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星火
**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張自強和陶亮他們的計劃，就是點燃埋藏在貧苦摩洛人心裡的那把與自己的悲慘命運抗爭的怒火。中國的革命實踐告訴他們：那是推翻殘酷的奴隸制度最徹底的手段。
阿布·蘇萊曼獃獃地看著那面曾經是關押自己奴隸牢房的牆壁，現在，這個地方竟然變成關他這個「老爺」的地方了！他一邊在心裡不停地咒罵著那些可怕的異教徒們，一邊看著那些石頭牆壁直後悔：「老子當初為什麼要把這裡弄得這麼結實啊！」他當初建這座監牢的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今天這麼「幸運」的時候。
已經6天了，他們每天只給自己送兩頓飯。自己可是除了在齋月吃兩頓，平時都是三頓飯啊！不但如此，他們給他送來的那些東西......唉,竟然是奴隸們吃的！那些東西，連自己愛犬的伙食都不如啊！這些異教徒真不是人吶，竟然如此虐待一位身份高貴的貴族老爺！
「嘩啦！」外面的鐵門打開了，阿布·蘇萊曼急忙從牆角的茅草堆里站了起來。已經6天沒有人跟他說過一句話了，真把他憋壞了！可送飯的人根本就不搭理他。一個人如果長久不說話，看來也受不了啊。
進來的是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他們還是沒有開口說話，而是一邊一個、抓住他的兩個胳膊、架起他就向外走。阿布·蘇萊曼嚇壞了：看這陣勢，這是要處死他啊！他開始大喊大叫起來，而兩名戰士根本就不理會他。他的兩條腿開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他很快就被兩名士兵拖到了一間房子里，阿布·蘇萊曼當然認識這個地方：這裡曾經是拷打奴隸的私人刑房！兩名戰士一鬆手，他就癱在了地上，用充滿恐懼的目光向上面望過去：房間里擺著兩張桌子，桌子後面坐著的人當中有他熟悉的人——那5個人是他的奴隸；兩個身穿軍服的男人也坐在那裡，正用戲謔的眼神看著他；還有一個人他也認識，叫費爾南多·米格爾，他正用仇恨的、冒著怒火的目光瞪著他！
如果按我們現在的社會關係來論，那個人是他的小舅子。他妹妹是阿布·蘇萊曼的第四個妻子，可惜他妹妹是阿布·蘇萊曼搶來的，後來又被他折磨死了。同時搶來的還有他們家的一顆祖傳的夜明珠——那才是他的主要目標。
一個軍人首先宣布了阿布·蘇萊曼的罪行：強搶民女、虐殺奴隸、謀奪自由民財物。然後，幾個苦主紛紛在做證的文書上摁了手印。阿布·蘇萊曼於是被拖出了房間，架到了廣場上新搭建的一座大檯子下面。在那裡，他所熟悉的12個貴族老爺已經等在檯子下面了，而在檯子下面的，是黑壓壓的、穿著破爛衣服的人群——那些人當中，大部分都是這12個老爺們的奴隸，還有一部分自由民。
坐在台上的陶亮心裡還是有點兒不塌實：雖然已經做好了那些受害者的工作，可是這個地方畢竟被宗教勢力統治了幾百年，他仍然在擔心那些受害者是否有膽量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發這些貴族的惡行。為了鼓起大家的勇氣，他決定稍微更改一下會議次序，將分田地、分財產放在第一位。
台上的陶亮對坐在他旁邊的一位摩洛人耳語了幾句，那個人馬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檯子前面。人群中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那個摩洛人說話了：「安拉保佑你們，我親愛的同胞們！」他在台上行了一個優美的穆斯林鞠躬禮。
「同胞們，我也是在這裡長大的真神安拉的孩子。我的名字叫費爾南多·米格爾，已經離開家鄉7年了，離開這裡的那一年，我才17歲。我還有一個妹妹叫凱拉，被這個阿布·蘇萊曼老爺搶走，一年以後被他害死了。」費爾南多用手指著阿布·蘇萊曼。
人群中開始有認識費爾南多的人向周圍的群眾講述起來，底下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費爾南多接著說道：「這個阿布老爺當年在害死我妹妹之後還要殺了我，好斬草除根！是一個穆斯林兄弟給我報信，我才連夜逃走，揀了一條命啊！但是，大家知道這個阿布老爺當年為什麼要娶我的妹妹嗎？他是為了我們家祖傳的一顆夜明珠！就是為了這顆珍珠，阿布搶走了我的妹妹，又假惺惺地娶了她。在夜明珠到了他的手裡之後，他就把我妹妹殘忍地打死了！」說到這裡，他的眼睛里充滿了淚水，下面的許多人也都露出了悲憤的表情。
「我是一個自由民，阿布·蘇萊曼知道不能強搶我們的財產，這才定了這條毒計！後來，我在馬尼拉遇到了革命軍，他們答應為我和所有貧苦的穆斯林伸冤！現在，我對大家宣布一件大事：革命軍政府決定，從現在起，沒收所有貴族老爺的財產和土地，按人口平均分配給這裡的每一個人！」大家紛紛激動地議論起來，下面的人群也一下子轟動了，「嗡嗡」的議論聲響成了一片。
費爾南多·米格爾把雙手舉起來連連示意大家安靜。
過了好半天，人群才漸漸安靜下來。
費爾南多·米格爾接著說道：「我還有事情要宣布：按照革命軍政府的法律，從現在起，這裡所有奴隸們的身份一律解除，所有貴族的身份也一律解除！從現在起，這裡的自由民和奴隸都是平等的啦！那些賣身契約、身份契約和土地契約也一起作廢啦！」
這時候，下面的戰士點燃了廣場中央事先準備好的柴草垛，拿著從那些貴族家裡搜出來的各種契約在向周圍的人群展示過以後，被投進了燃燒著的火堆里。周圍的人群開始歡呼起來，尤其是那些奴隸們，解除奴隸契約、成為自由民是他們畢生奮鬥的目標啊！如今終於達到心愿了，怎麼能不高興呢？
各種契約很快就變成了灰燼。費爾南多·米格爾等激動的人群安靜下來以後，繼續他的發言：「現在，革命軍政府將為所有的奴隸和自由民做主，徹底清查那些貴族老爺們的罪行！大家不要有什麼顧慮，凡是有冤屈的，現在都可以在這裡指證和控訴他們！我現在代表政府以真神安拉的名義起誓：只要你的控訴得到了證實，那些罪犯就會得到安拉的嚴厲懲罰！在這裡，我先帶個頭：我指證阿布·蘇萊曼謀財害命、害死了我的妹妹！我希望有知情的穆斯林兄弟能夠站出來，為我米格爾證明他的犯罪行為！拜託了！」
馬上有一個奴隸跑到了台上：「我是阿布老爺家的奴隸，我親眼看到費爾南多的妹妹凱拉被阿布老爺親手打死的！還有，我的父親也是被阿布老爺打死的！我要求政府給我父親報仇啊！」
那個奴隸是陶亮他們怕冷場事先就做好工作的。有了開頭的，下面的人也開始紛紛到台上講自己的悲慘經歷和冤屈，會場氣氛開始熱烈起來，許多聽眾的臉上都充滿了同情和憤怒：這是一個真正的訴苦大會！
奴隸制本身就是一種殘酷的制度，奴隸屬於貴族的私有財產，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權。所以，貴族們對毒打甚至虐殺失去工作能力的奴隸、姦汙女奴隸的事情都習以為常，也沒有人為這些奴隸的遭遇受到過任何的指責和懲罰。但是，那些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如果到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那就駭人聽聞了！
陶亮他們早已經通過調查知道了這些情況。但是，只有通過受害者的嘴讓這些貴族老爺們的醜惡行徑曝光，才能達到他們的目的，才能讓窮苦人自己覺悟、親手砸碎這個吃人的制度！也只有團結大多數的窮苦人，他們才能把那些鬧獨立的貴族們徹底地孤立和打倒、讓這裡的人民過上富裕的生活、讓這裡從此實現真正的長治久安。
訴苦大會接近了尾聲，每一個貴族的身上都有數條人命。按照安排，他們當場被送上了絞刑架，然後按照當地的習俗，他們的屍體被憤怒的人群用石塊砸爛了。
土地和財物被分配到了每個人的手中，革命軍就象當年的中國紅軍一樣，得到了所有貧苦穆斯林兄弟的衷心擁護。群眾是最現實的：在關係到自身的自由、土地、財物還有富裕生活的時候，宗教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訴苦大會」開始在整個蘇丹庫達拉地區召開，摩洛貴族們能逃脫死亡的真是鳳毛麟角。
政府給那幾個僥倖沒有人命案在身的貴族發放了與其他群眾同樣的土地和財物，要求他們通過自己的勞動自食其力，並告戒其他人不能歧視他們。這些貴族是心地善良的人，許多原來屬於他們的奴隸都誇獎他們。陶亮知道：什麼事情都不是絕對的，他們必須尊重事實，也決不能用階級鬥爭的理論來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不然，就會「物極必反」，讓鬥爭走向極端。
對於貴族們的妻兒家小，只要沒有犯罪的，他們都與其他人得到了同樣的待遇。罪不及家人，一個人的行為只能由他自己承擔。封建社會的連坐制度是錯誤的，也是非常不人道的，他們必須把現代的法律意識從現在起就在社會中建立起來。
對於大多數的神職人員，在查實他們確實沒有犯罪事實后，陸續解除了對他們的監視。可事情總還是有例外的：
有一位奴隸父親在代替自己的女兒（為尊重伊斯蘭教傳統，婦女沒有出席大會）控訴了一個阿訇在「齋月」的一個白天喝醉了酒並姦汙了她的事實后，那個阿訇竟然被憤怒的人群用石頭砸死了！本來他罪不至死，但是群眾的情緒異常激動，戰士們也沒能及時救出那個阿訇。
對於陶亮來說，這卻是一個意外的收穫：通過這件事情的快速傳播，那些神職人員的神聖形象在群眾的心目中開始淡化，原來被貴族所把持的宗教勢力，在這裡的影響力也迅速下降了。
他們開始抓住這個有利的時機，在各地建立起以貧苦人為主體的摩洛人自治政府。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奴隸的女兒」、「放下你的鞭子」等表現奴隸制度殘酷性的新話劇開始在各地巡迴演出，群眾被真正發動起來了。因為語言和習俗問題，跟隨他們回到家鄉的14個摩洛族自由民成了新政府中的骨幹力量，費爾南多·米格爾因為出色的表現被任命為自治政府代理主席。他在1年以後還要經過群眾的選舉，才能成為真正的自治政府首腦。
隨著各地自治政府的建立，他們開始在這些地區組建起以摩洛貧苦人為主體的武裝警察部隊。大批武器彈藥被運到蘇丹庫達拉地區，併發放到由那些積极參加革命的貧苦摩洛族青年所組成的部隊手裡。隨即，大批教官來到這裡對這支准軍事部隊開始了訓練。
陶亮他們對這些摩洛族革命骨幹給予了極大的信任，因為他不相信這些已經分了貴族土地和財物的人還會再次背叛他們。雖然如此，他們仍然十分重視對摩洛人的思想教育，對那些摩洛族革命骨幹進行了為期兩個月的短期培訓（其實就是洗腦啦）。陶亮認為：這種培訓當然必須堅持下去。
在宗教方面，政府開始引導穆斯林追求真正的伊斯蘭教義。
伊斯蘭教自古以來就教導人們要扶貧行善。《古蘭經》說：「安拉是接近行善者的。」
各地清真寺的教長們開始講述：伊斯蘭教「五功」之一的天課，按《古蘭經》的「定製」，應該用來救濟窮人、陷入窘境的人、無法還債的人、旅行中發生困難的人。因此，「課功」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求富裕的穆斯林幫助貧苦的穆斯林，要求穆斯林扶貧、行善、助人。真正虔信的穆斯林必定是一位行善者，行善能使他獲得內心的滿足，能使他獲得後世的報償。
「求學是每個男女穆斯林的主命」、「學者比修士優越，猶如月亮較繁星光明」、「誰求得了學問，就是獲得了很多財富」，這些建立祥和社會的新的宗教理念開始在穆斯林心中紮根了，學習的風氣開始逐漸形成，這裡的人民開始擺脫貧困、走向富裕。
為了進一步增加政府的凝聚力，他們陸續針對這個地區的實際情況，建設了水果、金槍魚、椰子油和食糖的加工廠，菲律賓最大的鋼鐵廠也開始籌劃建在這裡，這裡的各種礦藏也被列入了政府的開發計劃。
隨後，政府在霍洛島等菲律賓南部的所有穆斯林聚居區都進行了同樣的改革。當然，武力是這些行動必須使用的手段。
從此，菲律賓的穆斯林聚居區徹底擺脫了分裂勢力的影響，開始富裕和發展起來。這些地區從此被革命軍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裡。
1年以後，因為貴族勢力的徹底瓦解和群眾的徹底覺悟，逃到深山密林里的以大阿訇米蘇阿里為首的貴族殘餘勢力，終於在偷襲蘇丹庫達拉城的行動中被警察部隊抓獲。
米蘇阿里等人在這裡進行了1年多的暗殺和破壞活動。可是不但沒有取得任何效果，反而遭到幾乎所有本族人的強烈反抗！他們在這裡真正失去了人心，這裡已經沒有了他們繼續生存的土壤，他獨立的最後希望隨著自己的被俘和殘餘部隊的全軍覆沒而永遠地破滅了。
在米蘇阿里被執行死刑的時候，他還一直對為什麼失去了預警能力而被抓這件事耿耿於懷......
註：「齋月」：
開齋節，亦稱肉孜節。阿拉伯語「爾德·菲圖爾」的音譯，所以也稱「爾德」節。與古爾邦節、聖紀節並稱為伊斯蘭教三大節日。伊斯蘭教規定：教歷每年9月是教徒齋戒的月份，稱「齋月」。
在「齋月」里，人們在每日破曉至日落這段時間裡禁止飲食和性行為，稱為「封齋」或「閉齋」。這一月的開始(9月1日)和最後一天(10月1日)均以見新月牙為準。穆斯林違反「齋月」禁忌將受到懲戒。尤其是神職人員，違反禁忌將遭到嚴厲的懲罰。
齋戒期滿，即伊斯蘭教曆的10月1日為開齋節。開齋節這二天，所有虔誠的穆斯林都要沐浴更衣、身著節日盛裝，前往清真寺會禮，聽教長講經佈道，並上墳悼念亡人。人們走親訪友，互相登門祝賀。家家炸油香、傲子等食品待客或饋贈。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