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他回來了
心底最後一絲期望落空,蘇晗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好,我還給你。」
蘇晗點頭,動手去取玉鐲,那鐲子竟像是能自動伸縮一樣,緊貼著蘇晗的皮膚,根本取不下來!
蘇晗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待著,偏偏這鐲子又取不下來,氣得眼淚不停的往下掉,沒一會兒手腕被她弄出一圈紅腫。
「怎麼,你們家想吞那一半家產也就算了,連這麼個玩意兒也想霸佔?」
呵!如今在他眼裡這個鐲子就只是『這麼個玩意兒』?
蘇晗冷了臉色,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你有臉霸佔蘇墨的身體,我不過霸佔了這麼個玩意兒怎麼了?」
「你……」男人被噎了一下,表情惱怒,上前一步抓住蘇晗的手腕想要自己動手把鐲子取下來。
然而在他觸碰到鐲子的瞬間,鐲子突然發出耀眼的紅光。
「啊!」
男人痛呼一聲,一把將蘇晗推倒在地,仰頭,蘇晗恰好看見男人掌心的幾個水泡。
壓下心裡的驚奇,蘇晗從地上爬起來,心裡的刺痛被濃厚的疑惑取代:她戴著這個鐲子一直沒什麼事,蘇墨不過摸了這鐲子一下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晗擰眉看向蘇墨,男人極快的握拳不讓人看見他掌心的傷,眼神由空洞漸漸變成迷茫:「小晗,你怎麼在這裡?你的臉怎麼了?誰打你了?」
這個轉換有點快,蘇晗有些沒反應過來。只抿唇盯著蘇墨不說話。
沒得到回應,蘇墨的眉頭也皺起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語氣奇怪:「我不是應該在醫院嗎?怎麼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
「蘇墨,你怎麼了?」
目睹全過程的陶敏出聲提醒,蘇墨偏頭看向她,眼神變得漠然又疏離:「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昨晚發生的事你忘記了?」
陶敏睜大眼睛問,她雖然覺得在剛剛這短短的時間內蘇墨的轉變很詭異,但現在對她來說。蘇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是最好的結果。
「我和你之間能發生什麼?」
蘇墨反問,聲音有些冷,只差在臉上寫『我和你不熟』幾個大字。
「昨晚你喝醉了,我們……」
「夠了!」蘇墨出聲打斷陶敏的話,轉身朝蘇晗走近一步,想要抓住蘇晗的手,蘇晗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避開。
蘇墨有些受傷的掀眸看了她一眼,沒再逼近,溫聲開口:「臉已經腫了。我帶你去附近診所看看順便拿點消炎藥。」
「你是誰?」
蘇晗問,蘇墨眸色深沉的看著她沒有回答,對峙半晌,蘇墨突然伸手扣住蘇晗戴著玉鐲的手腕:「現在你覺得我是誰?」
蘇晗沒有掙扎,只是看著自己的手,鐲子有些發涼,但並沒有發燙髮熱,蘇墨的手緊貼著鐲子也沒有受傷的跡象。
他……是她認識的蘇墨么?
心底產生這樣的疑問,可蘇晗不敢確認。剛剛胸口的刺痛感太過,她不敢輕易做出判斷。
面對蘇晗的沉默,蘇墨也沒生氣,扭頭看向陶敏,沉聲開口:「陶小姐,我要出門,請你馬上離開這裡。」
「要我走也可以,今天下午兩點,請你準時到公司簽訂股權轉讓協議。」
「什麼協議?」
陶敏雙手環胸,臉色有些難看:「我們倆之間的事你可以含糊其詞,公事上,既然你已經答應把公司賣給我,就不能再反悔。」
「賣公司?」蘇墨拔高聲音,然後質疑的看向蘇晗:「我要賣掉自己的公司?什麼時候的事?」
「就最近的事。」蘇晗回答,語氣平淡,表情也很平靜。
手腕上的玉鐲讓她安心,她不能肯定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蘇墨,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玉鐲有著讓他忌憚的力量。
得到蘇晗的證實,蘇墨的眼神越發幽深,轉而看向陶敏,表情冷硬:「在還沒有簽訂正式的書面協議之前,我還是公司的所有者,我有權決定公司的去留,陶小姐請你離開。」
「蘇墨!」
陶敏拔高聲音,蘇墨挑眉,眼角泄出兩分張狂,大有你要奈我何的架勢。
陶敏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卻又拿他沒有辦法,只能轉身去衛生間換了衣服出來。走到門口還是覺得不甘,陶敏又扭頭看向蘇墨:「我不管你為什麼會突然改變想法,但是請你想清楚一點,不會有人再像我這樣保留你公司所有的人員和管理機制。」
陶敏這話說得很有暗示性,其他人在買了這個公司后,多半會將人員重組融合到自己的公司里去。
就像一台機器,被拆解后與另一台機器重新組合成具有更強大功能的機器,但原本的機器就不復存在了。
以蘇墨對自己創立公司的感情,在聽見這樣的話之後,的確很容易動心。
但蘇墨在陶敏期待的目光下只問了一句:「說完了嗎?」
陶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只狠狠地瞪了蘇晗一眼就轉身離開。
「公司你不賣了?」
蘇晗問,蘇墨沒說話,徑直回房間換了衣服出來。
見他在數錢包里的錢,蘇晗疑惑:「要出門?」
「臉腫成這樣必須去拿點葯。」
「哦。」蘇晗點頭,沒有要和他一起走的意思。
男人換了鞋走出門,然後靠在門框上看著蘇晗:「錢包里錢不夠了。你不和我一起去?」
是了,他之前把卡給她了。
蘇晗起身走到蘇墨面前,心念微動,把卡遞過去:「我不太想動,你去吧,密碼還記得嗎?」
蘇墨垂眸看著卡沒有伸手去接,只是低低的嘆了聲氣:「我不清楚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你現在把卡還給我是要和我劃清界限么?」
這一聲嘆息像一張無形的網把蘇晗的心輕鬆罩住,無論眼前這個人是誰。看著這張臉,蘇晗就沒辦法不動容。
在心裡嘆了口氣,蘇晗把卡收回來,抬腳走出去,順手關上門:「走吧。」
下樓,蘇墨帶她去了最近的診所,臉的確腫得有些高,但並不多嚴重,醫生開了一管軟膏。
給了錢。蘇墨轉身就要走,被蘇晗抓住手腕,翻過來一看,掌心的幾個水泡已經變得亮堂堂的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破裂。
「怎麼弄成這樣的?」坐在旁邊的醫生驚聲問,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抓過蘇墨的手細細地看。
「不小心弄的。」蘇墨漫不經心的回答,抬起另一隻手揉揉蘇晗的頭:「別擔心,不疼。」
這一次,蘇晗沒有再避開他的手,現在的蘇墨給她的感覺不像之前那樣陌生,可也並不完全熟悉。
醫生把蘇墨掌心的水泡挑破然後在上面上了藥用紗布包紮好,然後特別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項,如果發現情況沒有好轉就立刻到大醫院就醫。
蘇晗點頭記下,不管怎樣,這具身體是蘇墨的,她應該好好照看著。
出了診所回到車上,蘇墨沒有急著開車,而是沉默著坐著,蘇晗也沒催他,借著反光鏡往自己臉上抹了點藥膏。
正是盛夏,即便車裡開了空調也能感受到外面火辣辣的天,蘇晗擦了葯就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看著外面發獃。
現在的感覺很奇妙,她和蘇墨在這樣狹窄封閉的空間坐著,卻好像隔著千山萬水,誰也猜不到對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蘇晗勾了勾唇,笑意涼薄,蘇墨突然開口:「除了賣公司。這段時間我還做了什麼?」
「你要分蘇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我拿到了?」
「沒有。」蘇晗搖頭,目光從後視鏡落到蘇墨臉上:「這兩天法院的傳票應該快到了。」
「我把這件事鬧到法院上去了?」蘇墨的眉頭擰成麻繩,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現在應該是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有些荒誕。
蘇晗對此沒有發表意見,蘇墨也沒再多說什麼,發動車子,不過不是回他的公寓,而是回蘇家。
蘇崛和蘇謹都去上班了,家裡只有蔣瀾一個人在,看見蘇墨回來。蔣瀾很驚訝,不過在看見蘇晗的臉和蘇墨手上的傷后,蔣瀾的注意力就完全被轉移了。
「怎麼了這是,一個個都多大了,怎麼三天兩頭的把自己弄傷?看過醫生沒有?」蔣瀾焦急的問,蘇晗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三言兩語帶過受傷的經過,只說看過醫生也拿了葯,沒什麼大問題。
儘管這樣。蔣瀾還是擔心,眼神頻頻往蘇墨的手上飄,不過礙於之前蘇墨的表現,沒有表現出太過親密的關心。
看出她的顧忌,蘇墨揚揚自己的手安慰:「只是小傷,不用擔心。」
說這話時,蘇墨的表情溫和,眼神也很純良,蔣瀾怔了一下。又聽蘇墨繼續道:「聽小晗說我前段時間提出要分蘇氏的股份?」
「怎麼,你今天又是來要股份的?」
蔣瀾問,表情冷了兩分,饒是她性子再好,也不想再忍受一次蘇墨的冷嘲熱諷。
「沒有。」蘇墨否認,站起身認真的看著蔣瀾:「之前是我犯渾,以後,我不會再提分股份的事。」
蔣瀾看著蘇墨,不知道他又想做什麼。
蘇墨沒有過多的解釋,坐在沙發上保持沉默。
蔣瀾摸不清他的意圖,卻還是讓劉姐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招呼他們吃。
剛吃完飯,有人按了門鈴,劉姐出去,沒一會兒笑盈盈的回來:「夫人,小姐的入學通知書到了,S大編導專業!」
「快拿來給我看看。」
蔣瀾高興的說,S大算是國內排的上名號的大學,蘇晗能考上這裡,完全出乎蔣瀾的意料。
劉姐把鮮紅色的通知書遞給她,蔣瀾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才放下,臉上露出久違的欣慰的笑:「果然考上了,想要什麼樣的升學禮物?」
蔣瀾問,蘇晗的注意力卻不在通知書上,而是停留在劉姐手上。
「劉姨,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
「哦,是一張請帖,應該是給老爺或者謹少爺的。」
「什麼請帖?」蘇晗問,蔣瀾見她好奇,便拿過請帖看了看。
請帖是素淡的復古色,上面有漂亮的暗紋,打開一看,是精心設計過的排版和字體。
「咦?是古家的請帖,請蘇墨的。」
蔣瀾小聲嘀咕,古家算得上是本城第一大世家,從祖上至今,差不多繁盛了有數百年。根基之深,勢力之大,是旁人根本無法想象的。
蘇家從蘇晗爺爺那一輩白手起家,蘇崛是在蘇晗爺爺支持下創立蘇氏的,雖然這些年蘇氏運轉不錯,蘇家也算得上是本城不錯的大戶人家,但要和古家相比就完全沒有可比性了。
而且古家祖上黑白通吃,蘇家做的都是本分生意,和古家自然沒有多少交情。所以蔣瀾才會在看見請帖時這樣驚訝,古家怎麼會突然給蘇墨發請帖?
蘇晗不太了解古家的家世背景,不過看蔣瀾這樣驚訝,便下意識的看向蘇墨。
蘇墨的表情倒是坦然平靜:「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發請帖給我,不過既然人家已經請了,還是去看看比較好。」
蔣瀾沒有多說什麼,把請帖遞給蘇墨。
不管蘇墨知不知道古家為什麼發請帖給他,但既然已經接了帖子,這宴席自然是應該去的。
只是蔣瀾和蘇晗心裡都隱隱有種預感,和古家扯上什麼關係,於蘇墨甚至蘇家而言,可能不會有什麼好事。
晚上,蘇崛和蘇謹下班回來,蔣瀾先說了蘇晗考上S大的消息,不出意外,蘇崛和蘇謹都很意外,不過更多的是高興,雖然他們不指望蘇晗掙多少錢成女強人,但也希望蘇晗能把自己的人生活出精彩。
說完這件事,蔣瀾又提了一下古家給蘇墨發請帖的事,時間是下周周三,古家老爺子古幕海八十大壽壽宴。
知道這件事,蘇崛眼角的喜氣褪去。
在商場這麼多年,他的消息自是比蔣瀾和蘇晗要靈通得多。
據他所知,古家老爺子自十年前退出商界,年年生日都有大批人想要給他祝壽,可古家老爺子從來都只接受家裡人的祝壽。也就是說,這生日宴根本就是古家的家宴。
可是現在,古家發了請帖邀請蘇墨去參加他們的家宴,這……意味著什麼?
「去吧,若是古家肯幫你一把,你至少能少奮鬥十年。」
蘇崛平靜的說,從蘇墨把自己和蘇家沒有血緣關係這件事擺出來說明的時候蘇崛就已經隱隱感覺到,蘇墨在蘇家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現在又有了古家的請帖,蘇崛基本能猜到幾分,蘇墨既然和蘇家沒有血緣關係,那多半是和古家有不解之緣了。
得到許可,蘇墨的表情倒是沒多少變化,只是開口道:「之前說要分蘇氏的股份,是我犯渾了,以後我不會再提這件事。」
聽見蘇墨這樣說,蘇謹迅速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投向蘇晗,無聲的詢問:他想起來了?
蘇晗低頭喝著水。沒有回應蘇謹,現在的情況,她也拿不準眼前的人是誰。
「這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本來就是你的,你要其實也無可厚非,股權轉讓協議我讓人列印好了,你什麼時候想要,可以直接來找我,簽個字就行。」
蘇崛說著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通過這段時間他想明白了很多,錢這種東西,永遠沒有掙夠這一說,蘇家現在已經算得上是衣食無憂了,沒必要為了這百分之五十的股權鬧得太僵。
蘇墨要股份,蘇崛就給他,就算蘇墨不拿自己當成蘇家的人,他的態度也要端正。
「我說了我不會再提這件事了。」蘇墨強調,蘇崛也沒和他爭辯。把協議放回去:「不提就算了,要是以後哪天想要再說也行。」
說完正事,大家都專心吃飯,竟然沒有一個人再開口說話,氣氛沉悶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吃完飯,蘇晗就找了借口上樓休息,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蘇晗找衣服洗澡,洗完澡出來意外的看見蘇墨在她房間,下意識的戒備起來。
「你怎麼上來了?」
蘇墨沒回答她的問題,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玉鐲上:「鐲子之前是白色的,現在怎麼變成這個顏色了?」
「我不知道,它自己就變成這樣了。」
沒打算說實話,蘇晗隨口回答,話音剛落,男人忽的走近一把抓起她的左手,手勁用的不小,指尖傳來刺痛,蘇晗皺眉。
「十指連心,你竟然用自己的血養這鐲子?」
男人的語氣有不可置信還有點點韞怒,蘇晗掙扎著想抽回手,男人卻低頭含住她的手指。
蘇晗的臉一下子燒起來,掙扎得越發用力,卻沒有任何效果,男人細細地吮吸了傷口才鬆開,極溫柔的問了一句:「疼嗎?」
疼嗎?當然是疼的,可只要他能回來,這點疼又算得了什麼呢?
因這簡單的兩個字,蘇晗差點流下淚來,卻還是克制著沒有讓自己情緒失控:「還好,並不是特別疼。」
男人伸手把她攬進懷裡:「傻瓜,我已經回來了,以後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
熟悉的氣息撲鼻,很容易讓人生出眷戀,蘇晗卻不敢回抱眼前這個男人。
蘇墨真的回來了嗎?還是說,這只是這具身體里的靈魂為了掩蓋身份做出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