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從頭再來
?中陵市的夜幕低垂。
市一醫院某層的樓道里寂死一片,只有瑩光燈照亮樓層,不聞一點聲息。
盡頭處的電梯門打開,走出一位年約十四五歲的靚美少女,她身跟著個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
這兩個人似乎是來探看病號的,很快他們就到了605單間病房的門外。
一般來說單包病房比普通床位要貴一倍不止,但單包的好處是不受其它病人或家屬的影響。
隔著病房門中間那條鑲嵌的長條玻璃,能看到病房裡的情況。
病床上躺著一個少年。
少年俊逸的臉上,神色顯得蒼白,人似睡著了一般。
房內的陪護是個三十左右的男子,坐在椅子歪歪著,身子一晃一晃的,好象在打瞌睡。
護理台那邊也似沒什麼人,少女微微歪了下頭,示意中年男可以進去了。
中年男面色沉凝,抬手啟門、開門,竟未發出一絲響動。
而門閃開的瞬間,只見他曲指一彈,嘶的一聲微響破空,離房門不遠那個椅子上坐的男子,遙生感應,身子一抖,就真正的『睡』了過去。
此時,中年男已經入房,側身站在門口,讓少女進入,他隨後又把門好。
直到他們雙雙站在床邊,躺在床上的少年也沒任何動靜。
美少女目光盯著少年這張俊逸好看卻蒼白的臉孔,有那麼一兩秒的怔神。
「要不要弄醒他?」
少女似在沉思,弄醒他說什麼呢?她都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
她微微搖頭,對中年道:「雲叔,你看一下他,傷的重不重?」
中年男伸手搭上了少年在床側的脈門,濃眉微蹙,開始默察這少年體內的狀況。
片刻之後,他鬆開了手,對少女道:「筋脈骨骼、五臟六腑問題都不大,就是神識很混亂。」
「神識?雲叔你是說他腦袋出了問題?」
「可能有點腦震蕩吧,不好說。」
「那我們還是撤吧,他腦袋要不清醒,也沒什麼好談的。」
「冰兒,錯過今晚,我們就要回京,你……」
少女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式,「走吧。」
中年男無奈的扁了扁嘴,這冰兒還是太善了。
他們剛剛離開兩分鐘,床上看似在深度睡眠中的少年卻睜開眼睛,黑寶石般的眸子,閃過一道灼亮的光采,但轉瞬暗淡下去。
此時的他還沒完全搞清楚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因為這個時代只在夢裡出現過,對自己而言已經是『過往』,是記憶中塵封的過去時光。
難道我從2028年回到了2008年?
看著椅子上發出均勻酣聲的那男子,自己也是有印象的,他是自己那個『李叔』的心腹,是個非常出色的刑警。
但在剛才進入病房那個中年男的面前,他這個非常的刑警也弱至不堪一擊的地步。
她嘴裡的『雲叔』,少年記憶里有這個人的,而且很深刻。
靚美少女就熟悉了,算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並被兩家大人看出,長輩們還定下了口頭婚約。
只是父親被外放出京之後,他也跟著到了華青中陵,漸漸與靚美少女冰兒接觸少了,再後來父親在華青省這邊出了點問題,影響後面的發展,二小的口頭婚約就漸漸人遺忘。
然後呢,還沒等他們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爺爺的突然過世,給這個家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家族曾有的威望和影響也就一落千丈。
再後來……好吧,到了這種地步,也就沒有『後來』了。
少年緩緩從床上坐起來,默察體內的情況,他也曾練過三年異武,還是紫霞山那個老道傳授下來的什麼紫霞基功。
當然,不是搞『基』的功夫,是基礎入門類的功夫。
記得那時自己還小,約摸也就八九歲吧,反正小學畢業時正好練了三年整。
教自己練那個紫霞基功的是奶奶身邊的一個警衛員,叫孫倩,是老道把基功傳授給她,再由她教自己的,跟她吃喝拉撒一塊呆了三年。
想著這些,2028的記憶似乎太久遠,模糊的起不起來了。
倒是眼下2008的記憶很清晰,『就近』發生的一些事歷歷在目。
這次自己進醫院就是因為和學校同學打架所致,痛扁自己的是校花蕭芷,一腳襲襠就幾乎令自己喪失抵抗能力,這妞兒也太狠了,往廢了踢啊,不就是調戲你幾句,正準備動手動腳嘛……
至於剛才進來的靚美少女是京城趕來的,就因為兩家長輩說的口頭婚約,令她如梗在喉,老是找自己的麻煩,你不想嫁我,我還不想娶你呢,拽什麼拽?還大老遠的跑來這和我談判?
一想到這些事,方堃就感覺蛋疼。
他翻身下床,趿拉著鞋子,來到窗前,望外面寧靜的夜空。
突然的回爐,讓他無所適從,這兩天一直處於驚震中,但現在看來,真不是一場夢。
這一切,應該是真真實實的。
醫院前院里,駛入一輛商務車,那車子在樓門廳下面停住,側門打開跳下六個人小青年。
副駕駛席的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個戾氣滿臉的少年。
呃,這不是曹軍那貨?
透過窗子看的很真切,方堃對眼下的記憶太清晰了,這個曹軍正是的同學,校花蕭芷的有力追求者,他來這做什麼?還帶著一幫子人?
下一刻,方堃就有點想通明白了,這貨,不是叫人來砍我的吧?
就象曹軍這樣的紈絝,他是能做出這種事的,方堃也堅信這一點。
扭回頭看了一進入深度睡眠中的刑警哥,方堃苦笑了一下,你就在這睡吧,你也幫不了我,我自個兒先出去躲躲。
他估計這些人白天踩好了盤子,知道自己住在哪間病房,肯定會坐電梯直接上來的。
方堃出了病房,來到走廊中間的安全出口,這裡的樓梯可以徒步下樓。
他就從這蹓達了下去,下到一樓,透出樓門廳的明亮玻璃,就看到曹軍從那輛商務車,正緩緩開到樓前停車場的位置。
方堃從樓里出來,隱在樓邊陰暗處潛了過去。
這陣,那幫子曹軍叫來的人,估計已經到了自己的病房,只是找不到自己,他們會做什麼呢?
眼看著潛近那商務車,耳畔更聽到曹軍的叫嚷聲。
「他能跑哪去?給老子找,挨個病房的搜,廁所也不要放過,找到就敲斷他的腿。」
曹軍說完這話,就掛了電話,大該心情煩燥,跳下了商務車。
方堃已經躲在商務車旁邊一輛車的屁股後面,探頭就能看見曹軍站在商務車旁。
商務車的司機也下車,繞過車前和曹軍一塊,還問問他要不要抽煙。
曹軍說不抽,那個司機就自己點了支。
「軍少,我去車後面尿一泡。」
司機叼著煙,就朝車屁股這邊來了,方堃側身躲后,那司機過來的一瞬間,脖子處就被狠狠一記手刀劈中,呃了一聲,身子就歪歪下來,被方堃接住后,就放倒在了地上,幾乎沒什麼聲息。
此時,曹軍正叉著腰,抬頭望醫院那幢大樓,心裡很焦灼。
他更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已經在他身後了。
方堃無聲息掩近,手起掌落,掌緣劈在曹軍的頸側,這種劈法足以致人以暈。
就說方堃身上有傷,對付三兩個一般人,也不過是手起腳落的事,畢竟他有練過,身手還可以。
幾分鐘后,曹軍被他剝了個精光燦爛,一腳踹的橫滾到了停車場過道的中間去。
然後方堃往他那堆衣服上尿了一泡,這一泡尿很足,硬是把那堆衣服浸濕了80%以上。
尼瑪的,來陰我?你還嫩點。
做完這一切的方堃吹著口哨離開,他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報警。
另外,他沒有極端的要整死整殘誰的念頭,曹軍只不過是因為自己調戲蕭芷,才來找自己的麻煩,吃醋所致,這小子是陰毒點,還想打斷他的腿,但方堃不以為然,玩他就象貓玩老鼠般簡單。
十來分鐘后,躲在醫院樓里看熱鬧的方堃笑了,有人報警后,妖妖靈很快就趕來,把赤果果的曹軍抬進急救中心,這傢伙也只是暈迷,很快就給弄醒,然後穿上他那身給尿浸洗的衣裳,跟著妖妖靈民警們去錄口供了,總得給警方提供點線索不是?不然怎麼破案?
他壓根沒想到整他的是他想整的方堃,因為方堃有傷,還躺在醫院呢,不可能無聲無息把他和司機兩個人都放倒。
看完了戲,準備從安全通道回病房的方堃,卻被兩個人截在樓道軌彎的死角。
看到這倆人時,方堃為之愕然。
居然是靚美的魏冰和她的『雲叔』,感情這倆人去而復返。
方堃就知道,自己裝昏迷不醒可能沒瞞過這個高手雲叔的探測。
他看了一眼深不可測的雲叔,才把目光盯著靚美魏冰。
魏冰的俏臉還有稍許微紅,也不知是什麼情況造成的她這種姿態。
「方拽拽,你真的沒藥可救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拽拽是方堃的小名,魏冰知道也不奇怪。
「那你去告我呀,魏大小姐!」
方堃聳了聳肩,一付無所謂的姿態。
他也明白了,感情自己在惡搞曹軍時,被這倆人看到了,可自己沒發現他們的存在。
實際上,當時魏冰和雲叔正在商務車對面的一輛車中,方堃在兩車中間剝光曹軍的一幕,他們看的真真切切,把他一腳踹到當路,又掏出齷齪之物澆濕曹軍的那堆衣物,都看看清清楚楚。
之所以魏冰臉紅,是因為她看到方堃尿澆衣物那一幕,看到了她不該看的東西。
此時面對方堃,就難免臉紅,畢竟她是個女孩子,哪怕比方堃大上一兩歲。
而方堃呢,現在是兩世為人的大智慧,有些事一想就透,也就明白魏冰為什麼會有窘態。
他邪氣盎然的咧嘴一笑,「我還是個傷員,你們這樣堵著我,不太好吧?站久了我腿會酥哦。」
雲叔居然露出一絲笑來,大該是對這小子的無恥皮厚滿在不乎也十分欣賞吧?
魏冰翻了個白眼,「你還傷員?你把那兩個人整的半死,這是傷員能做出來的事?」
「你只看到了後果,不知道前因,那個王八旦派上六七個人,要敲斷我的腿,你怎麼不說啊?我只是惡搞他一下,很給他留面子了,換我以前的脾氣,肯定先敲斷他的狗腿。」
「是啊,你方大少爺,要敲斷人家一條腿,也算什麼事,你的狗屁事,我也不想管……」
魏冰說到這,微頓了一下,又道:「我從京城過來,是想和你談我們之間的事……」
「這麼急著想嫁我啊?咱們現在還小嘛……」
「閉上你的臭嘴,少不要臉。」
「呃,我有說錯嗎?」
方堃裝著一臉無辜的樣子,還望了望雲叔。
那雲叔一付不關我事的神態,還把頭扭到一邊去了。
「方拽拽,咱們倆不可能的,我爺爺和你爺爺說的那些,你最好別當真,你要是識趣的話,和你爺爺說,你不喜歡我,只要你這麼做了,我會滿足你一個願望,不然……」
「如果我拒絕呢?怎麼如何呢?」
「哼,你知道我有能力讓你很麻煩,不信就試試。」
就在這時,又一個聲音出現,而且還是個女性的聲音。
「魏冰,這樣好嗎?」
樓梯下面上來一個人,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二十二三歲年紀,衣著休閑隨便,步履輕盈,神態自若,她還朝雲叔點了點頭,並微微一笑。
看到這個女人時,雲叔眼裡出現了凝重的警惕神色,但回應她的點頭示禮。
魏冰看到這個女人時,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因為她知道這個女人曾是方堃的貼身保鏢兼師傅。
就是代替紫霞老道傳授方堃『紫霞基功』的孫倩,方家老夫人的警衛員。
孫倩和雲叔是屬於同一個部門系統的,彼此知其根底,只是他們各自職守的對象不同而已。
但他們的工作性質是完全相同的。
魏冰聽雲叔說過,這個孫倩非常厲害,幾年去了一趟紫霞山,不知說了什麼功夫,修為就突飛猛進,就是他都不敢保證能完勝這個才二十來歲的『同事』,這也是魏冰有點忌憚孫倩的原因。
「你跟著我來中陵的?」
魏冰挫著銀牙問。眸光死死盯著孫倩。
孫倩輕笑,「正如關心我們拽拽一樣,他也特別關心你,他還求我,讓我也『關心』你。」
潛台詞是,正因為『關心』你,我才跟著來到中陵的呀。
一邊說話一邊靠近的孫倩,最終在方堃身邊站定,很隨意的摟著他的肩膀,象一對姐弟般親蜜。
方堃心裡更是暖的激動,記憶中的孫倩不僅是自己貼護人,更兼半個師傅之職,代老道傳授自己基功,被她調教那三年,都不知挨過多少教鞭,遍體鱗傷是家常便飯,被逼練功,被逼葯浴,各種逼迫,才造就了他現在強於同齡人十數倍不止的精壯體魄。
去年,也就是2007年夏,方堃跟著父母到了華青省中陵市,孫倩就沒有跟過來。
但孫倩在方堃心目中佔有極其重要的位置,這一世人,都沒誰能改變她在方堃心中所佔的位置。
和孫倩站在一起的方堃,頓感塵世諸事之乏味,心都有一絲疲憊。
他微微一嘆,「魏冰,你回去吧,下趟我回京時,你要還堅持你現在的決心,我會和老爺子說清楚的,你也不用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
「你說的?」
方堃笑了笑,「方拽拽是很壞,但方拽拽是個男人,一言九鼎的男人;」
話罷,牽了孫倩的手,拉著她從魏冰和雲叔之間穿過,施施然走了。
魏冰怔在那裡,輕輕咬著銀牙,有那麼片刻的失神。
剛才那瞬間,她真似看到一個頂天立地的形象。
不,我一定是看錯了,他,做不到的。
因為他是個厚臉皮的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