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是
痛苦。
雖然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罪，生不如死，但是雷恩始終習慣不了這種感覺。想必除了抖m，很少有人喜歡疼痛的感覺吧。
左肩頭的創傷之中彷彿有一條毒蛇在其中翻滾，被武裝色霸氣貫穿的傷口始終無法癒合。
蜷縮在廢棄民房之中的雷恩面無表情的將射入腹部的彈丸徒手取了出來，這一舉動令他的額頭瞬間被汗水所佔據，而全程目睹這一過程的小蘿莉雪莉則臉色蒼白。
至於如此野蠻的動作會不會造成傷口感染或者別的什麼病症……不好意思，那是只有軟弱的人類才會考慮的事情，怪物是不會去想的。
捏著那顆漆黑的彈丸，雷恩有些恍惚的想到，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被槍這種玩具射中過了？
雖然說出來可能有人不會信，但雷恩至今為止在東海的旅程基本上都是碾壓局，畢竟這裡是四海之中最弱的東海，幾乎沒有能和他這種來自新世界的流氓所抗衡的。
事實上至今為止取得勝利的永遠是雷恩，至於為何有些人會覺得這個人好像很凄慘的樣子，那只是……嗯，這個人只是運氣不好。
就在剛才的戰鬥，雖然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結束了，可過程並不輕鬆。
那些是來自海軍本部的精英之輩，除去一開始捅了自己一刀之後再也沒有露頭的混蛋，其他人都是足以手撕猛虎之輩。因此他並沒有像過去的戰鬥那樣一擊必殺，反倒是受了很重的傷勢。
一對一的話他完全可做到秒殺，就算是十幾二十個人他也能遊刃有餘，問題是當一個中隊一百二十多號人一起上的時候，那畫面就有些美了。和海賊那群靠人海戰術瞎打的泥腿子不同，這群訓練有素的傢伙們絲毫沒有妨礙到彼此，生死同袍之間合作下來的緊密配合也讓雷恩頗為頭痛，雖然他還是把這一百二十號人一個個按在地上打，並且還打贏了就是了。
問題是……傷口的癒合也太慢了。
雖然他身上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緩速在癒合著，但比起以前來，的確是慢了很多。
萬事萬物均有著對等的價值，所謂的自我癒合能力，也決然不會是無消耗的天賜之能。甚至嚴格來說，那並非恢復的能力，只是再生，而再生就意味著對自身的消耗，至於那消耗的代價，是生命力，壽命，細胞的分裂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而在得到了七星劍之後，雷恩獲得了近乎不死的詛咒，只是此刻這消極怠工的詛咒，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岔子。
不容的雷恩去動用那很久不用的腦袋去思考，便被其他聲音所干擾到了。
「對不起……」
轉過頭去，那裡有著已然哭紅了眼眶的小蘿莉，糯糯的哭泣童音足以融化一切鐵石心腸之輩，只不過……
「好吵，閉嘴。」
不解風情的怪物絲毫沒有憐憫這種無謂的情緒。
雷恩疲倦的靠在布滿裂痕的牆壁上，他的確累了，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者未來，他都不是無限能源的永動機，餓了需要吃東西，渴了需要飲水，累了需要休息。
怪物受傷了，並不單單隻是剛才那一場戰鬥中積攢下來的傷勢，而是最近超過七起針對他暗殺與強攻，即使**的傷勢勉強癒合了，但帶給他精神上的疲倦累積是無法靠著物理手段癒合的。
而這種時候，他自然沒理由也絕對沒可能像個知心大哥哥那樣去安慰某個小蘿莉的淚水，對於此刻精神狀態糟糕的雷恩而言，那哭哭啼啼的噪音的確是很煩。
哪怕年紀尚小便早早成熟的小蘿莉，實在是見識過了這世上很多的黑色面，即使是這樣，小蘿莉那雙藍黑相間的雙眸之中仍然是那樣一塵不染。只是小蘿莉此刻很傷心，或許是因為她這個累贅的關係，船長先生在多了不必要的顧慮，才會受傷，這些都是足以讓心地善良的小蘿莉難過的地方。
「對不起……」
即使是雷恩讓她閉嘴的命令，首次違背命令的雪莉，依然淚雨如花，哭成了小花貓，而這多餘的噪音更是令雷恩感到煩躁。
小蘿莉一直在逃，即使是利用海賊也好，惡黨也罷，小蘿莉一直在逃。即使是被好心人收留，可那份好心的背後，依然隱藏著卑劣的陰謀。所以當雷恩收留她后，雖然日子很苦，小小的身板肩負著清掃一條船的重擔，可小蘿莉依然感到一絲心安。
除了做錯事會被船長打外，那個從不跟自己多說一句話的船長先生，在小蘿莉心中被發了一張鑽石限量版超稀有好人卡。
雷恩先生，是一個好人。
這世道只要還沒瘋掉，便不會有人願意雇傭一個剛滿十歲並且髒兮兮的瘦弱小蘿莉。在這個海賊林立的亂世，有著大把大把的廉價勞動力在爭奪著能吃飽一餐的可憐權利。而無數家破人亡或者亡國的流民之中，小孩子的存活率是最低的。
雷恩先生將快被凍死餓死的小蘿莉撿上了船，雖然這個人只是因為嫌麻煩而想要一隻廚娘，而完全不會料理的小蘿莉則冒險上了賊船。即使受到了欺騙，雷恩先生也沒有將她丟進冰冷的海水裡餵魚，並且給了她這份打雜的工作。
小蘿莉雖然已經是拼盡全力的想要展現著自己是有用的，可畢竟只是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她的工作並不能算得上出色，甚至連及格線都沒能觸及，那日益向著奇怪方向進化的料理更是只有負得分，可是早已被小蘿莉貼滿了好人卡的雷恩先生依然沒有多說什麼。
所以……對不起……
阿拉巴斯坦時那兩名的諜報人員也好，慘死的駱駝先生也好，某「組織」的懷疑目標也好，針對雷恩的暗殺和強攻也好，剛才那群海兵們也好，全部，全部都是……因為她的錯。
所以……對不起……
改變髮型，將黑長直變成了波浪卷短髮，將黑髮染成茶色，吃下在書中看到過的名為莫洛洛的辛辣果實，改變了眼瞳的顏色，自己用小刀刮過自己的眉毛，使得神情看上去和通緝令上略微不同，特意穿著加厚鞋底的小靴子，出行習慣性的低著頭，穿著厚實的衣服……小蘿莉為了躲避很多人的追捕，做了很多的努力。如果不是因為擔心自殘更容易被人發現，一度絕望的小蘿莉甚至有過那樣的可悲念頭。
她做了很多努力，更多的是因為有著雷恩這顆招風的大樹成為了各方勢力的目標，在這艘最危險的船上，她獲得了最安全的住所。只是……已經到極限了……
至今為止她不是沒有利用過海賊，哪怕那些海賊出賣自己也好，被海軍查到打壓也好，小蘿莉的心中或許有一絲歉意，但為了生存下去，為博士他們的夢想，為了自己的夢想，卻也只能那樣苟延殘喘下去。
但是雷恩先生不同！
他是個好人，好人不應該因為自己的關係而遭受這樣的苦難。
望著雷恩平靜的面頰，小蘿莉這樣想著。
這個人是不同的，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會像過去那些人一樣背叛利用自己，正因為一起行動過，生活過，冒險過，所以小蘿莉足以自稱是這世上最了解雷恩的人，因為他可是雷恩先生啊！
「任何人出生在這世上都絕對不會孤單，所以你一定會找到願意保護自己的夥伴！」
這個人就是薩烏羅所說的夥伴吧！
哭紅了的眼眶的小蘿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她鼓起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站在了雷恩的面前，迎上了那一如既往的冷淡視線。
「我是，羅賓。」
「妮可羅賓。」
妮可羅賓，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名字，念起來也不怎樣朗朗上口，也不會多悅耳，一如這世上芸芸眾生的普通名諱罷了。那的確不是什麼多好聽的名字，只是目前這個世上，有兩個人的名字傳遍世界。
一者是惡名傳滿世界的海賊王，相信今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千百年後，這個人的惡名都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另一個，便是妮可羅賓。亦或者，惡魔之子，奧哈拉的惡魔。年僅八歲便擊沉了六艘海軍軍艦的惡魔，不計其數的生命在其手中泯滅，在世界政府的刻意吹噓鼓動之下，年僅八歲便被懸賞七千九百萬貝里妮可羅賓，被全世界所知曉。
帶著對一個幼童被懸賞千萬的未知恐懼，比起已經死掉的海賊王，還活著的惡魔之子幾乎是全世界的關注目標。想要那懸賞的愚者只是其次，更多的野心家，陰謀家，更關心的是政府為何會如此重視一個年僅八歲的幼女，這個幼女的身上莫非有著可以威脅到世界政府的大秘密？
這個世上充滿了惡意，對年幼的羅賓而言，只有那艘破舊的小船上尚有一絲溫暖。只不過那是建立在船上的人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而當自己的身份被揭露，雷恩先生還是會一如既往的漠不關心么？
羅賓對這個人有著莫大的信心，但是這幾年來的背叛和陰冷，依然令她緊張的微微發抖。她甚至有些擔心整日宅在船長室里的雷恩先生，知不知道有自己這號人物？要是他不認識自己，那豈不是有些尷尬？嗯？
「是么。」
沒有任何驚訝的，詫異的，暴怒的，懷疑的多餘情緒出現在雷恩沃克的身上，和羅賓預想中一樣，這個人不管是遇到什麼，都是那副老樣子。
他只是平靜的，對著羅賓微微抬手，這隻手對小羅賓來說很大，也很溫暖，白天的時候，正是這隻手無所謂的蹂躪了自己的捲髮，將自己護在身後，然後把那群想抓自己的海兵全數打倒。
當那隻手碰觸到小羅賓白嫩的脖頸時，小蘿蔔感受不到白天時感受到的溫暖，只是從那隻手掌上傳來溫涼的觸感。
當瘦弱的小羅賓被掐住脖子提起來時，她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中充滿了茫然不解。
只是，有一道一如既往的漠然聲音響起。
「那麼，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