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番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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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吧,」游小樓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頓了下又問,「有時間出來嗎?」
這是想找人談心了?
游小樓家裡雖然沒有那麼多糟心事兒,但卻不像冼淼淼有個好外公,遇到問題也沒人可以商量。而周圍更全都是些還在遊戲人間的公子哥兒大小姐,不知人間疾苦,話不投機半句多……這麼一圈兒算下來,竟只有冼淼淼跟她處境相同,能說得上話。
冼淼淼稍微驚訝了下,馬上就想明白了,「行,哪兒見吶?」
最近她的壓力也很大,有些事情畢竟不方便跟老爺子講,也該找個人吐吐槽了。
一個半小時之後,倆姑娘在美容院碰頭。
短短几十天不見,游小樓身上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面上難掩疲憊,但整個人看著都精明幹練了不少,有點兒女強人的雛形了。
看著她們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來,美容院里出現了一瞬間的死寂,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壞掉了。這不是傳說中一山不容的二虎么,竟然能一派安定團結的外出逛街?世道未免變化的太快了。
開始精油按摩之後,游小樓就開啟了吐槽模式,「……說一套做一套,陰奉陽違,明明剛還答應得好好的,誰知道轉過頭來就耍賴!都等著看我的笑話呢,哼,我就偏偏不讓他們如意!」
這就是家族企業的壞處了,幾十年經營下來,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還沒等你拿這邊開刀呢,那邊就已經迅速結成統一戰線給你下絆子了。老一輩為了自己的名聲和面子不肯下死手,游小樓又沒有冼淼淼知曉未來的外掛,連個親信都沒有的光桿司令想做點什麼實質性的事業,難啊。
不過短短四十來天,游小樓就碰的滿頭包,身心俱疲,有生以來頭一次意識到:原來真的並不是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會無條件的順著自己的。
冼淼淼聽后嘆口氣,又讓按/摩師手勁兒大點兒,重點關注頸椎部位,然後轉頭跟她說,「唉,你也不容易。」
腦袋埋在出氣孔里的游小樓半晌沒出聲,過了好久才悶聲悶氣道,「還行吧,不管他們現在怎麼鬧,反正最後這家業都是我的,我也耗得起,大不了先記著帳,以後挨個兒收拾!」
冼淼淼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這就是游小樓最大的依仗了,不管現在各路妖魔鬼怪再怎麼鬧騰,最後該是她的還是她的,誰也搶不走。要是自己周圍沒有那麼多虎視眈眈的,何必這麼拼?
整理好了情緒,游小樓又問她,「別光說我了,你怎麼樣?」
冼淼淼呵呵一笑,「網上不都說了么,新歡舊愛左右逢源,夜夜笙歌燈紅酒綠,誰有我快活?」
見游小樓開始眯眼,她只好實話實說,「比你還慘點兒,誰讓我有個能幹的爹和舅舅呢,都怕我累著,恨不得什麼事兒都替我做了呢。」
游小樓讓她的形容逗得直樂,趴在那兒抖啊抖的,還一本正經的配合著往下續,「真是感天動地,那你可得好好感謝他們。」
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放聲大笑,嚇得兩個按摩師齊齊手抖。
笑完之後,冼淼淼突然就想取經,最好是能總結出一套對付小三和渣男的至尊寶典……於是拐彎抹角的問,「你對你爸外面那些女人,有什麼想法?」
游小樓滿不在乎的切了聲,「能有什麼想法?玩兒他的去吧,眼不見心不煩。」
冼淼淼有點失望的哦了聲。也是,游小樓的情況還是跟自己不一樣啊,人家那個可是夫妻同時出軌……
吐槽這種事情吧,絕對是減壓妙方,尤其當你得知對方過得也不痛快的時候,這種爽感就會呈幾何倍數增長。
在減壓名單中,還有另一種跟聚眾吐槽不分上下的神招兒:血拚。
好好讓人按摩了一個鐘頭放鬆,冼淼淼和游小樓又去給自己的臉細細做了保養,順便修了修頭髮,然後就容光煥發的沖向商業中心,直奔品牌專櫃。
游小樓非常霸氣的說道,「把你們家新到的款都拿出來!」
店員立刻用伺候財神爺的標準招待游小樓,然而後者巡視之後還是略有不滿,擰著眉頭問,「就這些嗎?上周剛出的新款怎麼沒有?」
聽店員小心翼翼的解釋說還沒到之後,游小樓又感慨道,「要不是最近脫不開身,我早就飛過去買了,哪裡用得著在這裡乾等!」
店員對游小樓的威名素有耳聞,也知道她說的不是大話,因此紛紛表示歉意。
追求時尚潮流什麼的其實是一件要求很高的事情,因為你不光需要有追逐潮流的嗅覺,更重要的還要有龐大的人脈、源源不斷的金錢和大把大把的時間。
對普通人來說,能去國內品牌專櫃購買當季新款就已經足夠令人羨慕,但對游小樓這些人,還遠遠不夠。
圈兒里最流行的是提前半年去看秀,看中了當場下單,然後你就能在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們還沒見過實物之前就上身浪了;或者也可以找固定的手工匠人,花重金讓他們專門為你服務,逼格高的不是一星半點,不過這種方法往往只適用於復古風格和經典款,在潮流方面略有些吃不開。
但看秀,尤其是品牌大秀,這個比較考驗人脈和圈內地位,遠不是一般小豪想看就能看的,因此競爭尤為激烈,人們往往把能收到一張大秀邀請函視為無上榮耀。
在這方面,游小樓他們就比較尷尬了。錢是不缺的,但除非你是在世界上都名列前茅的商業巨鱷,否則時尚圈從來就不鳥這些窮的除了錢什麼都不剩的新興土豪,更別提給他們寄邀請函了。
不過同樣的事情落到冼淼淼頭上,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所謂的時尚,面對的最廣大人群就是明星,而冼淼淼家裡最不缺的就是明星!甚至平時合作的也有一半以上是各種時尚品牌,每年都會有不少代言和贊助,想要弄幾張邀請函簡直不要太容易。
於是,得到冼淼淼一定幫自己弄幾張大秀邀請函的口頭承諾之後,游小樓看上去簡直原地滿血復活,分手的時候還意氣風發的宣誓道,「等著瞧吧,不給那些孫子們點顏色瞧瞧,我就不是游小樓!」
然後晚上娛樂新聞又換頭條了:
《化敵為友,還是新合作的煙霧彈?》以及《女人們那些波詭雲譎的友誼》……
文章照例配了幾張照片,上面冼淼淼和游小樓不斷出入各大品牌商店,瘋狂掃貨,意氣風發,每個人手上都提了四個以上的袋子,有皮包有珠寶,著實演繹了一把什麼叫血拚。
最後,文章作者還給算了筆賬,說她們倆人短短几個小時內的消費額就夠在望燕台市二環給房子付首付了……
其實,二世祖三世祖血拚什麼的並不稀罕,報道出來大家往往都是感慨幾句同人不同命之後一笑而過,不過這次的爆點顯然並不是什麼花錢如流水。大家比較關注的是,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原來水火不相容的兩個人突然轉換成了閨蜜模式。
畢竟是處在風口浪尖的名媛,倆人關注率都一直居高不下,零點之前,網路上就出現了不少新帖子,眾網民踴躍發言,給出各種靠譜不靠譜的猜測。
「我覺得挺正常的吧,貌似之前她們倆也沒什麼特別大的矛盾啊。」
「樓上的懂什麼,我有個朋友也是從事娛樂行業的,曾經遠遠地見過她們幾次,真是暗流洶湧啊,氣氛絕對在冰點以下!」
「應該也是在較勁吧,你買我也買,看誰花錢多……」
「貴圈真亂,這人際關係複雜的,變臉變得也太快了,難不成以前都是打著玩兒的么?」
「我倒同意一樓,年輕人嘛,條件又都差不多,難免爭強好勝的,相互鬥氣也可以理解,現在她們都大了,以前那些小矛盾自然就不值一提了。那誰誰誰和誰誰年輕的時候不也打的頭破血流,後來還不是好的穿一條褲子,去年不還因為一起嫖/娼被抓進去了么!」
「……」
「……」
「這特么的都什麼破比喻!這個跟那個能一樣嗎?!管理員呢,趕緊把人踢出去!」
「不會是兩邊要合作吧?不是說游小樓和冼淼淼都已經開始接手家族產業了嗎?湊在一起談生意什麼的也挺正常的吧。」
不過這個說法剛一出現就被噴了個狗血滿頭,眾網友紛紛表示這個猜測簡直太他么的扯淡了,一家跨國外貿商企跟娛樂公司能有什麼合作?找代言人嗎?
反正到最後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甚至到了後半截又莫名其妙的開始歪樓,一群人開始集體垂涎起了任棲桐的美貌和好身條兒,大家一致同意新歡全勝舊愛,並表示這才應該是她冼大小姐的品味嘛……
於是第二天一早,鄧清波看著網上火熱出爐的「#明日黃花鄧清波#」的話題懵逼。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還沒紅呢,怎麼就成了明日黃花了?
可惜冼淼淼花了幾十年才明白過來,而且還是在死後。
出身名門的富三代,手裡永遠都攥著花不完的錢,名車豪宅不在話下,一句話能成就一個明星,一句話也能把娛樂圈的天之驕子打下地獄……
如果一個人擁有這麼優越的先天條件還想不開,鬧著尋死覓活的,估計她就真該死了。
於是冼淼淼死了,哪怕她以一種遊魂的狀態飄飄蕩蕩近百年,還是忘不了那一天。
她那位娛樂公司大小姐出身的媽媽去世還不滿一周年,爸爸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宣布這個家將迎來一位新的女主人。
雖然已經年近半百,但冼笠然仍然擁有一股普通男子難以比擬的魅力。他笑的非常溫和,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勝券在握,「淼淼,你不是一直抱怨孤單嗎,那以後讓蘇阿姨陪著你好不好?」
冼淼淼當即呆在了餐桌邊,然後就覺得有股熊熊怒火直衝天靈蓋。她惡狠狠地將筷子拍在有著美麗紋路的實木餐桌上,大聲尖叫,「不好!」
冼笠然微微蹙眉,臉上的笑容逐漸被一種淡淡的不悅取代,「乖,不要任性,蘇阿姨你也見過的,她是個很」
不等他說完,冼淼淼就站起來將桌上的杯盤碗碟都掃到地上,尖著嗓子喊道,「對,我見過,她就是個臭不要臉的女表/子!」
現實生活畢竟不是演電視劇,冼淼淼並沒有站在原地等著父親過來扇自己的耳光。她成功報銷一套昂貴的義大利進口餐具之後就沖回了房間,反鎖了門,捂著被子哭了個昏天黑地。
這他媽的算什麼玩意兒!
以前你們那些海誓山盟呢?說好的「世易時移情不變」呢?
才一年,我媽墳頭的草還沒長滿呢,你就迫不及待的往懷裡拉人了?
還蘇阿姨,我呸!
以前就覺得她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好歹還知道點分寸,不像一般的那些小妖精似的沒皮沒臉往上湊,感情人家都在這兒等著呢。總裁太太!可不比什麼小三小四的好聽多了!
而且,那賤/人還有倆孩子呢,冼笠然啊冼笠然,你可真夠可以的……
冼淼淼非但不是包子脾氣,反而十分好鬥,但被寵壞了的脾氣讓她的聰明發揮不出十分之一的威力,往往是輸了才知道自己又被人下套了。
從那天起,冼家父女就陷入了曠日長久的戰爭狀態,熱戰冷戰,甚至是冼淼淼抓著手邊任何能抓到的東西劈頭蓋臉的往冼笠然身上砸……
但一切鬥爭都抵擋不住冼笠然娶新老婆的進程。
冼淼淼對他和蘇家三母子的怨氣越來越深,越來越重,她的脾氣變得更壞更糟,她拒絕一切來自外界的關懷,甚至是外公。而當得知那兩個孩子竟然真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妹后,最後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從天而降,一切的僥倖都轟然倒塌。
她歇斯底里的對著冼笠然拳打腳踢,又哭又喊,然後頭也不回的開車出去。
這一去,她就再也沒能以活人的狀態回到這座房子。
醫生都說了,在那樣接近兩百的時速下撞車還能有口氣在,已經是萬幸。
冼淼淼以植物人的狀態在重症監護室掙扎了一年多,終究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咽了氣。或許是太不甘心,她發現自己死後竟然也沒有消散,而是以遊魂的形式繼續遊盪在世間。
她能看,能聽,但唯獨什麼都不能做。
她親眼看著剛失去女兒的外公又被這一噩耗傷的體無完膚,親眼看著那噁心的母子三人以勝利者的姿態鳩佔鵲巢,親眼看著那個枉為人父的混蛋接手了母親留給自己的所有股份和其他遺產,然後無比大方的分給那兩個外來崽子……
最初的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冼淼淼不甘,憤怒,幾乎要從空蕩蕩的腔子裡面嘔出血來,但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
有那麼多次,她無比希望自己能像話本小說里描述的那樣變成厲鬼,將這一窩子蛇鼠蟲蟻統統屠戮殆盡。然而希望總是用來破滅的,最終,她還只是一團什麼都改變不了的空氣而已。
最後,外公去世,空有雄心壯志卻沒有實際能力的大舅舅在跟冼笠然的鬥爭中慘敗。
最後的最後,曾在業內橫行數十年的璀璨娛樂公司,終於也變得星光黯淡……
時間是很殘忍的存在,它能消磨光任何曾經比海深比山高的情誼;而同時,時間也是很寬厚的,它能讓任何銘心刻骨的傷痕癒合,也能讓許多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變得一目了然。
她本以為,自己就會這樣一直飄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見證滄海桑田,可突然有一天,她整個鬼都像是被什麼奇怪的力量吸了進去,眼前一黑一明,再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沉重。
這是屬於肉/體的重量,一種對她而言已經久到早已被忘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