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重返廣東(5)
葉挺重返廣東的第二計「葉底偷桃」的完全成功,是以第一計「二桃殺三士」為前提,以第三計「李代桃僵」為善後。
「二桃殺三士」之所以能實施,是因為葉挺利用了歷史上兩大真實的事件,陳濟棠的粵軍主力幾乎傾巢而出離開廣州,使廣州形成「真空」,葉挺趁虛而入。借用「三十六計」的策略,就是「調虎離山」、「借刀殺人」和「批亢搗虛」。
這兩大歷史事件,就是1932年6、7月發生的中央紅軍與陳濟棠粵軍的南雄水口大戰,以及陳策的海軍襲占陳濟棠的老家防城。
1932年7月的水口大戰,**指揮中央紅軍打垮粵軍20個團,但因對敵情判斷失誤,結果未打成殲滅戰,只打成擊潰戰。此仗非常慘烈,據聶榮臻回憶:「水口戰役是著名的惡仗。雙方傷亡之大,戰場景象之慘烈,為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所罕見。屍橫遍野,對於這次戰鬥來說,並不是過甚其詞。有的部隊白天打仗,夜間還要在該地露營,許多同志疲勞過甚,倒頭便睡,第二天拂曉才發現是和屍體露宿在一起了。有的同志夜間口渴,摸到河溝去喝水,有一股血腥味,第二天拂曉一看,河溝里的水泛著紅色。」葉劍英遺憾地說:「南雄,水口戰役僅僅擊潰了粵軍20個團的兵力,沒有達到全殲的目的。」朱德檢討說:「這次戰役,怪我們沒有及時掌握變化了的敵情、軍情,加上兵力過於分散,這次戰役,只能算作消耗戰。」
對此仗**至為遺憾,將其列為平生「五大敗仗」之一。1936年12月,**同志在寫《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時,對水口戰役作了總結。他說,水口圩這一仗「吃了兵力不集中的虧」。當時兵力擺得並不少,也是想集中起來殲滅敵人,但是由於部隊一再誤報敵情,領導決心一再變更,自己亂了步驟,兵力並沒有真正集中起來。以致打成了同敵人拼消耗的戰鬥。這次總共擊潰陳濟棠20個團,「本來一般算作勝仗,而且還算作大勝仗的」。卻同時「在某種意義上簡直還可以說它是敗仗。因為沒有繳獲或繳獲不超過消耗」,「我們歷來就不歡迎這種勝仗」。
還有就是陳策派出「海瑞」等軍艦,端了陳濟棠的老家防城,搶走巨額財物。陳濟棠氣急敗壞,派出重兵駐防老家,並派飛機轟炸陳策的海軍。
蔣先雲自然知道其中的關節所在,與葉挺殫心竭慮,終於想出萬全之策,巧妙利用這兩大歷史事件,調走粵軍全部主力,四兩撥千斤,終於一舉奏功。
「在廣東人的心目中,陳濟棠有『福將『之稱。所謂『福將『,其特徵第一是逢凶化吉,第二是坐享其成,第三是無端發達。」(程思遠語)。縱觀陳的一生,此言誠非虛語。陳濟棠一生至少有五次遭遇「奇禍」,但每次都大難不死,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他每次升遷,幾乎都是「不勞而獲」,靠別人的倒霉或走運坐享其成。最典型的例子,就是1929年取代李濟深主掌廣東,當時他才是個師長。正因為如此,陳濟棠非常迷信。
陳濟棠打仗辦事,先拜神問卜。他有個「神仙」老婆,原來是娼妓,叫莫秀英。陳濟棠之所以娶她,只因為這名娼妓有個「神仙肚」,肚眼裡有一撮神仙毛。陳濟棠辦大事,要打仗,必先凈手焚香,讓老婆亮出肚皮,拜一拜這撮神仙毛。這撮毛順當服貼,就做,就打;如果這撮毛凌亂,就洗手收兵。此招多年來屢試不爽。且說1932年6月,蔣介石、何應欽邀請陳濟棠去南京面談,陳濟棠十分猶豫,但拜了老婆的「神仙肚」后出現吉兆,陳濟棠才放心去南京,領命後果然順利返回廣東,沒有被扣。
陳濟棠此次南京受命,就是率粵軍主力從粵北出擊,攻打中央紅軍的贛南根據地。陳濟棠身兼浙閩贛粵湘五省南路軍總司令,又每月領取蔣介石的100萬元軍費,不應付不行。再次拜了老婆的「神仙肚」后,又是吉兆,陳濟棠這才下決心在廣州軍事會議,商討出兵事宜。
一條橢圓形的會議桌前,陳濟棠與粵軍第1軍的軍長余漢謀、第2軍的軍長香翰屏坐在軍用挂圖下,其餘將領分坐兩邊。到會的有:1師的師長葉肇,2師的師長李振球,4師的師長張枚新,5師的師長張達,獨立4師的師長鄧龍光。
陳濟棠在會上宣布:「委座在南京召見了我和何應欽,要我們捐棄前嫌,忘掉不痛快的一幕,要我們粵軍出兵贛南。我命令,余軍長、香軍長率所部19個團的兵力,部署在贛粵邊界的南雄、大餘地區,伺機進軍。鄧師長所部在韶關為戰役預備隊。」
當時粵軍的正規軍共3個軍、10個師,15萬人,編為第1集團軍,總司令陳濟棠。第1軍下轄第1、2師,第2軍下轄第4、5師,第3軍(軍長李揚敬)下轄第7師(師長黃延楨)、第8師(師長黃質文)。另外還有4個獨立師,師長分別是黃任寰、張瑞貴、李漢魂、鄧龍光。
為此次贛南作戰,陳濟棠出動了2個軍、5個師,占粵軍總數一半。此外,黃任寰的獨立1師在興(寧)梅(州)地區,張瑞貴的獨立2師在潮(州)汕(頭)地區,這樣在廣州附近的就只有李揚敬的第3軍2個師,以及李漢魂的獨立3師。只要能調走在廣州附近的這3個師,廣州就完全空虛了。
這就是蔣先雲、葉挺謀划的關鍵所在。
蔣先雲洞悉水口之戰的關鍵,將歷史上粵軍的部署和動向假借「中統」內線獲取的渠道傳遞給中央紅軍。**根據這些情報,果斷調整部署,結果重創粵軍第1、2軍,合圍了大余並部署打援。陳濟棠見主力受創被圍,焦頭爛額,被迫下令韶關的鄧龍光獨立4師以及廣州的李揚敬的第3軍前往解圍。
此時陳策在葉挺的授意下(所謂送一場「大富貴」),派出「海瑞」艦和登陸艦等突襲陳濟棠的老家防城。陳濟棠本質上是個土財主,將大批財物放在老家,陳策手下的司徒非海軍陸戰旅在北海登陸,迅即殺往防城,抄了陳濟棠的老家,繳獲陳貯藏的鴉片數十萬兩(當時都是硬通貨,價值上百萬元),還衝進銀行,奪取銀行現款20萬元,運回海南。開著軍艦搶銀行,在世界海軍史上還是首創!陳策大發一筆財,足以彌補損失,不禁笑得「有牙沒眼」,直稱葉挺為「財神」。
陸戰旅佔領防城后,並未立即返回海南,而是在附近收刮,並揚言要刨了陳濟棠家的祖墳掘寶。陳濟棠幾乎急得背過氣去,但手頭無兵可派,只好派出李漢魂的獨立3師馳援防城,並駐紮此處防止陳策繼續搗亂。至此,陳濟棠留在廣州的3個師全部被葉挺「調虎離山」!
還不止此。這李漢魂(日後的抗日名將)並非陳濟棠嫡系,而是張發奎手下的「鐵4軍」的師長。當時的廣東軍閥,分為陳濟棠、余漢謀等的廣(州)肇(慶)系以及張發奎、吳奇偉、薛岳等的客家系(興梅地區)。因張發奎討伐陳濟棠失敗,所部1個軍只剩1個師,李漢魂、鄧龍光等被迫依附陳濟棠,張發奎等則投靠了桂系的李宗仁、白崇禧。李漢魂是血性男兒,如今卻落得給陳濟棠看家護院,不禁大怒,已有離異之心。
且說陳濟棠對陳策抄了自己老家憤恨不已,下令空軍出動轟炸。由於廣東空軍實權人物楊官宇等反對打內戰,新上任的空軍司令黃光銳無奈,只好率領嫡系手下的第1大隊2個飛行隊、18架飛機轉場粵西茂名機場,就近轟炸陳策的老巢海口。黃光銳果然是空軍行家,幾次出擊就炸沉陳濟棠恨之入骨的「海瑞」艦,但很快航空汽油、彈藥告罄,急電要求廣州方面補給。
歷史上由於陳濟棠下令廣東空軍參與內戰,導致廣東空軍大分裂。劉植炎、楊官宇、鄧粵銘、胡錦雅均離開廣東,其中鄧粵銘、鄭厚邦、劉植炎、盧九等赴福建投靠十九路軍(蔡廷鍇以此為骨幹組建福建空軍),楊官宇、寧明楷、吳汝鎏等到了廣西。陳濟棠實際上被迫重建廣東空軍。
葉挺深知其中關竅,告知蔡廷鍇赴粵后立即拉攏楊官宇、劉植炎、鄧粵銘等實權人物,要求他們不要意氣用事離開廣東,而是留下等待時機接應十九路軍,事成后許以要職,同意廣東空軍保持獨立地位並優先擴充,並將蔣介石撥給蔡廷鍇這個「浙閩贛粵湘五省南路軍前敵總指揮」每月20萬元的「剿匪軍費」大部用來行賄廣東各級軍政要員(都是與陳濟棠有矛盾者,至於陳濟棠的鐵杆則不予接觸,以免打草驚蛇)。
當時廣東空軍的架構是這樣:空軍司令黃光銳(他是楊仙逸的弟子,當年開「樂士文號」飛機帶宋慶齡上天兜風的瀟洒人物,也是歷史上「兩廣事變」中率部投奔中央空軍、使陳濟棠遺下「機不可失」千古笑話的關鍵人物),下轄2個飛行大隊。第1大隊黃光銳兼司令,該大隊原轄3個中隊(每中隊9架飛機),但其中第2中隊因支援上海的十九路軍「一二八淞滬抗戰」,幾乎全軍覆沒,中隊長丁紀徐等戰死,故第1大隊只剩2個中隊,都是黃光銳嫡系,此次由黃光銳全部帶去茂名;第2大隊的大隊長鬍錦雅,轄2個中隊。此外,空軍教導隊的隊長鄧粵銘,空軍學校的校長楊官宇,教育長劉植炎。楊官宇、鄧粵銘、劉植炎負責教學與訓練,廣東飛行員幾乎全是他們的門生,影響極大,故聯絡工作極為順利,楊官宇等用蔡廷鍇提供的巨款,又拉攏了第2大隊的大隊長鬍錦雅,空軍警衛團的團長張子璇、副團長劉耀寰,除每人1萬大洋外,還許以事成后將空軍警衛團擴充為空軍警衛師,張子璇、劉耀寰分任正、副師長。張子璇、劉耀寰負責機場警衛,沒有他們的配合,福建空軍就無法空運精銳奇襲廣州,而且機場上寶貴的飛機也有被扣押甚至毀壞的危險,所以這筆買賣是划算的。
至於海軍,關鍵在於黃埔港泊位的「海圻」、「海琛」和「肇和」這「三大艦」。「三大艦」系陳濟棠花血本從沈鴻烈處挖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進入黃埔港泊位后居然因珠江水位持續下降而無法開出(這確實是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陳濟棠大失所望,撥給軍餉就沒有那麼爽快。多次「叛變」的「三大艦」官兵十分不滿,歷史上陳策就是抓住這一點策反了「三大艦」(「三大艦」后避去了香港)。
有了這段歷史淵源借鑒,蔡廷鍇撥給陳策一大筆錢,用於收買「三大艦」成功。因為奇襲廣州的關鍵在於奪取黃埔港,如果「三大艦」在場足以壞事(203毫米巨炮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樣當葉挺率2個陸戰旅乘坐3艘日本巨輪靠泊黃埔港后,「三大艦」反而駛向虎門威懾要塞,護衛珠江口,掩護十九路軍後續部隊乘船進入黃埔港登岸。
十九路軍留在廣東的譚啟秀補充旅是一顆安插在陳濟棠心臟的「定時炸彈」。蔡廷鍇以將該旅調回福建為名,將其從羅定開往廣州黃埔港乘船。葉挺算準日期,該旅暗中控制行程,旅長譚啟秀率第1團(集中配備了全旅所有手槍)先到黃埔港外圍的十九路軍營地駐紮。陳銘樞當政廣東期間,十九路軍的翁照垣、黃固兩個旅就駐紮在此,后此營房被鄧龍光的獨立4師佔據。鄧龍光師赴韶關后,譚啟秀的補充旅順理成章地「故地重遊」,以便就近登船。陳濟棠為酬勞蔡廷鍇調停他與陳策的衝突,將一批新武器撥給補充旅,就由廣東兵工署直接存放在該營房內。故譚啟秀接收武器時與兵工署長楊晏清搞好關係,行賄一筆。楊晏清完全放鬆警惕,7月7日晚,陳濟棠向日本購買的軍火運抵黃埔港,由於陳濟棠在贛南前線的大軍損失慘重,急需使用這批威力強大的軍火,故嚴令楊晏清以最快速度卸貨,用汽車拉往西郊黃沙的火車南站,裝上大批空車皮,運往韶關轉南雄前線。
因軍火數量太大,楊晏清深感人力不足,害怕不能按時完成任務,譚啟秀「毛遂自薦」,提出派官兵支援卸貨且不要酬勞。楊晏清大喜應允,哪知譚啟秀暗中兵分數路:一路數百人全部暗藏手槍、手榴彈進入碼頭,伺機發難,接應葉挺率部上岸;一部數百人奇襲港口、魚珠炮台;還有一部化裝成便衣奪取虎門炮台,接應陳策的海軍陸戰隊登陸。
當然這一切都以兩個人不到碼頭為前提。因這批大宗軍火系向日本購買,屆時日本駐廣東總領事川越文四郎、武官和知鷹二必然會到碼頭迎接,那時他們肯定不允許日本死敵——十九路軍的部隊卸載日本軍火,那樣奇襲的效果就會打折扣。所以補充旅另派一支小分隊埋伏在從沙面日本領事館至黃埔港的必經之路上,武裝劫持兩人並秘密關押,所以楊晏清才在碼頭就等不到。
此時,補充旅的第2、3團也與7月7日晚開進廣州市區,按照預定計劃分別奪取城內要點(地圖和目標物照片均由上次陪同蔡廷鍇訪粵的隨從人員四處觀察拍照提供,並有改造社秘密潛伏在廣州的人員引路)。
那麼,這3個師團的日本軍火運給陳濟棠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且說陳策的海軍劫奪陳濟棠運送軍火的「水東」輪,使陳濟棠購買的軍火血本無歸。因贛南「剿匪」在即,已經來不及向歐洲、美國購買軍火,陳濟棠就將主意打在還算近的日本身上,結果與日本駐廣東武官和知鷹二一拍即合。
「九一八」事變以後,日本政府與軍部共同制定了一份對華政策文件,規定日本要「一心一意向解決滿蒙問題之既定方針邁進」,同時,「一面努力封閉第三國對此容喙之機會,確立東方門羅主義;一面努力消除排日、抗日之根源,如有可能,有必要在華北、華中及華南,分別建立與滿蒙一樣的親日、獨立國家」。(見《大平洋戰爭への道》別卷「資料編」)日本認為,將華南從中國分離出來,總比統一於南京中央政府之下更為有利。據此,日本軍方加強了拉攏兩廣軍閥的工作,日本駐廣東總領事館的陸軍武官和知鷹二,在閩、粵、桂一帶策劃「華南大亞細亞主義運動」,與李宗仁、白崇禧、陳濟棠等密切聯繫。李宗仁、白崇禧的代錶王季文來到廣州,與和知鷹二進行密談,向日本提出了提供武器彈藥、派遣軍事教官、建設空軍等要求(註:日本外務省檔案,R.WT14,IMT49)。桂系軍火及軍事技術均來自日本,土肥原賢二、岡村寧次等日本將領都拜訪過李宗仁、白崇禧,李宗仁自己也承認:「九一八以後兩三年內,日本軍政商學各界要員訪粵,並來我私邸訪問的,多至百餘人。」(《李宗仁回憶錄》,第683頁)。廣西派遣兩批空軍飛行員到日本明野飛行學校學習空戰技術;廣西軍事教育長劉士毅等赴日參觀日軍秋操,並訂購山炮、步兵炮、輕重機槍、彈藥、工兵器材以及戰鬥機9架;日軍並派軍官擔任廣西各軍事學校的教官、助教及部隊軍事顧問(參見:《陳濟棠史料專輯》第2輯,闞宗驊:《陳濟棠統治廣東時期與新桂系的關係》)。但所有勢力都打出抗日救國的旗號。李宗仁的至交劉斐便告誡李、白:「你們只有抓住抗日的牌子不放手,死了才有板子埋。」(參見:《文史資料選輯》第三輯,劉斐:「兩廣『六一』事變」)。日本明知粵桂兩系幾乎每天都高喊抗日,為了破壞中國統一以利其侵略中國,仍繼續給兩廣以軍事援助。
歷史上桂系、粵系軍閥發動的「抗日救國」的「兩廣事變」,更是鬧劇一場!白崇禧分析蔣介石之兵力無暇南顧,且湖南何健願與兩廣合兵攻武漢,說:「湖南的何健一向與我們有聯繫,只要我們掛起抗日的招牌,揮軍北指,湖南決無障礙。輿論界也一定會支持的。」「我們的大軍到達武漢后,採取昔日太平軍的戰略,馬上轉移東下襲取南京,奪取中央政權后,再作第二步行動。至於友邦(指日本)方面,我們可以再派人去聯絡,基於過去幾年日本軍方曾與我們有過聯繫,又曾向廣西派過軍事顧問和教官,並曾售賣過軍火給我們,我們此次舉事,相信他們一定會同情和幫助我們的。」陳濟棠之胞兄陳維周與日本駐粵總領事接洽后稟報道:「我們的策略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已取得日本軍方諒解,願意支持我們的行動。」(參見:《陳濟棠史料專輯》第2輯,李潔之:「陳濟棠統治廣東的始末」)。一個「友邦」之稱,一個「已取得日本軍方諒解」,並預定「北上抗日」到武漢為止,接著「馬上轉移東下襲取南京,奪取中央政權」。可見他們「抗日」的真諦不過『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而已。
儘管兩廣起事宣言籲請國民黨中央實行全國抗戰;儘管他們宣布此舉為「北上抗日,收復一切失地」;儘管他們的布告稱:「本軍師行所至,立即與日本斷絕一切關係,凡中日締結之一切屈辱協定,均予取消無效。」日本軍方卻似乎「寬宏大量」,派遣軍官百餘人到陳濟棠粵軍充當顧問,集中住在廣州沙面別墅,指導陳濟棠的「抗日大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在桂軍中的日本軍事顧問尚未計入!
當然,儘管1931年後兩廣地方實力派為增強反蔣聲勢,維持半獨立地位,與日本多有接洽,也購買了一些日本武器,聘請了日本顧問,但他們出於民族大義,並未與日本簽訂什麼協議,最多是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廣東地方實力派中甚至有一部分人主張利用日本浪人搞蔣,也在所不惜,且有翟歧卿到蔣統區暗殺日本人,以增加蔣的麻煩的計劃,只是沒有搞出什麼名堂來。「兩廣事變」發動時白崇禧、陳維周所言,至多只能視為虛張聲勢的打氣之詞。兩廣只是利用了少數日本人而已,並沒有到「聯日」的程度,以後更是利用日本武器堅決抗日,這與汪精衛等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陳濟棠失敗下野后,桂系立即收縮回廣西,並馬上將所有日本軍事顧問、教官和技術人員悉數驅逐出境。李、白決定「以破釜沉舟之計,作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打算,抓住抗日救國的旗幟不放,用持久戰和蔣介石糾纏到底,即使失敗,也是為了抗日救國,雖敗猶榮」(參見:《文史資料選輯》第3輯,劉斐:「兩廣『六一』事變」)。他們確實也這樣做了,在廣西積極開展抗日、民主等活動,「七七事變」后桂系軍隊2個月即裝備4個軍,共48個團開赴抗日前線,並在台兒庄、崑崙關之戰中立下不朽功勛,此乃后話。
閑扯一大堆,無非是說明當時公開宣布「反蔣抗日」的廣東軍閥陳濟棠,卻在暗中與日本接洽,大批購買日本軍火。和知鷹二為了實現他的「華南大亞細亞主義運動」,積極為軍火一事牽線搭橋。當時日本正陷入30年代初的經濟大危機而無法自拔,佔領中國東北又遇到幾十萬抗日義勇軍的抵抗而無法專註建設,只有軍火能換回硬通貨。此次陳濟棠為儘快取得軍火,答應拿出1000萬元巨資,以及江西大余的大批鎢砂,換取日本陸軍3個師團的標準裝備。
權衡之下,日本陸軍部很快就同意為陳濟棠提供3個標準師團的裝備,除巨額外匯的因素外,缺乏資源的日本也急需這一大批製造槍炮最重要的原料——鎢砂。該批鎢砂從大余運至黃埔港裝船時,被碼頭工人發現運往日本,一時大嘩,工人們以大罷工抗議,被陳濟棠派兵彈壓,終於把這批鎢砂運到日本。所以葉挺估計在黃埔港只要揭露陳濟棠勾結日本的證據,碼頭工人是會支持堅決抗日的十九路軍的。
葉挺對3個師團的裝備運給陳濟棠一事知道大概(蔣先雲告知),於是作兩手準備。一是派出福建海軍艦艇,日夜監視台灣海峽航線,於7月初發現3艘日本萬噸輪在駐台灣的日本海軍艦艇護航下南行,判斷必為軍火船。二是以大規模登陸演習為名,將2個陸戰旅調到東山島(就是21世紀初解放軍每年定期舉行反「**」三軍聯合演習的地方),並宣布全島戒嚴,不準島民上岸(另電訊監控確認島上沒有日本人的電台發報)。東山島在福建與廣東交界處,此前十九路軍經常在此舉行演習,駐台灣日軍開始十分緊張,后也習以為常。
由於福建、廣東海域交界處是中國海軍與駐台灣日本海軍的默認分界線,日本海軍艦艇至此回航,3艘巨輪進入廣東海域以為已經安全了,保持12節的經濟速度行駛。因夜黑能見度差,每船之間的距離保持在5海里,這就為福建海軍逐一奇襲提供了機會。
3艘日輪進入廣東南澳島海域,夜色已經漆黑。此時福建海軍調集的全部20艘快艇,滿載數百名精選的陸戰隊突擊隊員,以及上百名海員(預定操縱日輪),以20節的高速全速行駛,至夜晚9時追上日輪。
陸戰1旅的旅長楊廷英親自指揮這場特殊的奪船戰。
追逐的這段時間是最危險的時刻,一旦被日本人發現就會前功盡棄。然而,楊廷英很快就發現擔心是多餘的,在過台灣海峽時提心弔膽幾天後(害怕福建海軍強行截奪),船上的人員都已經疲憊不堪,加上進入廣東海域,全部放鬆了警惕,倒在艙房裡呼呼大睡,只留下駕駛員和大副在駕駛艙控制船隻,整條船處於不設防狀態。夜色漆黑,同時,相對於貨輪發動機的巨大轟鳴,快艇的聲音很容易淹沒在海洋的雜訊裡面。
經過十幾分鐘緊張的追逐,先頭快艇率先靠上貨輪的尾部。一名突擊隊員拋出飛抓,鉤住船舷的欄杆,然後用力拉了拉,確認沒有問題后,立刻沿著繩索爬了上去。爬到船沿后,他左手握住繩索,右手掏出手槍,慢慢探出頭去,迅速掃視一遍甲板,只見沖洗得乾乾淨淨的甲板上空無一人,隨即抓住欄杆輕輕一躍,悄無聲息地落在甲板上,然後取出背著的繩梯,在欄杆上綁好,再探頭向下做出安全的手勢。接著他連續幾個漂亮的前滾翻,最後伏在一堆纜繩後面,密切注視著貨輪的前部,掩護隊友登船。
等到聚集到30多個人的時候,突擊隊分成四組:一組控制駕駛室,一組控制貨艙,一組控制船員宿舍,一組控制動力艙。
10分鐘后,最後面的「旭日丸」已悄無聲息地落入突擊隊手中。40多名日本海員被結實捆綁、塞口關押起來。
福建海軍派出的40多名船員隨即上船,分佈到各個崗位,操縱了這艘貨輪。
如法炮製,突擊隊又控制了中間的「旭日丸」。
在奪取最前面的「東日丸」時卻遇到意料不到的情況。8名隊員悄悄地摸到駕駛艙的外面,背靠牆壁,伸手握住門把手,用力一拉,艙門應手而開,先頭一人一個箭步跨了進去。正在駕駛艙的大副松川洋介聽到聲音,急忙扭頭察看,突擊隊員手中的匕首飛快地從他的咽喉劃過,隨即,一條血痕出現在松川的脖子上。這個秀氣的日本人驚恐地圓睜雙眼,喉頭髮出咯咯的聲音,雙手徒勞地抓著自己的喉嚨,軟軟地倒了下去。
操縱駕駛舵的水手也被迅速控制。
在控制船長宿舍的時候,船長庵野秀男正好出來上廁所,突然遇到突擊隊員,大驚之下,他大叫一聲:「八格!」急忙欲返回拿槍。突擊隊員騰空躍起,匕首重重地砍在他粗壯的脖子上,讓他立刻進了神社。
衝進最後一間艙房的第一名突擊隊員剛進入船艙,卻被亂槍打死!偷襲變成了強攻。由於艙房是個密閉的空間,只有一個出口,易守難攻,形勢對突擊隊非常不利。上了船的旅長楊廷英當機立斷,命令道:「用手榴彈!」
幾捆集束手榴彈同時扔進艙房,劇烈的爆炸之後,裡面已經沒有任何活著的生命,幾十名個日本人全部被炸成碎片,房間里到處都是碎肉和血跡!
原來,住在這間艙房的是日本陸軍的幾十名教官,隨同軍火前往廣東,訓練粵軍使用這批武器的。不過雖然他們精通槍械、戰術,卻被突擊隊員堵在狹小的艙室內「關門打狗」。
至此,攻擊行動宣告結束,突擊隊以陣亡3人的代價奪取了3艘日本萬噸貨輪,擊斃37人,俘虜100人,上至船長下到水手無一漏網。
楊廷英說道:「向軍部報告:任務完成!」接著對舵手說道:「立即轉舵,返航!」
3艘貨輪立即調頭,全速(20節)駛往東山島海域。抵達后,海員操作打開船尾艙門,福建海軍的5艘登陸艦滿載陸戰隊員與之接駁。就這樣,登陸艦、快艇穿梭往來,至天明前將東山島上的2個陸戰旅人員全部送進船艙。
葉挺當然是第一個從東山島上乘快艇上到「東日丸」。上船后,看著腳下被處理得乾乾淨淨的甲板,葉挺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隨著楊廷英直接來到了貨艙。貨艙里全部是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大木頭箱子,足有好幾百個,箱蓋上面貼著日文的封條,上面寫著:「大日本帝國陸軍部」。
幾個士兵已經把其中一口箱子撬開,露出一層厚厚的稻草,扒開之後露出一個油布捆成的大包。解開之後,裡面擺放著50支嶄新的38式步槍。葉挺大笑著說:「果然是武器!」
楊廷英也面露喜色,說:「把木箱全部打開,看看還有什麼好東西!」
清點完后,葉挺發現,這艘船裝載的武器剛好是日本陸軍1個挽馬制師團的裝備。
12門105毫米榴彈炮,54門75毫米山、野炮,50門75毫米步兵炮、37毫米速射炮(即平射炮、反坦克炮),上百門81、60毫米迫擊炮和擲彈筒,幾百挺機槍,上萬支步槍。
還有大批炮彈、子彈、手榴彈、黃色炸藥等。葉挺初步估算了一下,大概是3個彈藥基數。
葉挺笑著對楊廷英說:「這下發財了。十九路軍雖然在淞滬重創日寇,但很大程度上依賴國民政府警衛師、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和稅警總團等**精銳的德國重武器。現在你看,這麼多炮,足以把十九路軍全副武裝起來,不遜於德械師。」
當時日本陸軍的1個師團,戰時編製為2.5-2.8萬人,相當於中**隊3個師。所以這3個師團的軍火,大概可裝備十九路軍8個師。
萬噸巨輪的貨艙雖然寬敞,但裝載了大批武器彈藥。由於每艘貨輪平均要塞進2個團的陸戰官兵,儘管利用了全部艙室,還是有上千人要在悶熱嘈雜的貨艙里坐完這趟行程。幸好之前專門進行過類似的狹窄空間生活訓練,反正只要忍2天就行了。
為了鼓勵士氣,此次參戰的2個陸戰旅全體官兵薪酬翻倍。
被俘虜的100名日本海員被押送上東山島秘密關押。其中的中國翻譯被控制留用,包括聯絡官王旭。
3艘萬噸巨輪滿載軍火和2個陸戰旅官兵,起錨以20節的全速駛往廣州黃埔港(反正日本人的船不必憐惜),奪回損失的時間,確保7月7日趕到黃埔港。
按理,奪取3艘巨輪后應開回廈門港,卸下軍火,就可多裝1個師的官兵第一波在黃埔港上岸。不過,葉挺考慮到廈門港目標太大,到處是日本間諜,這3艘日本船進港勢必會暴露,日本就會通知廣東方面,從而使奇襲化為泡影。所以葉挺再三斟酌,最後確定以演習為名在東山島戒嚴,部隊在東山島海域通過登陸艦與貨輪接駁。
這樣就有了葉挺在黃埔港調侃準備迎接日本軍火的廣東兵工署長楊晏清那一幕。
另外,李金波的十九路軍總部特務團和余華沐的軍官補習團則一直連日分批乘坐運輸機訓練,克服頭痛、耳鳴等初次搭乘飛機現象,保證屆時能一下飛機就採取行動。楊官宇等行動前暗中作梗,將黃光銳急迫需要的航空汽油、彈藥、零件等扣留,致使黃光銳的嫡系第1飛行大隊在茂名機場徹底「死機」。
就這樣,葉挺利用贛南的大余、廣西的防城這兩顆「桃子」,調走了陳濟棠、黃光銳、李漢魂這「三士」。
在「調虎離山」后,通過在廣州的補充旅、乘坐日本貨輪的2個陸戰旅,以及乘運輸機的2個團,海陸空三管齊下,一舉控制了偌大但空虛的廣州城。
此前,陳濟棠主力在贛南的大余、粵北的南雄被中央紅軍打得落花流水,只好緊急向蔡廷鍇求救。蔡廷鍇身兼浙閩贛粵湘五省南路軍前敵總指揮,「當仁不讓」,複電立即出兵,但需借道粵東。陳濟棠滿口答應。蔡廷鍇於是下令閩西南的馬鴻興獨立師出粵東北興梅地區,閩南的翁照垣補充師出潮汕,急行軍前往前線「救急」。
且說馬鴻興獨立師到了大埔后,隨軍的黃和春(廣東梅縣人,是蔡廷鍇在護**講武堂時代的老同學,相隨多年,為蔡的得力助手)利用同族同宗的關係,宴請駐紮與此的粵軍獨立第1師的師長黃任寰及連以上軍官。黃和春原為十九路軍駐南京辦事處主任(當時的「駐京辦」),歷史上十九路軍「福建事變」失敗后,蔡廷鍇就是通過黃和春利用這層關係,將十九路軍殘部編成1個旅,由黃和春帶往大埔投靠黃任寰的(后編成廣東獨立第3旅,不久被繳械改編)。
黃任寰見同宗親戚來到,非常高興,不疑有他(且陳濟棠打過招呼),遂率全體軍官欣然赴宴,自然落入「鴻門宴」陷阱,被迫下令獨立1師聽從十九路軍指揮。與歷史不同的是,現在是黃任寰的獨立1師被十九路軍繳械改編了。
「潮州硬漢」翁照垣率補充師到達潮汕后,如法炮製,扣留粵軍獨立2師的師長張瑞貴,控制了該師。
至此粵東也全部落入十九路軍之手。
現在,十九路軍重返廣東只差最後一步:「李代桃僵」。如果中央紅軍不能順利殲滅陳濟棠在贛南、粵北的主力7個師,在韶關前線的陳濟棠勢必會放棄粵北,全力回師廣州與十九路軍決戰。儘管葉挺有戰勝的把握,但這一仗必然血流成河,必須盡量避免。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