要照顧被批鬥倒下的父母。這樣的他，外表驕傲堅強，實則內心軟弱，渴望依靠。

而楊虎，早早成了孤兒。一個孩子，靠著自己養活自己，早就學會了堅強，不允許自己有半分軟弱。平日里為了吃口飯，什麼活都做，遭人白眼和咒罵習以為常，為了不被人欺負，打架更是家常便飯。

可楊虎到底沒有變成一個混混，心中的底線一直堅守未動，這樣的他，無意中救了被幾個小混混試圖搶劫的蘇幕。

蘇幕天生長不胖，看著瘦瘦的，皮膚又白，很好欺負的樣子，其實身手不差，畢竟有個從軍的父親。可隱姓埋名的他暫時不能暴露，不能做出引人注意的事情，又因為幾年的困苦生活而變得有些虛弱。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出手的時候，楊虎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狠狠教訓了那群人不說，還以救命恩人自居，沒事就要教育他。

蘇幕一開始簡直覺得這個人是多管閑事！可又因為種種原因忍著。漸漸的，兩個人變扭著成了兄弟，成日打打鬧鬧的，很是開心。

可就在這個時候，宋家出事了。

宋家對楊虎一直很照顧，從來不因為他是孤兒被人當混混看而瞧不起，楊虎對宋慈可是當妹妹看待，咬牙撐起了這個家。

蘇幕一邊罵他傻，一邊口是心非的處處幫忙。三個不大的孩子，互相扶持著長大，漸漸變了味。

通常這樣的情況，是兩個男孩子都喜歡上唯一的女孩，可蘇幕，早早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第一次夢見的，就不是柔軟的身體。在那個年代，這種事情很多人聽都沒有聽說過，蘇幕倒是隱約知道一些，卻更知道他們這種人的不易，只能死死瞞著，不敢讓人看出分毫。

可理智能控制，心，卻是控制不了的。那麼久的相處，遠離了那些壓抑的曾今，世界里突然闖進一個人。這個人像是一顆頑強的小草，從不畏懼風雨，心中卻存著一股正氣，在自己都很困難的情況下，還照顧著一個救來的少年，一個失去父母的少女。

有一段時間，蘇幕甚至覺得自己是將對父親的感情轉移到了這個人的身上。

心一旦動了，就再也無法停止。蘇幕本就是一個聰慧又敏感的人，知道自己不能拖楊虎下水，只能壓抑著內心的情感，卻忍不住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好到楊虎都忍不住說要是他是女孩子就做他媳婦好了。

他想說，不是女孩子我也想做你的媳婦。可這話，看著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三個不大的少年一起過日子，很難，很苦，很累。宋慈最小，又是女孩，做不了什麼，蘇幕就陪著楊虎為了生計四處奔波。漸漸地，日子好了起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深。

蘇幕在1957年出生，1966年文革開始的時候才九歲，在父母身邊熬了四年，終於被送到小鎮的時候也只有十三歲。

和楊虎相識也是在同一年。而後的四年時間裡，相依為命。蘇幕對楊虎的感情，也是越發難以收拾。直到那天，他的生日，醉酒，難以控制的深夜，他終於送出了自己。

而後，不知所措的楊虎，茫然無知的宋慈，和忐忑不安的蘇幕，十分變扭的繼續相處著。而轉機，也終於到來。

蘇幕又被人盯上了，楊虎趕到的時候，蘇幕渾身是血的躺著，楊虎怒髮衝冠，不要命了般同他們廝殺在一起，眉眼的疤痕，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而經歷了這件事，楊虎也終於正視自己的感情，和蘇幕走到了一起。

1976年，蘇幕十九歲，楊虎二十一歲，最小的宋慈十三歲，文革，終於結束。幾乎快忘記曾經身份的蘇幕，頓時不安起來。

隨後是一年的風平浪靜，就在蘇幕以為沒人會來找他的時候，蘇父派的人終於來了。

可同時，也發現了他的戀情。

政敵正在準備臨死一搏，小兒子又做出這麼傷風敗俗的事情，為了不被抓住弱點攻擊，蘇父直接將人打暈，偷渡到了國外，交到海外蘇家人手裡看管。

而楊虎，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愛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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