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重岩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不得不說,這方法雖然殘忍,但很有效,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看上去金光閃閃的!
不過重岩正苦惱地捂住衣服,神力漲得太快,他都有點招架不住,很多轉化不過來,都逸了出來,很快就吸引了一群地獄獸,一個個張牙舞爪地躍躍欲試,還有更多的流著口水看著重岩,如同在看一盤上好的葷肉,不過鑒於雲錦在,它們想著以前同伴的死亡經歷,一時間不太敢衝上來,可是重岩這盤肉太香了,很快就圍了很多,獸瞳死死地盯著重岩和雲錦,彷彿在找突破口。
雲錦正慢條斯理地摘著黑沙樹的果子,重岩像一隻護崽的小獸一樣守著樹下,雲錦心想,這孩子多傻呀,那些地獄獸自然不會主動招惹她,它們怕她還來不及呢!而且你沒看出姐姐這麼「悠然自得」嗎?
重岩哪有功夫看她是悠然自得還是花容失色,心裡小算盤打得極好,剛好神力大漲,不如就用它們練練手,可是先攻擊哪一個呢?
初生牛犢不怕虎,重岩很快鎖定了最強壯的一隻,如小炮彈一樣沖了上去,獸王仰天長嘯一聲,毫不畏懼地應戰,一人一獸迅速戰鬥在一起,這群獸類名叫奔雷獸,算是地獄末級,跟火焰獸一樣,沒有領地,四處流浪,都是單細胞生物,蠻力大,依靠本身屬性戰敵,但頭腦確實簡單,重岩雖人小,但靈活聰明,很快就把奔雷獸獸王打趴下,九歲大的孩子跨坐在比他龐大五六倍的野獸身上,小拳頭拳拳致命,看得雲錦腦袋嗡嗡地響。
她九歲還在背乘法口訣吧?天宮的孩子都這麼兇殘?
這個問題重岩也不知道,戰鬥因子彷彿存在他骨血里,最關鍵的是殺了這隻獸王,他不僅不害怕,反而骨子裡都有種飄飄然的蘇爽,就好像髒兮兮的乞丐突然洗了個花瓣澡,那滋味真是爽極了!
身下的獸王徹底死透,重岩從那雙獸瞳里看到自己赤紅的眼睛,小身體瞬間僵直,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澄澈的黑色,他大大鬆了口氣,抹了把身上的獸血,如同戰勝的王者一樣抬起頭顱掃了一眼其餘的奔雷獸,眾獸畏懼地慢慢後退,最後直接跑了沒影,重岩扭頭看到雲錦坐在樹枝上朝他微笑:「小岩好厲害!」
他紅了紅臉,目光停在雲錦在空中晃蕩的長腿,嗯,又細又長,真好看。
他們只出來兩個月,雲錦似乎散漫慣了,走路都是不緊不慢,似乎並不擔心會收集多少食物,重岩自然跟著她,不過每天得了空閑就在修鍊,鞏固神力,這個時候雲錦則會更加安靜,彷彿害怕打擾了他一般,而且每次他有一點點進步,雲錦似乎都很開心,不過像奔雷獸那樣的低級獸類從來都沒少過,而重岩殺得也越來越順手,甚至有一次殺紅了眼,連獸王的手下都沒放過,看著滿地屍體,重岩眨了眨赤紅的眼突然不敢回頭,他害怕看到雲錦眼裡的恐懼……
一大一小似乎僵持了很久,當然是重岩單方面,雲錦只是心裡估量著這孩子進步未免太快了,還有這殺法也未免太狠辣了,至於不舒服,倒是有點,但害怕?恐怕沒有人比她更希望重岩迅速成長!
她看重岩站在那兒不動,以為小孩子害怕了,忙走過去把人摟在懷裡,輕聲問:「可是害怕了?」
重岩把腦袋埋在她懷裡,他是害怕,不過卻不是怕這些猛獸,愛神說神愛世人,愛每一草木,愛每一生物,可是他怎麼沒有那種愛心?他秉承,擋我路者,死!
重岩隱隱覺得沒有正常人會喜歡這樣的孩子,他抿了唇沒有回答,雲錦以為他真是后怕勁兒上來了,蹲下來安慰他:「乖,不怕不怕,姐姐……在呢。」說到這兒,雲錦真想捂臉,她其實就是圍觀了一下下,可什麼都沒幹呀!越來越心機女表了!
雲錦長嘆一口氣,突然蹲在重岩面前拍拍自己的背:「來,我們回家。」
重岩瞪圓了眼睛,雲錦的背很消瘦,彷彿全是骨頭,雲錦看他發獃,拉著他的手強制背上他,托著他的小屁股慢慢站了起來,掂了掂重量:「唔,倒也不是很重。」
重岩摟著她的脖子不出聲,慢慢地從耳朵紅到臉頰,最後慢慢地把臉蛋貼在雲錦的背上,真咯人,都是骨頭。
*
三百年後。
*
今日的冰原比以往更加冷冽,眾人都站在冰原盡頭看著中心的男人淚流滿面地把一個盒子埋進土裡,雲錦也跟在流光面前,目光觸及流光枯白的長發,瞳孔猛地一縮,等不及了呀,等不及了!
這是地獄第二個神使消散,辦得也是衣冠冢,多少萬年,他們遠離天宮,日夜在地獄頹廢,神力漸漸消散,有一,有二,早晚這裡的人都會……消散!連**都留不下!
雲錦不禁想起自己剛來地獄,她害怕黑夜,害怕鬼火,害怕獸族,但為了活著,只能苟延殘喘,一個人在這地獄流蕩,有好多年,她差點受不了要撞牆,直到遇見流光,雖然弔兒郎當的,經常說些調戲人的話,天天露著白花花的屁股,不過也正是這個弔兒郎當的人給這個枯燥無味的地獄增添了幾分色彩,緊接著她等到了重岩,有了更親近的人,但流光在她心裡仍舊是無可替代的,總會有個人在你最難堪最絕望的時候伸出一雙手,從此成為那個唯一。倒不一定必須是愛情,可以是親情,友情。
不管怎樣,她不想流光死!
「姐姐?」
身旁的少年擔憂地看著她,雲錦愣了愣神,朝少年淡淡一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重岩,你肯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她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扭頭去看流光,低聲叮囑道:「你沒事多待在屋子裡,你已經老了,不是當年的流光了。」
流光挑著眉毛笑她:「對對對!我是墮夜,可不是什麼流光,倒是你,老太婆!!」
雲錦頓時炸毛了,伸出九陰白骨爪:「你說誰是老太婆?臭老頭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誰不知道碰著雲錦就會消散,還用等什麼天罰啊?直接撞人自殺好了!不過流光是誰,直接把胸膛撞上去:「來呀來呀!同歸於盡啊!老太婆你想給我殉情就直說我不嫌你老!」
雲錦自然不敢真撓他,不過面上有些尷尬,這個流光最近百年最喜歡跟她作對!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留!眼看那胸膛要碰上雲錦的爪子,重岩上前一步握住雲錦的手往回帶,在中間當和事老:「姐姐,我的衣服還沒織完呢!你說了要給我做十五歲生辰禮的。」少年聲音裡帶了幾分委屈,不過更多的還是撒嬌的意味,雲錦哪裡不知道這孩子給自己找台階下,哼了一聲道:「走走走,回家織衣服,就讓某些人一直光著屁股吧。」
流光:「……」
「哼!」兩個人同時哼了一聲,誰也不看誰,但那種情感卻不容其他人插入,重岩低頭握著雲錦的手微微發緊,雲錦正氣著沒發覺,重岩自己倒有些心疼,拉著雲錦回屋。
之所以是織衣服,是因為雲錦雖然發現了可以搓成絲線的植物,卻不會織布,只好直接像織毛衣一樣織成衣服,雖然粗糙了點,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雲錦給重岩織的正是坎肩和短褲,坎肩已經織了一大半,重岩長大了,雲錦就把旁邊的屋子布置出來,重岩喜歡睡在窗口,石床也布置在窗口,雲錦那屋倒遠離窗口,所以織衣服都是在重岩床上。
雲錦坐在窗口織,重岩蹲下來察看火晶石,半晌才自己慢慢爬過來,窩在雲錦旁邊看著雲錦織衣服,眼神專註而灼熱,雲錦偶爾跟他對視都會像燙到了一般不動聲色地移開。
她不知道重岩對她是真的喜歡,還是單純的雛鳥情懷,但她暫時不會挑破,可是這孩子的眼神也太露骨了,跟當初……雲錦想到這兒,雙手一抖,木簽戳到了右手,食指破了一層皮,倒沒有流血,只是紅彤彤的滲人,雲錦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重岩拿著含在嘴裡,舌尖還輕輕地舔舐著,雲錦像觸了電一樣把手往回拔,卻被重岩緊緊握住手腕,她怒斥:「重岩!放開!」
重岩眼神黯了黯,堅定地含著,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雲錦忍不住有些失神,連鬧脾氣的時候也一樣……不不不!也許是她又守不住自己的心了,只要不確定,他就永遠只是重岩!
雲錦正想著怎麼斥責,重岩卻已經鬆了口,上面紅痕已經沒了,卻多了一個小小的牙印,彷彿狩獵者在獵物上蓋了一個章,少年低聲道:「我捨不得姐姐疼。」尾音拖得長長的,說不出的纏綿繾綣。
他一這樣,雲錦就不知道怎麼說他了,只好扭過頭繼續織,不知過了多久,她織得有些累了,身後的少年適時地送上薄毯:「姐姐睡會兒吧。」
雲錦迷濛地點點頭,只覺得腦子混沌得厲害,想著就睡一會兒吧。
她靠著牆壁睡下,少年湊過去把她抱在懷裡,低頭看著她的臉龐,三百年了,雲錦一點都沒有老,反而是他,長大了。
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種孺慕變成了愛慕,但他知道,雲錦於他是水,他是魚,沒了水,魚定會死。
年少總是禁不起誘惑,重岩慢慢低下頭,含著自己肖想已久的唇瓣,心禁不住雀躍起來,好軟,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