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竇

第五章 疑竇

「你確定不是他老人家玩文藝寫了幾句詩什麼的?」目前為止我還是沒明白他說的重點在哪裡。

「其實當時我還真是沒怎麼當回事,就那麼把資料放回去了。但是後來和田歌聊天的時候,無意中提到了這件事,當時她臉色大變,只是對我說讓我不要管那麼多閑事,我才覺得好像這件事非同小可。田歌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一直和她爸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是她爸爸學術上最好的助手,我估計她是知道很多內情的。」王建國繼續說。

我終於忍不住插嘴問道:「可是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心虛似地望著我說:「我看到你的名字在那份資料里了。」

「那又怎麼樣,說不定只是同名同姓的某個人呢。」我仍然故作鎮定。

「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看過的東西基本上能記個七七八八。我記得當時你的名字上劃了一個圈,旁邊還寫著『藥劑師培訓』幾個字。」王建國堅持道。

「那就是了。」我趕緊說:「說不定正好是我們培訓人員的名單什麼的呢!」

「可他是一個物理老師,關心你們藥劑師培訓的事情做什麼?」王建國問。

我答不上來。腦子裡有點亂。

他接著說:「那天在車站碰到你,你說出你的名字和來意之後我心裡就開始覺得不安。一路上幾次想說出這件事,又怕你不會信,一直在猶豫。如果不是心不在焉,也不會掉進菜窖里……」

我突然想起之前田歌說他是練家子的事,感覺好像找到了答案。可是他說了這半天我也沒抓住重點,乾脆直接地問:「說一千道一萬,你到底在懷疑什麼啊?」

王建國沉默了幾秒鐘,再次壓低了音量對我說:「我之前聽到了一些不好的傳聞,說田老師為了他的一些研究課題,在拿活人做實驗。」

這句話真的讓我驚著了,本來就有些憋悶的胸口感覺更加壓抑。

正打算再說點什麼,楊老師和校醫他們一起進來了,說是來看看我。我只好讓王建國先回去,約好了第二天去找他。

折騰完這一大通已經凌晨三點多了。我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件事,感覺還是有點摸不著頭腦。我遇到的這些事情,怎麼看都只能是意外,就算田歌她爸圖謀不軌,可要真弄死我還做什麼活人實驗?這都八十年代了,還搞得跟敵特鬥爭一樣,恐怕也只是自己嚇自己而已吧。

再說了,我只是一介草根小老百姓一個,又不是什麼政府要員國家精英,有什麼值得別人去算計的地方?難道是老爸在世的時候和什麼人結了仇?他當年是作為軍醫參戰的,又沒直接上陣殺敵,會結什麼仇呢?……

胡亂想了一陣,也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第二天醒來覺得心裡還是有些放不下,王建國說的這些雖然還不能證明什麼,可是既然有點奇怪的地方,總是吸引著人去探究一番。所以按頭天約好的,午飯時間到食堂去尋他。

快走到地方的時候,看到他正站在食堂門前等我,看上去像是稍微有些不安地來回地走著。

「怎麼了?走吧先進去。」我說。

王建國猶豫地看了我一眼,好像要說什麼又憋著說不出口似的,看得我好難受。索性逼問道:「到底怎麼了啊?」

他卻反問我:「昨天我說的那些你信不信?」

「呃……你這麼說肯定有你的根據,這不正要來找你再聽聽詳細情況嘛!」

「我想證明我說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看看那份名單。」他忽然堅定地說。

「你是說……」

「走,我們去田歌家。」他一拉我的袖子,轉身走去。

我趕緊追上去問:「你想當面問田歌她爸這事?」

他卻說:「當然不會了,那叫打草驚蛇。」

「那你這是……」

「我聽說今天市裡有物理學會,田老師一早就走了。田歌平時中午都在食堂吃飯,也不會回家的……」

我嚇了一跳:「你是說……我們偷偷進她家?」

王建國停下腳步,盯著我說:「勇老大,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這樣不太光明正大,但是有時要查明真相的話,是必須要用一些手段和冒一些風險的……」

「不,」我笑道,「我覺得你這個點子很好,先期調查做得也不錯。」說罷一拍他後背,「想不到你小子看著很老實,心眼兒還是挺多的嘛!」心下還加了一句:頗有乃兄之風。

王建國聽我這麼說也笑了,倆人就輕快地小跑著,來到了學校北院。

這學校分成南北兩區,南區是教學區,北區是家屬區。田歌父親大概是學校元老了,所以他們家在少數的幾間獨立的小院子之中。

走到跟前一看,嚯,青瓦白牆,高門大院,牆頭還伸出幾枝竹子,很古色古香的感覺。

我看到大門上落著把大鎖,偏頭看看圍牆又有兩米多高,正在琢磨要怎麼進去。王建國已經縱身一躍,雙手扳住牆頭,腳在牆上稍一借力,人就飛過牆頭去了。身手輕盈,我不禁擊掌叫好。

緊接著傳來打開門閂的聲音,大門所套著的一扇小門應聲而開。王建國在裡面朝我一招手,我趕緊閃身跟了進去。

穿過雅緻的小院,來到正房的門前,門並沒有上鎖,我們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正房是裡外兩間,一看就是書房,沒有像這院落的中式風格一樣擺幾個花瓶、掛幾幅字畫之類,而是放了幾排高高的書架,靠里側牆邊一張寫字檯,上面放滿了書。

王建國匆匆走了過去,開始在那些書里翻找,我卻對書架上的書產生了興趣。

第一排書架里放的書基本上都是都是和物理學有關的,所見之處都是一些什麼力啊、場啊、粒子啊,這個論那個論的。

第二排書架里的書畫風突然一轉,變成了與中國文化相關的內容了,以歷史傳記方面的為主,也包括一些和風水堪輿、易經八卦有關的,最邊兒上還有幾本舊版的明清小說。

第三排書架則更讓我驚奇,基本上全是醫書,什麼內經本草,傷寒金匱這些經典就不用說了,各大家的著述也很全,還有幾本標題都是日文的,我抽出來一看,人名倒是認得,竟是大冢敬節等一些日本漢方學者的手稿。

我好歹也算是個醫務工作者了,見到這些藏書還是不僅嘖嘖稱奇。從一個人的書架上除了能看出這個人愛好之外,其實也是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的,這個田老師,除了博學之外,肯定還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兼有一點點完美主義的小小強迫症,對感興趣的東西不知道個底兒掉誓不罷休。

最後一排書架好像都是一些個人寫的書籍和文章之類了,比較奇怪的是大多數都是手抄的,很少印刷版。看看作者,好像也都是些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內容倒是主要和物理學有關了。

那邊王建國好像沒有什麼收穫,看到我在這邊悠閑地賞書,不僅急道:「勇老大你也來幫幫忙啊!」

「好好,」我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心裡覺得好笑,就走過去想幫幫他,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幾下,書里夾了張紙,我無意中看了一眼,竟然愣在當場。

紙上面寫著「k270,6月18日」

王建國湊過來看了一下,又見我神色有異,問:「怎麼了?這寫的是什麼意思?」

我愣愣地說:「這是我來北京的日期和車次。」

王建國一聽也愣了,我們倆站在那裡,頓時都有一種無措的感覺。

正在糾結處,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嗆啷一聲金屬碰撞大門的聲音。我看了一眼王建國,他也一副驚愕的表情,我們不假思索地一起弓身跑了幾步,鑽進了裡面的小房間。剛關上門,從門縫裡向外望望,已經看到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有了之前信息的鋪墊,我心裡的田老師已經全然是身材瘦小,不修邊幅,蓬頭蓄鬚,戴著厚厚眼鏡,穿著雞心領毛衣夾著書的重度知識中毒分子的形象了。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和我想象的卻完全不同,個頭足有185公分,平頭方臉,濃眉大眼,皮膚黝黑,衣著閑適,既不戴眼鏡也沒拿書,怎麼看怎麼和這一屋子的書卷氣不怎麼搭嘠。

我忍不住向王建國做了一個疑問的神色,意思是「他就是田老師?」

他卻篤定地點了點頭。我真的是很意外,但細想起來,田歌除了這不么黑之外,那眉目之間和她爸還真是相似。

但是眼下還不是感慨的時候,回頭看了看,這間屋子不過十餘平米,放了一張單人床,一張小桌就沒什麼空間了,唯一的入口已被切斷,我倆沒有退路,躲在這裡是100個不安全。

看看外面田老師已經走到書桌前坐下開始寫著什麼,好像暫時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王建國也意識到我們的處境,也在想出路的問題,我們東看西看,最終眼光都落在西牆的一扇小窗子上。

這窗子大概僅僅是用來採光的,修得極小,而且位置也有點高,但是也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了,我朝王建國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后躡走躡腳地朝小窗走了過去,輕輕伸手把小窗推了開來,看大小剛夠一個成人勉強出入。

我指指王建國,又指指窗戶,然後指指田老師的方向,又指了指外面。最後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用手指做出了一個跑的動作。

那小子竟然點點頭,然後盡最大可能緩緩地從小窗爬了出去。他剛出去,就聽到前院的方向傳來很大的「啪」的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落到了院子里。外間的田老師也聽到了,站起來走到門口處向外張望。我見機會來了,趕緊三步並做兩步跑到小窗前,扒住窗檯爬了出去。落地一看,是房子和圍牆之間的夾空兒,王建國正臉朝前院的方向,弓著身子,探頭探腦地看。

我心裡暗笑,沒想到這小子那麼容易地領會了我的方案,說不定我們還真是有緣份,適合一起做點什麼偷雞摸狗的事呢!

我朝他輕輕噓了一聲,他轉身看到我也鬆了一口氣,雖然以他的身手現在完全可以摸牆騰空而去,但是顯然我是沒那麼好的輕功,所以我們不約而同地認為此時先撤到後院去再做打算,遂放輕腳步向後院的方向走去。

走過轉角,空間豁然開朗,他疾行幾步追上我,我們正打算一起小跑向後門方向,突然腳下一松,眼前一黑,齊齊掉進了一團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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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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