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對,就是賣房子,而且是賣掉現在冼淼淼跟冼笠然住的這套別墅。
冼笠然長相帥氣,人也精明能幹,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家世不足,出身普通工薪階層家庭的他不要說豪宅了,甚至就連一輛像樣的好車都買不起。可即便如此,尚雲璐還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他。
這套別墅還是當初尚雲璐下嫁時,冼淼淼的外公尚清寒老爺子送給女兒的陪嫁之一,當初買的時候就價格不菲,現在更是已升值到了三千多萬,翻了近一番,還不算後期的裝修和傢具、陳設。
後來尚雲璐病危,彌留之際也不知看透了冼笠然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還是擔憂尚未長大成人的女兒以後無法養活自己,竟然掙扎著喊來律師修改遺囑,將自己名下的所有財產,包括公司股權、房產、古董、首飾、車子、現金等等一切統統留給女兒冼淼淼。至於她的丈夫,真正是連點渣兒都沒得到。
事實證明,這個嫁錯了人的女人的擔憂確實不是白來的,她的丈夫在她去世剛滿一周年就迫不及待的迎娶了新太太,令尚家蒙羞……
當初的冼笠然不過是璀璨一名普通員工,是尚雲璐慧眼識珠發現了他的才能,這才讓他一路扶搖直上,最後甚至搖身一變成為「駙馬爺」,羨煞無數旁人。
但這個男人的野心從未停止,尚雲璐也不過是他路上的一塊踏腳石,等他在璀璨站穩腳跟之後,跟妻子的關係就逐漸冷淡下來,最後甚至妄圖讓璀璨改姓!
哪怕尚老爺子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當他畢竟已經老了,冼笠然生生熬死了他……
另外,尚雲璐還有兩個哥哥,大哥尚雲朗從來就野心勃勃,跟她這個倍得老爺子寵愛的外嫁女一直關係不睦。愛屋及烏,恨屋也及屋,尚雲朗自然更加不喜歡冼淼淼這個霸佔了好大一份家業的外甥女。
二哥尚雲清跟尚雲璐關係倒要好一些,可無奈他沒什麼上進心,終日遊手好閒,指望他照顧冼淼淼,倒還不如祈禱冼笠然剩下的大半輩子能守身如玉來的靠譜。
假如尚雲璐不修改遺囑,那麼根據遺產繼承法,她名下的財產將由尚清寒、冼笠然和冼淼淼均分,也就是說,女兒僅僅能得到三分之一。
而尚老爺子百年之後,那三分之一恐怕就要落到一直都虎視眈眈的尚雲朗手中;至於冼笠然,呵呵。
尚清寒大概也知道自己的三個兒女不是什麼省心的,並不能指望他們擰成一股繩,所以始終都把璀璨35%的股份牢牢捏在手中,再加上跟他共進退的兩位大股東11%和9%的股份,他永遠都能決定璀璨的任何一條決策。
尚家並不重男輕女,所以尚雲璐同樣擁有跟兩個哥哥一樣的10%的股權,而她在臨終之際又拼了命的折騰,不惜高價收購散股,終於給冼淼淼湊夠了16%,這也讓她一躍成為僅次於實際掌權人尚清寒的第二大股東。
如此一來,只要冼淼淼跟老爺子搞好關係,她就能在璀璨呼風喚雨,這輩子都不用擔心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尚雲璐顯然沒想到她生的這個女兒會因小失大,生生打死了一手好牌……
再說回到房子的問題。
重活一次的冼淼淼明白,想要冼笠然這種忘恩負義的男人守著女兒過是沒指望的了。那麼好吧,你找你的新老婆,我過我的日子,今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唯獨一點,我絕不會允許你跟那三個混蛋玷污我媽媽的房子!
因為這別墅本就是當初尚雲璐和冼笠然的婚房,哪怕現在已經留給冼淼淼,但冼笠然住在這裡畢竟名正言順。作為自己的生身父親,只要冼淼淼沒有證據指名他確實犯了無法容忍的大錯,就不可能將他趕出去。
鑒於平時冼笠然和情/婦蘇恆行動比較隱秘,冼淼淼想要找到充足的證據遠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而她實在無法忍受跟這個混蛋在同一空間中多待一天……
確定了首件要做的事情之後,冼淼淼直接給外公尚清寒打了電話,開門見山的說出請求。
她畢竟還只是一個未出校門的學生,就算能對未來經濟走向如數家珍,人脈和正式談判方面還是不足,賣房子這麼大的事情,還是讓外公來幫忙吧。
聽后,尚清寒沉默許久才微微嘆了口氣,「淼淼,你已經很久沒給外公打電話了。」
一聽這個,冼淼淼的眼淚幾乎要流出來。
「外公,對不起。」
尚雲璐去世之後,冼淼淼就跟失了魂兒似的,終日跟狐朋狗友們在外酗酒、飆車,再不然就是回家跟冼笠然吵架,幾乎要把這個疼愛自己僅次於母親的外公忘到後腦勺,又哪兒想得起打電話呢。
尚清寒對她疼愛有加,又憐惜她喪母,自然不會怪她,「你是個好孩子,外公知道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哭的冼淼淼淚如雨下。
對於房子的事情,尚清寒並沒多問,只是反覆確認了孫女的心意之後,輕描淡寫的說會幫忙聯繫合適的買家。
最後的最後,老爺子甚至像是帶了點哀求的說了句,「有時間的話,回來看看吧,外公老了,一個人有些寂寞。」
尚雲璐跟冼笠然的婚事,其實老爺子是不太贊同的,同為男人的他太清楚冼笠然這樣的人會在面臨選擇的時候給出什麼答案。但一來惜才,二來他也不願意違了女兒的意願,就做出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一次賭/博……
眼下女兒去了,明擺著孫女鬥不過心狠手辣的女婿,老爺子幾乎夜夜難寐,現在聽到孫女想要賣掉房子,竟然也生出了一種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欣慰感。
經商和做人都是一樣的,有舍有得,如果分明已經確定自己的優柔寡斷會便宜此生最恨的對手,那麼該做的就是快刀斬亂麻,關鍵時刻哪怕是自損八百也無所謂。
就像這棟房子,或許一般人都會想要留著做個念想,可有冼笠然那樣的虎狼環伺,又怎麼會容許女兒的痕迹存在?與其留著讓外人鳩佔鵲巢,還不如忍痛毀了!
冼淼淼回到家的時候,冼笠然也才剛進門,狹路相逢的父女兩個人在玄關處齊齊沉默,都有種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感覺。
過去的三個多月里,冼淼淼幾乎一見到自己就會又哭又鬧,激動的時候甚至還會動手,而現在對方竟然如此平靜,冼笠然竟分外不適應了。
過了好久,冼淼淼率先開口,「你跟蘇恆的事情。」
冼笠然微微挑起眉頭,心道果然又要開始了吧。
「去客廳說吧,」他不動聲色的的說道,「幾天沒回家了,累了吧?」
冼淼淼在心裡冷笑一聲,說,「不用了,幾句話而已,說完了我就上樓休息。」
見她這麼堅持,冼笠然稍微一愣,點點頭,「你說。」
「我同意你跟蘇恆的事情了。」見冼笠然忍不住外露的驚訝和竊喜,冼淼淼越發對他厭惡起來,「另外,我已經拜託外公幫忙聯繫房子的買家了,時間不等人,你最好還是快點另外準備新房吧。」
聽到這裡,冼笠然終於維持不住表面的平靜了,他皺著眉頭問道,「什麼意思,你要賣房子?哪所房子?」
冼淼淼抬手摸了摸玄關柜上面造型優美別緻的花瓶,淡淡道,「當然是這所。」
「胡鬧!」冼笠然臉色一變,驟然抬高了嗓音喝道,「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跟我商量?賣掉房子你要住哪裡?又去跟別人鬼混嗎?!」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絕對會忍不住將這個花瓶狠狠砸到他腦袋上,冼淼淼如是想到。
但現在,她所剩下的只有滿滿的嘲諷。
這是怎樣厚顏無恥的一個男人啊,哪怕搶奪家產這種事情竟然也能打著為了自己、關心自己的旗號?
瞧這一副正義凜然的嘴臉,聽那一口正直肅然的腔調!
冼笠然怎麼可能是關心自己呀,他只是不捨得這棟房子而已。要知道,眼下想要在寸土寸金的望燕台市內購入一套合乎心意的房子的話,但凡地段稍微差不多點也得七八百萬,而且還是那種集體住宅小區,還不能太計較面積!再加上裝修、各種傢具擺設和其他軟硬體設施……
好歹他大小也算是個名人,難道還要住那種不上檔次的房子?
更不要說迎娶蘇恆需要舉辦的婚禮各方面花費,粗粗算下來,他那點積蓄恐怕就要被花個精光。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愕然發現,原來自己所以為的已經站穩了腳跟,不過是鏡花水月,如履薄冰!
這麼多年來,饒是他使出渾身解數收攏人心,可真正握在手裡的也不過3%的股份,只要尚清寒那個老頭子想,自己就得乖乖滾蛋!
到頭來,原來自己還是被捏在別人手中的風箏嗎?
可是事已至此,想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好在他已經成了璀璨不可或缺的管理者之一,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不犯大錯,就算是尚清寒想動自己也要掂量幾分!
「這是媽媽留給我的,而我早已成年,還有外公幫我參詳,難道他還會害我不成?再說,媽媽留給我的住宅,可不止這一座。」
當然不止一座,國內的,海外的,本地的,外省的,只要是風景優美或者方便生活的地方,幾乎都有尚雲璐生前購置的豪宅!
冼淼淼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至於您,肯定不會向外面傳言的那樣貪圖這棟房子的吧?」
「當然,不是!」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說話的時候,冼笠然眼角的青筋跳了幾跳,臉上也微微漲紅,因為冼淼淼終於戳到了他的痛腳。
妻子的遺囑,永遠會是他一生中的奇恥大辱!那樣的內容和安排,無疑是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看著冼笠然吞了蒼蠅一樣的表情,冼淼淼幾乎就要大笑出聲!
無緣無故就把親爹趕出房子不好操作,容易讓外界輿論壓倒自己,可要是因為女兒過度悲痛想要賣房子,那就理直氣壯的太多。
自古以來講究的就是男人養家糊口、買房置地,饒是現在,這種論調也是社會觀念的主流。她還就不信了,一貫好面子的冼笠然真有那麼厚的臉皮,難不成還會跟著自己住到另一套房子里么?
此時此刻,冼笠然的心中正在經歷劇烈的掙扎,又或者,其實他也明白,既然冼淼淼已經這麼說了,事情的最終結局已經註定。
要是沒跟那個老頭子說還好,不過是個小丫頭,只要自己動用溫情攻勢,多花費點時間還怕搞不定嗎?可是現在……
不去管已經陷入沉思的冼笠然,冼淼淼懷揣著久違的勝利喜悅款款上樓,把自己扔進柔軟的床鋪中,又哭又笑。
冼笠然啊冼笠然,你也不過是個白痴,大事精明,小事糊塗。
蘇恆不過就是個矯情的小畫家,所謂的才情,所謂的智慧,跟這個圈子格格不入。她除了你這個靠山之外,還有什麼?難道你真的以為娶了她,完成早些年那段無疾而終的所謂純潔初戀,真的就能夠讓你的人生完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