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夢與幻
零一六年九月，中國代表團訪問非洲各國，並於二十了非洲基地。
這是他們趕在國慶節前，在非洲的最後一次訪問。
蕭強率領非洲基地所有高級成員，在機場迎接新任一號首長的到來。在非洲的烈日下，數百名新聞記者，拍下了蕭強和一號首長雙手緊緊相握的鏡頭。
在機場，雙方都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對非洲未來的發展前景，作了一番展望。
他們都表示，為了非洲的發展，中國將和非洲基地，建立更加緊密的合作。
閃光燈始終不停息，拍下了一張又一張照片，將這次歷史性的會，永久地定格下來。這批照片，也是蕭強在地球上拍的最後一批公開照片。當人們時候翻檢歷史檔案的時候，才能從這些照片中，發現蕭強的目光，總是追隨著五星紅旗，並且淚流滿面。
常常是說著說著，就潸然淚下，數度泣不成聲，無法繼續。
隨後的歡迎儀式盛大而隆重，中國代表團乘車前往大使館的路上，數十萬中國人夾道歡迎，揮舞著中國國旗。到處都是紅色的海洋，到處都是鮮花笑臉。
汽車從寬闊的大街上緩緩駛過，一面面巨大的五星紅旗，從兩旁的窗戶里伸出來，掛在窗台上。
一號首長几次從車窗中探出身來，向熱情的人們揮手致意，並引起一陣高似一陣的歡呼。
以至於到最後。他不得不換乘了一輛敞篷轎車，乾脆站在車裡，向這些奮鬥地非洲的國民，表示最高的敬意。
中國發展幾十年，經濟規模已經在年初，超越了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實體。
國防上，不斷有新的艦船下水，不斷有新的飛機從生產下線。從航空母艦到最新型的第四代戰機。以及戰略威懾性的空天飛機，完全可以和美國分庭抗禮。
科技上，以寰宇公司為代表的中國公司、科研單位，有世界一半以上的專利技術擁有權。
可以說。現在世界上所流通地各種現代化產品，大多數都是根據中國的技術，發展起來的。中國已經當之無愧地，成為世界第一的科技大國。
中國人感到自豪。為自己地身份感到無比的驕傲。
中國的商人，走遍全世界，成為世界一股強大的經濟力量，左右著世界未來地發展方向。
這些身在他鄉的中國人。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祖國的熱愛，和對家鄉的濃濃思慕之情。
大使館地盛宴上。雙方的高層並肩而坐。談笑風生。
非洲基地和大使館、代表團的人。也沒有像通常那樣，涇渭分明地分開坐。而是交錯在一起。大家握手撫背，親如一家人。
最早一批非洲基地地建設者，已經陸續去了月球，留下來地人數已經不多。新一批地領導者，都是從國內過來的新生力量。
酒席中間，蕭強吃得很少，只是微笑著，看著雙方高層融洽地交談。
偶爾，他地眼眶會有微微水光泛出。
但他一直在笑，一直在笑，咬著嘴唇，滴著淚，還是在笑。
非洲基地的下屬不敢問他是為什麼，代表團的人又不好問他為什麼。大家只好裝作沒看見，相互寒暄，交換著彼此對合作具體方式的看法和意見。
第二天，雙方展開正式會談。
蕭強在交談開始前，忽然表示，希望和一號首長單獨會談。
在雙方成員驚訝的表情中，一號首長和他離開了會場，來到旁邊的一個房間。
房間內部有著濃厚的現代化風格，牆壁和地板，都是合金製作。隱藏在牆壁里的燈光，將房間照得***通明，折射出銀白色的光芒。
只是，在房間里，什麼都沒有。
沒有任何陳設，沒有桌椅，空空蕩蕩。
在這間房間的隔壁，還有一個房間打開著門，裡面堆了很多雜物。但都是一些毀損的東西，從一條腿的凳子，到殘破的玻璃碎渣都有，還有幾台廢舊電腦。
「小蕭，你這是……」一號首長驚愕地回過頭，忽然感到自己腿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回過頭，在他正面，端端正正擺放著一把椅子。
這是一把很漂亮的椅子，沒有扶手，做工精巧，採用綢緞作為面料，坐上去很舒服。上面還竹了美麗的紋飾，是一號首長熟悉的蘇綉。
但是，一號首長可以確信，在那個地方，本來什麼也沒有！
「請坐！」蕭強沉默了一下，似乎懷著對什麼東西的眷念，表情有些傷感，又有些欣慰。他緩慢地走著，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似乎在回憶著，他這近二十年的人生。
一號首長驚疑不定，視線跟隨著他。當蕭強走到他的面前，他震驚地發現，在那把椅子的對面，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把椅子，和這把一模一樣。
「請坐！」蕭強再次邀請道，隨後將椅子拖開了一點，在兩把椅子中間，留出了一米多的空地，然後坐了下去。
他的手掌張開，從面前緩緩移過。
一號首長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他只是望著蕭強的手，一眨不眨。
一張合金支架的水晶桌，出現在兩張椅子中間。
合金支架很細，水晶桌面透亮。
一張桌布從空中飄下來，輕輕地落在桌面上，將其蓋住。幾秒鐘后，一對功夫茶杯，先後出現在蕭強和一號首長面前的桌面上。
蕭強面前的地面，出現一盆清水，他就著盆子，緩慢地洗著手。
手一翻，一張毛巾出現在他手中。蕭強輕輕地擦去了手上的水滴。毛巾又從他手上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桌面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功夫茶盤。
蕭強認真地研磨著，然後在虛空中一伸，提出一把水壺。滾燙地熱水傾瀉而下，滿室飄起茶葉的濃香。
他雙手奉茶，端到一號首長面前：「請嘗嘗我的手藝。功夫茶我不擅長，還是才跟別人學的，不到家。輕見諒。」
一號首長是徹底懵了。
他夢遊般從蕭強手上接過茶杯，然後輕輕放在他的面前，視線只是盯著蕭強不放。
蕭強很沉穩地喝著茶，表情淡然從容。並不迴避他的視線。
「你是神仙？」一號首長覺得這個問話很可笑，但他還是認真地問了出來。
蕭強將茶杯放下，續水，動作說不出的輕緩舒張：「這個世界。不需要神仙。所以，這個世界上，也沒有神仙。」
這話很怪異，似乎否認了自己不是神仙。似乎又說，是這個世界不需要神仙出現。
一號首長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恍惚了一小會兒。也就鎮定下來。笑容從他臉上浮現出來：「那麼。我還
總來稱呼你吧，反正大家都是這麼稱呼的。」
「叫我小蕭。還更親切些。您年紀可比我大多了，我還應該叫您伯伯才對！」蕭強微笑著，向一號首長作了個手勢，請他品茶。
「好茶！這是你第一次作功夫茶？看不出來！」一號首長飲了一小口，讚歎道。他隨手將茶杯再次放下，感慨道，「現在我明白了，寰宇公司為什麼會奇迹般地出現，並崛起於世界科技巔峰。那麼，你今天請我來，是因為你要走了么？」
蕭強佩服他地判斷，在這一瞬間，就看出了他的真實意圖。
能夠擔當最高領導人的，豈是泛泛之輩！
「我的出現，是因為我肩負著某項使命，」蕭強把玩著手上小小地茶杯，輕聲說道，「不辱使命，我盡我所能，將它完成了。所以，我應該走了。」
「如果我邀請你，繼續留下來呢？」一號首長盯著他的眼睛，「你以前幹得很好，未來會幹得更好！你就不留戀著一片熱土，不想在這片土地上，繼續看到這個國家和民族，強大繁榮？」
不可否認，一號首長非常會揣測人的心理。他從歡迎儀式上，蕭強眼望五星紅旗，淚流滿面的場景，迅速猜出了蕭強情感中，最珍視地東西，並實時地，向蕭強提出邀請。
有那麼一秒鐘，蕭強的內心也有些動搖，但很快就重新平和下來。
「這個世界是不需要神仙存在的，我們的國家，也不需要救世主這樣地存在。國家的富強、科技的進步，人民生活地富裕，靠地是我們十三億人，同心協力。」他微微仰起頭，眯縫著眼，似乎在腦海中，構思著億萬人，齊心合力建設國家地熱烈場景，為之悠然神往，「我做到了我能做的，我也不該去搶，不該我做地事情。人們，應該學習靠自己，而不是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你說的很有道理，是我失禮了。」一號首長拿得起放得下，向蕭強道歉道，「那麼，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一生的夢想，就是探索這無垠的宇宙！」蕭強的聲調略略升高，表現出一絲亢奮，「仰望這一片星空，誰不為之迷醉？我希望，我們人類不要只立足於我們腳下的地球，而要走出去，看看更廣闊的天地。我想要做一名先行者，為全人類，探一探路。以後，人們要走出這棵小小的星球的時候，能夠找到一個立足點。」
他低下頭，摯誠地說道：「非洲基地，我已經將其梳理了一遍，所有建立這個基地的元老，都去了月球。新提拔起來的，都是對祖國無限忠誠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號首長在身上掏了一陣，自嘲地笑道，「平時東西都是秘書幫我帶著，現在身上什麼都沒有。有煙嗎，給我一支，好多年都沒有抽過了。」
蕭強空手過去，攤開手掌，手心擺著一包熊貓煙。
「這是先一號首長愛抽的煙，他為我們開出了一條路。可沒看到成功地那一天，」蕭強的眼圈微紅，「裡面沒有尼古丁，可以放心抽。」
一號首長鄭重地從他手上接過這包煙，就像接下了一幅千鈞重擔。
「你把我說緊張了，我真怕，自己辜負了人民的重望，辜負了先首長，對這個國家和民族的期望。」他拿起這包煙。翻來複去看了良久，才將它握在手中，放進了兜里，「這煙。我暫時不抽了。先首長曾說，他是這個民族的兒子。當我退休那天，我再看，我是不是。也有資格說，我是這個民族的兒子，做到了自己應該做的一切。然後，再去打開它！謝謝！」
他伸出手。和蕭強緊緊相握。
蕭強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遙控器，他摁了一下。
不遠處。地面緩緩向兩旁退縮。露出一個洞口。在那裡，又一條向下的階梯。
「請跟我來。」蕭強站起身。頭前走下去。
一號首長跟在他的後面。
階梯很長，曲折來回，兩人走了很久，才來到一個巨大地密室。
房間里，回蕩著機械轉動的嗡嗡聲，裡面還時不時有電火花的啪啦聲。一個非常龐大的機械，擺放在這十數萬平方米地空間里。
在另外一邊的玻璃房裡，則是一排排的柜子，燈光閃爍，似乎是這套大型機械的控制室。
蕭強指著玻璃房，說道：「超級光腦系統，這是我們第六代產品，現在地運行速度為七百億億次。比現在國際上，最快一千萬億次的超級計算機系統，快七百多倍！」
他的聲音很平靜，一號首長卻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蕭強帶他來，是要給他一些好東西。他也很希望得到這批東西，蕭強是神仙也好，不是神仙也好，他都要走了。雖然一號首長也承認，國家要強大，靠得不是一個兩個神仙，還是需要全體人民集體的努力和智慧。
但他從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從蕭強手上，得到一些能迅速提升國家實力地東西。
這不光是為了他的政績，也是為了讓中國，迅速拉大和其他國家的距離，並遙遙領先，佔據一個非常有利地位置。
可是，儘管他做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震驚得難以言喻。
七百億億次！
光是這個數字，就讓他感到大腦眩暈。
「怎麼做地？這套超級光腦，能不能給我們具體地設計圖紙？」他急切地追問道。
蕭強嘆了口氣：「東西會給國家的，可是，以人類現在地科技水平，要想大規模生產，非常不現實！生產一套超級光腦，所耗費的成本，哪怕是一個國家，也難以承受的！如果沒有我，寰宇公司，也不會有超級光腦出現。」
他的手心，躺著一枚光閃閃的光腦晶元。
一號首長几乎是以虔誠的態度，從他手上接過這枚小小的晶元。在晶元表面，布滿了不計其數的光信號裝置，看起來如同一顆璀璨的寶石。
「它的速度，就是三千萬億次，比世界上，用數萬枚晶元搭建起來的最快的超級計算機，還要快三倍！而且它是穩定運行在這個速度，不是一千萬億次那種，用來騙人的峰值速度！」
蕭強的補充說明，讓一號首長更加小心地，將它揣進了貼身的兜里。
蕭強在此指向另一邊，那台大型機械：「自主實驗室，我們寰宇公司開發的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
一號首長聽他這一說，心中一驚，急速將眼光對準那邊，他剛才並沒有特別重視的機械。
「這是一個綜合實驗室，飽含了科學上各種主要的實驗項目。然後，我們將它們，整合成了一個小型封閉體，通過超級光腦控制。我們只需要將各種實驗所需要的材料，放入材料倉
型機器人，就能自動補充各種材料，供實驗室使用。這是一個不需要人類參與的，自動的科學研究裝置！這裡有一套，在寰宇公司總部地下室，還有一套。這兩套，我都會留給國家！」
一號首長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自動研究，這就像做夢一樣啊！
蕭強聳了聳肩膀：「有些遺憾，光腦的速度雖然快。但它畢竟是程序。它缺乏人類最大地優勢：想象力！所以，它只是機械地按照可能性，進行研究。突破性的研究方向，還是需要人類為它作出指引。」
他帶著一號首長，來到控制室，這裡大型的液晶屏上，不停地跳動著。
一號首長定睛細看，嘴巴一下長大了，這裡每跳動的一行。就是一項科學成就，一項科學發現。它只看了幾分鐘，就看到了十幾種新型合金配方，被自主實驗室試驗成功！
他就是機電專業畢業。雖然多年沒有從事具體工作，但對這方面，還是比較關心。對於國際上、國內的合金材料水平，他還是能做到心中有數。有個大致概念。
而自主實驗室試驗成功的每一個合金材料，其各方面數值，都比現在的最佳數值，高一到兩個數量等級！
「你也看見了。這裡最多的成就，就是材料。」蕭強等他平靜下來，才繼續說道。「這些需要大量實驗來驗證的項目。是自主實驗室地強項。但對需要想象力的研究。它就有心無力。這需要我們的科學家，參與到裡面。不停地給予它引導，幫助它改變研究方向。」
「你說裡面都是小型機器人，在進行實驗？那壞了怎麼辦？」
「他們會自動修復的，這裡面什麼實驗室都有，什麼都能造，包括內部機件壞了，他們都能自己修復。只是需要時間，這些零部件非常精密，就是靠自主實驗室，要想全面修復，也很費功夫。」
一號首長想了想，打消了第二個問題，那就是控制問題。
既然小型機器人要製造精密設備很費時，那想在短時間裡，打造一支機器人軍團就不可能。道理也很簡單，大型流水線，才能製造大批大型設備。這個自主實驗室既然包容了各種實驗室，每個實驗室地空間也必然有限。
一條小生產線，就算開足馬力，要建立起可以對抗人類的機器人武裝，也需要很長時間的。
所以，還是需要人類監控！
一號首長大致明了了，自主實驗室的利與弊。
他感到不虛此行，這次地收穫，實在是太豐富了，豐富到他不敢想象的地步。
其他的什麼具體的土地、原材料等收穫，都是其次地。國家實力到了，什麼東西都可以拿到手，暫時沒有，以後也總會有的。
但科技，這才是最大的硬實力！
他笑容滿面地喝蕭強退出了密室。他已經決定，蕭強一旦將寰宇公司總部地下室那套設備轉交給國家，他立即建立一個專門地機構，來保衛這些設備地安全。
派最精幹地力量，最強的人員，來執行這項任務。機要位置還要進行嚴密審查，經常進行人員更換，不能被其他國家滲透！
這趟非洲之行，他得到了最寶貴地財富！
在從地下室出來，推開房間的時候，他不經意回頭，看到房間里，依舊是一片空空。
椅子、桌子、茶杯茶壺都沒有了。
房間里，只殘留著縷縷茶香，還餘韻未散。
這一切，就像他只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他又回到了現實。
一號首長有些擔心，害怕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幻。因為這裡的東西，比他在科幻電影中看到的，還要超現代化，以至於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蕭強曾經給了他這麼大的驚喜，驚喜到如果不是他足夠鎮定，早就大喊大叫，說不定還會暈過去。
要是回到北京，蕭強告訴他，這不過都是障眼法，是跟他開的小玩笑，他絕對會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越是美好的夢，越不願意醒來！
從房間里出來，所有的人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
蕭強他們兩人進去這麼久，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密談什麼。房間的隔音性能優良，也聽不到聲音，每個人都很擔心。
此刻看到攜手出來，雍容淡定，大家都鬆了口長氣。
一個衛士在他們帶上房門的一瞬間，隱蔽地換了一個位置，視線從門縫中看進去，房間里空空蕩蕩，無有一物。
門關上，一縷茶香，鑽入他的鼻孔，隨即消散。
「你真的不是神仙么？」一號首長離開前，讓從人散開，終於將他心中早就想問的疑問，問了出來。未來，大概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或許蕭強還能活幾百年上千年，他卻等不了這麼久。
如果此時不問，以後就永遠沒有機會問了。
「是與不是？有什麼關係呢？」蕭強將他攙扶上車，替他關上車門前，才說到，「神仙，也是凡人來做。我只知道，我是一名中國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不會改變！再見！」
咔嚓，車門合攏。
一切，就如天邊雲彩，夢幻迷煙，亦真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