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遺憾

最深的遺憾

對於更新的暫停,本人表示深深的遺憾。

但是沒辦法,生活不如意常**,這兩周來的生活變化也出乎我的意料。

小的雖然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也是要為自己的口糧努力。

今天才能夠平靜下來,明天開始更新恢復。

發一個以前寫的九州段子,戰爭場景有參照綠影帶刀大人的成分:

夜,月光澄明如水,靜靜的傾灑在起伏的草原上,正是四月,北陸最好的季節,風從南方的內海帶來水氣和春色,染綠三千里瀚州原野,初生的嫩草緣著地平線,一直漫到天邊。縱情綻放的爬地菊鋪滿了整個朔方原。清冽的月光下一眼望不到邊的嫩黃色花潮顯得格外凄冷,任風貼著大地流過。

大帳內點滿瀚州特有的夜明燒,那純白色的光芒灑遍大帳的每個角落,落在帳中獨坐的女子身上,年輕的女子身著三重素紗,更顯得白如潤玉。她抬起手臂,靜靜的看著那些火光從修長的手指間穿過,落在面前小几上,帳外傳來一兩聲馬嘶和哭聲,人們都還在準備著明朝一早的遠行,「這出發的前夜,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她暗暗的道,「欽達,你真的能理解姐姐的一片苦心嗎?」

「風暴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三年了,有三年的光陰,烈士可以老去,美人可以遲暮,然而戰爭卻不曾平息。當一切開始時,誰又曾想過有今天?」

是啊,一切都要從三年前開始,那個秋天也與它時沒有區別,正是秋高馬肥的時節,部族添加了一批新丁,牧群也壯大了許多,那些小馬雖還未長大,但看得出,將來都是些駿馬,牧人們臉上掛滿了微笑,這片草原,正從鬼帝幾年前征伐的打擊下恢復元氣。雖有傳言從天拓峽南邊過來,說鬼帝今年又要出兵北陸,但春夏兩季鬼帝都毫無動靜,各個部族上上下下便都放下心來,東陸征伐蠻族,歷來都在春夏出兵,秋天蠻族人壯馬肥,冬季冰雪行軍後勤困難,都不是出征的好時機,青陽派往天拓峽北岸的斥侯也鬆懈了下來。

「鬼帝今年不會來了」,所有人都想。

然而火薔薇戰旗出乎所有人意料在那個秋天裡再次插上了北陸,當這消息傳到北都時,北都正在舉行庫里格大會,與會的各部長老和貴族得到這個消息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消息得到證實后他們隨即調遣了瀾馬部八萬騎前往接戰,十五天後得到戰報,人人都目瞪口呆,瀾馬部八萬騎竟全軍覆沒。

初戰告捷后,四十萬胤軍勢如破竹,盛開的火薔薇伴著狼煙和殺戮,燃燒了整個瀚州。兩年間,大小五十四戰,雖然披著粗鐵環甲的蠻族騎兵揮舞著戰刀,潮水般沖向鬼帝大軍,不勝則死,決不後退。但是胤朝兵鋒所指,蠻族節節敗退。

身為青陽大君的姐姐,地位甚高,雖然蠻族一貫重男輕女,她並無權力,可是做為青陽神巫,她也能參與高層政事。不過作為巫師的她向來不喜參與政事,所能知之的戰況,也只限於偶爾從前方歸來的弟弟輕描淡寫的所告訴她的,無外乎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別的貴族從來都是緊鎖眉頭,一言不發的奔波。

除此之外,就是舉著赤節,騎著快馬的斥候,大多數時候,那些斥候額頭都縛著代表戰敗的黑帶,只有很少幾次,他們高舉火把奔進北都城,用勝利的喜悅洗去人們心中的陰翳。

她一直在思索,蠻族為何會慘敗至斯?

「東陸人太狡猾了.」人人都這樣說,人人都鄙夷東陸人的懦弱。

蠻族的拼殺,從來都是刀對刀的正面交鋒,男兒們身披簡單的環甲,騎著駿馬向對方高速衝去,在雙方戰馬相遇的那一瞬間,發出致命的一刀,不是勝利的活著,就是失敗的死去。戰法簡單,刀術也簡簡單單,招數只有通行的「九技」:分別是順斬逆斬,順切逆切,左右中平,雷,逆劈竹和刺,所有的招數都從這基本的九招中化出。

那些東陸人呢?無論將軍還是士卒,都將自己從頭到腳,小心翼翼的藏在厚重的鋼甲下面,即使是輕步兵,也披著特製的薄甲。交戰時他們使用強弩,那種被蠻族人認為是卑鄙武器的強弩。

蠻族的複合弓,雖然弓力強勁,可以在短距離內射穿一頭野牛,射程卻短。東陸的強弩則不同,士兵藉助腰力上弦,使用弩機發射,還備有望山供瞄準之用,所以不但射程極遠,穿透力強,而且可以大量裝備軍隊。因為望山使得一群沒有經過充分訓練的士兵,也可以準確的射中敵人。不像弓箭,只有經過長年艱苦的訓練,才能組建起一支強大的弓箭軍團,實際上,青陽部引以為傲的鬼弓武士,每個人至少都訓練了五年。

蠻族認為自己躲得遠遠的,就奪取對手的生命,那不是勇士的作為。勇士,即使是敵人,也要尊重。因此連青陽的一千弓箭手,也被命名為鬼弓武士,這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這些弓箭武士難以追尋,出沒如鬼,他們高超的箭術可以殺敵於無形中。但更主要的這種勇士的信條從小就被他們銘記。

那些東陸人卻相反,他們絲毫不介意沒有勇士風範,他們認為如果能在數百步外幹掉你,那又何必拿著一把刀,與你對砍上半天。所以每每當蠻族騎兵還在數百步外,東陸人飛蝗般的弩矢就無情的貫穿了騎手和馬匹的身體。

欽達每次回北都相隔的時間越來越長,所停留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雖然他還只是二十二歲的青年,而額上卻早爬滿皺紋。

「欽達,你瘦了,告訴我,這場戰爭還要打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姐姐,鬼帝就是吞噬一切的谷玄,吞噬了很多很多人的生命,只要鬼帝不死,戰爭就不會結束,只要蠻族還有一個人在,偉大的盤韃天神就會指引我們取得勝利。」

「從玄明的指示看,這場戰爭還很漫長。星相師告訴我,郁非還將籠罩翰州很久,平靜的亘白才會經過翰州的分野,和平才會來到。你確信我們會勝利嗎?」

「姐姐你太多慮了,這樣吧,你和阿欽莫圖先去朔北部暫住幾天,這幾天北都城裡藏有很多鬼帝的細作,準備伺機作亂。我不太放心。」

「我是不會離開北都城的,我要麼看著你勝利凱旋,要麼在鬼帝進攻北都時象戰士般死去,青陽呂氏的後人,不管有沒有狂血,都不會因為畏懼而退縮,當你們男子在前方作戰時,我們女子也會拿起武器去作戰,只不過我們是在另一個戰場上。」她從容的回答道。

從那天起,她便以大君的名義組織了一支特殊的隊伍,這支隊伍全部由婦女組成,執行一些常人無法完成的任務,向東陸軍隊的水源里投毒,焚燒敵人的糧車,暗殺敵人落單的士卒,甚至潛入東陸軍營去進行破壞。這些女人都很勇敢,交給她們的任務也都做到了,但很少有人能活著回來,很多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死去,

,也有很多人被鬼帝的士兵抓獲,出於報復,鬼帝的士兵沒有殺掉她們,而是留下她們做為泄憤的工具。

人人都說,雪嵩河一戰,青陽虎豹騎神勇無敵,他們過人的騎射和精絕的刀術,加上欽達翰王苦心練就的鐵浮屠,蠻族鐵騎,從此名動天下,各國騎兵皆自愧不如,虎豹騎,也成為了九州騎兵最高水平的代名詞。那一戰中,為了身後的親人和家園,蠻族武士忘卻了生死,拋棄了一切,他們在頭領的帶領下唱著甚至吼著古老的蠻族的戰歌,揮動著戰刀和重劍,撲向大胤朝軍陣。

東方的天空現出了一抹不斷延展的慘淡灰白,主宰九州的群星逐漸依次黯淡,雙月也最終盡數消隱在日出前的淡藍色天幕之中。不同於以往簡單的早餐,決戰之前的飲食,都已經是儘力的豐盛了。然而當最後一位斥侯飛馬馳入營區大門時,遠處的山峰才剛剛披上了一道華美的金邊,一部分士兵還沒來得及吃完早餐,中軍帳前就敲響了緊急集合的戰鼓。雖然不太是時候,可是決戰終究還是來了。

「全軍出擊!」

十六萬騎高唱戰歌,奔出大營,義無反顧地奔向戰場。天地間只有隆隆的馬蹄聲。

胤軍大隊早已在草原上款款鋪開陣勢:中軍十萬中州步兵面向南方作停雲大陣,皇帝居於其中。六萬瀾州騎兵以葉型陣斜列於左翼,八萬宛州兵以方圓陣陳於右翼,兩萬越州刀兵和四萬帝師公山虛親自訓練的重騎兵充當后軍預備隊。當整軍完畢三十萬士兵一起豎起他們手中的長槍時,平原上彷彿突然平地升起一片金屬鑄就的密林。隨著掌旗隊長們的口號,龐大的方陣堅定不移地立在原地,如同山般不可動搖,有著壓碎一切的宏偉氣勢。從遠處看去,如刀削斧鑿一般平整的隊列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之牆橫亘在平原上,他們鐵色的衣甲刀兵在大地上泛起一片金屬的光澤,令得空中的雲彩似乎也黯淡了顏色。

南面的青陽軍隊也做好了戰鬥準備,他們列出的是游牧民最擅長的大魚鱗陣。十六萬鐵騎腰懸彎刀手執硬弓,勒住坐下馬蓄勢待發。但聽中軍一聲唿哨,三萬前鋒離開主隊,向大胤的中軍發起了試探性的攻擊。

「距離四百步!」胤軍前鋒喊道。蠻族武士的怒吼如同席捲萬物的颶風,就連大地也在那雷霆萬鈞的腳步下瑟瑟戰慄。成千上萬的青陽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在他們自己戰馬踐起的塵霧中時隱時現。胤軍的陣地上響起了一陣嘶啞的吱嘎聲,兩萬具強弩同時張弦上弦。清晨的陽光下,黑亮的箭頭閃耀著惡毒的光芒,在空氣中散發出嗜血的殺意。

「三百步!」騎兵在漸漸加快速度,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大聲咆哮。在胤朝士兵眼中,這些面目猙獰的蠻族就好像一片幕天席地的黑褐色烏雲,挾著槍林刀海滾滾而來。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整齊到幾近單調的弩機輕響,清脆得好像那不是殺人的利器而是一隻摔到大理石地板上的宛州精品花瓶。致命的碎片應聲四濺,在停頓的時空中掠起無數漣漪,把死亡傾泄到密集的人馬中。

「放箭!」胤軍陣地上驟然間升起一片黑雲,幾萬支箭簇尖嘯著撲上天空,又如同一群鋪天蓋地的嗜血烏鴉般加速俯衝落下,精鋼打造的利鏃帶著勁疾的來勢栽入地面深達兩寸。

「兩百步!」弩手們一刻不停地忙碌著,張弓、上膛、起立、射擊!每一記飛矢破空勁響,便意味著又有一名敵人在箭雨中喪生。中軍大陣中部,皇帝悠然自得在品著香茗,似乎對眼前的戰局毫不擔心,而旁邊的老人卻正襟危坐。

「看他們的樣子,擺出的是大魚鱗陣,而魚鱗陣雖兵形雄厚專擅中央突破,弱點卻在於兩翼和後方的空虛。一旦被包抄最為兇險。蠻子兵力雖少於我師,卻勝在騎兵精銳,要是接戰之後我軍不能抗擊住青陽鐵浮屠沖陣,則勢必被他們衝擊本軍。」

皇帝笑道:「不錯,卻是如此!那麼軍師不妨把你的計策說來聽聽?」

公山虛嘴角浮現起一絲笑意,「蠻軍現在最大的弱點就是兵力不足,他們這個大魚鱗陣表面上威勢如山實則外強中乾,違背了魚鱗陣密集渾厚的要旨。既然他們自己暴露出了這麼個弱點,我軍怎能不禮尚往來?我軍以停雲大陣為正迎戰敵軍;另以四萬精騎為奇,待其陷入苦戰後,以鋒矢之備插入他們左右兩翼之間的空隙,將其分割包圍逐個擊破!」

「如果我是蠻子,就不會與大軍決戰,蠻族輕騎兵的優勢,在於游射而不在沖陣.」

「陛下英明,只是這場仗他們非打不可,夸父從西邊打來了,這邊就要作一個了斷.」

瀚州騎兵們策馬馳到胤軍陣前約兩百步之遙時,原本整齊的隊形突然如炸窩的狂蜂一般四下散開,這些彪悍的射手大聲呼嘯著,解下強弓沖向胤軍進行試探性攻擊,把密集的箭雨往胤軍的頭上傾瀉而下。然而東陸的強弩無論在射程和準確性上都遠遠超過了蠻族人手中最好的複合弓,不少士兵一箭未發便在胤軍猛烈的火力中連同戰馬一起栽倒。

眼看敵人越來越近,在軍吏的號令下,弩手後面的槍兵開始前推,他們的長槍紛紛舉起,又沉沉的落下,每一枝長槍都壓在前面戰友的肩膀上,密集的槍陣就這樣形成。緩緩的,槍士的方陣越過射手陣線,挺著手中三丈長槍向前挺進。十多列長矛一同舉起,層層迭迭的槍鋒構造了一片鋼鐵荊棘,鋒利的矛尖指向眼前來勢洶洶的敵人。一切都像訓練場上講述的一樣簡單,只要那些騎兵們膽敢衝上前來,保管連人帶馬給捅上數十個窟窿。

可是事情往往不會正如希望的那麼簡單,蠻族騎兵們並沒有傻到用血肉之軀往這銅牆鐵壁上撞,在如此銅牆鐵壁前,最膽大的騎兵也只能望而卻步,他們向右迂迴避開這咄人的鋒芒,在長矛密林前數十步開外便勒轉馬頭右轉,在從敵陣前賓士而過的同時往密集的步兵方陣中猛烈射擊。隨著一陣陣喧嚷的吶喊聲,騎兵以最快的速度向帝**隊左翼與本軍的結合部發起突擊。卻正好迎上了胤軍左翼騎兵集群衝鋒。帝**中戰鼓擂響,數萬騎兵組成的龐大陣列開始逐漸加速,正面迎向青陽鋒利的鋒矢攻勢。兩支鐵騎迅速接近,密集的箭雨如成群的飛蝗一般在兩軍間簌簌橫飛。

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士兵們紛紛放下弓箭從腰間擎出彎刀和戰斧,幾乎就在下一個秒鐘他們已經拼殺在了一起。在速度如此之高的對沖情況下,生與死的決定只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要麼是被彎刀切斷咽喉,要麼是被戰斧拖下馬背,更有甚者直接在馬匹間的碰撞中便墜下鞍去,立刻被后隊紛亂的馬蹄踏成粉碎。胤軍的四十列稀疏縱隊抵擋不住青陽密集楔形隊的衝擊,轉眼間便被撕開一個巨大的缺口。然而胤軍將領並不肯就此罷休,隨著騎兵隊前鋒的戰旗一招,五千精銳騎士一同將馬頭往左撥過四十五度,變斜邊為前線,繼續橫掃向青陽輕騎部隊。然而這些瀚州漢子沒有絲毫的畏懼,被從中攔腰截斷的青陽騎兵部隊並沒有陷入胤軍將領想象中的慌亂,恰恰相反,他們立刻組織起了有效的反擊。左右兩支騎兵橫隊彎折過來以突破點為軸心分別轉向旋轉,以巨大車懸陣將胤軍騎兵圍在了中央。與此同時,一支精銳的突騎斜刺里穿插到胤軍後續突擊部隊前,在一通飛射之後毫不畏懼地拔出馬刀與手斧,衝進對方密集的隊形貼身肉搏。阻止他們繼續向前馳援被困的胤騎兵軍團。東陸羸弱的騎兵顯然無法與這些馬背民族相比,儘管是六萬對三萬,他們的將領還是很快放棄了殲滅這支前鋒部隊的奢求,重整隊形準備退出戰鬥。這中間胤左翼騎兵就與中軍出現了一個缺口,胤軍中軍忙分兵補上。就在這時,蠻族主陣地上突然響起了雷鳴一樣的馬蹄聲,騎兵衝鋒時萬馬奔騰的場景就好似大河決口一般,但見一道不可阻擋的黑色潮水向胤軍的陣地急速席捲而來。

大君策馬揚刀,頭一個躍出,大隊青陽騎兵緊隨主帥,如同一把鋒利無匹的戰刀從胤軍左翼缺口斜斬入胤軍中陣中。第一個擋在馬前的士兵為騎士們天神般的威儀所震懾,他獃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高大的駿馬和閃亮的長矛。沒等他舉起手中的弩機,鋒利的長矛已經透胸而過。他向後退了一步,然後立即讓戰馬撞得倒飛出去,像一個破布娃娃般被踐在亂蹄之下撕了個粉碎。

胤軍槍陣如果從正面強攻,絕無攻破的希望,但是從側面進攻,笨拙的槍兵無法調整方向,只能被動的遭受屠殺,開始三萬騎兵的攻擊就是為了創造這個機會。現在,青陽的鐵浮屠狂熱地衝進胤軍的隊列中,四下揮砍的戰刀劃出一道道雪亮的光圈,敵人的頭顱便在這光圈中拖著血箭此起彼落。一些膽小的胤軍士兵被徹底震懾了,這些已經殺紅了眼的蠻子如同一條條暴怒的猛狼,在他們噴著死亡怒火的雙睛下,任是誰也要肝膽俱裂喪失鬥志,眼睜睜看著他們撲到面前爪抓翼撲極盡所能地將自己撕成粉碎。

轉眼間,槍陣整齊的隊列在這巨大無匹的力量前扭曲變形,終於達到了自身的極限分離崩析。更多的鐵浮屠立刻涌了上來,潮水般淹沒了這個槍兵大陣,以最快速度朝著的皇帝的本陣而去。

「皇上,老臣沒料到蠻軍會先誘我軍左翼騎兵衝鋒,然後再揮主力插入左翼與中軍的缺口,實在是老臣失職。」

「不是你的錯,是朕沒想到那六萬騎兵如此不濟事,如果不是此次出征又新練了那四萬重騎,只怕這一戰凶多吉少。」

「東陸騎兵比不得蠻族,即便是那四萬驃騎軍,跟青陽鐵浮屠正面交鋒也還差一個檔次,只好等敵陷入僵局,疲勞之後再出其不意。」

「這些鐵浮屠到是勇猛,可惜軍械太差,如果朕有此雄兵,佐以良器.九州又有什麼?即便是海外萬國,又何足道哉!」

縱然東陸強弩射出的箭巒遮天蔽日,從不間斷。縱然帝師公山虛所布的戰陣天下無雙,毫無破綻,但面對前仆後繼,不講陣法的蠻族騎兵,東陸最堅實的防守陣型「停雲大陣」還是被撕裂了,在不顧傷亡的穿透層層鐵甲槍士后,鐵浮屠的楔形騎兵陣一直頑強的衝進了風炎皇帝的本陣,禁衛軍的屏障被貫穿了。位於本陣前部的皇帝本人不得不在千山龍旗軍親兵的護衛下倉促後退,而皇帝後退造成的一小會陣形混亂被鐵牙武士柳軼不失時機的利用了。

柳軼揮舞著重劍,策馬直衝到離皇帝三百尺處,取下羽人名匠所製作的雕弓,發出連珠三箭,那有如神助,石破天驚的三隻名叫「長影」的羽族神箭帶著層層魔法,發散出無比的殺氣,透過重重鋼鐵護衛,穿過種種秘術加持,第一箭射掉了皇帝金盔上的紅色羽纓,第二箭射中皇帝裝飾華麗的背甲,但被秘術魔法所凍結,只是嵌在那精工打造的濯銀重甲的甲縫裡,第三箭,射落了風炎皇帝的火薔薇戰旗。

皇帝的那面火薔薇戰旗,傳說是當年薔薇公主親手織就,是胤朝開國皇帝薔薇皇帝白胤在殤陽關一戰中用過的,上面據說還沾有白胤的血跡,燃燒的薔薇象徵胤皇朝的威武與力量,白氏以此為家徽,期望當年那個戰神般的」薔薇皇帝」依舊以靈魂守護自己的子孫,為白氏皇朝帶來永無斷絕的力量和繁榮。歷代胤君親征時,都會高舉著它,以求得先祖武勇的庇護。戰場之上殺聲遍野,塵土飛揚指揮不易,這面大旗就代表了皇帝的存在,是全軍的靈魂所系,鼓舞著將士們奮勇衝殺去奪取勝利.在士兵眼中,它就是一個勝利的象徵。自白胤至今一千三百餘載,大小兩千戰,這面戰旗都曾未有過閃失,而現在它竟然被射落了!

那一刻,青陽騎兵感覺到面前的敵人驚慌失措,金屬面甲下的那些眼睛上寫滿了驚愕和疑惑:皇帝的戰旗已被射落,本陣已被突破,「帝君危險!是被殺了,還是被俘了?」所有人都在問,所有人都在想。驚慌從皇帝的本陣開始,迅速向戰場的各個角落傳去。苦戰中的軍隊從上到下的開始動搖,每一個人,無論是將軍還是小兵,都為著皇帝的生死惶恐不安,原本高昂的士氣開始低落,堅固的戰陣開始解體,全軍的崩潰就在眼前。彷彿只要再加上一把勁,勝利,就是青陽的了。

柳軼已經放棄了戰馬,步行繼續揮舞著重劍,向皇帝沖了過去,他的劍上發散出一丈長的鬥氣,當著無不辟易。

「狗皇帝。」大喝著,他的鬥氣貫穿了眼前人的身子。

然而這個皇帝突然消失了,他只不過是魔法師製造出的一個幻像,真正的皇帝已經逃走了。

「賊子敢爾?」他大喝一聲,兩個身形淡薄的魔法師被他的鬥氣遠遠掃了出去,大口吐血,眼看是不得活了。

下一劍更加的威猛無匹,那個皇帝服色的人再也不能保持平和和淡漠的顏色,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恐懼。

「受死吧皇帝。」

然而這絕雲貫月的一劍竟然被一個其貌不揚,身著文官服色的老頭子用一把日月軍扇接下了。

「可惡,你是?」

「我是公山虛,你不能過去。」在這老人平靜的話語中,風系魔法開始發動,柳軼被推了出去。

「可惡,可惡,原來你就是那個東陸秘術的最強者。」

勝利離青陽只差一步,在胤軍眼看就要崩潰的關鍵時刻,遠方的眉陰山後騰起巨大的煙柱,雖說煙柱是在一百里開外,但戰場上的每個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黑色的煙柱中夾雜著紅色的火舌,直上三千尺高天,彷彿宣布著某種不祥和詭異,令激戰中的雙方都為之一驚。

「眉陰山!大營有難,難道大營被偷襲了嗎?」青陽的戰士心頭浮現出這個念頭,他們知道,青陽的老弱婦孺八成都在眉陰山的大營,大部分戰士的家人,都在裡面。

胤朝士兵卻高呼起來:「李凌心!李凌心!」

有了牽挂,蠻族戰士揮刀的動作就慢了一分,剛才還砍殺了一個敵人的戰士身形一慢,一個刀弧還未揮出,轉眼便被幾支鋒利的鐵槍當胸穿透。東陸軍士卻彷彿重新看到了勝利,在軍吏的命令下艱難的抵禦騎兵的衝擊。

火薔薇戰旗再次升起,在它的迎風招展下胤軍將士軍心又凝結起來,青陽辛辛苦苦建立的一點優勢瞬間蕩然無存。

公山虛滿意的點點頭,「兵勢如風,兵形如水,無堅不破,惟快不破!現在可以出動后軍了,傳令蘇將軍,驃騎軍前進。」

「驃騎大軍,進攻!」軍官們舉著軍刀高聲吶喊著,四萬匹馬,十六萬隻馬蹄如疾風暴雨般踐踏在塵土飛揚的地面,大地也在這天威下戰慄不已,無數細小的石塊瓦片被巨大的震波激起,在地面上彈跳著噼噼叭叭響個不停。上一個瞬間還在奮勇戰鬥的蠻族勇士們驚愕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不敢相信地看著挾裹著死亡旋風呼嘯而來的鐵騎。這四萬驃騎軍,人又稱甲騎具裝,自戰士頭以下直到戰馬馬蹄,皆被鎧甲覆蓋,只留下一雙滲透殺機的眼睛在外面,箭射不入刀砍不破。人人又手持特製長矛,端得是一隻強兵。

養精蓄銳半天,渾身披掛精鋼重甲,如同鐵人的四萬重騎兵平端粗大的騎槍,如山崩岩流般傾瀉而至,硬碰硬地正面撞上蠻族騎兵。他們鋒利的槍尖刺穿了蠻族粗鐵打就的環甲,最前排的蠻族騎兵人與馬轉眼間被刺得千瘡百孔,殷紅的熱血大股大股地噴射出來,濺了胤軍重騎兵滿臉滿身。然後重騎兵們拋掉已經破碎的騎槍,放手抽出鋒利的馬刀,借著迅急無匹的馬勢沖入敵群,也不揮舞長刀左右劈砍,只是橫握馬刀,憑藉馬勢收割人頭。

轉眼之間,數以萬計的激戰一天了的蠻族士兵在騎兵的集群衝鋒下粉身碎骨,還有的失去抵抗的意志開始潰逃。短短一炷香之內,戰局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勝利的天平開始不可扭轉地向胤軍傾斜。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那些可惡的蠻子,他們自以為他們的騎兵天下第一,可終於,為我的大軍所破,

當公山虛把兩萬作為最後預備隊的越州刀兵投入戰場,以鶴翼之陣從兩翼進行包抄后,青陽大勢已去,敗局已定。

「大君快走,他日我們再來報仇吧。」一個貴族勸導苦戰中的欽達翰王。

大君並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抬頭看了看戰火正熾的四周:青陽軍的陣線已經瀕臨瓦解,身被玄色重甲的胤朝重騎兵一波接一波的殺來,手中銳利的長矛毫不憐憫地刺倒一個個青陽士兵。他悲憤地閉上眼睛,剎那間又猛然睜開,放射出一股熾烈的光芒。

「我撤了,你能抵擋多久?」

「大君請放心,我今日定要為大軍殺開一條血路!」那貴族一揮手中戰刀,「弟兄們,橫豎是一死,就讓我們放手當回英雄吧!鐵浮屠,向北進攻!」「向北進攻!」尚存的兩千名鐵浮屠騎兵一起舉起馬刀,發出震天價的高喊。雖然他們已經人困馬乏渾身酸軟,曾經銳利無比的刀鋒上也已經布滿了缺口,心中卻始終燃燒著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那溫暖的熱流順著血脈流過士兵們的四肢百骸,賦予他們恍若天賜的力量。

那團火焰,叫做忠誠與信仰。有了它,鐵浮屠才拚死抵抗到天黑,使得大君帶著一小批衛隊脫逃,而鐵浮屠,則全軍盡墨。

胤朝李凌心,東陸僅次於蘇瑾深的名將,帶領千餘輕騎奔襲眉陰山後的青陽大營,一舉成功,大獲全勝。他將俘獲的物資中帶不走的堆在一處,如一座山丘般,然後澆上繳獲的夜明燒燈油,付之一炬,那火燒了足足三天三夜,高大的煙柱直上重霄。

戰後李凌心卻沒能回到胤朝在雪嵩河邊的大營,他與他的千餘輕騎,永遠的消失在了凱旋的路上,世人皆傳言他為北鬥武神所擊殺,也有人認為他是遇上了狼群。只是沒人想過,怎樣會有能夠殺死李凌心的狼群。

她站起身來,對著明亮的燈光舒展著自己的身體,燈下看來,那原本不堪一握的腰肢更加纖細.一件物事從廣袖中落了下去,跌在厚厚的暗紅色羊毛地毯上,只發出沉悶的一聲,幽幽的閃著紫光.那是,那是薩滿的靈笛呵.

她知道李凌心是怎樣死的,李凌心死前犀利明亮的眼神,她一直沒忘記.

李凌心滿意的看著他的部下,披著玄色騎兵甲的戰士們正在把俘虜們趕到一起,那些俘虜黑壓壓的聚著,有佝僂的老人,瘦弱的婦女和不及車轅高的孩子.都披著破破爛爛的毛氈,沒有哭泣,沒有交談,那些人的眼中都飽含著仇恨和哀怨.

「能拿刀的都上戰場了啊,」他想,「這些可惡的蠻子.」

「稟將軍,我軍已整頓完畢,能帶走的全都裝好了,只是這些俘虜,人數太多屬下們不敢擅作主張,請將軍明示.」一個百夫長半跪在他面前.

「都是些婦孺,」他走到俘虜群前,注視著一個蠻族小孩,那個小孩只有**歲大,見到他走過來早被嚇的渾身瑟瑟發抖,「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將軍的蠻語說的很流利.

那小孩一呆,隨即用蠻語罵出一連串的咒罵,周圍的將士都聽的懂蠻語,不經全變了臉色.原來那小孩所罵的全是蠻語中最惡毒的話語,那些咒罵東陸人的不堪入耳的髒話聽在耳中,縱然是身為大將的李凌心也生出殺機,拔出腰間的劍來,霜嵐劍應聲出鞘,冬日的金色光暈沿著幽藍的劍鋒緩緩遊走,寒氣四溢令人不敢正視。

「斬草需除根。「將軍一字一頓的說道,然後那把劍直刺了下去。

劍在距孩子額頭一寸處停住,冥冥中彷彿為一種力量所牽制住了,無論將軍怎樣用力,再也前進不得。「星天之陣嗎?」李凌心大驚。

「只是一個孩子,也用得著將軍大人親自下手?「極標準的東陸官話,平靜而優美的聲音一聽便知是一個年青女子。

眾軍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原來是一個蠻族女子,披著一頂破斗蓬,先前士卒們也未注意,只見她脫去斗蓬,底下競著著極名貴的黃色錦衫,額頭上縛一條青帶。本來這女子容貌頗丑,但女子在臉上揉了一揉,落下些褐色的泥土,便露出一張絕麗的容顏來。

「你若真想殺他,何不再過些年,等他長大成人,將軍怕是沒這個膽子吧。「那女子又冷冷的道.

李凌心只覺得從劍上傳來的力量忽然消失,劍又進了一寸,直貼在孩子的眉心,可他卻刺不下去,」你是誰?」片刻的時間他已收劍還鞘.周圍的士兵也迅速的拔出刀,環列在女子周圍.

女子沒有說話,她只是用纖細的指去攏額邊的亂髮.

「青陽巫者?」幾個百夫長驚訝極了.

「我在天啟時就聽說過你們,古老密道的傳承者,如果我沒猜錯,那根青帶,代表著你已是最高等級的神巫了.」

「不過可惜,你也要在今天死去.雖然你的星天之陣可以封住我,但這裡有很多我的士兵,一個人所能擁有的星辰力量終是有限.你不可能困住所有人.」

將軍看著女子毫無表情的面龐,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微笑,」你們所有人,都要死去,這是星辰諸神的安排,.沒有人能夠改變.」

「我,是青陽大君的姐姐,庫侖長公主,也是蠻族七部的最高巫者.薩拉迦杜.」女子依舊毫無表情.」我懇請你,只要你放過這些婦孺,」

「哈哈,死到臨頭還嘴硬,小心老子第一個就一刀劈了你.」一個百夫長大笑起來,抽出刀在女子頭上揮舞.

「葉弘,住口.」李凌心斥喝完部下,收起笑容,變得鎮重,」空口無憑.」

女子一言不發的抬起左手臂,露出白皙的手腕,那上面有一圈護腕,白色的豹子皮護腕,閃著微光,那是一種古老的標誌,青陽的崇拜物.除了大君和世子,只有與大君最親密的貴族才會有的標誌.

「將軍,真的是青陽的長公主啊.這次我們的戰功大了.」被稱為葉弘的百夫長說道.

「放了他們,我和你走.」

「將軍?」

「放了那些蠻族俘虜,帶她走.」李凌心若有所思。

「諾!」

千餘騎兵奔下眉陰山的山崗,由於馬上堆滿裝著戰利品的袋子,速度慢了許多,在那一片玄色的騎兵甲中,一點黃衫分外醒目.幾萬從刀口下逃得性命的婦孺,站在烈火熊熊的大營外,獃獃的看著這些死神離去。

大營內,火越來越旺,風助火勢,已成一片火海.其中一柱黑煙,直上雲際。

「三軍止息。」在跑出六十里后,騎兵們在一個小高地下停了下來給戰馬飲水,這裡有一個不錯的水塘,以前牧人經常在這裡給牲畜飲水,現在卻了無人跡。

水塘不大,想讓一千多戰馬都喝完水要花一個時辰。於是他們便坐下來休息,有的人打開戰利品的袋子,看著那些珍寶入了神,也有的人擦著狹長的戰刀,默不作聲的想著心事。李凌心看著雙手被反綁的女巫師,「一個不錯的禮物,把你獻給皇帝,陛下一定會高興的,君上喜歡研究那些古老的密道,天啟城有很多來自各地的術士,他們受君上的供養,為君上尋找長生以及青春的密訣。何況你又是青陽的長公主。「

女子沉默,只是用腳在地上划著莫名的圖形,隱約看上去好似一輪新月。

「不要試圖反抗,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葉弘,看著她。」將軍吩咐完他的部下,便去看望他的士兵了。百夫長撫摸著自己的馬刀,看著那女子,覺得面對一個沉默的人很無趣,他覺得自己聽到了一種縹緲的聲音,好像是笛子,一種神秘的來自上古的笛聲,是那個女子吹奏的笛子。可是那女子雙手被縛,怎能吹奏?

終於飲完了戰馬,騎兵們出發了,「保持中速,注意馬力,結長蛇之陣。」

「將軍,前方有警。「前面的騎兵大喊了起來,李凌心臉色一變,策馬奔上山崗,只見遠處塵土激揚,似有騎兵賓士。

「不象是奔馬,沒有馬蹄聲,揚起的塵土也不高,倒像是「葉弘說不下去了,他頓了頓,「狼群!」

百夫長判斷的很准,沒多久,人們便可以看見遠處一片青灰色,那是群狼的脊背,如同大地在奔涌。地平線上隱隱升起一抹黑線,繼而幻化作千萬個模糊的狼影,數之不盡的巨狼如同漲潮時洶湧的巨浪,朝著騎兵隊席捲而來。即使是最大膽的士兵也開始驚慌,如此巨大的狼群在東陸,不僅是未聽說過的,更是想不到的。

「怕是嗎?」將軍笑了起來,「只是一些野獸,結鋒鏑陣,衝過去。」

軍令如山,騎兵們默默的祈禱著,迎著狼群沖了過去。最前面的騎士,高舉軍旗,正是李將軍本人。

火薔薇迎著青灰色的前方綻放,鮮血和鋼鐵在草原上揮灑。

「還剩下六百八十五個人,帶傷的三百一十個,人和馬都累壞了。」葉弘低低的道,他放緩馬速,對著幾個百夫長與將軍說。

「箭剩下的也不多,每個人平分下來不足二十支。狼還跟在後面,下次我們將沒有足夠的箭組成箭巒,只有靠馬刀殺出一條路。」

「離大營還有二百里,只要我們拋棄那些戰利品,輕騎還回的去。」

「狼帶不走戰利品,只要蠻子們不來,下次我們再回來搬好了。」

「好吧,依諸位所議,全軍拋棄那些寶物,向北轉進。」

「那個女的怎麼處置?帶著她是個累贅,不如一刀做掉。她是個法師,會給我們召來厄運的,將軍。」

「先留她一條命,給她一匹馬騎,葉弘,看住她,別丟了。」想到這裡,她又笑了,他們還以為自己回得去嗎,在她的召喚下,全瀚州的狼群都集結在這支東陸騎兵的前方。

薩滿的靈笛呵,這支傳承了兩千年的骨笛,相傳是一位偉大的大晁密術士以在極西之地獵得的巨龍腿骨所制,並其中注入了暗月永恆的靈力,配合強有力的密道,便可以召喚各種禽獸。在她被雙手被反綁之時,她使用一種羽族密術,以心吹奏出召喚曲。

這種靈笛只製作了四根,是古老密道的不傳之密,星流3500年左右,南浩瀚洋之水倒灌入九州,在中部平原與大澤相匯形成廣闊大海。后稱為地中三海。晁王朝遭到毀滅性打擊。滔天洪水中,那位偉大的大晁密術士的傳人帶著這根骨笛在瀚州爬上乾地,才使它傳下來,剩下的三根,仍靜靜的沉睡在內海底的古殿中。

接下來的故事很簡單,李凌心在衝過三層狼群后,發現前面的狼群似乎無窮無盡,而他的人只有一百零五騎。

前面的狼群規模更大,而且左右包抄,不遜於用兵名家。後面的緊緊咬住不放,「天意讓我命絕於此嗎?」他看了看旁邊的女子,女子神色依舊平靜如水,

「也罷,都下馬,結盾牆,都是東陸的好男兒,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

東陸的盾牆很堅固,她承認,但在付出一千頭巨狼的代價后,還是被衝破了。狼群一擁而上,肆意撕咬著早已無力作戰的士卒。她當時就站在李凌心的旁邊,看著將軍一下子拔刀出鞘,落日映在戰刀薄薄的鋒口上,道道緻密的紋理蕩漾起血一般殷紅的流光。轉眼間,兩頭狼已經被劈倒,他再一個虎跳上前,將鋼刀刺入第三隻狼的胸口,反手一揮又掠過一頭狼的脖子,卻被另一頭狼緊緊咬住持劍的手。將軍身形一滯,幾隻狼便撲了上去。

「想不到我李凌心戰功赫赫,卻要被畜牲咬死,是北鬥武神召喚我啊。」

「將軍,你怎麽不認為這些狼是我召喚來的呢?」

將軍倒下了,他難以至信的看著那女子伸出手去,柔和的撫摸著一隻巨狼,如同撫摸一隻小狗。

「我錯了,蠻人也不是一無所知,想不到這馭獸之術還存於世上。」隨即,狼尖利的牙齒刺穿了皮甲。而他犀利明亮的眼神卻未消逝。

而她看來,那犀利明亮的眼神,將伴隨她一生。

但是,她殺死了李凌心,卻無力阻止戰爭的失敗,決戰失敗,虎豹騎全軍盡墨,戰士們都已倒在戰場上,被盤韃天神接上天去了。飲過太多鮮血的戰刀已鏽蝕,經歷太多戰陣的駿馬已疲憊。三千里草原家家縞素,各部已無心再戰。

「我要和東陸人停戰結盟。」欽達在庫里格會議上說。

「大汗,這怎麼行啊?」立刻便有人反對道:「東陸和我們打了數年的仗,這樣的仇恨可不是隨便一筆就能夠劃掉的!遠的姑且不說,雪嵩河血戰的仇該怎麼算?他們掠我牧民造成的大飢荒又該怎麼算?」

「那麼你的意思就是要把這幾年的戰爭再繼續下去了?」欽達冷冷地盯了那人一眼,他是瀾馬一個部族的首領。「我倒想知道,你憑什麼做到這一點?現在我們所有的部眾加起來一共也只有二十五萬戶,兵力已不足五萬。接連經歷了飢荒和嚴寒之後,各部現有的牲口數恐怕不足正常年景的一半吧。今年天氣如此怪異,要過冬可不容易啊。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難道你還想讓飽受戰爭族人們之苦嗎?

「現在夸父進軍瀚州的勢頭大家都已經看到了,西方各部都已被他們吞併,接下來的矛頭也就要對準我們了。平心而論,就算東陸不作趁火打劫,我們又有多少把握能戰勝兇狠殘忍的夸父人?」

「大汗,戰敗了大不了死在疆場上罷了,有什麼丟人的?咱們沁王的子孫怎麼能向以前的敵人屈服呢?」

「你這麼說不對,沒有韌性的木頭做不了好弓,一昧剛強吃虧的只會是我們自己。」欽達回答道:「要是被夸父人打敗了,我們成為了剛烈的英雄,子孫後代卻要做一輩子奴隸。要是向東陸人彎一下腰,今天看起來失去了勇士的榮譽,日後卻能避免更多的災禍。我們要像草原上的狼學習,再明知不敵的時候,首先要遠遁以求自保,然後再圖長遠。」

那首領似乎還有不甘,「可是大汗,向夸父人屈服不是一樣的嗎?」

欽達仰頭哈哈一笑,「夸父人可以在草原上生活,因為對那些從殤州雪域來的夸父來說,草原簡直就是天堂.但是從事農耕的東陸人不行,這就是關鍵!在天拓峽以北維持一支常備軍對天啟來說毫無可能,北方的牧場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價值,鬼帝需要的是一個安穩的邊疆,以便他安心的對付國內的諸侯。用一個虛設的封爵換取和平與貿易的承諾是我們雙方最好的選擇。因此,我決定以藩國的身份向天啟臣服,當然是名義上的。」

雪嵩河畔,胤大營,

「吾皇不可能答應你們的要求。」帝師公山虛直接了當地對青陽的秘密使者說,「從今往後,我大胤的所有藩屬應當對大胤承擔相應的義務。首先,派一位地位極高的貴族來作人質。然後,每年進貢一萬匹駿馬。」

使者不由愣了一下,這和胤朝多年來的北陸政策完全是大相徑庭,「大人,小使為何沒有聽到貴國鴻臚寺官員提及此事?」

「哦,不錯。」公山虛微微一笑,接下來的話卻令對方為之氣結,「在本朝,大律只有皇帝才有權決定增刪補改,奉吾皇旨意,我剛才就把它調整了一下。」

「帝師大人,您這是在戲弄我國嗎?」

「也可以這樣理解吧,」公山虛的聲音顯得有些輕描淡寫,但青陽使者卻感到一陣寒意。對方就像一頭收起鋒利爪牙懶洋洋曬太陽的雄獅,在打著呵欠的慵懶神態下透著內斂的殺氣。他打了個哆嗦,突然間意識到這個老人極易招人輕視的平和臉孔下隱藏的另一身份:辰月教主。

「大人,」使者屈服地換上更謙恭的語氣,「我國是真心想要放棄和帝朝的對抗,請您接受我們的停戰要求。在這個基礎上,我們還可以作進一步的商量。而且,過分的削弱我們,對於貴教的大計也是不利的。」

「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公山虛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不容違抗的威嚴,「這裡不會有什麼討價還價,你們的唯一機會就是全盤接受我朝的條件。否則,戰爭決不會停止,你們就還有機會感受一下東陸帝國的震怒。回去吧,讓爾等好好想清楚。」

「辰月的教主阿,您化身入宮為帝師,不就是為了消耗王室力量,推動亂世的提前到來么?」

公山虛的微笑戛然而止了:「你在說什麼?」

「您的日月軍扇,竟然能夠阻擋我國最出色武士的攻擊,這不是很好地說明了一切么?而且,教主啊,您不要小看我青陽的實力。」

「你是?」

「我只是一個使者而已,但是我要提醒您教主,給蠻族留下足夠的力量,未來的亂世,將會更加得精彩呢。」

「我會考慮修改合約的,你下去休息吧。貴使能否告訴我您的名姓呢?」

「在下華名呂思文。」

最終的合約定了下來,青陽派出人質,除此以外,每年象徵性進貢十二匹白駒和十二匹黑驪,並保障商旅的安全。

各部答應了胤朝的條件,可是,派誰去為質呢?

這個人必須位高,但不權重,不能是各部首領,那些手握重權的人都不想放開權力,否則沒有首領會同意停戰,整整十天,庫里格大會都在爭吵著,「蠻族的男兒都死絕了么?」她冷笑地走進會場,「我去。」

那些首領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姐姐!」欽達喊了起來。

「什麼都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昔日阿甘達舍卻自己換來了三千騎兵,才使遜王統一草原,今天我雖為人質,但是我希望,蠻族的騎兵終有一日會飲馬建水河,踏平天啟城。為我準備出質的行裝吧,大戰初歇,牧人生活困苦,就不要太過奢華。」

欽達,你真的能理解姐姐的一片苦心嗎?青陽雖為蠻族中最強大的部族,但此戰損失慘重,連起家之本的虎豹騎也全軍覆沒。現在不知有多少部族在打青陽的主意,但青陽長公主為蠻族出質天啟,全瀚州必將人人讚不絕口,各部將因此歸心於青陽,只有這樣,欽達你七部大君的位子才坐得穩啊!

她從暗紅色地毯上撿起靈笛,撫摸著那流動著紫光的寶物,「我出質,還可以將蠻族在戰場上所失去的全部奪回來。身配青帶,最高等級的神巫所掌握的可不只是馭獸之術,鬼帝奪去了那麼多人的性命,為什麼我們不能奪取他的性命?鬼帝如果一死,天啟皇室就無人能控制各路諸侯,東陸勢必會陷入亂世,而蠻族休養生息十數年,又會如爬地菊般復甦,那時候,鐵騎洪流南下,沒有統一的東陸就會任由我們馳騁。以東陸為基地,我們才有可能統一九州,建立蠻族萬世不拔之基。

李凌心是她殺死的第一個人,但決不是最後一個,白清羽,公山虛,這些人遲早會去於李凌心作伴。

已是東天欲曙時,「公主,該上路了,各部的王爺們都在帳子外等著您呢。」

「知道了,我就出去。」

後記

胤書武帝本記曰

武帝十七年雪嵩河決戰,是役,王師斬首十五萬級.瀚州蠻臣服大胤,青陽長公主出質天啟,帝班師.

武帝十八年武帝崩,帝師公山虛不知所蹤.幽帝立,改元幽帝元年,諸侯不朝,是為亂世之始.同年,辰月教大興。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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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穿越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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