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1章 血戰廣武城
卞喜和幾個士兵依託一個小小的拒馬陣,左衝右突,連殺數人,但隨即就被更多的鮮卑人圍住了。
鮮卑人用長矛和弓箭展開凌厲攻擊,將卞喜的五個戰友先後擊殺。
卞喜自知必死,反而心無羈絆,殺得更加酣暢淋漓,所向披靡。他連斬兩人之後,竟然奇迹般地逃出了重圍。
田豫正好帶人趕來救援,雙方隨即合力擋住敵人的攻擊,且戰且走。
「卞喜,你帶人先走,快,快。」田豫左手盾擋敵人的戰刀,右手長矛狠狠地戳入了敵人的胸膛,「快走,快走……」
他跟上一腳踢飛敵人的屍體,迎著三個鮮卑士兵就沖了上去。
卞喜理都不理田豫的喊叫,大吼一聲,追在田豫的後面就殺了上去,決絕的說道:「要走一塊走!」
田豫就像一隻發了瘋的野牛,咆哮著,一頭撞飛了迎面殺到的敵人,同時手中的長槍卻像毒蛇一樣靈活自如,迅捷無比地插入了從側面殺來的敵人咽喉里,回身對卞喜大吼道:「快走啊……」
卞喜就像沒聽到一樣,連跨三步,連吼三聲,連劈三刀,一刀梟首。然後對田豫說道:「田將軍,我們一塊走。」
更多的敵人撲了上來。
………………
張飛猶豫了。
拒馬陣後面就是四個五千人的巨大方陣,如果這個時候從方陣里抽調人手增援拒馬陣,勢必要打亂其中一個方陣的防守陣勢。假如鮮卑人趁勢衝過來,後果難以預料。
張飛看看天色已晚,斷然決定放棄拒馬陣。天黑了,鮮卑人即使要進攻,也不會這麼拚命。
就在漢軍敲響撤兵的金鑼時,鮮卑人停止進攻的號角突然響徹了山野。
………………
望著漸漸退到遠處的鮮卑人,田豫心神俱松,手腳無力,「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卞喜以刀駐地,勉強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有氣無力的問道:「田將軍,你還好吧?」
「還好。」田豫望著昏暗的天空,咧嘴笑道,「我叫你走,你為什麼不走?你當我說話是放屁啊?」
「呵呵……」卞喜聞言笑了起來,「我要是走了,你早就死了。」
「嘿嘿……」田豫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從地上爬了起來。
「怎麼?鮮卑人就撤了一百步?這是怎麼回事?」田豫仔細朝前看了一下,失聲叫道,「鮮卑人還要打?」
「田將軍,鮮卑人大概打餓了,要吃飯了。」卞喜笑道,「田將軍,我們什麼時候開飯?」
………………
律日推演接到了一個讓他大吃一驚的消息,大王蒲頭被漢軍包圍在距離廣武城八十里的原平城。
律日推演大吼道:「誰說的?誰送來的消息?」
「是大王的傳令兵。」匹婁箕指著站在身後的士兵說道,「就是他。」
那個傳令兵好像是從水裡爬起來似的,身上的衣服潮濕未乾,皮甲上血跡斑斑,肩頭上的傷口還在滲血。
燕荔游急切地問道:「你怎麼過來的?怎麼現在才來?」
「大王帶領大軍到達原平城之後,被漢軍阻截,隨即命小人回來催請大帥火速南下。」他跪下回稟道,「小人在回來的路上被漢軍斥候阻擊,只好詐死跳到了河裡。我看見漢軍的幾萬騎兵沿著滹沱河急速南下,他們一定是去原平城突襲大王的。」
「幾萬騎兵?」律日推演疑惑地問道,「在原平城阻擊大王的漢軍有多少人?」
那傳令兵小聲道:「回大帥,大概有幾萬人?」
「到底幾萬人?」律日推演厲聲問道,「你說清楚了。」
「至少有三萬人。」傳令兵嚇得一哆嗦,大聲說道。
律日推演回頭看了一眼廣武城裡的漢軍方陣,又看看置鞬落羅和燕荔游等人,難以置信地說道:「李翊還有援兵,我們的消息有錯誤,李翊還有援兵,李翊手上還有援兵。」
他猛然回頭,高聲叫道:「傳令,立即停止攻擊,停止攻擊!」
「五萬人伏擊六萬人,大王必輸無疑。我們中計了,中計了。」律日推演喃喃自語,神情震駭。
「李翊的鐵騎自大王之後發動偷襲,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置鞬落羅心驚膽戰地說道,「老律,現在廣武城只有這幾萬漢軍,我們只要衝破他們的阻擊,就可以急速南下,救出大王。老律日……」
「不行,我們的人數太少,人數太少。」律日推演說道,「前面至少有兩萬漢軍,而且還弄出來那個古怪的拒馬陣,非常難對付。我們六萬人要想徹底擊敗他們,代價太大。等到大軍突破阻擊之後,能夠繼續南下作戰的士兵不會超過三萬人。三萬人支援大王,恐怕力量太過單薄,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看看兩人,憂心忡忡地說道:「大王能支撐到那個時候嗎?如果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他的六萬人馬已經全軍覆沒了,我們豈不是自尋死路?」
「但是,我們見死不救,將來回到大草原……」置鞬落羅望著律日推演,苦笑道,「其他部族會利用這個借口殺掉我們的,我們誰都活不了。」
「老律日,老置鞬說的對,如果我們不出兵救援,回去遲早要被人滅族。以我看,我們寧願戰敗一次,也不能讓狂風部落成為草原上人人唾罵的背信小族。」芒正箕小聲勸道,「和連好歹是鮮卑國的大王,如果能把他救出來,對我們……」
律日推演眯著眼睛望著暮色,久久無語。
………………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廣武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戰馬的偶爾嘶鳴回蕩在空曠的山野里。
律日推演就像木樁一樣直直地站著,痴痴地望著夜空。
置鞬落羅、燕荔游、匹婁箕和土奚虹幾人圍著他轉來轉去,心急如焚。
「大王能支撐到明天早上就好了。」土奚虹望著置鞬落羅,輕聲說道。
「原平城的具體地形我們不清楚,所以無法揣測。」置鞬落羅喟然長嘆道,「如果在平原上,哪怕是遇到突襲,六萬人對陣五萬人,也問題不大,但如果是在狹窄的河谷或者山道上,那就……」
「如果大王結陣固守,完全可以守到明天。」索盧翱低聲道,「匈奴的屠各族和彈汗山的王師都是草原上的精銳,而且人數上也稍佔優勢,李翊的幽州軍雖然精銳,雖然以有心算無心,但是未必就能把他們迅速吃掉。」
一匹快馬飛奔而來,急驟的馬蹄聲霎時擊碎了黑暗的寧靜。
「讓開,快讓開……」馬上的騎士不停地揮動著馬鞭,高聲叫喊著。
圍在山上的鮮卑騎兵紛紛閃躲,讓出一條小徑任由其急馳而過。
「律日大帥,我家大人正率大軍急速趕來!」那名騎士看到律日推演,急忙飛身下馬,氣喘吁吁地說道,「我家大人說,大王孤軍深入,定會中計。他要求大帥立即率部跟進,不要駐留廣武城。」
律日推演看到是禿髮匹孤的傳令兵,不由皺眉問道:「禿髮匹孤大人現在在哪?」
「我家大人距此四十里,正在連夜趕路。」那士兵說道,「下午,我家大人接到大帥的消息,知道大王已經率部衝出廣武城之後,非常擔心大王的安全。他督促大軍加快行軍速度,估計半夜就能趕到。」
律日推演大喜,拍手叫道:「來得好,來得好啊!」
他再不猶豫,舉手大叫:「點燃火堆,連夜進攻!」
………………
長箭在黑夜裡呼嘯,戰馬在火光里奔騰,鮮卑人發起了更加猛烈的攻擊。
漢軍士兵拚命抵擋一陣之後,紛紛後撤。
「快跑啊……」
「走……走……走……」
幾百名士兵冒著漫天箭雨,飛速後退。
卞喜剛剛轉身,就被一支長箭射中了大腿。
卞喜怒罵一聲,拖著傷腿勉強跑了幾步,終因氣力不支,一頭栽倒在地。
正在飛奔的田豫突然發現身邊少了卞喜的身影,急忙回頭看去。
遠處,卞喜正在手腳並用,奮力爬行,嘴裡還在不乾不淨地高聲罵著。
在他後面十幾步的地方,一群鮮卑士兵高舉著武器,猶如惡狼一般瘋狂地撲了上來。
「卞喜……卞喜……」田豫毫不猶豫地返身迎了上去,「卞喜,快一點,快一點……」
「殺……」田豫怒睜雙目,身形騰空而起,手中長矛筆直地刺穿了跑在最前面的鮮卑士兵,同時左手盾狠狠地砸向了舉刀欲砍的另外一個敵兵。鮮卑人被小懶的彪悍所驚到,腳步頓時緩了一緩。
說時遲,那時快,田豫一把抓起地上的卞喜,大吼一聲扛到了肩上。
「殺……」田豫舌綻春雷,再度暴喝。右手長矛呼嘯而起,霎時逼退了衝上來的敵人。
「放開我……」卞喜一邊狂叫著,一邊劈手擲出了手中戰刀,將一名舉矛刺來的敵人活生生洞穿。
「走……走啊……」田豫再不顧背後的敵人,放步狂奔,「走……」
更多的鮮卑人殺了上來。
返身趕來支援的漢兵呼嘯著一擁而上,頓時刀槍齊下,混戰一團。
李宣一手舉槍,一手執刀,帶著十幾個士兵像一群浴血猛虎一般從側面殺了過來。
「殺死鮮卑人,殺死他們……」
鮮卑人的鐵騎衝過了拒馬陣,以狂飆橫掃之勢沖向了幽州軍方陣。
「轟……轟……轟……」
戰馬撞擊巨盾的聲響猶如驚濤駭浪一般驚天動地,廣武城的夜空戰慄起來。
「射……強弓手齊射……」方苞一刀剁下敵人的頭顱,回首狂呼,「把所有的長箭都給我射出去,全部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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