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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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見他那玉擊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小生姓霍名風,家中上無老人,凡事皆可由自己做主,下無兄弟姐妹,日後不用擔心鎖事糾紛,略有薄產,居有屋,還有三倆僕從,可料理日常起居,大姑娘嫁過去,萬事以她為尊,小生願用性命擔保她一世無虞,安享太平!」
語氣平平,話里的篤定卻若千鈞重!
一番話說得洪氏夫婦喜上眉梢,霍夫子家境優越,且上無公婆,下無姑子小叔,大丫頭嫁過去,馬上就能當家作主,這樣的好親事哪裡去尋。
當下表現的都相當的熱情,尤其是洪老爹,男人看男人,看得是氣場,越看越心驚,這霍夫子根本就不是凡夫俗子,往常自己怎麼就沒有多加註意,大丫頭許給他,應該是正確的,她這樣的樣貌,嫁到貧寒之家遲早要惹來禍事,嫁給他,至少這人能護住她。
蓮笙聽得心裡直發笑,居有屋,有三倆僕從?好大的屋啊,佔地足有一百頃地,僕從更是近幾千人,只不過他居住的確實是其中的幾間,侍候的也就那麼幾個人,倒也算是實話。
杜氏把人請進屋,青山公主也是爽快的,說話也不繞彎,直接道明來意,洪氏夫婦如今心裡是滿意得不得了,也不多推辭,當場就交換了庚貼,至此,兩人的婚事算是真正訂下,又就著話題說起納吉,下聘及婚期。
青山公主拿出早就帶著的黃曆,翻開對洪氏夫婦道,「我看十月十五是個好日子,宜祈福,嫁娶,且那時天也沒這麼熱了,最是涼爽不過,新娘子著嫁衣最為舒適。」
十月十五?還有不到兩個月時間,日子會不會太緊?
洪氏夫婦一對眼,杜氏首先拍板,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就十月十五了!
蓮笙幽幽地看著一臉正經,平靜無波的男子,這是得有多心急,許是她的眼神太過露骨,霍風不動聲色地抬頭,深深地看她一眼,他還覺得太慢了,十月十五是最近的一個好日子,自從確實她的身份后,他簡直是度日如年,恨不得今日就能成親。
就著二丫端上來的粗茶,霍風將茶水奉到洪氏夫婦面前,「小婿請岳父岳母吃茶。」
「好,」杜氏看著一表人才的男子,爽快地接過茶就飲,青山公主看得眼直,倒是個真性情的,連那虛假的裝腔作勢都不為,這樣的人心最是坦蕩。
喝過茶,這門親事就是板上訂釘!
正說話間,門外響起敲門聲,洪老爹打開院門一看,原是大牛又來送柴火了,雖家中有客人,但也熱情地將人請進來。
大牛心裡正忐忑著,前幾日聽說蓮笙姑娘退親了,他激動得晚上都睡不著覺,幾次想上門,都提不起勇氣,他也知道自己家貧,身無長物,怕還沒開口就被拒絕。
左思右想,今起一大早就往城外的二三十里遠的山中砍柴,借著送柴來探下口風,卻見洪家似乎是有客人上門,那屋內站著如竹子般修長的男子冷冷地看著他。
洪老爹正要伸手去接過大牛擔子上的柴,旁邊橫出一隻筆直的大手,「岳父大人,此等粗活,小婿來就可以。」
大牛驚得抬頭看向來人,霍夫子?
他自稱小婿,難道?兩家已訂親了嗎?
只見霍風輕飄飄地就將擔子從大牛的肩下卸下,一手拎一捆柴,如提兩隻小雞般輕鬆地將柴火放置在院角,看得洪老爹眼冒星光,好,這姑爺選擇得好,不僅長得一表人才,家境不俗,而且還有一把好力氣,是過日子的好手。
大牛黯然地看著那男子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提動兩大捆柴,要知道這些都是早上才砍的,正濕得呢,比乾柴要重幾倍,自己挑起都有些吃力,這書生般的霍夫子居然能單手提起,可見是個深藏不露的,只一比,就讓他自慚形愧。
洪老爹此時也不會去注意大牛,大牛乾巴巴地說了幾句就走出洪家院子,不死心地回頭往後看,也沒有見著夢中的姑娘,只有那如利刀般的眼冒著寒光地看著他,只把他看得一哆嗦,冷汗直流,再也沒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急匆匆地離去。
這個插曲很快過去,連洪氏夫婦都沒有注意,待過得幾日便從街坊中聽說大牛成親了,娶得是西市賣包子李家的老姑娘,老姑娘臉大如餅,上面黑斑點點,都已過雙十還未嫁出去,只愁得李家二老覺都睡不著。
那李家的大郎媳婦天天指桑罵槐,氣小姑子好吃懶做,還搶侄子侄女的東西,可老兩口護得緊,把老姑娘當個寶似的,大郎媳婦氣得一個月都要回幾次娘家。
家裡天天雞犬不寧,都是因為妹子的親事,這李家大郎簡直是逢人就問,誰家還有合適的兒郎,可街里街坊的,大家都知根知底,誰家也不願娶這麼個媳婦,那有遠處的被騙來一看,也是連連搖頭,性情什麼的看不出來,但那長相,十個就有十個看不上。
誰知也是大牛倒霉,李家訂了一擔柴火,讓他送上門去,怎知家裡一個人都沒有,那老姑娘正在洗澡,連衣服都顧不得穿,就跑出來緊緊地抱著他,還大喊淫賊,大嗓門喊得隔壁鄰居都聽見了。
大傢伙兒一瞧,兩人摟抱在一起,那老姑娘只著裡衣,這下大牛是滿身嘴都說不清,李家大郎及二老趕回來,喲,大牛哥兒,這可是個好後生,當下也不追究,正好將錯就錯,便宜女婿就到手了。
聽到這個消息,洪氏夫婦也不過是感慨了幾句,那大牛可是個好孩子,配那麼個懶婆娘也是太可惜了,但男女姻緣這事,可真真是說不清的,月老那裡早有定數,就拿自家的大丫頭來說,他們一直以為是會嫁進侯府當夫人的,沒想到最後嫁的卻是個夫子,只不過自家這個女婿是個好的。
更讓他們開心的事,外面再也沒有聽到一絲半點關於自家女兒的壞話,看來街坊們都是明事理的,自家大丫頭的為人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
加上霍風不動聲色地討好他們,那董方更是將家裡的粗活重活全包了,直把她喜得整天成夜地將霍夫子掛在嘴邊,逢人便道自己找了個好姑爺。
人家,其中就有四家做豆腐的和五家玉雕作坊,坊間有傳言,後端門有三寶,玉雕豆腐紅蓮子,其中前兩項是物,後者指的是洪家的大姑娘洪蓮笙。
此刻那美人兒正伸著懶腰從錦被中悠悠轉醒,掀開被子,一雙粉白的玉足從裡面伸出來,汲上鞋子,端坐在妝台前。
鎏銅鏤空鏡子里映出一張妖媚的臉,雪白的皮膚,上斜的杏核眼,鮮紅欲滴的菱紅小嘴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她眨了眼,鏡中的美人也對她拋個媚眼。
美艷不可方物!
從這個身體醒來已經三天,每次看到這張臉都被自己絕色的容貌驚艷到,雖然細看之下這副皮囊的眉眼和自己從前有些相似,但前世那被毒素掏空的軀體如何能與如今的媚骨天成相比較。
上輩子她名叫澤芝,蓮笙澤芝,同指一物,倒是殊途同歸。
今生這康健的身子比以前強過數倍,她欣喜地走來走去,再也不會有前世那種胸悶嘔吐感,呼吸間通暢無阻。
這時,現在的母親杜氏推門進來,見她衣衫不整的樣子,氣得大叫,「二丫你個死丫頭哪去了,沒見你姐姐都起來了。」
「來了,」門外走進一個黑面青皮的乾瘦丫頭,端著木盆急急過來,把木盆放在架子上,就要上前來替她穿衣。
她彆扭地推開二丫的手,「我自己來吧。」
「蓮笙,讓二丫侍候你,你是什麼命,她是什麼命?」杜氏的大嗓門嚷起,她下意識地去看二丫,發現二丫也是一副杜氏說得沒錯的樣子。
她一翻白眼,把嫡親妹妹當丫環使,偏偏洪家上下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看自己這雙手,蔥白細嫩又纖長,再看二丫那雙手,是黑皮裂口關節大。
「蓮笙啊,你以後可是要做侯夫人的,要早早習慣被人侍候的生活。」杜氏邊說邊幫她整理鋪蓋,她的被子是鍛面棉里的,而這家人的被子都是粗麻草絮的。
二丫趕緊上手,用冰蓮夷子替她凈臉擦手,再用細綿布擦乾水氣,打開妝奩上的小瓷瓶,遞到她跟前,蓮笙挖出一坨瑩白透亮的的膏子,細細地勻開抹在臉上。
不一會兒,杜氏也整理完床鋪,拿起木梳替她梳起頭來,大丫頭的發量隨她,又黑又順,隨手挽個流雲髻,別上絹花,打眼一看,人比花嬌。
心下滿意,幸好當年洪家還未沒落時公公與錦寧候訂下孫輩娃娃親,這些年,家裡便是再困頓,都要緊著大丫頭來。
前兩年還風聞侯府想退親,自打去年錦寧世子瞧了大丫頭一面,再也未提退親一事,逢年過節的也有東西送來,她的心才算定下,思忖著看世子對自家大丫頭的態度,這門親事肯定跑不掉。
「二丫趕緊把紙傘打上,沒看到你姐姐要出門。」看到她要起身,杜氏趕緊吩咐二丫,還不忘替她壓平衣角。
二丫屁顛屁顛地從架子上拿出綠里紅花的油紙傘,現寶似地打開在門外候著,雙眼晶亮地看著她。
蓮笙「……」
她根本沒想出去,這下也不得邁出門,她家院子牆頭一溜的小腦袋,有細小的聲音在竊竊私語,「噓,蓮笙姐姐出來了。」
杜氏揮著掃帚,對著牆頭一通亂掃,「去,去,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也學那上不了檯面的登徒子。」
小毛頭門嘻嘻哈哈地四頭竄走,街角走來一位藍巾青衫的先生,頎長如松竹般飄逸挺拔的身姿,行走間四周氣流紋絲不動,冰雪峭壁般削薄的臉,暗深的黑眸目空天下一切眾生,寡淡的長相卻透著說不出的韻味。
「霍夫子好,」小毛頭們齊齊站直身,對著先生揖手做恭。
杜氏舉著掃帚追上來,霍風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眼睛瞄到牆角粉嫩的衣裙,心下瞭然,又是那狐媚子勾出來的事。
小毛頭們和杜氏齊齊閉了嘴,在這後端門之中霍夫子是最特殊的存在,雖衣著簡樸卻高潔嚴謹,無論大人孩童見了,都要屈在那高壓迫人下,不自覺地恭敬起來,端端正正的稱呼一聲夫子。
眾人目送著霍夫子消失在街角,兩方這才又呲牙裂嘴開起了罵仗,蓮笙在院子里聽了搖頭,自她醒來這樣的情形每天都要上演一遍。
杜氏雖粗鄙,但對自己是真心愛護,她自小生在皇家,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何曾見過如此直白熱烈的親情維護,蓮笙心下感動。
她閃出院門,俏盈盈往那一站,粉色抹胸長裙上層層疊疊,淡綠色內襯從領口處翻出,微風吹來,愈發顯得面如凝脂,腰肢不堪一握。
粉唇微啟,對著杜氏,「娘,進屋吧。」
半大的小屁孩們只覺得那聲音如貓瓜般,輕撓心間,麻癢一片,都齊齊噤了聲,抬頭挺胸誓必要給美人兒留下好印象。
那故作風雅的樣子只讓她覺得好笑,街頭洪老爹推著攤車回來了,案板上出剩一塊孤仃仃的豆腐,杜氏迎上前,喜滋滋地看著賣空的案板,抄起那塊豆腐,招呼蓮笙進了屋。
小毛頭們遺憾地做鳥獸散,蓮笙姐姐雖然呆在外面的時辰太短了些,只是今日能見,也不枉趴了半天牆頭,復又都高興歡喜起來,蹦蹦跳跳地各回各家。
洪老爹坐在院子里抽著竹筒煙,杜氏忙把他的荷包掏開,把銀錢倒出眉開眼笑地數起來,想著再攢個十天半月的,也可以給大丫頭再添置一副銀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