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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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張氏的不喜叫柯祺都一眼看出來了,可見張氏確實是個沒什麼心計的人。
除此以外,謝二的親娘蘇姨娘也還活著。但她不過是個姨娘,謝瑾華平日里自然不需要去向她請安。只是有一次謝瑾華帶著柯祺在花園裡碰見了蘇姨娘,蘇姨娘立刻避到了一邊,這就算是見過了。蘇姨娘為人老實、恪守規矩,當初就是因為看她本分,張氏才想出了借腹生子這一招叫她生了謝二。
謝瑾華的親娘卻已經死了。他和柯祺一樣是生而喪母的。
謝侯爺的後院如今就只有張蘇這一妻一妾。
柯祺終於可以念書了。念書的地方設在內院、外院之間,也是一處很大的院子。到了這時,柯祺才知道,原來侯府請來的西席不止一位。有一位西席是教文化課的,他同時也教書法和圍棋、象棋等等。除此以外,還有一位專門教古琴的老師,一位專門教繪畫的老師,一位專門教拳腳功夫的老師。
哪怕謝二、謝三都已經沒了科考上進的心,但他們也是要日日讀書的。謝二對自己日後的職業規劃是成為謝大的輔助,因此老師們對他的文化課要求就低了,但謝二還需要在琴棋書畫中專精一樣。謝三也是如此。但謝三年紀還小,教文化課的老師似乎得了謝大的囑咐,對著謝三從來沒有放鬆過。
謝瑾華是學霸,除了那位教拳腳的師傅,其餘的老師們人人都愛他。
這些都是柯祺自己琢磨出來的。他在學堂里總表現得很安靜,這是他早已養成的習慣。他還隱隱注意到了一點,老師們知道的東西,謝瑾華似乎都知道,但謝瑾華知道的東西,老師們不一定知道。
這已經不是用「天才」二字可以概括了的吧?
但謝瑾華有意在人前藏拙,柯祺也就從來都沒有揭穿過。
甚至,柯祺從來沒有就這個問題對謝瑾華表示過疑惑。他彷彿非常平靜地接受了一切。
三月快要走到盡頭時,謝大終於和謝瑾華說起了要他從府中搬出去的事。謝大心中過意不去。他雖是信了法嚴大師說的每一句話,畢竟大師確實算出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如此為了謝四的身體,他的確要搬出去住。但是,謝四大病初癒,十四的少年就需要住到府外去了,真的能照顧好自己嗎?
謝大的面無表情下藏著非常複雜的情緒。
然而,謝瑾華卻是很高興的,說:「……大哥,你已經為我選好地方了嗎?」
謝大扯了扯嘴角,說:「自然都隨你,你想要住在哪裡都可以。兩條街外就有一處院子,原本是工部尚書錢大人的居所,但他在幾天前告老還鄉了,院子已經空了下來,我就想著把那一處買下來……」
謝大沒有說的是,那院子當初是由聖上賞給錢大人的,錢大人走了,房子自然會被朝廷收回去。謝大求到了太子面前,才能把院子買下來。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嫡子,至少在此刻,太子之位還是非常穩固的。只是太子自幼身體不好,雖沒生過什麼大病,但每年剛剛入冬的時候,他總要病上數把月。
謝瑾華輕輕地說:「大哥,我、我想要住到京郊去。」
「……你若是住在了那裡,平時兩府走動時,也不過是一刻鐘的事,方便得很。」謝大剛剛說完了自己的安排,就聽見小四說要住到郊區去。這一刻的謝大就像是一位得知了女兒想要遠嫁的傻老爹。
謝瑾華眨了眨眼睛。他其實並不怎麼敢反駁謝大的話,因此只點到為止了。
謝大在心裡嘆了口氣,讓小四搬出去住就已經委屈他了,在其餘的事情上總該讓他如意。如果小四住在了京郊,平日里走動時當然不如住在臨街方便,可是一日之中也能走個來回了,並不算太遠。
不、算、太、遠。謝大努力說服自己。
謝大把京城外的百里之地都在心裡過了一遍,道:「我在紅林山附近有處園子,那裡離秋林書院不遠。你若是喜歡,我就把園子給你。」那園子算是謝大的私產,是個觀賞園林,當然也是能夠住人的。
「謝謝大哥!」謝瑾華十分恭謹地說,然而他的語氣中卻透著顯而易見的歡喜。
柯祺起身給謝大續了一杯茶。在他看來,此刻的謝大肯定有一種拿錯了劇本的荒謬感。或許在謝大看來,謝瑾華一定捨不得離開家吧?平時再如何懂事,在這種時候也該覺得委屈了,需要讓大人哄一哄,說不定謝瑾華還會紅著眼眶說不願意離開大哥。結果,中二少年早就想好要跑去外頭隱居了!
老父親的心都要碎了!
當然,以上都是柯祺的腦補。事實上,謝大雖然總是操著一顆老父親般的心,但他的心絕對是鑽石做的,並沒那麼容易碎。謝大快速在心中衡量了利弊,道:「秋林書院很是不錯,倒是適合小四。」
秋林書院十分有名氣,然而規模很小,這是因為它的招生條件非常嚴苛。
不過,謝大對謝瑾華非常有信心。
謝大之前未曾想過要把謝瑾華送去秋林書院,是因為書院中的日子對於勛貴子弟來說很清苦。進學院時是不能帶伺候的下人的,雖說學院里雇傭了一些人為學生們做飯、洗衣,但還有很多別的事情需要學生們自己去做,而勛貴子弟往往連穿衣服都需要由著下人伺候,他們並不適應學院中的生活。
不過,如今謝瑾華身邊有個柯祺了。
謝大並沒有把柯祺當作是服侍謝瑾華的人,可柯祺在某些事上明顯要比謝瑾華老練些,兩個人若能在學院里互相照顧,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了。這般想著,謝大又看向柯祺,道:「我問過府里的夫子了,夫子們都道,你雖基礎薄弱了些,但異常聰慧又很勤勉,說不得能和小四一起進秋林書院念書。」
秋林書院並不好進,但只要柯祺自身有實力,其餘的事情都可以由侯府幫他搞定。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謝大送給謝瑾華的院子名為「問草園」,園內原本已經準備了一些下人僕從,而謝瑾華搬到那裡去時,還會把維楨閣內的原班人馬都帶過去。如此,伺候的人雖然不算多,但對謝瑾華來說也夠用了。
謝瑾華這種情況不算分家,這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他依然能用侯府之名在外行事,壞處則是不分家他就拿不到什麼產業,於是手裡依然什麼私產都沒有。不過,好處顯然是遠遠大於坏處的。
因為知道謝瑾華沒有私產,謝二、謝三送他的喬遷新居的禮物基本上都是些黃白之物。
離府的那天,負責送謝瑾華離開的人是謝二。謝瑾華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想去落泉村中看一看。反正落泉村離著紅林山不遠,他們先去落泉村裡看過,也不耽誤他們當天傍晚時回到問草園中休息。
謝瑾華的要求並不過分,謝二自然就應了。他們倆和柯祺一共三人都坐在馬車裡。
柯祺在落泉村中置辦了房產,這個事情並沒有瞞著謝瑾華。謝瑾華其實就是想要去看看柯祺的房子,說不定他日後還能跟著柯祺去落泉村中小住。柯祺卻說:「……我那時把圖紙給了舅舅,房子是叫他尋人改建的,至於到底建得如何了,其實我一直未曾見過。而且我自己都不知道房子落在何處呢!」
「沒事的,農家小院的樣式應該都差不多。」謝瑾華說。比起問草園,他其實更想要住在農家小院里啊!最好是稻草搭的屋子,細木頭扎的籬笆,碎石塊鋪的院子,石塊的空隙間長著雜草……再養上三五隻小雞,種上一兩叢野菊,什麼熏香都不要,只有淡淡的野花香似有似無……謝瑾華想得很美。
馬車在落泉村的村頭停下了,柯祺下車問了路,在村中孩童好奇的眼光中,領著謝家兄弟朝自己的舅舅家走去。時人似乎並沒有關院門的習慣。柯祺推開門,一陣激烈的狗叫聲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謝瑾華被嚇住了!
內有惡犬!
在這一刻,稻草屋、木頭籬笆、雜草野花統統從謝瑾華的腦海中消失了。
「惡犬」還是幼犬,個子小小的,被拴在了大門口。柯祺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是正宗的中華田園犬啊,它身上的每根黃毛都彷彿在透著萌感。在柯祺看來,這狗一點都不凶,不過是在盡忠職守而已。
柯祺對著在院子里擇菜的劉園說:「表姐,是我!」
「惡犬」繼續叫個不停。
柯祺又回頭看向謝家兄弟,說:「到了,就是這兒……」
咦,謝瑾華的臉色怎麼這麼白?他為何看上去如此慌張?柯祺從未見過謝瑾華有這樣的表現。
這是……被盜號了?
謝瑾華是個倔脾氣。越是不會踢,他就越是和毽子磕上了!
因為練得勤勉,毽子毛上沾多了灰塵,開始變得灰撲撲的了。謝瑾華以防柯祺看出什麼不對來,讓人去外頭照著毽子的模樣又買了十個一模一樣的回來。這可難為了負責採買的人,只得把京城都跑了一遍,總算是完成了任務。那十個新毽子,若是不仔細去辨別,還真和最初的那個看上去差不多。
柯祺並沒有把自己敏銳的觀察力用在毽子上,於是他心裡一直覺得奇怪,這毽子總踢著怎麼也不顯舊呢?他並未多想,只覺得是古代的東西質量太好了,還玩笑似的覺得這毽子能當傳家寶往下傳。
當著柯祺的面,謝瑾華是不玩毽子的。
柯祺把毽子玩出花樣來時,謝瑾華只會坐一邊面帶微笑著地看著他,端著一派高手的風範。
這一日,挨了板子的謝三終於把傷養得七七-八八了。他平日里和謝瑾華的關係不算親密,但此番謝瑾華大病得愈,謝三作為兄弟,還是一瘸一拐地帶著些人到了維楨閣來看望四弟。剛踏入院門,謝三就聽到了院子里的歡聲笑語。謝三疑心自己走錯地了,立刻把腳收了回來,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院門上的匾額,定睛看著上面由謝府某位老祖宗寫下的「維楨閣」三字。確實是四弟的住處,這沒有錯啊?
大約新來的弟媳婦是個活潑的……謝三自以為看破了真相,笑著朝院內走去。
然而,柯祺不在其中,分明是謝瑾華帶著一幫人在玩毽子!
謝三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見穿著一身短衫的謝瑾華彎腰撿毽子,謝三忍不住仔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謝三和謝瑾華年歲相當,但謝三卻不愛帶著謝四一起玩,這是為何?真不是因為謝三這個嫡出的看不起謝四這個庶出的,而是因為謝三每回看到謝四時,都覺得自己彷彿看到了一個年輕版的謝家大哥!謝三這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謝家大哥了!結果,現在謝瑾華這個年輕版的大哥卻在踢毽子玩,這簡直太驚悚了!
好在謝三此人比較沒心沒肺,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態調整過來了。
謝家大哥都已經三十多了,謝瑾華如今才十四。即便謝瑾華平日里老成了些,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啊!謝三立刻意識到了自己身為哥哥的身份,他決定從今天起要好好關愛謝四這個小他兩歲的弟弟。
謝瑾華見謝三來了,毽子立刻直直地落了地,一個都沒踢上。他有些不自在地用腳尖把地上的毽子撥到了自己身後,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把毽子藏了起來。然後,他才小聲地叫了一聲三哥。
謝三走上前攬住謝瑾華的肩膀,說:「哈哈,你身體好多了吧?其實我早就應該來看你了!只不過也是我運氣不好,犯了錯被大哥逮住了,他揍了我一頓……你這樣踢毽子不行啊,三哥給你個秘訣!」
在這個府里,他們親爹謝侯爺其實不怎麼管孩子們的事,只要謝三不殺人不放火不豪賭不強搶民女,他再是一塊爛泥扶不上牆,謝侯爺都不管他。也就是說,即便謝三混成了一個紈絝,但只要他還是個有格調的紈絝,沒有觸犯到謝侯爺的底線,他親爹是不會對他使用家法的。但親爹不管,大哥卻總是操著一顆老父親般的心。小時候手心挨板子,長大了屁股挨板子,謝三已經被謝大打得皮實了。
只不過,以前幾次都沒有打得像這次這般重,而且以前打過就打過了,打了還要跪祠堂,這還是第一次。謝三覺得自己這回確實差點耽誤了四弟,再加上挨了打就不用念書了,他心裡還挺自在的。
「有秘訣?」謝瑾華曉得三哥在吃喝玩樂上最精,因此十分相信他的話。
謝三隻覺得自己的兄長之心被滿足了。他自小不如四弟聽話,念書也不如四弟好,這還是第一回被四弟用如此孺慕的眼神看著。他立刻招手喚了位侍女,對著她耳語了幾句,侍女就把毽子拿走了。
謝三攬著謝瑾華在椅子前坐下,四下看了看,問:「你媳婦呢?」
謝瑾華辯解說:「你叫他柯家弟弟就是了。」又不是姑娘,叫什麼媳婦!
「隨你隨你!你也是個沒有情調的!」謝三覺得謝瑾華身上又隱隱出現了屬於大哥的古板,他搭在四弟肩膀上的手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忙不迭地放下了。放下了還不夠,他還下意識地正襟危坐了。
四弟一定很崇拜大哥吧?學什麼不好偏要學大哥!
「你的那位柯弟弟情弟弟去哪兒了?不會被你關在書房裡念書了吧?果真是個沒情調的,都成親了還念什麼書,先歇幾天唄!」謝三眼神亂轉,「哎,快和他說,他三哥來了,叫他出來給三哥敬個茶!」
謝瑾華直接忽略了謝三話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內容,回答說:「他去大廚房了。」
謝三又吃了一驚。在他的認知中,謝瑾華並不是個嚴厲的人,怎麼就捨得把自己的新婚小丈夫趕去廚房了呢?謝三在心裡一琢磨,既然不是自己的四弟太嚴厲,那一定就是那位柯家弟弟很賢惠了。
如此想著,謝三頗為羨慕地說:「我日後若是也能娶個這樣的妻子就好了……」他母親平日里總對著他嘮叨不停,因此他希望自己妻子能是個識趣賢惠以夫為天的人,當然若是能貌若天仙就更好了。
謝四想了想,道:「確實不錯。柯弟既真誠聰慧,又有上進心,念書也念得極好,三哥若是遇到了一位和他相似的良人,別的不說,至少能在學業上督促你上進了。對了,三哥既養好了傷,也該……」
謝三覺得這天沒法再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