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白蓮謀世
完顏照其實並不傻,他只是聽赤月君提及咸瑜跟雲海仙宗的關聯,心念一轉便認定咸瑜定是雲海仙宗門人。在當下這個關頭,會主動出手打亂北道盟暗中籌謀之事者,也就只有雲海仙宗了。加上咸瑜本人的修為手段,無不透露出名門大派的傳承氣象,絕對不是他自稱的山野散人!
既然咸瑜是雲海仙宗門人,而天狼城當代城主雲緣又與雲海仙宗緣法牽連頗深,那麼請咸瑜在雲緣城主面前婉言救出獸王谷弟子,比讓北道盟出手豈不是更加直接便利?而且經歷此事,獸王谷大可就此倒向雲海仙宗,歸附上宗,如此一來又能免於受北道盟事後迫害,豈不是一舉兩得?
完顏照在一念之間就想通了這些事,當即就跪倒相求,幾乎要將身家性命都託付於咸瑜了。沒想到咸瑜依舊保持立場不改,要不是赤月君提醒,完顏照恐怕又要壞事。
眼見咸瑜投來質疑眼神,完顏照趕緊解釋道:「咸瑜道友,有一件事關乎天下蒼生、九州存亡,如今我等狀況至此,已到了不得不說的境地,還望道友聽完之後,能夠保全我等性命。」
「道友且說便是。」咸瑜並沒有直接答應。
「此事還要從白蓮教說起」
關於白蓮教的來歷,各方說法莫衷一是,甚至其源流足可追溯近千年之前,最早應是佛門內部因教義辯論而分裂而出的教團,號凈土八宗。
九州佛門傳承除了明王院與南海觀音閣之外,其實還有不少分支,況且這兩家主要是遠離塵俗的佛門修行宗派,並不過分牽涉世俗紅塵。可正如同天師道開創九州道門科儀教團之後,世俗自有道門各脈衍化,其中與修行界偶有夾雜,俗人未必盡知。
佛門世俗宗脈甚多,凈土八宗一度傳承廣大、信徒無數。但往往一個教派發展到一定程度,不可避免地欲染指世俗權柄,更何況教派本身的存在並非超脫世俗之外,所以凈土八宗在幾次聚眾傳教、意圖插足廟堂,立刻引起當時朝廷的警惕,下令嚴禁凈土八宗傳教,並且緝拿追捕為首僧侶。
從此之後,凈土八宗基本湮滅,殘存凈土僧眾化明為暗、秘密結社,經過幾番曲折演變和教義摻雜之後,成為如今的白蓮教。
就像道法修行者多以道門戒律與科儀約束自我,並以道人身份行走世間,自然也會有修行人以凈土傳人、白蓮教眾自處,但這樣的修行人未必會公然彰顯白蓮教,所以白蓮教也沒有在修行界形成宗門傳承,只是在世俗中苟延殘喘,早已不復當年凈土八宗。教義之中混糅道佛、奉戒念號,大大簡化佛門修持中精嚴之處,作為世俗傳教倒是十分便利。
後來九州戰亂,天王教異軍突起,很快淹沒了白蓮教昔時根基,甚至有些白蓮教社團乾脆轉投天王教之下,改旗易幟。而這些勢力也伴隨天王教覆滅而不存。
但白蓮教從來不是教義嚴謹的教派,伴隨如今九州災患頻頻,百姓流離失所、民生凋敝,白蓮教又以另一種形式死灰復燃。而這一次,卻是有著修行人暗中推動,刻意傳教。
尤其是勾結地方官紳,類似的手段,就如同慧光大師為玉佛開光云云,修行人自然有的是辦法,或勒索、或脅迫,因為水旱之災而被割裂的九州各地,此刻已經陷入各自為政的境地,白蓮教氣焰一時難以遏制。
北道盟的出現,還可以說是時勢造就,但白蓮教找上北道盟,絕對算得上是別有用心。這一點完顏照等人心知肚明,白蓮教欲為之事,最起碼也是效法當年天王教,借世道人心離亂之際,大收人心為其所用,壯大教團、割據一方,乃至於問鼎九州。
白蓮教的僧侶前來北荒,一來是看重北荒廣漠所藏天材地寶,二來也是覺得北荒修行人多受九州盟排斥,是為可堪利用團結的對象。無論如何,九州盟都必定是白蓮教擴張路途上最大障礙。
可是九州盟的強大,從楚國覆滅,到建立九州禁制,以至於後來異界門戶大開,雲霽以一人之力誅滅各方邪魔,奠定九州第一人的威名。天下同道有目共睹,更明白當今世道秩序,實乃以雲霽為首的修行高人所確立。想要推翻九州盟,並非單純權謀與操弄人心,而是要確確實實扳倒以雲霽、雲海仙宗為首的九州盟中堅力量。
然而雲霽的實力有多強大?恐怕是當今修行之士望塵莫及的,更何況雲霽還有整個雲海仙宗,其中能人強者輩出,與之有緣法關聯的門派牽涉到整個九州盟,彷彿這個存在就是不可能被戰勝。
要勝過雲霽,恐怕不能僅著眼於九州世界。當今世道正處於萬界交互,四方異界門戶偶爾仍有波動,如果能夠借力於外界,或許能夠找到有戰勝雲霽、顛覆九州盟。
白蓮教此等想法,可謂是駭人聽聞,哪怕同為修行人的北道盟也無法想象。畢竟非是人人都像齊德仲、雲霄那般有過異界見聞,前往「地仙界」的高人儘是一去不返,白蓮教要招來異界支援,誰知道會是怎樣的妖魔邪物?
但白蓮教並非全無準備與成果就來找北道盟,在此之前,白蓮教教主婆娑羅大士已感天人交匯、八部共聚,若時機得當,就能招攝異界天龍金鵬相助,甚至能夠引彌勒下降、白蓮救世。
彼此都是修行人,這些唬人的話可不管用,婆娑羅大士座下弟子一目生蓮在北道盟眾人眼前,降伏一頭黑虎,並且點化其通靈成精,賜號慧性。
發生在眼前、無法作偽的玄妙法力,讓北道盟也不得不嘆服。一目生蓮尚有此等修為,那其師婆娑羅大士的境界,怕也未嘗不能與雲霽一較高低。
更重要的是,北道盟根本就不是一個有著雄圖偉略的組織,北道盟建立的初衷就是很單純地欲獨佔北荒、貪圖一隅,如今見得如此靠山,自然動心歸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