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親人成為一幅畫

兩個小孩子都變得瘋狂起來。他們超強的破壞力，讓狼群陷入到了混亂之中。兩人還是有區別的。殺古出手擊中的狼，倒在地后稍掙扎一會就七竅流血的死去。而被明亞擊倒的野狼，卻大多數還活著，不過它們也都驚慌的逃到了大山裡。

最後一隻野狼消失在遠山中時，天也亮了。

山脊上恢復了寧靜。殺古就背靠在一個大石塊上，喘著氣看自己的胸口。那裡已經沒有再流血了。他的傷口修復的速度極快。明亞就面對著殺古坐在一處空地上。他時不時的或是揮出一拳，或是踢出一腳。他還要掌握自己每一拳、每一腳的速度和力量。他要確保每一次出手，對自己身體造成的影響，都能控制在一定範圍內。練習進行了很久，他能動用的力量，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這對他很不利。只能動用部分的力量，會讓他在下次面對殺古時仍然處於下風。

都到接近中午的時候，明亞高興的站了起來。他看到了，對面的山坡頂上出現了三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玄霸，跟在他身後的，就是十號與十一號了。

再一次看到三個人的模樣時，不止是殺古面色鐵青的扭頭生起了悶氣，就連明亞的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了。

十號與十一號身上的衣服多處被撕破。他們衣服破損的地方，露出了綁好的一塊塊白色的紗布。白色的紗布上，分明還有淡淡的、鮮紅色血跡正在滲出來。不用問也知道，這些又都是出自於玄霸的設計了。

玄霸走到離明亞還有米許遠的地方，就雙手抱胸停下了腳步。

他笑了。這是明亞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笑容來。這已經是玄霸極罕見的表達友好的方式。

明亞有些意外。他注意到玄霸的眼睛微微的彎起，因為臉上那道長長的刀疤，這樣的微笑讓他的嘴也歪向了右邊。所以看上去他笑的壞壞的。

玄霸的心情顯然很愉快。

而且到了現在明亞才知道。玄霸並不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不屑於知道試練者的名字。玄霸知道所有人的名字。

雖然看起來是壞壞的笑，但玄霸還是笑的很開心。他的這種笑帶著讚許的意味。就像哥哥看到取得了成績的弟妹們一樣：「殺古、明亞、智朗……」

然後，他扭頭看著十一號。他笑的也更開心了：「十一號，詩衣這個名字其實就不錯。詩文的詩，衣裳的衣。」

這還真的是一個好聽的名字。玄霸的話，讓本來一臉傷心的十一號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有了好名字，讓詩衣變得健忘了。對於自己發下的，那個一直要詛咒眼前這個騙子的誓言，她都給一下子就忘掉了。

「詩衣么，我可以叫這個名字嗎？」

念著可能會屬於自己的名字時，十一號的聲音是那種只有在夢幻中才能聽到的甜美味道。

十一號還把自己迫切得到認可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在看到大家都在向自己點頭時，她就歡喜的跳了起來。她用如同泉水流動一樣的清脆的聲音，不斷的輕聲低喃著：「詩衣，詩衣，好美的名字哦。」

耐心的等到詩衣也平靜了下來，玄霸才笑著說：「你們的試練已經結束了，所以我們要重返塵世了。」

跟在玄霸身後，直朝山下行去。走了一會，明亞就發現了這裡某些不同的地方。他也是在偶然的一次回頭時，才發現，剛離開了一段距離，自己身後的連綿群山，就緩緩的消失在了地平線下。

差不多日落時分，就能看到，有幾縷炊煙在遠處的山谷里升騰起來。從這裡看，炊煙更像飄揚著的旗幟。

智朗低垂著頭，他還在反覆的記憶著。他的腦中一直就有幾條還算清晰的路線圖。他固執的認為，這個神秘的地方，藏著不少的好東西。所以若是還有時間的話，就應該好生搜亂一下。智朗的提議被所有的人無視掉了。

擁有了自己名字，詩衣就又重生了，她看起來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卻又有點過於活潑。一路上她都是蹦蹦跳跳的。因為疲於應付她，已經願意跟明亞聊上幾句的玄霸，都重新變得冷酷了起來。

殺古有意無意地快速走了幾步，與忐忑不安的明亞並肩向前走著。

他總是不住的去偷瞄一下明亞的臉，他的嘴還在反覆的噘起，然後他的口中就會發出響亮的聲音：「嘭……」

他吐出的氣流，吹亂了明亞的頭髮，然後他好奇的追問著：「說說吧，你是怎麼做到的？」

明亞還是個小傢伙不假，可他早就已經學會記仇了。

看到殺古一臉驚羨的模樣，明亞還是惡狠狠的對他說：「下次你要再敢偷襲我的話，你就能看到了。而且到時候，你整個胸口都會爆開的，相信我。」

終於走出了連綿群山。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住了這個世界。明亞看到，前面影影綽綽的似乎有不少人。這些人都悄無聲息的站在的那裡。

玄霸丟下了明亞他們，他就象一個大孩子一樣怪叫起來。

「哦拉拉，真的是霸玄師兄來接我了嗎？」

沒有等玄霸衝到那條漢子身邊，神情更加張揚的漢子的身體就彈動了一下。玄霸的雙臂正在向前抱出時，漢子的大手已經按落在玄霸的後頸上。漢子這雙大手的力量很強。被抓住之後，強如玄霸也變得毫無抵抗能力。他就如同一條死狗一樣，被攥緊后又被提起來。然後就被霸玄拋到了遠處的大河裡。

咕嚕嚕……

玄霸嗆水了，他咳的聲音很響。即使他是在奔涌流淌的大溪里浮沉著，明亞都能清楚的聽到他的咳嗽聲。

這個漢子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嫌棄：「又弄得這麼髒了，不洗乾淨就不要上來。」

他盯著在河水裡掙扎的玄霸，他長的才叫真正的雄壯。

不過他蠻橫的作風，卻讓明亞很驚訝。

明亞本來一直跟在玄霸身後。等聽了霸玄的話后，他又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狀況，就很明智的退後了幾步。

遭遇過野狼后，明亞身上要比玄霸還更加臟污一些。於是明亞頓時就覺得霸玄這樣的師兄，不是很適合自己。

玄霸咕噥著從河水裡躍起時，明亞才注意到，還有一隊人就站在前面。這個時候，他們沒有一個在看玄霸，而是都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

這隊人簇擁著一輛高大的馬車。在馬車的兩側和後方，還各站著八名腰佩著長刀的魁梧壯漢。

架車的是四匹高頭大馬。它們驕傲的昂起頭顱，並不時的抖動一下它們修長的頸子。於時它們漂亮而柔順的鬃毛就會像雪花一樣飄灑起來。

高大的馬車上鑲鉗著製作精美，或金或銀的美麗紋飾。車廂頂上鋪著的是雲錦織成的帷幔。

「孩子，你就是明亞吧？」

明亞的目光看過去時，一個婦人輕柔的聲音，從車廂內傳了出來。

明亞有點不知所措。

然後有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從車旁走到了馬車前。

老婦人伸手的拉開了車門。明亞看到，車內是一位端然而坐的，氣度不凡的貴婦人。她的頭髮高高的盤起，其上還插著一隻顯得有些樸素，卻又極耐看的玉步搖。

貴婦人的年紀不好判斷，看上去像是三十左右的樣子。她站了起來。明亞才知道，她是一個身量修長而高挑的女人。她的臉色平靜，不過明亞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帶著慈祥和略有些哀傷的神情。

老婦人攙著貴婦人站起身。

她們緩緩走到明亞面前。明亞注意到，這個貴婦人的皮膚雖然仍白皙光潔，可她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魚尾紋。自從這個貴婦人下車的一刻起，明亞就始終在看著她。

他的身體情不自禁的有些顫抖。而且貴婦人每走近一步時，他想要哭出來的衝動就會越強烈一些。

看到她走到面前，並朝自己張開雙臂后，明亞都有些不忍心看到她再傷心了。不過銘刻在自己身體中的本能，卻要更警覺一些。就在明亞緊咬著下唇，還有些不知所措時，他的身體已經飛快的避開了。

明亞的動作，讓貴婦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憂傷。

明亞避開之後，貴婦人就舉起手，撫住了自己額頭。然後她用一種疲憊的聲音，吩咐攙扶自己的老婦人：「把它拿過來吧。」

一直緊張的看著明亞的老婦人，聞言先是俯身一禮。接下來，她就轉身回到了馬車旁。老婦人麻利的伸手，從車內取出了一條長長的布囊。

貴婦人接過這隻布囊之後。她就動手從布囊內抽出了一幅捲起的大紙。然後她就在老婦人的幫助下，雙手微顫著把大紙緩緩的拉開。

大紙畫著的是一位滿臉倔強神情的少年。

失去的親人變成了一幅畫，是讓人悲痛欲絕的事。

這樣的一幅畫，一下子也拉近了兩個同樣哀痛者的距離。

父親在明亞面前總是一幅笑笑的模樣。就算明亞頑皮的把房子都點著了，在父親惱怒的臉上，透出的神情看上去好像更多的還是無可奈何。

明亞從沒有在父親臉上，見到過這種看起來倔強無比的神情。但是只需看一眼，他就能認出來。這幅畫上的少年就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