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交換
設置v購買比例是百分之三十,防盜時間為12小時。到時自動替換她每日都要在薛氏面前鬧上幾回,弄得薛氏頭疼不已:「你不服氣有什麼用?早就跟你說過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你若是長成那巫女的模樣,軍使也不會對你愛理不理的了。你沒瞧見?這幾日連高墉都轉了風向,對那巫女殷勤起來了。」
「姑姑!」薛錦宜跺腳道,「人家正生氣呢!」
「好好好,我不提了。」薛氏將薛錦宜拉到身旁,「我勸你啊,趁早對軍使死了心。這鄴都好男兒多的是,姑姑再給你找就是了。」
「不,我就喜歡錶哥。」薛錦宜堅持,「他對那個巫女只是暫時有些興趣,過一陣子膩了,就不會再理她了。姑姑,您定要幫我!」
「我原先想著,那巫女既然只是個擺設,幫你壓著她點,倒也沒什麼。可你看現在,整個蕭府都跟著軍使轉變了態度,誰還敢隨便招惹那個巫女?軍使不追究上次喜服的事,不過因為沒證據罷了。我勸你啊,安分一點,免得又被遣送回家!」薛氏點了點薛錦宜的額頭說道。
薛錦宜雖然只是商賈之女,從小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她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得到,不會輕易放棄。
薛錦宜前腳剛走,蕭成璋後腳就來給薛氏請安。薛氏道:「你故意躲著錦宜做什麼?」
蕭成璋悻悻地說:「她啊,也不知怎麼想的。大哥那性子,像極了父親,不是她死纏爛打就能改變的。」
「也不怪她。這回連我都看不明白了,你大哥喜歡的明明是魏國公府的二小姐,誰知竟會對那巫女……」
蕭成璋坐下來道:「娘,你們怎麼都說大哥喜歡周嘉敏,就因為大哥幫著魏國公府找她?要說喜歡,也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畢竟周嘉敏救過大哥的性命,情分自然是與旁人不同的。我從前還說要娶錦宜呢,如今也沒做數不是?周嘉敏若真是看重大哥,前年周嘉惠去世時……就該回來了。依我看啊,大哥早就跟她沒什麼了。」
薛氏想想也覺得有道理。蕭鐸本就強勢,周嘉敏卻素來自視甚高,從不順著他的意思。他到今時今日的地位,哪能被她一個女人給拿捏住了?再加上半路殺出來的韋姌美貌絕世,性情溫順,蕭鐸會移情別戀也不奇怪。
男人么,尤其是位高權重的男人,怎麼可能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縱然是使相那麼敬慕夫人,還不是納了自己為妾?薛氏嗤笑一聲。
蕭成璋見薛氏不說話,便問道:「娘,你跟父親提了阿英的事沒有?」
薛氏恨鐵不成鋼道:「你就知道那個羅雲英。她都二十歲了,還是個寡婦,到底有什麼地方好,把你迷成這樣?我就算要跟你父親提,也得等你娶了正妻。沒道理委屈了人家侍郎千金吧?」
「阿英就是好,哪裡都好!」蕭成璋強調。
薛氏揮了揮手:「得了,一個女人,拋頭露臉有什麼好?當初你外祖父想著她一個寡婦也不易,想把她的馬場買下來,她可倒好,直接把我們家的人都趕了出來。反正我半點都不喜歡她。」
「我走了。」蕭成璋站起來,胡亂行了個禮就出去。
「這孩子……還說不得了!」薛氏搖了搖頭,也懶得與他計較。
***
外面街上巡夜的人敲了兩下梆子,已經是亥時二更天了。
蕭鐸合上最後一份文書,閉了閉眼,下意識地去拿手邊的茶杯。杯中清水,飄著兩朵菊花,似有暗香。韋姌說,菊花清肝明目,適當飲些對眼睛好。以前他在書房,雖也有專人添置茶水,但只挑他喜歡的,從無人注意這些細節。
他往方桌那邊看過去,剛才她還在跟兔子玩,此刻想必是累了,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蕭鐸從榻上站起來,走到韋姌身邊。她像是睡著了,長長的睫毛投下兩片柔軟的陰影,呼吸平和。小兔子蹲在她的手邊,團成雪堆狀,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正滴溜溜地望著他。
蕭鐸蹲下來,伸出手去,那兔子連忙蹦著逃離了。蕭鐸也懶得理它,將韋姌的手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抱了起來。
她很輕,輕若無骨。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蕭鐸走了兩步,懷裡的小東西忽然抱住他的脖子,抬頭往他頸窩裡蹭了蹭,迷迷糊糊道:「阿哥……你來了……」她的呼吸綿軟,蕭鐸只覺得被她貼著的那處皮膚,火熱發燙,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沸騰了。他站著穩定了下心神,方才繼續往床邊走。
怎麼樣,也不能在她睡著的時候,生出邪念。
待將她放到床上之後,她仍抱著他不肯鬆手,似乎又陷在了夢境里。他知道她與韋懋素來感情要好,常常夢到也不稀奇。但兩次了,她主動與他親近,都是在夢中將他誤認為韋懋。
蕭鐸自嘲地笑了笑,輕抓著她的手臂,從自己脖子上解下來,又彎腰脫了她的鞋襪。
他們雖然同處一室,卻很少交流。他本就沉默寡言,她也安安靜靜的,從不吵鬧。不是在旁邊看書,就是與兔子玩。只不過他的日常起居被打理得很好,無論是他喜歡的澡豆熏香,還是每日更換的衣物,亦或是夜夜不重樣的茶點,還有那些定窯燒制的白瓷茶具,無處不顯示她的用心。
韋姌動了動,一縷髮絲垂落到嘴邊,蕭鐸忍不住伸手幫她撥開,手指有意無意地輕觸她的臉頰。
她的性子就像是綿綿的春雨,無聲無息,卻能滋潤萬物。他從前以為孟靈均也不過是以貌取人的膚淺之輩,但此番相處下來,才知道真正膚淺的是他自己。天府之地,美人云集。何況那孟靈均自己本就是人中龍鳳,怎麼可能因為長相而戀上一個人?
蕭鐸望著韋姌,目光漸漸深沉起來。父親要他問出九黎山中那個東西的下落,可他上次去九黎查探,毫無頭緒,說明那個東西應該十分隱秘。按照九黎族人的秉性來說,別說韋姌如今毫不將他放在心上,就算將來有一日放在心上了,也不一定會說出來。
他並不覺得那個東西有多重要,不過是符應,未必得之就能得天下。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從始至終,他都沒打算問。他最初之所以排斥這門親事,一來是從未見過她,不知她的秉性與自己是否相投,他不想再娶第二個周嘉惠回來。二來是他不願意通過娶一個女人去達到目的。男人的天下,便是要爭要奪,要流血流汗,用自己的雙手去開拓進取。靠控制女人、威脅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山民,算什麼。
蕭鐸站起身,正要走開,秀致的聲音在門外突兀地響起:「軍使,軍使不好了!老夫人頭風犯了,並且十分嚴重!」
蕭鐸面色一凝,大步地往外走。
幾乎同時,韋姌就被吵醒了,她從床上起身,只看到蕭鐸匆忙離去的背影,也沒在意自己怎麼就到了床上。她喚道:「秀致,發生了何事?」
秀致跑進來,神色嚴峻地說:「夫人,北院那邊出事了。老夫人的頭風這次來勢洶洶,使相連夜叫來了五個鄴都最好的醫士,都束手無策。」
韋姌心中大驚,立刻去趿鞋子:「我們也過去看看。」
……
還未到柴氏的住處,就見燈火通明,侍女僕婦跑進跑出。
韋姌走進去,沒有人阻攔。她們現在就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根本顧忌不到她。明堂里蕭鐸,薛氏,蕭成璋和薛錦宜都在。蕭鐸朝著裡間的門口站著,身體僵硬。
裡頭不斷傳來柴氏呼痛的叫聲。
蕭毅憤怒地喝道:「你們就不能想辦法為夫人止痛嗎!」
「使相,小的們已經把該想的辦法都想了,但收效甚微……」
「廢物!都給我滾出去!」
裡間的門開了,五個醫士灰溜溜地挎著藥箱出來,也不敢走,只能跪在門外,紛紛搖頭嘆氣。
蕭鐸上前問道:「母親究竟如何了?」
一個醫士抬手拜道:「夫人這病症藥石罔效,只怕……只怕……」那醫士偷偷看了眼蕭鐸的臉色,低頭不敢再往下說。
蕭鐸雙手緊握成拳,耳邊充斥著柴氏的叫聲,只覺得心如刀割,撩開袍子,也跪了下來。他幼年失怙失恃,孤苦伶仃,被柴氏接到了蕭家。從此以後,他將姑姑喚為母親,柴氏給了他所有的愛,哪怕在蕭家最困難的時候,也盡量讓他吃飽穿暖,教養他,栽培他。在他眼裡,柴氏便是親母,母親之痛,他恨不能替她全部承受。
蕭成璋和薛錦宜原本坐著,看到蕭鐸下跪,不敢怠慢,連忙跟從。薛氏見滿屋子就她還坐著,也不好意思,只能慢吞吞地起身,一併跪下了。
韋姌沒有見過蕭鐸這個樣子。平日他們在一起時,蕭鐸都是沉默寡言,情緒內斂的。眼下整個人好像籠罩在一片陰雲里,壓抑得嚇人。她吩咐秀致在外面等著,自己走進去。這個時候,她應當陪在他身邊。
可剛跨過門檻,她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副畫面:顧慎之挎著藥箱,匆匆進來。然後柴氏頭上插滿了銀針,靠在蕭毅懷裡,彷彿安靜下來了。
神技又出現了!韋姌渾身打了個激靈。她怎麼沒想到呢?依她那日去找顧慎之的情景來看,他應當術精岐黃。也許真能救得了柴氏?
韋姌也顧不得許多,快步走到蕭鐸身邊,低聲道:「軍使,我……」
蕭鐸只目視前方:「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可是軍使……」韋姌有些著急,情不自禁地伸手拉著蕭鐸的袖子。
「放肆!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出去!」蕭鐸甩開手臂吼道。
韋姌冷不防地被他一甩,倒退幾步,險些摔倒。同時屋裡的人也都看向她。那幾個沒見過她的醫士自然是驚為天人。早聞軍使娶了新夫人後,嬖愛之,整日都在一處。原先還有些存疑,因蕭鐸並不是好女色之人。眼下見到韋姌的絕世姿容,自然信了幾分。
韋姌接受到眾人各色各樣的目光,心中覺得難堪委屈,直想轉身走掉,可聽到柴氏的叫聲,還是咬了咬牙說道:「我可以出去,但我有法子也許能救母親,軍使若想聽,請跟我出來。」說完,也不等蕭鐸的反應,徑自出去了。
薛錦宜原本在幸災樂禍,覺得韋姌十分不自量力。表哥現在滿心擔憂蕭夫人的病情,哪有工夫跟她閑扯。可是當她看到蕭鐸居然真的站起來,跟著韋姌出去的時候,嘴巴張大到能塞下一顆蛋。
薛氏在她身旁低聲道:「看見了吧?軍使待她就是分外不同。你啊,早點死心。」
韋姌簡單地梳洗了一番,便和陽月上炕休息。因外頭天冷,坑頭燒得火熱。禪房裡只有一個炕頭,陽月與韋姌同寢。
「月娘,你給我唱九黎的歌吧。」韋姌抱著陽月說道。
「小姐這可是想家了?」陽月摸摸她的頭,輕輕地唱了起來,「哎~~~月亮出來照半坡,望見月亮想起我阿哥喲。一陣清風吹上坡,哥啊哥,你可聽見阿妹,叫阿哥。」
陽月怕驚擾旁人,聲音不大,歌聲卻極好聽。韋姌閉著眼睛,腦海中浮現在九黎時無憂無慮的日子。韋堃,韋懋,王嬙,王燮,一個個人影從眼前閃過。她不過離家幾月,卻覺得恍然如隔世。
忽然,後門的外頭悶響一聲。陽月警覺地起身,問道:「誰?」
只有呼嘯的北風回答她。
桌上蠟燭的火苗歪了歪,瞬間熄滅。陽月只覺得一股怪味飄過來,她瞬間便有點昏昏沉沉的。昏過去之前,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完了,空蕩蕩的。
……
「軍使,屬下當時聽到有人唱歌,就順勢摸過去,將人擄了回來……沒想到……請軍使治罪!」
「……罷了。你再出去查探一番,切記不要暴露行蹤。」
「是!」
韋姌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她只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茫然睜開眼睛,嚇了一大跳。
這裡不是天緣寺的禪房!身下是乾燥的枯草,周圍都是凹凸的石壁,像是一處洞穴。她舉目四望,猛然看見洞中還有一個男人,驚叫出聲。
那人淡定地坐在草垛之上,跟她隔著一個篝火的距離。他穿著夜行衣,手裡拿著一個藥瓶,似乎正費力地往左肩抖。他的身材勻稱適中,只是筋肉結實,將緊身的夜行衣撐得鼓脹。
韋姌抱著手臂,驚惶地問道:「你是誰?為何將我擄到此處?」
男人似乎正在療傷,聽見韋姌說話,抬眸看過來:「不用驚慌,我沒有惡意。」
這張臉生得稜角分明,細細看,英眉斜飛入鬢,雙眸沉靜,鼻樑高挺,眉宇間隱有威勢。竟然絲毫不輸給號稱后蜀第一美男子的孟靈均。
韋姌顯然不信他的說辭,將自己縮成一團。天緣寺有周家的私兵,這人居然能越過守衛將她擄來,身手必定不凡。只是他有什麼目的呢?她不過是周宗彥認下的女兒,在周宗彥心裡沒有一點分量的。
她低頭時發現身上竟裹著件厚重的玄色披風,裡頭是她就寢時穿的那件單薄中衣。這披風顯然不是她的,但她此刻又不能脫下來。脫下來,那單薄的裡衣根本就遮掩不住她發育得還算不錯的身體。
洞中沉默了一會兒,男人將旁邊地上丟著的一支箭撿起來,拿在手中細看。那箭比普通的弩箭粗上幾倍,箭頭打磨得鋒利還帶著倒刺,滿是血跡。
韋姌本能地皺了皺眉頭。
這個時候,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走進來,手裡提著一隻不斷掙扎的野雞。他沖韋姌咧嘴笑,韋姌驚得又往後挪了幾步,不敢看他。
大漢撓了撓頭,無助地看向男人。男人淡淡道:「先弄些吃的吧。」
大漢殺雞烤肉的動作十分嫻熟,韋姌只聽到那野雞連悶哼聲都來不及,便一命歸了西。她縮在角落裡頭,聽他們旁若無人地說話。
大漢抱拳道:「軍……呃,主上,屬下剛才想遣回天緣寺探探情況,但雪下得實在太大了,目不能視物,只能返回來。屬下不懂,為何我們不幹脆躲在寺里呢?好歹有個暖和的棲身之所,還有溫熱的飯食。好過在這裡挨餓受凍。」
男人沉聲道:「楊信同你想的一樣,上山必會先搜查寺廟,我們躲在那裡反而不安全。明日一早,你速去找一小僧來,問問可有暗道能夠下山。」
「是。」大漢似乎對男人言聽計從。
大漢拿樹枝將雞肉插了,烤得香熟,先遞了一塊給男人,又小心地朝韋姌靠近,將樹枝遞過去:「小姐請吃些東西。」
韋姌不接,只是越發地縮成一團,像粒煤球。
「很好吃的。」大漢盡量放柔聲音,生怕嚇到她。
見韋姌不動,大漢無奈,拿了塊石頭,將樹枝架在韋姌的腳邊,便退回篝火旁邊了。
韋姌是有些餓了,那食物的香氣陣陣地飄到她的鼻子中來,烤熟的皮肉呈現金黃色,油滋滋地,就放在她伸手可得的地方。她咽了口口水,心想,這兩人若真要胡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他們無需顧忌,更不必在食物裡頭動手腳。
她的肚子又配合地「咕咕」地叫了兩聲,索性拿起樹枝啃起了肉。
旁邊的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丫頭年紀不大,倒是出奇地鎮定,從剛才到現在,不哭不鬧。不過他在九黎山的時候,已經領教過她的膽識,此刻倒也不驚訝。
待韋姌吃飽了,又有些口渴。大漢體貼地推過來一個水壺。這個人雖然長得粗獷,心倒是挺細的,而且不像是有惡意。
韋姌也不客氣,拿起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用手背抹了抹嘴。這下的確是暖和多了。
大漢起身走到洞口,用一件狐皮堵住,從外面灌進來的風雪頓時小了很多。他喚了男人一聲,似想要邀功,見男人沒有反應,連忙走過去喊道:「主上?主上!」
男人閉著眼睛,似乎是昏死過去了。
大漢一下子著急了,又是掐人中,又是用手拍打男人的臉,但都徒勞無功。
韋姌看他急得雙眼通紅,一個大男人幾乎要哭出來,不禁起身走過去,蹲在他們旁邊,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額頭:「你別急,他好像是發熱了。」
大漢好像看見救星一樣,一把抓住韋姌的手臂:「小姐可有辦法?」
韋姌嚇得了一跳。大漢自覺失禮,連忙鬆手,求道:「您若有辦法,請救救我家主上,他絕不能出事的!」
韋姌的醫術最多算是入門級別。阿哥的醫術倒是很好,盡得阿娘的真傳,可惜她不肯好好學……她看著大漢期待的眼神,小聲道:「我試試看吧。」
外面還在下雪,風聲呼嘯。好在洞內有熊熊燃燒的篝火,而且韋姌身上這件披風十分厚實溫暖。她讓大漢寬了男人的衣裳,遮著眼粗略看了看傷口,頓時嚇到:一個血窟窿,皮肉外翻,骨肉難辨,傷勢十分嚴重,難怪會引起發熱。
這人,竟忍了這麼久,一聲不吭!
韋姌的心裡經過一番鬥爭,到底還是救人的念頭佔了上風,問道:「你有傷口縫合用的針線嗎?」
「縫合……桑皮線嗎?有!我這就去拿。」大漢在包裹里胡亂翻了一陣,忙將一個布包呈給韋姌,跪地說道,「沒想到小姐的醫術如此了得!主上就拜託您了。」
「我……以前給受傷的小兔子縫過傷口,給人縫,也是第一次。你拿根木棍放在他嘴裡,免得待會兒痛極了,他咬到自己的舌頭。」
小……小兔子?大漢愣了一下,但很快依言照做了。
韋姌縫合得並不是很順利。小動物跟人畢竟是不一樣的,而且男人皮粗肉厚,她每穿一針都要廢很大的勁。好在她表面鎮定的樣子,並沒有讓大漢察覺出異常。最後,她滿頭大汗,雙手都發抖了,總算把傷口縫合好,又塗上了藥包扎。
大漢照顧男人,韋姌自己走到草堆上坐下來,大概是太累了,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等她被凍醒,外面已經是白日,雪停了,太陽照到洞穴里來。腳邊的篝火幾近熄滅,她趕緊爬起來,往火堆里又添了些乾柴。等火勢重新旺起來,她才發現,男人躺在草垛上,似乎還沒有醒。而那個大漢不知所蹤。
這似乎是個逃跑的絕佳機會。
韋姌攏緊披風,一口氣跑出了洞穴。舉目四望,茫茫一片雪景,根本辨不清方向。但韋姌自幼在九黎山中長大,頗練了些膽氣,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去了。
她進了一處樹林,古樹擎天,幾乎每一棵都長得一樣。她兜了兩圈,發生了最壞的情況,她好像迷路了……她用枯枝在樹下堆了個標記,很用心地又走了一遍,還是回到了起點。
韋姌靠著一棵樹滑坐下來,枝椏上的落雪砸在她腦袋上,透骨冰涼,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早知如此,還不如在洞中乖乖呆著,沒準那兩人一時起了善心便將她放了送回去,好過在這裡餓死凍死。
她正獨自懊惱著,敏銳地聽到了一聲不同尋常的——屬於野獸的喘息聲。
韋姌猛地抬起頭,看到就在不遠處,一匹通體雪白的狼正慢慢逼近。那狼長得十分健壯,身長猶如一小兒。它似乎餓了很久,出來覓食,見到活物,雙目發光地緊盯著獵物。韋姌暗道不好,從身邊抓了一根枯枝握在手裡。
雪狼似乎感覺到了獵物的抵抗之意,齜牙咧嘴地露出兇相,前足跪趴在地上,做出攻擊的姿勢。
韋姌閉著眼睛胡亂揮舞木枝,叫道:「走開!快走開!」她以前跟韋懋到山中採藥的時候,也遇到過野獸。可是那時候她神勇的阿哥在,輕易就把野獸嚇退了。
這冰天雪地,只她一人,孤立無援。下一刻,應該就會被這雪狼撕成粉碎。
只聽雪狼一聲低吼,好像要撲過來,韋姌嚇得雙手抱住頭。
這時,斜刺里忽然衝出個人來,手持火把,向狼的方向揮舞了幾下,口裡發出幾聲猶如擂鼓般的吼叫。雪狼感覺到了威脅,與那人僵持著,最後大概覺得討不到好處了,便悻悻地掉頭離開了。
韋姌抬頭,看到男人手持火把站在那裡,低頭凝視她,一言不發。這麼冷的天,他的臉色卻是病態的潮紅,眉眼凝結成霜雪。她忽然有些羞愧,並不是因為自己逃走了,而是她非但沒能逃成功,反而又叫這人給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