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是在映月池畔不見的吧,你還有何話可說?」他當時還不相信芹芝會做出如此狠毒的事,直到親耳聽見翠雲招供才不得不相信。
接下來,無論葉如荃母女如何辯駁喊冤,花肇謙始終不信。雖然見葉如荃哭得像個淚人兒時,他有些不忍,可瞟了雲鳳青一眼,想起先前已答應會給她和花若耶一個交代,斟琢了下,他說出對兩人的懲罰——
「你們母女倆做出這般歹毒的事來,罪不可赦,就到家廟去反省思過十年吧,屆時等芹芝的婚期到了,就從那裡出嫁。」
上回因若耶被芹芝她們連累昏迷不醒兩個多月,妻子震怒之下安排芹芝嫁給明國公庶子,因為那事確實是序芝她們的過錯,當時為消妻子的震怒,他並沒有阻止反對。
表面上,他十分呵寵兩個側室與幾個庶女,可沒人知道他心裡更加看重的是正室雲鳳青,若是她肯對他親近一些,這些年他也不會那麼寵著兩個側室。
聽見他把葉如荃母女逐到家廟去,雲鳳青淡淡的瞥了丈夫一眼,並未多言。
花若耶與雲鳳青一樣,一語不發。雖然葉如荃母女倆先後欲害她,但畢竟她沒死,而她們兩人一個是父親的寵妾、一個是他的庶女,要他真狠下心來大義滅親,讓她們拿命來抵償她是萬不可能的,能有如此結果,也差不多了。
這事就在葉如荃啜泣的哭嚷聲,與花序芝忿忿不平的咒罵聲,以及馮嬌母女三人暗地裡的幸災樂禍中決定了下來。
葉如荃母子被逐到家廟去,國公府里最高興的人不是雲鳳青,也不是花若耶,而是同樣身為側室的馮嬌。
她比葉如荃早進門,但因不像葉如荃那般會撒嬌、說好聽話來討丈夫歡心,因此沒她那般受寵,如今葉氏一走,她心忖雲鳳青雖是嫡妻,但這些年來素來不得丈夫的心,她說不得能比以前更得丈夫寵愛,因此暗自期待著。
然而事情卻出乎她意料,在葉如荃母女到家廟去后,花肇謙沒再來過她的小院,反倒常去雲鳳青住的跨院,為此馮嬌使喚了個嬤嬤去打探究竟是怎麼回事。
「奴婢聽說老爺過去夫人那兒,只是在那兒坐坐,與夫人閑話家常,並未留宿在她那兒。」嬤嬤打聽到后,回來如實稟告主子。
「老爺沒留宿在她那兒?」馮嬌有些意外。
「沒錯,這事奴婢悄悄問了老爺院子里的一個小廝,他說老爺這幾日夜裡都回自己寢院去睡。」。
聽完嬤嬤的話后,馮嬌沉吟道:「以往老爺從不上夫人那裡,怎麼最近幾日天天都過去探望夫人?」
「這奴婢也不知,按說葉姨娘不在府里了,老爺應當來您這兒才對,怎知會突然跑去夫人那兒了。」
馮嬌垂眸思索半晌,而後幽幽啟口,「看來我以前猜得沒錯,恐怕並非是老爺不願去夫人那兒,而是夫人不願老爺過去。」
一個男人再寵著一個女人,也不意味著他的心就在那女人身上。這些年來她早看出老爺的心不在她身上。至於葉如荃,老爺雖然寵著她,可就她觀察,老爺也只是寵著她,那心也不在她身上。
而他每回瞧見雲鳳青時,神色總是十分複雜,雖然明面上他對她看似十分疏離,可老爺從未虧待過這位髮妻,每當府里得了什麼稀罕之物,他定頭一個命人送去給她。
就連那時雲鳳青為若耶昏迷不醒之事遷怒明霞她們幾個,刻意替她們安排了那樣的婚事,她與葉如荃去求過老爺,希望他能替明霞她們作主,可老爺沒答應她們,反倒由著雲鳳青安排下那幾門親事。
這回為了葉如荃母子暗害若耶之事,他將她們母子倆給貶到家廟十年。
依他過往對葉如荃的寵愛,這處罰不可謂不重,連芹芝都得在那裡出嫁,這可是連一點餘地和臉面都不留給她了。
她再想起這些年來,雲鳳青對老爺總是冷冷淡淡,從未主動親近示好過,可以說從未與她們爭寵過……想到這裡,馮嬌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麼。
怕是一個有心,一個無意。而有心那個付出了一片深情卻得不到對方的心,於是才轉而寵愛兩個側室,想藉以消磨那分無法言說的情意。
而這次他懲罰了葉如荃母女倆,興許是讓雲鳳青滿意了,於是才得以親近她。
思及此,馮嬌緊鎖眉心輕咬著下唇,即使葉如荃不在,她依然無法得到丈夫的心。
「爹。」剛離開母親住的跨院,走沒幾步,迎面見父親走來,花若耶輕喚了聲。
「你這是剛從你母親那兒出來嗎?」花肇謙臉上帶著抹笑意,語氣也透出幾分對女兒的關懷之意。
「是。」自那日她私下去見唐奉書出事後,母親便禁止她擅自外出。今日她特地找了個無法讓母親駁斥的理由,讓母親恩准她出府——前往牧陵郡王府探望外公。
花肇謙叮嚀女兒,「你再過幾個月便出閣了,雖說越平王府離咱們這兒也不遠,但出嫁后也不好天天回來,你母親只生了你這個女兒,趁著這段時日有空就多來陪陪你母親,知道不?」
自他將葉如荃母女逐去家廟思過之後,雲鳳青待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冷淡。
在葉如荃母女離開那天,她命人請他過去,對他表示,「老爺若捨不得她們母女,可把她們召回來。」
明白她話雖這麼說,其實不過是想試探他是不是真下了決心要將葉如荃母女逐到家廟,他回道:「她們母女做下這種事來,豈容她們再留在府里。你放心吧,不罰滿十年,我是絕不會讓如荃回來的。」
這回答似是讓妻子滿意了,她親自斟了杯茶給他。
他飲了一口,稱讚了句,「這茶滋味十分甘醇。」
她聽了之後,說道:「這是我娘家那兒送來的茶,老爺若喜歡,往後得空可以再來嚐嚐。」
他等了多少年終於等到妻子這一句話,當下欣喜若狂,因此天天藉口喝茶往妻子這兒跑,妻子也沒再擺張冷臉給他看,兩人之間已能和和氣氣的說上幾句話。
「女兒明白,女兒得空會多陪陪母親。」花若耶乖巧的回答道。
花肇謙見女兒這般懂事,欣慰的點點頭,再叮囑了她幾句話,便提步往妻子的院子走去。
花若耶回頭瞥見父親走進母親住的跨院,她感覺這幾日父親心情不錯。爹娘能和睦相處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希望兩人能就此化解心結,做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
莓兒與如霜也瞧見了,莓兒忍不住說道:「最近老爺常來夫人這兒,他見到小姐也比以往多了幾分關心,老爺是不是與夫人重修舊好了?」
「莓兒,主子的事不可胡說。」如霜出聲警告她。
明白如霜是好意提醒她,莓兒連忙閉上嘴不敢再多言。夫人的性子可與小姐不同,她是絕不容許下人亂嚼舌根的。
花若耶再看了一眼,便旋身往大門而去。
她這次是藉著要去探望外公才能出府,但真正目的是去見唐奉書一面。約見他的信,她前幾天已讓如霜想辦法送到越平王府去,他也回了信,兩人約今日相見。
為了出府,她事前特地讓人私下送信給素來疼愛她的外祖,請外祖幫她一個忙,在今日派人前來接她,這才讓母親答應讓她出府。
來到大門處,她登上已等在那兒的牧陵郡王府的馬車,準備先前往郡王府見外祖,接著再轉去她與唐奉書約好相見的天恩寺。
「丫頭,我知道你一向乖巧,這回讓我幫著你出來定是有什麼原因,你可願告訴外祖,外祖答應絕不同你娘說。」牧陵郡王已年逾六旬,頭髮全白了,但仍精神鑊爍,慈愛的同外孫女說話。
花若耶明白外祖這麼問也是關心她,且外祖素來一言九鼎,他答應不說便絕不會說,因此她也沒瞞著他,老實說道:「不瞞外祖,今日我與越平王世子相約見面,怕娘不許我外出,這才請外祖幫忙。」
聞言,牧陵郡王呵呵笑道:「你們小倆口都要成親了還避著人私下相見,感情看來不錯呢,都等不及成親就急著見面。」
花若耶靜默了瞬,明白外祖誤會了,也沒多解釋,只道:「不是您所想的那般,是我與世子有些事想商談才私下相約見面。」
牧陵郡王笑咪咪的擺擺手,一副什麼都明白的模樣,「外祖明白,不笑話你就是,你快去見他吧。」問清外孫女是為了去見唐奉書,他也放下心來沒再多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