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碰撞

第四十章 碰撞

卻說陰龔、熊曦與畢煒司馬防二人暢飲之後,自那酒肆出來后便各自回家,朝中正是多事之秋,但對於他們這些小吏來說,只要每月的祿米照常撥發,酒肉具足,即便是天塌下來,也無關他們。

熊曦笑道:「那兩人真是奇怪,不過白喝一頓酒,也是收穫啦。」

陰龔漫不經心的回答:「嗯,確實不錯,不過,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個人很奇怪。」

「聽他們的口音,一個是河內人,一個是南方人,穿著都十分華貴,大概是上雒來求學的士子之流的,談吐中也是土裡土氣,聽到我二人談論玄而又玄的讖緯,就驚為天人吧。」

「嘿嘿,真的是這樣么?河內口音,又姓司馬,怎麼說也是大族子弟,那個畢煒,可是去年的大秦使者,曾經做過羽林郎,在太學也講過課。這兩個人勾結在一起,聯想到今日天子青車入雒,不得不令人心生疑慮啊。」

熊曦狐疑起來:「你是說,他們是刻意接近你我二人的。」

陰龔嘆了口氣,道:「若真是如此,他們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

兩人都是默默無語,經過黨錮的摧殘,士人那種兼濟天下的精神都被扼殺殆盡,能夠經歷閹宦清洗倖存下來的人物,都已經心灰意冷,陰龔年紀輕輕,也已經變得圓滑無比。即便是大將軍當國,士人清流都是揚眉吐氣,準備匡正國體的現在,陰氏的族長依舊要他們這些年輕子弟慎獨行事。

陰龔與熊曦拱手告別,各自回家歇息,他抬頭向南宮望去,只見一片燈火通明,心中暗暗嘆,這短短一夜,不知是多少陰謀詭計發端的源頭。

「二位,這裡便是呂公公的住處了。」

那吳姓小宦官果然將畢煒和司馬防帶到了中常侍呂強的住所,畢煒從歷史中知道,這位呂公公字漢盛,乃是漢末一位難得的中官,為人剛正不阿,清廉公明。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呂強還是沒有讓兩人失望,對曹節集團不法行徑早就看不慣的呂強為他二人指出了明路。

呂強早就看出他勢必同曹節有一衝突,於是便熱心的為畢煒分析宮中形勢,告訴他哪些人可以結交,哪些人可以利用,他說宦者濟陰丁肅、下邳徐衍、南陽郭耽、汝陽李巡、北海趙祐等五人稱為清忠,皆在里巷,不爭威權,是初來乍到的畢煒最好的同盟者。

他又分析曹節等人的弱點在哪裡,而畢煒的優勢又在哪裡。他足不出戶,卻無所不知,兩名聽眾都是全神貫注,眼下畢煒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皇帝對他的信任,有了這信任,畢煒可以放手施為,而為了壟斷,至少是保住此種優勢,他就要想辦法遏制宦官們對天子的影響。他不可能去做宦官,陪伴劉宏的時間有限,在這場鬥爭中就天然的處於宦官下風,對畢煒來說,只有爭取一部分宦官到他這邊來,呂強今夜對他的點撥,自然具有極高的價值。

臨走前,呂強道:「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看不慣曹某人的跋扈,而你,千萬不要步他們的後塵。」

畢煒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呂強又指著那小黃門吳伉道:「這個孩子跟了咱家已經幾年了,為人還算不錯,也有些主意。他再繼續跟著我,就不免有些浪費了,就讓他隨你二人做事去吧。」

這個吳伉,似乎也是《後漢書》中留名的人物,畢煒自然是滿口答應了。

回到住所,畢煒和司馬防都是興奮之極,在入雒的頭一天,就能夠結交呂強這樣的奧援,真是大好的彩頭。他二人也已經是筋疲力盡,便各自睡去。

第二日四更天,兩人就都起來了,早早的去劉宏那裡,沒有想到張讓比他們去的更早,張讓見到二人,笑道:「兩位先生一路辛苦,何不多休息休息,伺候主子,本來就是咱家份內的事務,先生們忙軍國大事便是了。」

另一個宦官也笑道:「二位來的也太早了些,陛下一路舟車勞頓,昨晚睡的又遲,今天可能會晚起些。」

「昨夜睡得遲?這卻是為何。」

那宦官得意道:「咱家獻了幾個西域玩意兒給陛下,陛下玩的很高興,故而休息的遲了些。」他又說了些大家都喜聞樂見的事情,此人說起話來不溫不火,聽者猶如春風拂面,怡然自樂。

畢煒問道:「敢問公公貴姓?」

「咱家趙忠。」

原來是你!呂強警告過畢煒,說此人待人極好,擅長感情投資,背地卻是十分不堪,單是很少有人能夠識破他的面目嘴臉。歷史上此人無惡不作,為人唾罵,但卻待靈帝極好,故劉宏一直以為他是忠臣,還說過:「張讓是我母,趙忠是我父。」

此刻張讓、趙忠正站在他的面前,畢煒只覺得眼前一黑,半晌才道:「陛下正是貪玩的年紀,你們也要注意,一定要保證陛下的休息。」

這一天畢煒、司馬防、張讓、趙忠都陪伴在劉宏身邊,雖然畢煒仍然牢牢地控制劉宏,但是這兩位精明過人的宦官也博得了劉宏的好感,就連司馬防和乳母董氏對他們的映像也是大佳。若不是畢煒知道歷史,恐怕連他也要被滿臉忠心的張讓趙忠矇騙過去。

畢煒自信自己已經取得劉宏的信任,能夠在這場不動聲色的搏鬥中勝出,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將這二人遠遠調開,但是眼下卻滿臉歡喜,彷彿自己眼下也對這兩個宦官充滿好感。

「嘿嘿,歷史上那個劉宏,是一個缺少父愛,母親又不在身邊的孤兒,才使你們奸計得逞,可惜我已經扮演了劉宏亦師亦父的角色,又特意為劉宏安排了五個同齡人作侍讀,歷史,已經是不同啦。」

陰龔早晨五更就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吃過早飯,就乘坐著自己的馬車來到位於位於南宮內的尚書台,開始了他新一天的工作。

尚書之官稱創始於秦代。不過在秦時,所謂尚書,只是少府的屬吏,其任務僅僅主管在朝中傳達詔令,當時皆以文人為之,至漢武帝改尚書為中書,以宦官任之。成帝時,再恢復尚書舊名,尚書的由來雖然已久,但至西漢末,在中央政府中並不重要,只不過是宮廷收發而已,地位極低。至東漢光武帝,豪強門閥實力擴張,皇帝對於自己欽命的三公也不信任,為了分化相權,把軍國大權都集中到皇帝手裡來,那些侍從左右的尚書便是皇權最好的助手。

《通考•職官考》云:至後漢,則(尚書)為優重,出納王命,敷奏萬機,蓋政令之所由宣,選舉之所由定,罪賞之所由正,斯乃文昌天府,眾務淵藪,內外所折衷,遠近所稟仰。非常清楚,所謂尚書台,就是皇帝宮廷的辦公廳。這是在豪強崛起的現實面前,皇權為了實現集權政治而催生的一種必要的政治機構。宮廷辦公室因而就取代了中央政府,而皇帝的侍從也就一躍而居於三公之上。於是,尚書就由事務官變為政務官了。因為尚書事權極重,所以當時稱之為「政歸台閣」。所謂「台閣」,就是指宮廷辦事處的意思。

自光武朝以後,尚書的權威日益高漲,三公九卿只不過是虛名而已。只是和帝以來皇權不彰,操縱實權的宦官和外戚們都繞過這個尚書台行事,這個地位崇高的機構,也漸漸的失去了本來的權力,轉變為一個純粹辦文辦事的秘書機關了。

天子剛剛入雒,還沒有正式登基,可是朝廷的運轉並沒不能停下來,遠遠不斷的各種公文如流水般一樣匯聚到尚書台六曹,又源源不斷的發往各個單位,這個國家最高中樞的正常運轉,也就是全靠尚書台這些盡職盡責的老吏。

地方郡國奏報朝廷的呈文、朝廷各機關送來的行文、大臣奏報太后的奏表、太后回復大臣的大詔堆滿了陰某人的几案,其中有報告災情的、有提拔官員的、有人事調動的、有財政撥款的,各種不同等級、不同性質的上行、下行和平行文書高高堆起,陰龔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拿起羊毫,沾了些侍從剛剛磨好的上好松墨,將自己埋進那文書的海洋。

他是一個天生的工作狂,這些文書雖然很多,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湧來,但他仍然在中午就處置完所有的工作,到五大殿前的廣場踱起了方步。

「陰龔,太后旨意,快點來草擬公文。」上司揮舞著一捆剛剛送來的帛書大喝道,並要求所有人都停下手頭的工作,因為太后的詔書具有最高的優先等級。

那是北宮竇太後用了皇帝玉璽的一份命令,陰龔粗粗的看了一遍,在飛快的閱讀中,他那高度專業的目光自動的將其中大篇幅引經據典的議論都過濾掉,只留留下幾個最核心的辭彙。

「嗯,根據大將軍的提名,太后提拔兩名外臣負責宮中事務,要求尚書台草擬正式文件。」

按照慣例,這類提拔某人的公文都是千篇一律,先要大篇幅的引用經典,表明責任重大,然後很委婉的過渡到實質性內容,最後又是大篇幅的勉勵文字,勸誡被提拔之人不驕不躁、努力工作。進入尚書台幾個月了,陰龔已經草擬過很多同類的公文,寫起東西來已經是輕車熟路,他還創造性地建立了一個檔案庫,裡面收藏了很多經典的公文,都是他從尚書台故紙堆中搜集出來的,有著這些範例的指導,他處理起工作來,總是比同僚們快上一些。

「嗯,大將軍竇武稱讚畢煒、司馬防忠心耿耿、富有才學,可當大任,提名此二人為高官。這個應當套用這封明帝朝的公文,但還需要略微改動幾處,增添一些時代氣息。」

「什麼?畢煒、司馬防?大秦海歸、河內才俊!」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這兩個名字上,遲遲不能移開。昨天下午,在酒肆裡面遇見的那兩個人,不就是今日公文內提名的這兩個人么。

他陷入了更深的疑惑,這兩個大人物,為什麼會去主動結交自己這樣一個小吏?

莫非是看中了他身後的家族,可是,他們為什麼不去找族中長老,偏偏要來找我?

他又把太后的詔書看了一遍,大將軍竇武所提名的,正是宮中一個責任重大的位子,位於權力鬥爭的風口浪尖之上,向來是宦官集團的禁臠。

那麼大將軍交給畢煒這個位子,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思呢?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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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穿越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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