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節 齊魯烽火(6)――定局
馬頰河的源頭起自河南濮陽的金堤河,流經平原縣城和德州市之間。它的幹流經河南省的濮陽、清豐、南樂,河北省的大名,在莘縣沙王莊進入山東,然後流經莘縣、冠縣、聊城、臨清、高唐等地區入德州境內,在無棣黃柏嶺一帶進入渤海。
馬頰河的幹流主河道全長約123公里,流域面積2870多平方公里。如果不算自東南向西北縱貫魯西平原的那條人工開鑿的京杭大運河,馬頰河應該是山東省境內的第三大河流,僅排在黃河和徒駭河之後。因此在津浦鐵路山東段,馬頰河鐵路橋是僅次於黃河鐵路橋的又一座重要的橋樑。
馬頰河德州段水深流急、水面寬闊,而此時的日軍大部隊缺乏必要的渡河工具。他們北進的道路除了這座鐵路橋,幾乎沒有其它的選擇。林波把解決北進日軍主力部隊的戰場選在這裡,也正是看上了這裡在地理上所佔的優勢。
在馬頰河的幹流上,從平原縣城向西不到10華里,有一座通往武城的簡易木橋。從這裡再向西過運河,就是河北省境內了。可惜,這座木橋已經被林波派出的粵三師第七團炸毀,並且在馬頰河西岸布防,此路顯然不通;從平原縣城向東是陵縣,這裡到德州有一條公路,也可以過河。可是這裡早就被粵三師的第九、第十兩個團佔領,並利用這段時間在這裡構築了比較完善的野戰陣地,此路也不通。
齋藤季治郎看著這些潛伏在當地的日本諜報人員剛剛送來的情報,眉頭緊鎖。他的眼睛盯著地圖沉思著:敵人利用這次阻擊戰,已經在平原至德州的東、西、北三面完成了對日軍的包圍!而在南面,最新的情報顯示:至少有一個師的菲軍已經越過了徒駭河,正從背後向著自己猛撲過來!而完成這些部署所需要的時間,正是葉挺等人在平原拚死阻擊日軍而贏得的!
「四面楚歌呀!」齋藤季治郎嘆息了一聲。在現在的這種形勢下,對於日軍來說向哪面突圍都會是同樣的艱難。況且日軍如果離開了鐵路向東或者向西進攻,則部隊必須徒步行軍,部隊行進的速度也必然會極大地下降,缺乏車輛的日軍最後被敵人圍追堵截、分割殲滅應該是可以預料得到的必然結局。考慮再三,他完全放棄了向東、西兩面進軍的打算,因為只要敵人把那些橋給炸了,沒有足夠渡河工具的日軍就只有望河興嘆的份了。
向南再退回山東?對於失去了海上優勢、失去了補給和增援的日軍來說那隻能是死路一條;就地分散部隊進入山區當土匪?在連語言都不通的異國他鄉去當土匪,只能讓他們躲過一時,最後的結果恐怕會更慘!
「只有奮力向北、衝破敵人的阻擊、沿著津浦鐵路進入北京、協助段祺瑞保住他的地位,才是十一師團目前的唯一出路啊!」思前想後,再三權衡,齋藤季治郎再次下定了北進的決心!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看來,帝國陸軍在福建和遼東的失敗,絕對不是指揮官們的一時大意,而是敵人實在不好對付啊!」他對身邊的向西兵庫和白川義則兩位少將說道。也只有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在他們這些身處前線的高級將領們之間,齋藤季治郎才敢說出這樣的心裡話。
驕橫的日本陸軍在福建和遼東接連戰敗極大地震驚了日本朝野,這種震撼,比遠東戰敗的影響要大得多!而其中受到的影響最嚴重的,無疑就是日本的陸軍了。與俄國爭奪遠東失敗尚有一說,畢竟俄**隊的戰力日本人從來都沒有小視過。而與新興的菲律賓陸軍在福建和遼東的兩次交手又接連敗北,這個事實,對一向驕狂、不可一世的日本陸軍的打擊絕對是全方面的,不僅讓這支軍隊喪失了長期以來用「武士道」精神培養出來的「天下無敵」的信心,而且在日本軍隊內部瀰漫著一股頹喪之氣。
日本軍界和內閣為了穩定軍心,更為了鼓動國內民眾頹喪的民心,他們開動國家的宣傳機器,在民眾和軍隊之中大力宣傳「將領無能論」,儘力貶低金久保萬吉、宇垣一成、島川文八郎等前線指揮官,把他們當成了靶子讓大家來發泄憤怒。而其中宣傳的重點對象當然就是日本的現役軍人了,身處前線的十一師團和朝鮮駐屯軍則是日本當權者「洗腦計劃」里的重點中的重點。
為了日本當權者的政治利益,他們這幾個倒霉蛋不僅被報紙和當局描繪成了全大和民族的「千古罪人」,而且他們的家屬和親友也跟著遭了難:大部分人都被上位者的謊言所蒙蔽,這些人的家屬和親友被那些不知真相的國民和士兵們歧視、漫罵、毒打,甚至有些極端分子給他們羅織罪名而被捕入獄!這股風潮在日本本土很快蔓延開來,並開始向被俘虜的那些大佐、中佐、少佐甚至普通士兵們的家屬和親友轉移,大有俞演俞烈的趨勢。
當南宮平等人看到情報人員從日本搜集來的這些情報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種情形,與當年中國爆發的那場「史無前例」的運動有頗多的相似之處。日本政府這樣做的出發點當然是為了維護軍隊的自信心,更是為了維護民心,為此將少部分人犧牲掉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而日本人竟然也會使用「莫須有」的罪名來對付那些將領們的無辜家屬們,這卻讓這些傢伙們頗有些「幸災樂禍」。最起碼,他們對那些被俘的日軍有充足的理由和素材來說話了......
兩位少將也點了點頭,他們完全贊成齋藤師團長的話。他們這些身處上位的人其實心裡都很清楚這種政治遊戲:國內報紙上說他們這些陸軍指揮官是白痴,完全是推卸責任、轉移視線的說法。他們在心裡也早就對這種論調非常不滿了,只是不敢說出口來而已。
白川義則說道:「司令官閣下,上峰不是允許我們『全體玉碎』嗎?只要我們抱定必死的決心與敵人拚死一戰,或許還有取得最後勝利的希望!」
齋藤季治郎搖頭說道:「白川君,但凡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能把十一師團送入絕境,因為那樣做毫無用處,只能損害帝國的根本利益!我們剛剛結束的這次戰鬥,正說明了敵人的戰鬥力是十分強悍的!在大日本皇軍輝煌的軍史上,我們什麼時候遇到過突不破的陣地?就連當年俄國人號稱『固若金湯』的南山陣地都沒有阻擋住皇軍前進的步伐!可是,我們今天卻被這裡的幾道小戰壕阻擋了整整兩個多小時,使得敵人贏得了足夠的時間從容部署,完成了對我軍的包圍!」
他看了一眼滿臉羞愧的向西兵庫和白川義則:「我並沒有責備你們的意思。白川義則少將之所以沒能突破敵人的陣地、向西兵庫少將的偷襲之所以沒有成功,主要的原因並不是我們的作戰方法有問題,更不是英勇的帝**人不夠勇敢,而是因為我軍與敵人之間的武器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尤其是敵人的空爆鋼珠彈和連發步槍,幾乎把我軍的近戰優勢抵消得乾乾淨淨!帝**隊在福建和遼東的失敗恐怕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啊。白川君,我們有多少帝國勇士是傷亡在敵人的空爆鋼珠彈和燃燒彈之下的?」
日本軍人雖然狂妄卻並不是白痴,他們在事實面前也是很清醒的。在全軍上下都充斥著「肉彈可以衝撞鋼鐵、精神可以戰勝一切」這種唯精神論的時刻,身為日本高級軍官的齋藤季治郎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恐怕還是目前十一師團所面臨的窘迫境地讓他感到了前途的渺茫,才讓他無所顧忌了。
白川義則一個立正,沉痛地回答道:「這次戰鬥,我軍正面進攻的部隊共陣亡將士1164名、傷2067名。其中傷亡在敵人的空爆鋼珠彈和燃燒彈之下的,約計有七成多!如果敵人沒有這種恐怖的武器,我軍早就把敵人的陣地突破了!」
白川義則說出的這個結果應該是真實的。菲軍現在使用的帶空炸引信的鋼珠彈和凝固汽油燃燒彈,還有後來出現的「子母彈」等武器,屬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之列,它們本來就是專門為了對付這種集團衝鋒而發明出來的。此時的日軍不僅戰術呆板,而且士兵們連防護用的鋼盔都沒有配備。在無形之中,日軍要比在歐洲剛剛結束的大戰中的英、法軍隊的傷亡數量增加了許多。這次阻擊戰打下來,如果算上向西兵庫損失的一千多偷襲部隊,日軍的傷亡數字已經超過了4000人,快接近三分之一了!
同樣是因為這些武器對人員的殺傷力太恐怖並且很「不人道」,它們才在後來遭到了國際社會的一致譴責,並被列入「禁止使用的武器」的黑名單。但是,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即它們在戰場之上所產生的絕對「驚人」的效果,因此幾乎沒有哪個國家的軍隊真正放棄使用這種武器——除非他們根本研製不出來!
其實何止是這幾種所謂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只要國家需要、戰場需要、利益需要,象細菌武器、化學武器甚至是核武器等等這些更「不人道」的武器也有人敢用,而且是大家都在研究、都在準備使用——當然了,還是那些根本沒有能力研製出來這些武器的國家除外。
在巨大的國家利益和集團利益面前,所謂的「人道主義」在強權者的眼裡不過是一塊可有可無、可以利用也可以完全忽略的、更是可以隨意使用或放棄的遮羞布罷了!當年的國際紅十字會沒有能力阻止日軍在南京的大屠殺,當年的人道主義救援機構也沒有辦法解救被納粹送入死亡集中營的眾多猶太人,即使是在號稱「高度文明」的現代,所謂的國際社會仍然沒有能夠阻止他們「文明的領導者」——美國的大兵們在伊拉克戰場上使用國際社會名文禁止使用的子母彈和貧鈾彈,更沒有辦法阻止美國人攻擊平民目標和虐待戰俘。
強權即是真理,拳頭決定一切——這才是國際社會最真實也是最最「通用」的準則!
來自後世的張自強集團如果連這一點都參不透,而是用那時候官方宣傳的所謂「道德加愛心」來做為他們此時的行為原則的話,那他們的結局必定會很悲慘!好在這些人受這種宣傳的「毒害」還不夠深,占絕對多數的軍人們經常的口頭禪就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讓這種「兒童宣傳內容」在他們中間根本沒有任何市場,這才有了今天的這些故事。
實力決定一切。即使他們不用,敵人也同樣會用——正是基於這個事實,張自強集團才毫不猶豫地讓帶空炸引信的鋼珠彈和凝固汽油燃燒彈提前「出爐」、登上了這個時代的戰場!至於是否研製核武器,那是以後再說的事了。目前的坦克裝甲使用鎢鋼穿甲彈就足矣,貧鈾穿甲彈暫時也用不上。
而對化學武器和細菌武器的研究他們卻是「正在進行之中」。他們信奉的原則是「寧可備而不用、不可用而無備」,這些東西大家都在研究,他們不幹不是明顯吃虧嗎?頂多他們不先在戰場之上使用也就是了。不過,如果敵人用了的時候他們卻沒有,這種暗虧他們是絕對不會吃的!
聽了這些傷亡數字,齋藤季治郎不禁黯然神傷。他決然說道:「敵人的包圍圈雖然已經形成,但是並不見得牢固,我軍應該還有機會!我們應該趁敵人立足未穩之時,用更猛烈的進攻打通北進的道路!只有打到北京去,我們十一師團的番號才不會在帝國陸軍的序列中被取消啊!請諸君再接再厲,拜託大家了!」他說完,向其他幾位指揮官深深地鞠了一躬!
日本陸軍第十一師團在齋藤季治郎的命令下,乘坐火車、沿著剛剛修好的津浦鐵路從平原縣城向北快速推進。從濟南出發到德州,這段路程平時只要不到40分鐘也就到了。但是對於此刻的日軍來說,接連不斷出現的意外卻使得這段路程異常艱難:黃河鐵路橋被炸、不斷修理被破壞的鐵路、不斷遭遇敵人的阻擊,僅僅被阻擋在平原縣城的時間就足足有兩個多小時!
在齋藤季治郎一生的戎馬生涯之中,他第一次感覺到時間的決定性意義:因為對於他和他的十一師團來說,時間就是決定他們生與死的最關鍵因素!搶在敵人合圍之前衝過德州則生,否則......就是那個他不敢想象的結果在等著他們了!
日軍「列車隊」的十二列火車在鐵道線上一字排開,前後綿延了大約10華里的長度。雖然這種行軍方式不利於戰鬥,遭遇到敵人襲擊的時候部隊往往容易被割裂,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鐵路本就是條直線呢?好在在前方開路的兩輛鐵甲車還算「長臉」、並沒有給齋藤季治郎帶來什麼壞消息,日軍車隊竟然一路順風地開到了馬頰河鐵路橋。這種平靜卻讓齋藤季治郎的心裡惴惴不安起來: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他預感到前面可能隱藏著更大的危險。
「報告司令官閣下!大橋完好無損,沒有被敵人破壞!」前方傳來的這個消息,是迄今為止齋藤季治郎所聽到的最美妙的聲音了:「太好了!通知各列車司機,開足馬力、全速前進!全軍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前面的鐵路橋!」
「哈依!」傳令兵下去之後不久,十二列火車隨即濃煙滾滾、汽笛長鳴,把速度開到了極限,滿載著日軍士兵和物資向著馬頰河鐵路橋沖了過去!
對岸的蘆葦叢里,林波放下望遠鏡,用憂慮的眼神向身邊特種部隊派來的「破壞橋樑的專家」汪福銘少尉望了過去。而此時的汪福銘少尉雖然表面上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態,實際上他的心裡也在打著小鼓。
馬頰河鐵路橋跟黃河橋一樣,也是由德國人設計的鋼桁梁橋,只是尺寸比黃河橋小了許多。這一次,汪福銘少尉選擇破壞的位置的同樣是伸臂梁之間的擺柱聯結結構。不過他這次卻沒有使用炸藥爆破,而是在聯結結構的六個聯結螺栓上做了手腳。為了蒙蔽敵人,他使用的是虛接:即先把那些大螺栓卸下來,使用手鋸鋸到還剩餘三分之一相連的地方,再重新把螺栓上好、擰緊。
從技術上來說,這樣經過「特殊處理」之後的螺栓,其強度會成幾何級別下降,很容易就會被飛馳而過的火車所震斷。但是林波師長的要求是「最好能放至少三列敵人的列車過河」,為了滿足林師長的要求,汪福銘只好鋸斷了六個大螺栓之中的四個、還得留兩個「自然斷裂」的。這樣一來,這些該死的螺栓什麼時候斷可就很難確定了。所以,雖然在理論上可行,但是此刻汪福銘的心裡還是很不塌實。
兩輛開路的鐵甲車小心翼翼地、緩慢地開上了鐵路橋,大橋毫無異樣。當然了,鐵甲車的重量和速度還不足以對大橋產生什麼大的影響。鐵甲車停在了大橋中間,上面的鐵蓋子打開了,一名日軍少佐從裡面鑽出來,向後面有規律地揮舞著一面小旗:那是報告「平安無事」的旗語。
第一列火車「轟隆隆」地通過了鐵路橋,大橋沒事;第二列火車隨後也「轟隆隆」地通過了鐵路橋,大橋還是沒事!藏在蘆葦叢里的汪福銘緊張得手心裡滿是汗水:就看第三列的了!
第三列火車也「轟隆隆」地衝過了鐵路橋,大橋仍然安然無恙!汪福銘的腦門兒上開始冒汗了!
第四列火車隨後也飛速衝上了鐵路橋!火車頭眼看著就到了橋頭,汪福銘的心跳速度驟然加快,眼睛緊盯著的大橋中間位置!突然,他看見那裡向下一「忽悠」!
「成了!」他不由得大喝一聲,緊接著腦袋上就挨了林波一下:「瞎咋呼啥?這裡是前線,你不要命了?」
剛說完汪福銘,在他的望遠鏡里出現的情形也讓林波也大聲喊了起來:「你個臭小子真他媽神了嘿,正好是第四列!」
經過「特殊處理」的螺栓在滿載列車的重力壓迫和強烈震動下終於不堪重負、斷了!只見大橋的中間位置「忽悠」一下,向下猛地塌了下去!第四列火車的最後幾節車廂失去了依託的鐵軌、掛鉤被車廂的重力和車頭的牽引力瞬間撕裂!
第四列火車的最後幾節車廂掉下了大橋,鐵軌也隨之掉進了奔騰的河水裡!
而後面出現的場景卻讓林波更加興奮起來!
為了把所有的火車頭都帶走,同時也是為了增加火車的動力和速度,日軍的十二列火車有十列是雙火車頭的,車廂的數量和載重也比普通列車增加了許多。本來對於列車來說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是現在卻幫了日軍的倒忙:因為火車的前沖速度過快,第五列火車根本無法及時剎車,從車頭開始,整列火車順著剛才第四列火車尾巴製造出來的窟窿一頭向河裡鑽了下去,車頭撞在了橋墩上,發生了強烈的爆炸!
第六列火車更為驚險:本來它已經勉強剎住了車,車頭停在了橋的南面,也恰好停在了安全地帶。可是後面的第七列火車可能是司機剎車稍微慢了那麼一點兒,正好無巧不巧地從後面頂了它一下!
第七列火車它倒是安全地停下了,可結果第六列火車卻遭到了無妄之災:只見它就如同驚險大片里的慢動作鏡頭一樣,向著大橋中間出現的那個窟窿慢慢地滑了過去!
林波從望遠鏡里看見第六列火車上的日軍士兵們紛紛驚慌失措地從車上跳下,好多傷兵則是滾了下來:這列火車上剛好運的是傷兵!好多人好不容易逃出了「虎口」,卻又隨著列車的慣性向前繼續滾動、掉進了下面奔騰不息的河水裡!
隨後出現的鏡頭更讓林波等人目瞪口呆起來:因為前後兩列火車的先後撞擊,三號橋墩終於支持不住了,猛然間分崩離析,塌了!整座鐵路橋的橋面也隨之大半陷落下來,落在了河水裡!
「這下完了!回去又要看『李財主(指財政部長李清)』的臉色了!」林波悲痛地喊了一聲:「這可都是銀子呀!千萬別再掉了!」可是大橋的橋面卻象是偏偏跟他做對一樣,又掉進了水裡一大截!
林波哭喪著臉回頭向汪福銘問道:「小汪同志,要把這座橋修好,不會花很多錢吧?」
汪福銘顯然對這樣的結果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他滿臉通紅地回答道:「報告師長!這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見林波看他的眼神逐漸嚴厲起來,他急忙解釋道:「林師長,我......只會破壞,不懂修理......!」
「啊?你小子不是號稱『橋樑專家』嗎?專家怎麼不會修啊?」
「不是,林師長!我確實是專家,這是我的老師茅以升博士親口說的!不過......,他說我是『破壞專家』,不會造,只會拆......所以,所以......博士才把我推薦到軍隊里來了。」汪福銘的臉更紅了。
「你剛才說誰?茅以升?」
茅以升是誰,林波當然不會不知道:那是中國當代最著名的橋樑專家呀!他可真佩服劉思揚和南宮平這兩個小子,整天從電腦上搜集資料,然後就從美國、英國、德國甚至國內搜羅那些著名的科學家和各類人才!這不,連剛剛從美國加里基理工學院獲得工學博士學位的茅以升他們也給弄到菲律賓中華科技大學里當老師來了!
汪福銘小心翼翼地說道:「林師長,這座橋我的老師茅博士肯定會修,他可厲害了!」
「廢話!」林波喊了汪福銘一嗓子。
茅以升當然會修了,他可是著名專家呀!可是,他修不是也需要錢嗎!不過這個茅博士倒是真懂得「人盡其材」,竟然把這麼個精通「搞破壞」的傢伙給推薦到了特種部隊里,讓林波不得不佩服這個時代的這些聰明人。
李清的小氣和摳門兒,從海軍到陸軍,他們這些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將軍們哪個沒領教過?不管是誰,只要是李清認為他「亂花錢」了,他就會給誰的部隊「小鞋」穿:小到武器彈藥補給和各種獎金,大到評優秀、評先進(那可是有物質獎勵的),他都會給你找齊了!李清甚至連他的老同學張自強的面子也不給,還扣過他的股份分紅呢!所以大家一致認為「李清的眼睛看什麼都是用錢來衡量的」,「他的眼睛看什麼都是『方的』」!
「唉,今後在李財主那裡,估計老子是不會再得到什麼好處了。粵三師的弟兄們恐怕也要跟著我倒霉嘍!」林波在心裡無奈地想著,嘴裡卻對汪福銘和身邊偷著樂的十幾名警衛戰士說道:「笑什麼笑?都給我馬上回指揮部去!我們收拾這些日本鬼子的時候到了,都給我嚴肅起來!」
回到了野戰指揮部的林波面容果真變得嚴肅起來,他拿起步話機大聲命令道:「一、二號炮兵陣地注意了:我現在命令你們同時攻擊日軍的第三列火車,放第一、第二列火車通過!」
大炮運來之後,林波沿著馬頰河設置了四個炮群:一、二號炮兵陣地設在了北岸,其它兩個炮兵陣地則在南岸。雖然四個炮群之間的距離較大,但是整條鐵路線仍然都處在它們的射程之內,並不影響這些辛辛苦苦運來的大炮發揮它們的威力。
他的話音剛落,兩個重炮群、6門155毫米重炮、8門105毫米榴彈炮同時怒吼起來!因為事先已經標好了鐵路線上的坐標位置,他們此時只要根據觀察哨報告的數據各自開炮就可以了。
飛馳在鐵路線上的日軍第三列列車在重磅炮彈異常準確的打擊下迅速爆炸、起火、分解,鐵路上空一時間到處是飛舞的鋼鐵碎片和人體的殘肢!這個效果,也只有這個口徑的重炮才能做得到,小口徑的迫擊炮和山炮恐怕只能勉強給飛馳的列車造成一定的損失,但卻很難將其擊成碎片。
因為齋藤季治郎習慣於身先士卒,他的指揮部正好設在了第一列火車之上,他才得以逃過了這次劫難。他本來打算命令停車、救援後面的部隊,可他一聽見重炮發出的沉悶的聲音,立刻就意識到:十一師團的災難終於降臨了!
於是,齋藤季治郎回頭從車窗向後面看了一眼被鋪天蓋地的重型炮彈爆炸的煙霧淹沒的第三列列車,當機立斷地命令司機繼續加速前進,拚命向北逃去!至於剩下的部隊,在敵人的重炮打擊下,他們不會再有生存的機會了。他準備衝過德州之後再停車,用電報指揮其它日軍突圍。
看著飛奔而去的那兩列日軍列車,林波冷笑了一聲:「放爾等逃命去罷!一號炮兵陣地:攻擊第四列列車!二、三、四號炮兵陣地:攻擊南岸的敵人,為南岸的三、四、六團和兄弟部隊掃清前進的障礙!各炮陣都用鋼珠彈射擊,誰也不許使用高爆彈和燃燒彈!其餘各部隊做好準備衝鋒,將剩餘的敵人一網打盡、不許一個敵人逃出包圍圈!命令各部隊全體指戰員:盡量逼迫日軍投降,儘可能多抓一些俘虜!」
那些列車是李財主特意給他打電報關照過的:至少要給他剩下一半;那些日軍也是李財主特意照過的:讓林波盡量多給他留一些壯勞力,好建設山東。如果已經「犯了一次錯誤」的林波連李清的這點「小小的要求」也無法做到的話,那他以後的日子恐怕就真的會相當艱難了!
林波的作戰計劃到現在為止完成得還算圓滿:大橋如願斷裂,日軍則放跑了小部分、留下了大部分。而剛才通過步話機聯繫,包其三少將的第4師已經從南面圍了上來,東、西兩地的三個團也從兩翼圍了過來,他還把從平原戰場上撤退下來的三、四、六團留在了南岸,再加上重炮部隊和榴彈炮部隊,殲滅那裡的敵人已經不是問題,南岸的日軍插翅難逃了!
可是這裡值得說明的是:孫嘉誠的命令是讓他至少放兩個聯隊的日軍過境,而林波明明知道兩列火車只能裝載大約一個聯隊的日軍,但他還是只給齋藤季治郎「留」了兩列火車。
這種行為明顯屬於「抗令不遵」,並且給段雨生添了不少麻煩:以菲軍的戰鬥力,為了追擊只有兩個聯隊的日軍,他們竟然先後派出了四個師的兵力進入了京、津地區去「圍剿日軍」!這無論如何也不容易自圓其說。
留在北岸的日軍並不多,而且大部分是傷兵。所以在菲軍的優勢兵力和炮火的打擊下,北岸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了。留在南岸的才是日軍的主力,那裡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雖然處於菲軍的重兵包圍之中,但是日軍在負責「押后陣」的白川義則少將的親自指揮和彈壓下並沒有在突然的打擊下驚慌失措。他們平時近乎嚴酷的訓練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日軍士兵很快按照各級指揮官的命令從火車上下來,在敵人的炮火中整齊地列好隊伍,在那裡等候著長官的命令。
此時的白川義則少將已經接到了報告:大橋斷裂、列車無法繼續前進;他們與前衛列車和齋藤季治郎師團長失去了聯繫;敵人剛才對他們的炮擊使用的是鋼珠彈,因為這時候士兵們大多在列車上,所以造成的損失並不大。
至於敵情,白川義則倒是不用他的下屬彙報了:在他的望遠鏡里,敵人已經從東、西、南三面圍了過來——他們已經被敵人從三面包圍了!而唯一沒有出現敵人的北面卻是奔騰的馬頰河,對於連一條小船都沒有的日軍來說,這裡無疑是一條絕路!
衝鋒速度最快的是來自西面的一支大部隊,他們正呈標準的散兵戰鬥隊形快速向一字排開的六列日軍火車的中間位置猛插過來,顯然是想把他的部隊從中間分割開來!而白川義則不知道的是:那支部隊正是他的「老冤家」——在平原縣阻擊日軍的葉挺、許光先和張發奎的二、三、六三個團!
看著那支隊伍越來越近的身影,時間已經不允許白川義則再多想了,他放下望遠鏡、一把抽出腰間的戰刀,高舉過頭,大聲命令道:「大和民族的勇士們,為天皇陛下盡忠的時候到了!向著敵人,鴨血給給!」
這是白川義則長期以來在戰場上浸淫出來的本能反應:兩軍對壘,爭的往往就是那一股氣勢!只要把這股衝鋒最猛、估計也是最強悍的敵人擊潰,就會瓦解敵人的鬥志,日軍就有取勝的機會!
我們不能說白川義則的選擇是錯誤的,相反,對於目前處於包圍之中的日軍來說,他的選擇也許是唯一可以反敗為勝的作戰方案。而且他對面的菲軍雖然是三個團的番號,但卻並不是三個滿編團。因為在平原阻擊戰中戰鬥減員非常嚴重,去掉送往野戰醫院的眾多傷員之後,這三個團現在只剩下了1800多人,士兵人數也只有滿編時候的一半多一點兒。
但是,他們畢竟是剛剛從戰場之上下來的部隊,經過短暫休整和彈藥補充之後的這支隊伍明顯帶著一股攝人的殺氣!那種誓死如歸的氣勢,也只有從戰火里摸爬滾打出來的白川義則才能感覺得到!所以,白川義則把他們當成了敵軍的精銳、日軍的勁敵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日軍在白川義則的指揮下,也帶著同樣的殺氣準備應戰:前面是輕、重機槍構成的阻擊火力網、後面是迫擊炮陣地、中間是排著整齊的隊伍、端著上了雪亮的刺刀隨時準備發動反衝鋒的日軍步兵,完全是日軍步兵操典之中應對敵人衝鋒的標準陣型。
僅僅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兩支剛剛打過一仗的部隊再次交手了!其中的不同之處,一是換了個地方,二是攻方與守方互相交換了位置:現在,是菲軍進攻、日軍防守。
但是敵人的進攻方式又給自詡戎馬半生、見多識廣的白川義則少將上了生動的一課!
就在日軍剛剛集合完畢、列好陣型之後,對方的重炮首先開始怒吼起來:炮彈接連不斷地在日軍的頭頂上爆炸,然後是成片的「鋼珠雨」向下飛灑!只見連鋼盔都沒有裝備的日軍士兵血花飛濺,即使卧倒在地上也無濟於事。而密集的鋼珠落在了槍管和迫擊炮炮管之上叮噹做響,至於那些剛才還生龍活虎地做好了發射準備的日軍炮兵,此時已經跟步兵一樣渾身浴血了。
十分鐘之後,接替重炮繼續射擊的是對方的榴彈炮,同樣是連片的「鋼珠雨」!看著那些幾乎成片倒下的日軍士兵,被衛兵強行拖到列車底下的白川義則感覺他的頭皮都有些發麻了:敵人的炮擊實在是太恐怖了!當然,他並不知道這種超強度火力覆蓋就是後世的所謂「飽和攻擊」。
而此時,進攻的敵人已經接近了機槍的射程。但是他們卻在那裡停止了前進,並在原地架起了迫擊炮和山炮!不久,又一片更為密集的「鋼珠雨」再次降臨到日軍的頭頂上!
善於仔細觀察的白川義則少將震驚地發現,敵人的炮擊並不是盲目的!重炮重點照顧的是後面的日軍迫擊炮部隊、榴彈炮重點照顧的是前面的日軍機槍兵、而迫擊炮和山炮重點照顧的是日軍步兵。再接下來,敵人的攻擊就是無差別的了!而進攻的敵人步兵顯然是經過嚴格的步炮協同訓練:他們幾乎是跟著炮彈的爆炸前進,速度相當快,幾乎沒有留給對手以反擊的時間!
炮擊過後,在「鋼珠雨」的再三蹂躪下,進入阻擊陣地的日軍損失慘重。但是戰爭總能教會他們一些東西:在三個聯隊的士兵幾乎傷亡殆盡的時候,還是有少數幾個中隊的日軍學會了保護自己,在敵人密集的炮擊過後竟然能夠安然無恙,並且還能夠向已經近在咫尺的敵人開槍還擊!
大概是因為他們的隊長比較聰明吧:為了躲避早就領教過的敵人那恐怖的鋼珠,他們事先從火車上弄來了一些鋼板,甚至還有幾個做飯用的鐵鍋,在敵人炮彈爆炸的時候扣在了腦袋上!因為菲軍按照林波的命令並沒有使用高爆彈或者燃燒彈,這些聰明人才終於活了下來。
但是他們的結局並沒有比那些被鋼珠擊倒的同胞們好上多少:他們只來得及打倒了十數個敵人,就被菲軍發現了陣地上出現的火力點。然後,幾枚火箭彈呼嘯著朝這裡飛了過來,他們隨即就被炸成了肉泥!
已經躲到了火車裡面的白川義則看到這個場景,嘆息了一聲,下令等候在列車裡的預備隊馬上出去守住陣地、前去迎擊敵人。不論他的對手如何強大,白川義則也要拼一下才甘心。即使最後失敗了,也總要好過躲在火車裡束手待斃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日軍機要參謀向白川義則報告:「指揮官閣下,敵人的電報!」說完,他把一封明碼電報交到了白川義則手裡。
「日軍指揮官:你部已經被我軍包圍繼續頑抗只有死路一條!從人道主義出發,為保全貴軍大部分人的生命,我軍特此敦促貴軍立即無條件投降,我軍將保證貴軍投降官兵的生命安全!自此電報發出之時算起,限時十分鐘!十分鐘之後,我軍將發起總攻擊,望貴軍指揮官切莫坐失良機!粵軍第三陸戰師少將師長:林波。」
看到這封電報,白川義則猶豫起來。日軍本沒有投降的先例,但是自福建戰役開始,日軍第十師團參謀長宇垣一成少將首開了日軍集體投降的先河。然後,日軍第二軍軍長島川文八郎大將為了保全三萬日軍的生命,再步宇垣一成的後塵、向菲軍集體投降。
對於這兩個同僚的「無恥行為」,白川義則是十分鄙視的。但是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這一次,該輪到他來選擇是否來做這個「無恥」的決定了!
直到現在,白川義則才明白什麼叫做「站著說話不腰疼」、什麼叫做「有心無力」、什麼叫做「無可奈何」!繼續跟佔據了全部優勢的敵人拚命,除了讓手下的士兵們白白送死之外,不會有任何作用!
就在他輾轉翻覆、怎麼也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敵人的大炮又開始轟鳴起來!白川義則一愣,看了看懷錶:「這還不到十分鐘啊,敵人怎麼這麼不守信用?」但是只有短促的幾聲爆炸,敵人的大炮就又停了下來。
他連忙出去察看情況:只見外面日軍陣地上的一個方圓大約有一平方公里的地方被敵人的重磅炮彈所覆蓋,那裡被升騰而起的煙霧籠罩著,什麼也看不清楚。
煙霧很快隨著微風消散,出現在白川義則面前的景象卻讓他心底發寒:這次炮擊,敵人顯然使用的是高爆彈,那裡已經沒有活人,幾乎布滿了排列不是很規則的巨大彈坑!
「敵人這是在向我示威呀!」在殘酷的事實面前,白川義則徹底放棄了繼續拚命的打算。為了這一萬多條生命,他決定選擇向敵人投降。
他把身邊的參謀叫過來,命令他將投降的命令下達全軍。然後他回到了車廂里,叫過一名心腹幕僚,在這名心腹的注視下切腹自盡了......
順利解決了大部日軍之後,按照指揮部的命令,林波的粵三師與包其三的第4師合兵一處、過了德州,並沿津浦鐵路跟隨日軍進了直隸(今河北省)境內。
而此時孫嘉誠也按照段雨生的意思,照本宣科地從山東青島向全國發出一封通電:「是日,我粵、閩、魯三省聯軍與日寇激戰於平原,殲敵大部,並成功收復山東全境。但日寇凶頑,雖大部被殲,仍有數千日寇得以脫逃、竄入中原腹地、威脅京畿安危。為剿滅殘敵、不令其再荼毒我華夏同胞,我聯軍奉命追擊,誓滅日寇!日人暴虐,為我族公敵;同胞同仁,當同仇敵愾!凡與日人勾聯者,則視為漢奸;凡阻我圍殲日人者,則視為資敵,各省周知!聯軍滅日寇之決心、強華夏之心愿,可表蒼天!我輩軍人,更當以殺敵報國、共強華夏為己任,三省聯軍今日出兵乃形勢之所迫,亦職責之所在也!特此周知全中國之軍隊、黨團及愛國同胞。拳拳此心、伏惟共鑒。」
雖然這是以「粵、閩、魯三省聯軍」的名義發表的通電,但是誰都知道聯軍的主力就是那個以火箭速度快速崛起於東方的菲律賓政府派出的中華革命軍!這無疑是菲律賓孫、張集團準備進軍國內的信號,所以國內的所有勢力任誰也不敢忽視這份通電,都在逐字逐句地研究那些語言的背後所隱藏的真實含義!
北京,段祺瑞公館。
剛剛送走擔任他的「參戰軍顧問」的坂西利八郎大佐,沉浸在坂西利八郎給他帶來的「好消息」之中的段祺瑞就看了這封通電!之後,他的感覺就是被人突然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日軍十一師團已經越過了德州,正沿著津浦鐵路向天津飛速而來。」這就是坂西利八郎給他帶來的好消息。至於十一師團的損失,坂西利八郎卻沒有對他說實話,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日軍在突破敵人阻擊的時候「遭到了一定的損失」。他認為這個時候對段祺瑞實話實說並沒有好處。這裡的好處,當然是指日本準備從老段那裡訛詐來的利益了。
可是這份通電卻間接告訴了老段一個信息:十一師團損失慘重,日軍恐怕已經不能成為他的依靠了!不僅如此,前來救駕的日軍還把「狼」招了來——一直表態「在直、皖衝突中保持中立」菲軍,竟然以追擊日軍殘餘的名義,「光明正大」地把兵派到了他的家門口!
「凡與日人勾聯者,視為漢奸!」段祺瑞自嘲地曬笑了起來:「沒想到我這個號稱是『三造共和』的老段,今日竟然成了孫大炮嘴裡的漢奸!哈,哈哈,哈哈哈!」但是他與日本人的勾結卻是事實——這也是他無論如何為自己辯解也沒有辦法自圓其說的事實!
而今天他的內務人員也似乎專門跟他做對似的,又把另一封「火上澆油」的電報送了過來,那是一封英、美、法、日四國駐天津的公使從天津發來的情況聲明:「是日,菲海軍派艦隊從大沽口登陸,並派兵進駐津門,強行佔領各國租界、非法查封各國公民合法財產、限制各國公民人身自由,各友邦的財產均損失嚴重!天津租界系按照貴國與各國之間所達成之條約建立,貴國政府有履行條約、保護各國公民合法財產之義務。因此次兵禍而造成之所有損失,亦必須由貴國政府擔負賠償之義務!特此對貴政府做如上述聲明。」
「菲軍竟然從天津登陸了?」段祺瑞看了這封電報之後,不由得大驚失色!
迭連接到噩耗,段祺瑞知道:此刻的局勢已經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左右的了!菲軍的戰鬥力早就在福建和遼東的兩次戰役中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不是他和他的直系軍隊所能抗衡的!
他們既然決定插手直、皖衝突,那他老段最後的結局恐怕跟他的判斷不會有太大的出入了!數年的心血今日竟毀於一旦,段祺瑞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他是一個剛強的軍人,這時候真想自戕了事。幸左右監護嚴密,勸他不必尋短見。因為菲軍雖已插手但還敵友難辨,而且畢竟還有同袍之誼,對他應該不會太過分了。
於是段祺瑞派人去把靳雲鵬這個傀儡總理找來:在此非常的時刻,他準備安排後事了。
靳雲鵬這時候見到滿臉憔悴的老段,也不知用什麼話來安慰他了,只好沉默無言。
段祺瑞只是簡單地說道:「事已至此,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我也萬沒料到事情的結果會是這個樣子!先有曹、吳兵臨城下,現在又有日人引狼入室!山東督軍張樹元畢竟是你的同鄉,你和他們還可以談話,趕快去和他們商討停戰吧!條件方面我沒有什麼意見,我只希望不要把戰爭帶進北京城。」
靳雲鵬從府學衚衕段公館出來,立刻就去找菲律賓駐北京辦事處主任呂斌商討對策。他是個明白人,畢竟現在的局勢如何收場,決定權是在這些菲律賓同胞的手裡,其中也包括他個人的前途甚至是他的身家性命!此時的北京城內氣氛十分緊張,各種謠言滿天飛。不時有前線的軍隊狼狽退入城中,無形之中更增加了混亂的程度。
當靳雲鵬急匆匆地趕到位於東郊民巷的「菲律賓駐北京辦事處」的時候,主人呂斌卻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根本沒有任何著急的神色。
「要想收拾殘局,段祺瑞必須公開宣布下野並承擔其相應的責任,尤其是勾結日本人,這是他不可原諒的錯誤!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平定京城內的混亂局勢,還是由徐總統出面比較合適。這第三嘛,我們會想辦法讓吳佩孚和徐樹諍就地停火,這個就不用你跟徐總統操心了。停火后,再由徐總統主持,召集曹錕、吳佩孚、徐樹諍和張樹元等各方相關人員,用談判的辦法和平解決這次衝突。不過,徐總統出面的事情我看還是由老段親自去請的好,畢竟這也說明了他的誠意嘛!」
靳雲鵬聽完連連點頭。在呂斌的請求下,他再次返回了府學衚衕段公館。
靳雲鵬的話有理有據,段祺瑞沒有辦法反駁,只好親自去見徐世昌,請徐下一道停戰令,免得北京城的局勢不可收拾。
徐世昌待段辭出后,望著他的背影,冷笑著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隨後,徐世昌頒下停戰令云:「前以各路軍隊因彼此誤會,致有移**事,當經明令一律退駐原防,共維大局。乃據近日報告,戰事迄未中止,群情惶懼,百業蕭條,嗟我黎民,此何以堪?況時方盛暑,各將十躬冒鋒鏑,尤屬可憫。應責成各路將領,迅飭前方、各守防線、停止進攻、聽候命令解決,莫負本大總統再三調和之至意!此令。」
接著,段祺瑞收到前方消息,日軍已被菲軍堵截於天津楊村!援軍已失,他徹底喪失了所有的主動權!在得悉徐世昌頒下停戰令之後,他亦電令徐樹諍就地停火,隨後通電引咎辭職。
電云:「保定曹經略使、山東張督軍、天津曹省長、盛京張巡閱使、南京李督軍、南昌陳督軍、武昌王巡閱使、開封趙督軍、歸化蔡都統、寧夏馬護軍使同鑒。頃奉主座電諭:『近日疊接外交團警告,以京師僑民林立,生命財產極關緊要。又獲悉大沽戰事突起,津門已失,各友邦僑民損失亦重。』戰事如再延長,危險寧堪言狀?應令雙方即日停戰,速飭前方各守界線、停止進攻,聽候明令解決。祺瑞當即分飭前方將士,一律停止進攻在案。
查祺瑞此次編製定**防護京師,蓋以振綱飭紀,並非黷武窮兵。乃因德薄能鮮、措置未宜,致召外人責言,至於引狼入室,皆祺瑞之過也!上勞主座之廑念,撫衷內疚,良深悚惶!查當日即經陳明,設有貽誤,自負其責。現在亟應瀝陳自劾、用解愆尤,業已呈請主座,准將督辦邊防事務、管理將軍府事宜各本職、暨陸軍上將本官,即予罷免;並將歷奉獎授之勛位勳章一律撤銷;定**名義,亦於即日起解除,以謝國人。謹先電聞。」
在這個電報中,他故意漏去直軍最重要的一個人吳佩孚,可以見到段對吳的咬牙切齒之恨......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