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節一章:港口外(塞雷斯亞)
??世界樹第十三世界。
納弗雷亞大陸,金砂港口外。
「再往正西方向走幾里就到金砂港口了……我們可以在那裡坐船前往卡諾雷亞大陸,接著再往北走,就能進入永凍之地。」騎士站在湖邊,望著遠處的城牆:「這應該是個自由港,說不定裡面也有人見過我女兒。」
「你女兒的消息嗎……」塞雷斯亞有些疲倦:「說實在的,騎士……或許我們可以在港口找家旅館歇一天?這一個月來,你急著趕路就像趕著投胎似的——從十六世界趕到十三世界,換成誰都會累得要命啊。」
「我們沒時間休息。」阿努斯恩乾脆的否決了提案:「況且,恐怕你會和水手們拼酒喝個大醉。」
「切,小瞧我的酒量……」瘋狗摘下一隻毛毛狗,叼在嘴裡:「晚那麼一天也不會耽誤什麼……找個舒適的旅館好好休息一下,儲備足夠的精力來找你女兒才是王道啊!」
「首先,這跟你的酒量無關;其次,找到女兒再休息也不遲。」
「我真得好好合計合計跟你上路是否明智了……」塞雷斯亞哀嘆著。
「那我們現在分開也不遲。」騎士轉身看著他。
「別說這麼絕情的話啊?好歹我們也是一起風餐露宿的朋友啊。」瘋狗嬉笑著。
「那你做好決定了嗎?」
「還用說嗎……」瘋狗搖搖頭:「一個人旅行很無聊,我早就說過了。在找到新的旅伴之前,我還得跟你爛在一塊。」
「那樣也好,我不攔你。」
「你看看,果然還是希望我留下來吧,騎士?」看著阿努斯恩表情微妙變化的瘋狗大笑起來。
「你果然還是趕緊滾吧。」
「可某人剛剛明明希望我留下來。」塞雷斯亞厚著臉皮提出。
「喂……說起來你知道我們該搭哪條船嗎?只跟他們說去卡諾雷亞的話,指不定會被載到哪去。」瘋狗坐在一塊石頭上,斜眼瞥著正在飲水的兩匹馬。
騎士一言不發,看著落下的夕陽沉默著。
「又故作深沉的想啥呢,騎士?」瘋狗決定破壞這種孤高的氣氛:騎士背後的盾牌上反射著晚霞的暖光,一時間的氛圍居然令騎士的形象有些升華。這簡直不能忍。
「在想該搭哪條船。」
「乾脆直接雇一條——把金幣砸在他們臉上,大叫一聲:帶老子去卡諾雷亞!」塞雷斯亞覺得這個點子很不錯。
「你那樣純粹是找揍!」騎士轉身瞪了他一眼:「忘了上次你在酒館是怎麼被趕出來的了?」
「哦,那跟這無關。那純粹是老闆犯賤。」很好,身子轉回來了。
「別總找別人原因。」
「又來說老生常談的名人名言了,我們擁有高尚美德的騎士先生?」塞雷斯亞吐出嘴裡叼著的毛毛狗:「簡直跟我老爹一樣。」
「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個爹……」阿努斯恩有些驚訝:「你從沒說起過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那混蛋老爹。」塞雷斯亞哼了一聲:「也罷,說給你聽聽這感人肺腑的陳年往事也沒什麼不好……就簡短點說吧:我九歲那年,不知道他犯了什麼毛病,拿刀殺死了我媽媽和妹妹,接著要來捅死我——你肯定用過,就那種長柄切肉刀。」
停頓片刻,塞雷斯亞對於阿努斯恩沒有追問接下來的事情感到失望:「然後我把刀奪過來捅死了他——完了,就這麼簡單。至於他現在怎麼樣?那個人渣大概是在九層地獄享受愉快生活吧?」
盯著騎士剛剛張開的嘴唇,塞雷斯亞打斷他發出的第一個音節:「喔,稍等片刻——我很遺憾之類的禮節性發言就免了。我實在是懶得聽,尤其是從旅伴嘴裡冒出來。」
阿努斯恩張了張嘴,隨後發出了不同的音節:「你依舊憎恨他?」
「大概吧……」塞雷斯亞眯著眼睛,看著阿努斯恩的黑髮:「『時間會沖淡一切』這句話,我只能說它是放屁——說這句話的人,自己去試試那些會真正為內心留下傷痕的事情時就知道了。」
「跟人聊一聊會好些。」騎士再一次提出建議。
「像個只會痛哭流涕的弱者一樣跟別人揭傷疤來博取同情嗎?這隻會為傾聽者增添優越感與笑料罷了。」塞雷斯亞不屑的哼了一聲:「況且我剛剛就算是跟你傾訴傾訴了吧?也沒感覺好到哪去。」
「……以後你想說的話,可以找我。」騎士遲疑片刻,最終只說出這句話。
「那還真是多謝……」靠在岩石旁,瘋狗將身子儘可能伸展開來:「所以,我就把這句話看做接下來旅行的約定了啊。」
「隨你便。」騎士重新背過身去。
「不坐一會兒?這地方還挺舒服的。老是站著你不累啊?」
「站立是人類最自然地姿態,也最有利於身體。」騎士不為所動。
這話讓你女兒聽聽可能不錯……瘋狗嘆了口氣,突然又想到了新的話題:「我說,騎士?」
「你又幹嘛?有話直說。」騎士的盾再次開始反光。
「咱們一塊兒走了這麼多天了,居然都沒考慮考慮找到你女兒之後我們怎麼辦?」
「應該是你怎麼辦才是……」阿努斯恩皺了皺眉頭:「說起來,我一直想不通古雷恩的信為何是扔在了你的門前?」
「誰知道?或許咱倆都被耍了……」塞雷斯亞也感到十分詭異:「對方就像知道我一定會去通知你一樣——而且你也真是奇怪,就憑那封信上寫的一丁點東西,你就真的著手準備離開了?」
那封信上只寫著:托梅卡城已經不再安全了,請務必在凌晨前離開,前往十三世界的永凍之地。下方的署名是古雷恩,而上方的收信人則是阿努斯恩·雷亞諾。
另外……信的背面還有寫給塞雷斯亞的一句話,請轉交給阿努斯恩,並提及我的名字。
其實塞雷斯亞本來想進屋混瓶酒就走的,沒想到被騎士強行留下問了許多問題:他似乎堅信古雷恩與瘋狗之間有什麼聯繫,亦或是卡雷索總督的陰謀等等。
騎士對於塞雷斯亞偷窺艾爾莉婭一事一直耿耿於懷——塞雷斯亞覺得自己被稱為流氓確實是很冤枉,而他的動機也無比單純:真的只是覺得他女兒非常好看而已,完全沒動過其他的心思。
「你就這麼相信他,騎士先生?你們都二十年沒有見面了,他是怎麼找到你的都是個問題吧?」
「我很信任古雷恩,儘管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暗影魔的突襲與女兒的失蹤也證明了相信他是明智的。」騎士沒有絲毫動搖。
「可他根本就沒說到永凍之地的什麼地方、到了之後做些什麼——就這樣意義不明的內容你都去相信,我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塞雷斯亞伸了個懶腰:「該怎麼說呢……說不定暗影魔都是他放的。」
「絕對不可能!」阿努斯恩馬上用帶有慍怒的語氣否決。
「你看起來很尊敬他嘛……也罷,當我沒說就好了。」塞雷斯亞想了想,又補充道:「此外,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該走了。」騎士望了望遠處的城門,重新騎上坐騎。
「切,剛歇這麼一會兒就要走。」瘋狗懶洋洋的起身,走向自己的馬匹:「今晚說什麼我也得找家旅店住了,騎士。夜晚也未必能夠包到船坐。」
「到時候再說。」阿努斯恩拉了拉韁繩,坐騎奔跑向大道。
跨上自己的馬,握住韁繩。瘋狗夾緊馬肚,在一聲大喝后,坐騎也跑上了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