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學衡
要有光,也要有愛。世界因此變得不同凡響。這是一場嚴肅地認真地談話,他同兩個女孩子談完人生,又談理想。他飽含熱情地對青衫尤濕的兩個女孩子進行教育,人生,也因此而變得充實。
小胖子終於回來了,他帶著一種「你不用說,地球人都知道」的笑意,道:「此地風景可好?」
「嗯,確實不錯,風景很美麗,我很滿意。崇山峻岭、茂林修竹,珠圓玉潤、深壑幽泉。間關鶯語花底滑,幽怨泉流冰下難。在此地養吾之浩然正氣,有事半功倍之效。」畢煒一臉正氣,彷彿真的是從某處風景名勝回來一般。
張偉著實佩服畢煒的臉皮,居然能夠在這裡養吾之浩然正氣,真是令人高山仰止啊,高到已經不素淫!
「哈哈哈哈,確實如此,確實如此。看畢兄神采奕奕的樣子,一定在這山水之間休息的十分愜意啰?」
「還好還好,隨著浩然正氣的增加,感覺整個人如脫胎換骨一般,一身輕鬆,連走路都是飄飄欲仙了呢。」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參加宴會吧。」
「好,就請兄帶路。」
「我到交址這麼久,好沒有見過多少年輕一輩的傑出人物,今天晚上,到可以都看見了。」一個隱形的高帽戴過去,果然張偉十分受用。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請來了幾十個朋友而已。人雖然不多,可他們都是名動交址一帶的青年才俊和風流俠少。」
「青年才俊?風流俠少?很好,很強大。」
畢煒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這個「風景甚好,可以盡情賞玩」的院子,隨張偉上了一輛馬車。車子離開莊園,沿著紅河邊的官道前進。
「此地乃是我家的一處別館,遠是遠了點,但是僻靜,落得自在。」
「農家樂?」畢煒心頭不禁浮現出這樣一幅標語來:xx農家樂:新鮮水產、山野菜肴,營養豐富、健康好味。他在大學的時候,曾經同朋友去無錫玩,在太湖邊一家農家樂品嘗太湖三白,正好趕上那段時間水藻爆發,幾個人最後都吃進醫院,好不容易活著回到上海,至今心有餘悸。
他遠遠的望見一灣曲水,兩行榕樹,一座粉牆白瓦的院落,配合著藍色的天空,感覺明靜而深遠。榕樹的巨大樹冠如同陽傘,為這條路、這輛車,也為那院子遮擋住了黃昏時分依舊毒烈的熱帶陽光。
車轉過一個彎,來到這院子的門前,車還未停穩,就有那門前的僕役一路小跑來到車前,跪在車轅前為兩人充當下車的階梯。
「好熱鬧。」
畢煒這才發現剛剛那種「明靜而深遠」的感覺錯的是多麼得離譜!這院子門前是一個巨大的空地,被巨大的榕樹遮蓋的結結實實,從遠處一點看不出來。空地上面停滿了客人的馬車,約摸有五六十輛。
這些馬車用「寶馬香車」來形容在合適不過了,他們的裝飾各具特色,或豪放濃烈或婉約恬淡,有的在車壁上塗著繁複的花紋,有的在車輪上裝著金銀的鈴鐺,有的甚至在車蓋上肆無忌憚的掛著明黃色窗帷,這已經是逾制的行為,但是在天高皇帝遠的南疆,也沒有人在意。
馬都被從車轅上解了下來,它們被遷到一旁的馬廄,在陰涼下安詳的立著吃馬槽里的馬料,還有僕役用水為它們擦洗身軀,車夫們都聚集在馬廄旁邊的石頭几案邊一起小聲地交談鬨笑喝酒吹牛,這完完全全是一個巨大的古代停車場!
這個庭院真的很符合農家樂的要求,內部裝修的的確非常樸素,很多地方還露著原木本色。只不過,房子是用紅木搭的主體構造,屋頂上又鋪著琉璃瓦當。大廳正中擺著一座以金為骨,用珍珠串起來的大屏風,屏風前又擺著一座高達伍尺的精雕伏波平南玉山子。
「張偉,你來遲了!」剛剛走進院子,就有一個肥碩的身影衝過來,糾著張偉的袖子下擺道:「你小子,把我們都召集起來,自己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把我們丟在這裡,今晚要罰酒三大白啊。」
「那是一定,呂光,我一定先浮三大白。」
「這一位是?」呂光已經注意到了畢煒。
畢煒已經注意到了他,此人身高一米七,在漢朝人裡面已經是很高大的了。如果說張偉是個小胖子,那他就是一個大胖,三層下巴上蓄著短須,兩隻小小的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
「我認得你,你就是大秦國過來的使者。想不到張偉把你也請來了,真是想不到他是怎麼請到你的?」
「一言難盡,這也是機緣吧,我和張偉兄弟今天才剛剛認識。」
「進去,進去坐下慢慢說。」張偉道。
「對阿,進去吧,裡面被有好酒,進去邊喝酒邊說話。」呂光如此附和道。
「你先請。」
「還是畢兄在先。」
「你是主人,你先請。」
「畢兄遠來是客,我們不能失了禮數。」
三個人又如此為進門的先後順序爭論起來,大家互不相讓,最終決定呂光第一,畢煒第二,張偉第三。
畢煒脫了鞋,赤著腳踩在進入後堂,並未見到想象中的**場面,只見到五十多號青少年,一個個直直的端坐在木質地板上,全神貫注的聽後堂上方的一個老頭說話。
那老頭已經是白髮蒼蒼,臉上氣色卻出奇的好,說話中氣十足,他隨意的倚在牆壁上,面前放著一根鐵尺,說話的時候時不時敲敲鐵尺。
「這是?」
「畢兄有所不知,此公乃是交址一個有名的鐵嘴,名喚宣和公,最擅長講古、說鐵騎,也通曉中原新近爆發的大事。」
「兄弟們等你不到,就把宣和公請過來,為兄弟們講古解悶。」
「這個時代,怎麼會有說書先生?」畢煒已經疑惑了,他隨著張偉一起坐下來,決心聽聽這個老頭說些什麼。
那老頭操著一口的中原口音,敲敲鐵尺,環視一周,見眾人都聚精會神的聽他說話,便清清嗓子,道:「方才說詩索無辜被斬,頭顱被交趾太守蘇定懸在郡城南門以震懾群蠻。眾雒將都十分憤怒,奈何恐懼蘇定淫威,不敢隨意冒犯。只有悄悄收了詩索無頭屍首,用紅木雕了一個首級,湊在一起下葬。本來這事已經了結,誰知道詩索那原配夫人乃是女中豪傑,心有不甘。這位女中豪傑,正是雒將首領的大女兒征側!」
「那征側從小就跟隨父親處理族中事物,通曉天文地理,能文能武。她有個尚未許人的妹妹征貳,這征貳雖是女流,卻天生大力,甚雄勇,尋常十個力士都難以敵她。二征決議復仇,便穿著男裝,召集族人,聯絡眾頭領,殺雞立誓,歃血為盟,曰:「不誅蘇定,誓不女服」,集合越人,得兵丁三萬。」
「交趾太守蘇定發兵來討伐,被征側征貳殺死士卒無數,蘇定又派人來議和,暗中向南海蒼梧兩郡求援,請兩郡發兵來援。二征不知是計,同意議和,放鬆了警惕,不料蘇定援兵一到,立即翻臉,戰端重開。」
「征側接連三次打敗官軍,攻佔交趾,殺死蘇定,報了丈夫的大仇。土著紛紛響應。九真,日南,合浦諸郡皆叛,接連攻陷了嶺南七十二座城池。征側乾脆自立為女王。」
畢煒知道這一段歷史,在光榮的遊戲大航海時代四裡面,東南亞的霸者之證,有時就是二征的木符。
「賊略嶺南七十二城,荊揚震動。上乃遣伏波將軍將丹陽兵討之,軍自揚州會稽以樓船泛海,過閩越地,至合浦。強弩將軍將南郡兵出蒼梧。馬援繞了一個大圈,帶了兩萬多人從海路直撲交趾。馬援這一招大出征側所料。她連忙調集了軍隊迎戰。征側,征貳姐妹雖然勇猛但只是匹婦之勇。馬援雖不在雲台二十八人中,卻乃是中興開國第一名將,一戰就將二征主力擊潰。征側,征貳退入交趾城。馬援乘勝追擊。征側,征貳只好躲入深山老林。」
「伏波將軍攻心為上。只攻打反叛的各個城池中堅決不投降的,打下來以後也不燒殺掠奪,反而幫助當地人修好被毀的房屋。又採取懷柔政策,廢除漢法,恢復舊法。很快就削弱了征側,征貳的群眾基礎。這樣,兩年之後,馬援徹底擊敗了征側,征貳姐妹。」
「一個叫做牛哥的狀兵隨馬援出征。探測到征側的根據地后就帶了幾個人去探聽情況。正好碰上征側在洗澡,於是就趁她不備將她射死在河裡。這時恰巧馬援的營地被征貳偷襲。危急之中,牛哥帶著征側的首級出現,於是義軍大亂。牛哥沖入戰陣,不論誰衝上來抵擋,他都用征側的人頭擋過去。由於沒有人敢砍傷征側的人頭,牛哥就一路所向披靡,衝到了陣中央,直衝到征貳面前。征貳本想拚命,但牛哥把征側的人頭朝她一扔。征貳忙著去接姐姐的首級遂被一刀捅入小腹,再一刀捅入胸脯而死。」
講到這裡,他搖了搖頭,念了兩句詩:「銅鼓榕下訴往事,姑且言之姑聽之。」隨即便搖著頭緩緩踱著方步出去了。
室內這才恢復了喧鬧,大家都在談論剛才的故事,有人說二征如何美貌,如何風情萬種。蘇定實際上是為奪取二徵才殺的詩索。有人說伏波偶然邂逅征側,兩人如何赤身肉搏大戰,說的唾沫橫飛,彷彿他在旁親眼所見。
又有人說征側為女王后,如何在民間選男妃,只選用童子,好采陽補陰,一夜要更換多少童子等等。又有人說牛哥其實陽元巨大,被俘後為征側所看中,夜夜侍寢,得到征側信任,乘其不備才下的狠手,此人還說:「如果不是,他幹嗎叫做阿牛哥?」
說著說著就跑題了,一個人嘆氣道:「你們這幫廢柴,二征如何的美貌,如何的風流,也難以改變她們反賊的本質。對於這種反賊,我向來主張男的全部殺光,女的全部為奴。特別是對於那些雒將們啊。」
「就是啊,現在雒將們又開始猖獗起來了,上個月,麊泠縣的雒將,就是那個麻子臉,對,就是那個麻子臉,竟敢和小爺我在人市上搶女奴,真是姨可忍叔不可忍啊!」
「說的對,伏波老老實實的教訓了越人一通,他們乖巧了許多,但是這些年又膽大起來了。二征雖死有餘辜,可土著仍然懷念她們,我聽說有越人竟然把二征當作神來祭祀!」
「拜鬼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知道更嚴重的!馬援在最南方的邊境上樹立了兩根銅柱,上面刻下「銅柱絕,交趾滅」的字樣。每次越人路過銅柱,都要撿一塊石頭砸銅柱。這才是叔可忍姨不可忍啊!」
於是就開始議論如何反擊雒越人的這種囂張氣焰,如何報復那個搶走了某人看上的女奴的麻子雒將。
漸漸的越來越跑題,有人就開始攻擊漢朝的民族政策,漢代的口語被畢煒的大腦自動翻譯成現代語言,就是令他瞠目結舌,再熟悉不過的的憤青言辭:
「當今朝廷太軟弱了,真是太軟弱了,為什麼還要設立雒將,全部設立郡縣不好嗎?為什麼不把他們全部漢化?為什麼要對他們寬大處理?」
「胡說,你懂什麼?當今朝廷深謀遠慮,難道是你這短視的豬頭能夠明白的?」
「明明就是朝廷軟弱!為什麼朝廷上都是一群飯桶、酒囊飯袋?我是多麼懷念孝武皇帝當年的鐵血雄風啊。」
「你個ooxx,竟敢說今朝壞話?」
「你個xxoo,朝廷做得不對,我當然要說,你是誰?你是皇帝么?你憑什麼管我說話?」
「問候你老母!她怎麼生出你這個白痴獃子廢物?」
「也問候你老母!你老母是名門閨秀,不至於有如此的崽子,看來你是個野種啊。」
憤青大集合!絕對是憤青大集合!
畢煒目瞪口呆,這些傢伙的嘴臉,這些腦殘的邏輯和語言他太熟悉不過了,以前在論壇裡面,他見得比這多的多了,這些都是憤怒青年啊!怎麼他們的精神也穿越了時代,來到公元166年的交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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