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矚目

「這是一個謎一樣的旅行者，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歷，他帶著一枚奇特的寶物，是一個兩端均鑲有玻璃的筒形器皿，通過那淡藍色的圓形玻璃，任何人都可以清楚看見遠方的情形。」

「這個旅行者自稱去過羅馬，並能一一說出羅馬的風景和地理來，可是我卻猜測他不過是道聽途說得到某些傳聞罷了，因為這個人身上的破綻太多，根本不像一個旅行者，他的謊言，恐怕也只有自以為是的塞里斯官僚會相信。總之，我們利用了他，他也利用了我們，最終我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皇帝大笑了起來：「這真是一次愉快的合作，難道不是嗎？」

「是的，凱撒，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他具有塞里斯人的面孔，卻比塞里斯人更高大更白皙；他知曉西方的形勢和歷史，卻無法為自己的說辭補充細節。他的心靈卻是既非塞里斯也非羅馬的，我感覺，他來自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國度。」

「是亞特蘭蒂斯嗎？」奧勒略突然開起了玩笑。

傑肯斯凱恭恭敬敬的低下了頭。

「在那座被印度人稱為卡蒂加拉的交趾大城，我們初步了解到塞里斯，或者秦奈國的情報，這個國家擁有漫長的歷史，他們的祖先起源於北方的大平原，後來逐漸的并吞了周圍所有的地區，現在統治塞里斯和秦奈的王朝叫做『漢』，這是他們國家西部一條河流的名稱。建立於四百年前的漢王朝如同一團火，向東西南北所有方向燃燒著，統治著六千萬和平居民，並設立九十九個大小不一的行省，九十九個省又根據地理劃分為十三個監察區。」

在場的人都是竊竊私語，奧勒略皇帝質疑道：「這個國家如此巨大，為什麼沒有向西擴張。」

「根據那個神秘旅行者和我們自己搜集的材料，漢帝國在東、南、北三個方向都達到了他們的自然邊界，在西方，他們的勢力一直到達了帕提亞的邊界木鹿城，據說，一百年前塞里斯遠征軍向西方討伐一個名叫匈奴的部落，其先遣部隊到達過裏海和波斯灣。他們也曾經派出使者來我國，不過在波斯灣被不希望兩國直接交往的帕提亞商人所欺騙。」

「這一點，尊貴的凱撒，維魯斯將軍可以證實，他兩個月前剛剛征服了米底亞，在米底人那裡除了獲得大量囤積的絲綢外，還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情報，這些情報顯示了一個名叫甘英的塞里斯官方使者是如何受到他們愚弄的。」

「這一點我已經知道了，請繼續。」

「交趾，就是塞里斯國最南方的一個大監察區，它本來是一個塞里斯人的獨立國家，在三百年前被自稱『上天之子』的漢武帝征服。這個監察區面積廣大，但是人口稀少，出產很少，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它比日爾曼森林還要荒涼，充斥著蠻族和野人。按照塞里斯的道里計算，這個城市距離漢朝的首都，足足有九千里！我認為，自海上去絲綢的故鄉，最艱難的旅程不在於印度洋，而在於交趾到絲綢產區的那一段。」

「經過漫長的旅行，我們跨越了一條寬廣的大河，來到了出產絲綢的土地，最終抵達了塞里斯人漢帝國的首都，朱庇特在上！這座被稱作雒陽的木頭建築的城市，就其宏偉來說，是足以和大理石的羅馬相媲美的！」

「你見到了絲綢的產地？那些長著羊毛的樹林，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它們是不是在夕陽下閃著光，經歷了夜晚的露珠潤澤后，在清晨時分被採集下來？」

「不，凱撒，塞里斯人用以製造衣服的絲線，並非取自樹皮或毛絨，而是來自一種被稱為天蟲的小動物；這種微小的動物比最大的金甲蟲還要大兩倍。在其它特點方面，則與樹上織網的蜘蛛相似，完全如同蜘蛛一樣也有八隻足。賽里斯人製造了於冬夏咸宜的小籠來飼養這些動物。這些動物作出一種纏繞在它們的足上的細絲。……」

「凱撒，我還帶回了塞里斯人的國書，塞里斯人也希望同羅馬人直接進行貿易，以擺脫帕提亞和中亞細亞地區城市的盤剝。」

這份寫在最華麗絲帛上的國書，就是去年雒陽發出的那一份，上面加蓋著傳國玉璽，已經死去的桓帝劉志的旨意，在這遙遠的西方依然有效。

「好極了，再完美不過了！傑肯斯凱，塞里斯的發現者，你將會被稱為詩人的寵兒，你的名子，將永遠為羅馬城的貴夫人們銘記。絲綢之國已經被你發現，剩下的事情就是軍人和政治家們的了，感謝朱庇特神和羅慕洛斯！感謝你的努力，我們在東方的辛苦冒險，即將得到了最甘美的回報！」

公元114年，圖拉真皇帝在征服了阿拉伯西北部，建立阿拉伯行省后，為了貿易而向帕提亞發難。他首先向高加索山地進軍，推翻了亞美尼亞王室，建立起了一個親羅馬的傀儡政府，然後東方軍團兵分兩路：北路由亞美尼亞順底格里斯河南下，西路由敘利亞沿幼發拉底河東進。帕提亞軍一觸即潰，羅馬人未遇頑強的抵抗，就於公元115年初攻佔帕提亞首都泰西封，俘殺十餘萬。圖拉真故伎重施，又在泰西封建立了一個親羅馬的帕提亞傀儡政府。公元116年初，羅馬軍已推進至波斯灣和裏海，目標是亞歷山大到過的印度。

公元116年底，羅馬軍團已經佔領了古代波斯帝國的兩座被亞歷山大大帝焚燒毀滅的首都波斯波利斯和蘇薩，帕提亞的國王逃到了阿富汗的山區。通向美麗富饒的印度的道路，已經完全不設防的向羅馬大軍敞開了。

但是美索不達米亞爆發了大起義，圖拉真只得停止東征，回師鎮壓，在數月之間屠殺了二十二萬人，但暴動依舊無法平息。與此同時，在猶太和塞普勒斯等地也都爆發了反羅馬的暴動，圖拉真心力交悴，在夷平耶路撒冷，下令永遠放逐猶太人之後，於公元117年病逝。

羅馬史學家塔西陀評價說：「在所有異民族中，給我們帶來最大麻煩的是日耳曼人，帕提亞人與之相比什麼都不是。」圖拉真死後，他的繼承人哈德良認為繼續征服帕提亞波斯的代價太大，加之北方日爾曼邊界局勢緊張，遂決定放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與帕提亞重新以幼發拉底河為界。此後雙方關係雖然緊張，但以外交交涉為主，並未爆發戰爭。

公元162年，羅馬人在馬可-奧勒略皇帝的率領下捲土重來。事件的起因是帕提亞軍隊在161年入侵亞美尼亞，推翻了當地的親羅馬政府，以親波斯政府取而代之，但隱藏於其後的，就是羅馬人對東方貿易覬覦已久的不可遏制的總爆發。馬可-奧勒略在次年奪去了亞美尼亞，殺死了親波斯的亞美尼亞國王，重新以親羅馬政府取代之。不久，羅馬副帝維魯斯東征美索不達米亞，在165年攻佔帕提亞首都泰西封，166年夏季又佔領了伊朗高原西部的米底亞地區。公元166年，馬可．奧勒略皇帝與維魯斯均獲得「亞美尼亞庫斯」、「帕提庫斯」、「米底庫斯」三個榮譽頭銜，以紀念這次武功。

但凱旋的羅馬軍從東方帶回了一場巨大的瘟疫，帝國因此急劇衰落。公元175年，傳說馬可．奧勒略皇帝在北方被日耳曼人殺死了，東方軍於是擁立了自己的司令卡西烏斯為帝。馬可．奧勒略大怒，在平息叛亂后決定立自己愚蠢而陰險的兒子為皇儲，即著名的「角鬥士皇帝」康茂德（電影角鬥士裡面的那位兄台）。

康茂德遇刺后，羅馬帝國陷於內戰，帕提亞人乘機收復了一些領土。內戰之後，塞維魯一世建立了自己的皇朝。他在195年率9個軍團入侵美索不達米亞，年底再次攻佔帕提亞首都泰西封，俘殺十萬，重建了美索不達米亞行省。但在他統治晚年，由於窮兵瀆武而導致經濟崩潰，軍團不得不撤退，帕提亞人得以收復泰西封。然而漫長的戰爭耗竭了帕提亞人的元氣，他們收復首都沒多久，就在新興的薩珊波斯人打擊下滅亡。

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然而在這個公元166年的秋季，派往東方的探險家為羅馬取得了最大的碩果，他們抵達了塞里斯的首都，並取得了塞里斯天子的接見，並帶回了一份塞里斯人的國書，這就雄辯地證明了：從海路前往絲綢的產地，是完全可行的。皇帝那前往印度的雄心壯志，又被充足的燃料點燃了。

「征服印度，三個軍團足夠了吧，在當地的希臘居民中，我們還可以組建三個輔助軍團。不一定要深入印度內地，只是佔領沿海港口和城市，得到一個前往東方的橋頭堡就足夠了。」

「可是陛下，不同於幾個探險家的冒險，如此大規模的海上運輸和遠程貿易，所需要的財力和人力，都恐怕是一個天文數字。」

「只不過是沿海的一連串貿易站和殖民地而已，不會比修建不列顛長城耗資更大的，再說東方航線本身就可以獲利，只需要一筆投資，就可以為羅馬帶來豐厚的回報，安全、快捷的海上貿易，讓帕提亞人抱著那條廢棄的亞洲內陸商路哭去吧。傑肯斯凱，你認為開通東方航線最困難的是什麼？」

「凱撒，船隻、水手、海圖、港口都是必不可少的，當務之急，是探測出一條安全的可以大量運輸的航線。」

「現有的海船太小，不適合遠洋貿易，況且我們也缺乏東方海域的海圖，對於沿線的各部落和民族，一定要宣揚軍團的威力，讓他們敬畏。」

「凱撒，一定要有更大更快的船舶，才能降低運輸成本提高收益，否則，漫長的東方航線，就會成為帝國脖子上沉重的大石。」

奧勒略皇帝大笑道：「在偉大的羅馬面前，這一切都不是問題，拉丁人的船長、希臘人的工匠、衣索比亞的水手、印度人的導航員，以及亞特蘭蒂斯的航海科學，這一切要素組合在一起，就沒有什麼海洋不能被克服的，你跟我來。」

「亞特蘭蒂斯的航海科學，那是什麼？」傑肯斯凱想起皇帝剛才的那個玩笑，一面嘀咕著，一面隨皇帝進入一座花園，花園中處處可見噴泉、鮮花以及衣著清涼的帕提亞宮女，這令他不知不覺就想起在漢朝的愉快經歷來。

那花園中的亭子里，一個金髮男人正肆意把玩著一個宮女的傲人雙峰，看見他們過來，連忙鞠躬行禮並向皇帝祝福。他的拉丁語帶有濃重的地方口音，一聽就知道是高盧鄉下地方的居民。

「可惡，這可是個高盧人啊，為什麼凱撒會如此放縱他呢？」

「傑肯斯凱，這位是德-詹姆斯-庫克，他的名字很奇怪不是嗎？不要疑惑，他是外國人，但是從去年就開始為帝國服務，已經躋身於尊貴的羅馬騎士行列了。解決東方航線的困難，都落在這位羅馬騎士的身上。」皇帝奧勒略介紹道。

「庫克騎士，這位是剛剛從絲綢之國塞里斯探險回來的傑肯斯凱-維利烏斯，以後，你們就是相互扶持的同僚啦。」

那個金色頭髮的高盧人庫克騎士詫異道：「絲綢之國！天吶，你剛剛從秦奈回來嗎？」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