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戰川的車一晃就消失馬路盡頭。梁瀟攔不到空車,五半鍾,十分鐘,攔不到車,她要急瘋了,戰川走的時候臉色陰鷙得像是要殺人。
梁瀟衝到馬路中間,下一輛不管是不是空車她都要上。
「不要命了!」司機急踩下剎車差一點就撞到梁瀟,嚇得臉都白了。
梁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車,車廂後座的小夥子也嚇著了,以為遇到打劫的了,還是個「女匪徒」。
「抱歉,人命關天,司機麻煩你先送我,我付雙倍車費,這位先生不管去哪裡車費我來付。」
司機當然樂意,車廂的小夥子也願意。
「麻煩你,開快一點。」梁瀟一路都在催。司機很無奈,「紅燈啊小姐。」
梁瀟不停看時間,半小時了,戰川已經到了陳家。千萬,千萬不要做出無法挽回的事,千萬不要!
焦心著急了一路,遠遠看見陳家別墅的輪廓。
「司機開快一點。」
「已經到了,再快就得撞別人門上了。」司機這一路開得滿頭是汗。
別墅門口站著個人,手裡不知拿的是什麼。
梁瀟付錢下車,她也不知道是多少錢,反正身上所有能掏出來的都給司機。
「戰川!」梁瀟跑過去,趕上了。
戰川手裡拿的密封瓶裝滿了白色晶體,差一點,梁瀟再晚來一點,陳家這橦大宅傾刻間就會變成一片廢墟。
梁瀟喘著氣,拉住他手臂,「戰川,別做傻事,犯罪要坐牢,殺人要償命。」
戰川全身繃緊,梁瀟抓著他的手臂都覺得硌手,他抬手,「這瓶子里的tapa足夠炸掉整個陳家。」
梁瀟心尖發顫,抓著他的手都僵硬,一點一點,慢慢從他手裡奪過瓶子。
「人死不能復生,你媽已經搭了一輩子,你還想再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嗎!」
戰川堵著一口濁氣,「我不會就這麼輕鬆放過他。」
戰川按門鈴,錢阿姨只看到梁瀟的影像立刻開了門。戰川將密封瓶拋進院子里的游泳池,梁瀟緊緊跟著他。
大廳地板上狼藉一片,杯碟茶壺碎了一地。陳博林和俞華在吵架。
戰川的突然出現無疑給這場夫妻戰爭加了把火,全面爆發。
「野種找上門了,想回去和那個賤女人雙宿雙棲?陳博林,我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你都別想和那女人在一起,去看一眼都不行!」
「你剛才,」戰川朝俞華逼近,明明他什麼表情都沒有,她嚇得後退幾步。他盯住她,「說誰是賤女人?」
俞華莫名的感覺到害怕,握了握拳頭,這是在她家,她就不信他敢怎麼樣。
「我說你……」
「想清楚再說。」戰川冷漠的眼裡全是殺氣,「我能廢陳易一隻手,也能讓他半身不遂不死不活。」
「你……」俞華唇色都白了,微微發顫。
「到時候,你不但告不了我,還得看著我繼承陳家,繼承萬城集團。」戰川轉頭,「我說得對嗎,錦霖?」
陳博林臉漲紅,啞著嗓子,「戰川……我,我,你媽,還好嗎?」
「好。」戰川點點頭,「好得,自殺。」
「你說什麼!」陳博林激動起來,伸手想碰觸他,戰川滿身戾氣他不敢靠近,「美齡怎麼樣了,她現在怎麼樣?」
戰川伸手就揪住他衣領,梁瀟嚇得快步上前,「戰川!」不管怎麼樣,陳博林是他爸爸。
戰川沒對陳博林怎麼樣,「你沒資格喊她的名字。我今天來,兩個條件:一,跪到我媽靈前三天三夜;二,把戰家的古畫還回來。」
陳博林滿臉疑惑,「戰家的古畫我不是已經還了嗎?」他領子被揪子身子動不了,扭著脖子看俞華,「你不是說那畫早就還了嗎?」
俞華眼神閃爍,聲音卻堅定,「是還了,三十年前就還了!」
戰川揪緊陳博林,「她在說謊,三十年前,外公因為你偷走古畫拋妻棄子心臟病去世。」
陳博林一臉的不敢相信,「不,不可能。我是偷偷拿了那幅古畫,那是因為,我炒股虧了很多錢,如果沒有本錢加倉我就會破產。我走投無路才動了歪腦筋去偷那幅畫,我知道沒臉面對你媽更沒臉面對老岳父,我一個人偷偷出走,想等賺了錢贖回畫再回去。」
「你沒有,你杳無音訊,在外面娶妻生子。」
陳博林不敢看戰川的眼睛,低著頭,「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俞華陪在我身邊。不管我多落魄多潦倒,她都不會嫌棄我,不離不棄。」聰明的女人把自己的男人當潛力股,盡心儘力幫扶栽培;單純的女人想到的只有風花雪月。可是,沒有物質基礎,哪來的風花雪月?每個男人都有野心,不可能陪你風花雪月一輩子。這就是戰美齡輸給俞華的原因。
「第三年,股市大爆發,那支股翻了300番。之後我創立了萬城地產公司,一路順風順水,公司越做越大。我第一時間就贖回那幅古畫,還在畫里夾了張支票。我知道對不起你媽媽,我沒臉見她。」陳博林說著紅了眼眶,他看俞華,「你說幫我把畫還給她的?」
「我,還了。」俞華拳頭不安的握緊,「她收了畫拿了支票還嫌不夠,獅子大開口,還說要跑到公司去鬧,要鬧得你身敗名裂。」
「她根本就不知道陳博林就是錦霖。」戰川一語就戳穿俞華的謊言。陳博林這個名字是他成立萬城公司之後改的。
「你到底背著我對美齡做了什麼?!」陳博林對俞華大吼。
俞華受不了他一次又一次對戰美齡流露出留戀,「是!那幅畫我沒有還給她,我還把支票摔她臉上叫她不要再肖想我丈夫,那支票就當是嫖資了。我說,錦霖已經是我丈夫,我們才是合法夫妻。這價錢對她的姿色來說已經綽綽有餘,我替我丈夫把嫖資付清,銀貨兩訖。」
陳博林推開戰川,一巴掌打開俞華臉上,她不敢置信,目眥欲裂。
「你打我,你竟然為了那個女人打我!」
「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同床多年的妻子竟是這樣心腸惡毒的女人,你回來不是這樣跟我說的!你說她早就嫁人了,希望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我。」
陳博林是個花心的男人,俞華早就該看透他。落難的時候,他需要能夠獨擋一面對他有幫助的女人。等到功成名就,他又開始懷念小鳥依人風花雪月。俞華和他的這段婚姻早已經筋疲力盡,她只是不甘心,自己成就大樹,讓別的女人來乘涼。何況那個女人還有一個兒子,那是要來跟她兒子爭遺產的。
俞華笑,笑得有些瘋顛,「我不這樣說,你會這麼多年乖乖地不去找她嗎?那個女人啊,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話,一定要見你,要你親口對她說,我怎麼可能讓你見她。我毀了畫,撕了支票,還以『錦霖』的名字給戰美齡父親寫了封信,羞辱他。我低估了戰美齡對你的痴情,她以為你只是被外面的女人一時迷住,她拚命保持容顏保持美貌,相信你一定會回頭。美人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和自信就是這麼愚蠢,最終,她的愚蠢氣死了她父親。我知道她病重,我故意支走你,讓戰川以為你根本就不顧戰美齡死活。最後一面,我也不讓你們見!」
「你!」陳博林怒抬手。
俞華揚一揚臉,「還想打我?我惡毒你又好到哪裡?說到底我們都是自私的人。你是,我是,戰美齡也是。」她突然看向梁瀟,「瀟瀟,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矢志不渝的愛情,人心都是善變的,沒有一個男人例外。你以為你拒絕了陳易,歷經艱辛和他在一起就是真愛?」她臉上滿是諷刺的笑容,「在你真正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那就是厭倦的開始,以後的每一天都會加深,直到他受不了拋棄你。」
梁瀟抿緊唇,很想反駁她,心裡卻害怕,害怕她說的是真的。
陳博林揚起的那隻手終是無力垂下去,「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抬頭看戰川,「我能,去見美齡最後一面嗎?」
多諷刺,活著的時候戰美齡拼了命要見他最後一面,他不見。現在人死了,什麼真情假意都沒有意義了。
戰川什麼也沒說,這場鬧劇該結束了。他拉了梁瀟的手,多待一刻都覺得噁心。梁瀟被她帶著走出去的時候,感覺他握她的手特別緊,緊得她生疼,他在害怕,害怕失去。
陳博林以他的名義給戰美齡發喪,他在戰美齡靈前真跪了三天三夜,要靠打營養針才能維持體力。戰美齡的墓碑上,刻的是陳門戰氏美齡,夫陳博林立。
出賓那天,戰川黑衣黑褲,所有的情緒都擋在黑鏡后。來了許多人,都是陳博林的朋友,梁瀟就站在戰川身上,她覺得他的背影……很悲傷。他明明站得筆挺踔厲,來賓中還有人議論他母親過逝居然一滴眼淚都沒有,到底是不是親生。只有梁瀟看到他的悲傷,那是埋在深處無奈而無法抗拒的悲傷。
夜,靜得人心裡生出凄涼,客廳堆著醫院送來的戰美齡的遺物,戰川把自己關在房間。地上落了一張信紙,梁瀟撿起來,那是戰美齡寫給戰川的信。
親愛的兒子:
請允許媽媽這樣叫你一次,最後一次。對不起,太多對不起。我沒資格為自己辯解什麼,也不想在這最後的時間裡為自己辯解什麼。媽媽只是想告訴你,芸芸眾生中,找到一個你真心愛上的人是很難得的。如果那個人恰好也深愛著你,那是上天對你無比的眷顧,一定要珍惜。不要恨媽媽,也不要怪媽媽,如果人生有輪迴,如果有來世。媽媽一定不會再離棄你。
梁瀟是個好姑娘,你一定不能辜負她,媽媽祝你們白頭到老,幸福一生。
梁瀟開房間的門,戰川坐在窗檯邊,黑漆漆的房間沒開燈,只有他指尖一點猩紅閃動。
梁瀟赤腳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靠近,怕驚擾他。她站在他身側,彎一彎腰將他的頭抱進懷裡,「戰川,我們認識這麼久,我還,從來沒有見你哭過。能,哭一個給我看嗎?」她的聲音在靜夜裡比羽毛還要輕,輕盈盈的就掃在他心上。
他指尖捻滅了煙火,那一瞬的劇痛倒真逼出他幾分淚意。
梁瀟一下一下撫摸他頭髮,像哄孩子似的,「不會哭嗎?要不要我教你?」
戰川伸手就拉下她,黑暗中也能精準找到她的唇,他暴力輾轉研磨她柔軟的唇,用這種方式對她訴說他的悲傷。她懂,她都知道,僅管弄疼她,她一聲沒吭,用力抱緊他,熱烈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