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何必麻煩,讓給我們開門的老陳去找人就可以了,他是京里人,三教九流的人他認識的可多了,人手找齊,就讓他們直接來上工。」他出門在外還會少這些吃喝嗎?他不過是想和她一起吃頓飯,如此而已。

也是,自己好像太現實了,於情於理,是該請巽哥哥好好吃個飯的,就算她對房價不了解,但是看這間鋪子兩層樓建築,後面腹地深廣,只要一萬兩銀子,怎麼想都是她佔了天大的便宜。

「不然,慶祝我當了老闆,展開人生新的里程,我請巽哥哥吃飯。」她也大氣一把吧。

園藝鋪要是開業,一開始幾個月必定是手忙腳亂的,到時候若想偷閑去玩,或是出來吃頓好的,可就抽不出空來了。

聞巽沒反對,看起來他小看他的纂兒了,這些年聽說她省吃儉用的,連新衣都捨不得多做一件,首飾戴來戴去就他買的那幾樣,這會兒居然這般爽快的掏出銀兩,眼眨也不眨的,果真是深藏不露。

兩人在花滿樓吃了一頓新穎的孔府宴,精細的宮廷料理加上山東魯菜為基礎,用餐期間還有說菜員引經據典,邊嘗佳肴,邊賞典故,一頓飯吃得有滋有味。

雖然餐飲業和園藝是兩門不同的生意經,但是人家花滿樓來客盈門,改天她的園藝鋪子開張,生意不求有多火紅,只要能細水長流就好。

回到聞府,馬車才進二門,守門的婆子便說彝秀堂來了客人,指名要見纂兒,老夫人要纂兒一回來就趕緊過去。

纂兒一肚子疑問,她能有什麼客人,在京里她可沒有半個熟人啊,但是老夫人既然發了話,她自然得去。

她看著聞巽,說道:「老夫人只讓我自己過去,肯定是有話要跟纂兒說,巽哥哥就別去了。」

派人在二門等著,一回來就讓人過去,是有什麼大事?聞巽不放心,但也不直接明說,只道:「你不是買了糟鹵鴨舌和麒麟御書回來孝敬她老人家,東西得趁熱吃,就一塊去吧。」

所謂的麒麟御書就是鯛魚連皮帶鱗片炸制而成,形似麒麟,灑上些許炸蒜茸,吃起來酥脆可口,就算老人的牙口也能吃,而鴨舌本就是老夫人的最愛。

纂兒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倒也沒再推拒,由著他了。

彝秀堂中,端著茶碗撇茶沫的是個穿著富貴華麗的婦人,極盡打扮之能事,相較坐在主位的蔣氏,一襲絳色五福壽竚絲袷衣,下配銀灰鏤金色綉寶相紋八幅馬面裙,髮髻上只簪了根玉簪,表面看著不顯,但是那竚絲袷衣的五福壽可是金線暗紋,鏤金繡的寶相紋八幅馬面裙通體都是金絲,就這樣隨意的穿出來見客,不識貨的人只看得見她渾身的料子不俗,識貨的人就會嚇得坐不住了。

不識貨的就像這位魏國公府的當家主母靳氏。

但是要說她一點眼光也無,好像又太看不起她了,好歹她是魏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不說魏國公府如今如何,大晁朝僅有三個國公府——輔國公府、英國公府、魏國公府,就算排在末位,門霉上仍然掛著御賜的匾額,還是很能嚇唬人的。

只是來到蔣氏面前,氣勢不知不覺就矮了一截。

老實說,靳氏心裡是有些不踏實,放眼望去,聞府的擺設看得人艷羨不已,堂屋四個角落都放著一尺見寬的窖冰,架在寬口青花瓷大缸上頭冒著絲絲涼意,讓人覺得通體舒暢,一進屋就不想踏出去。

屋裡的紫檀擺件隨處可見,不說那整片鏤雕龍鳳的隔間屏風得用多久年頭的紫檀才有辦法雕出來,價值連城,隨隨便便擺著的鏤雕松柏人物白玉筆架,一看就知道是前朝的東西,這可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珍品。

她的眼珠子到處亂轉,蔣氏見她那上不了檯面、小家子氣的模樣也沒吭氣,倒是廖嬤嬤綳著張臉,神情難得的外露。

也不知道蔣氏在想什麼,直到丫鬟通報,她才把抹了許久沫子的茶盅放下。

【第十一章嬸母來認親】

聞巽和纂兒一前一後跨過門坎,走了進來,蔣氏一恍神,彷佛看見一對珠聯璧合的金童玉女。

「兒子見過母親。」

「纂兒見過老夫人。」

兩人向蔣氏施禮請安。

蔣氏回過神來,肅了容顏,介紹了靳氏。

兩人都見了禮,各自在蔣氏的左右落坐。

靳氏先是掃了聞巽一眼,可一下沒能收回視線,看一眼又一眼的結果,眼珠子就有點黏在聞巽上脫不開了。

這樣其實是很沒禮貌的,何況她也不是什麼二八年華的小姑娘,但是架不住聞巽的容貌好,想起外頭對聞巽的傳言,說這位爺年紀不大,卻能撐起聞府的半邊天,這位爺跟誰都好,卻是有名的難結交,至於他為什麼會和自家大房那個煞星,應該就是立在他身邊的那個丫頭一起進門,應該只是湊巧吧。

靳氏分神片刻,收回心神后卻被聞巽那凝結的眼神,透出幾分不怒自威的寒氣,給凍得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哎喲喂啊,那雙眼如果看到深處,就會讓人感覺如芒刺在背,心中冰涼,她駭了一跳,惶惶的汗不敢出,再也不敢直視。

心兒亂跳之餘,靳氏趕緊把眼神挪到纂兒身上。

「你就是大哥那苦命的女兒纂兒嗎?我可憐的的好侄女,我是你二嬸母啊,快點過來讓二嬸母瞧瞧,二嬸母可是想死你了。」從袖中掏出帕子,靳氏擠出兩滴淚來。

這丫頭在輔國公府的日子過得挺是滋潤的,瞧她眉目清妍秀麗,倩影婀娜,清麗動人,穿的是窄袖合身的丁香衫子,系條銀紗拖泥裙子,素髮箍著一圈珍珠發圈,每顆珍珠都有拇指這麼大,看那珠色,還是南珠,手臂上金絲編織打造的金釧兒鑲著五彩寶石,耳釘垂著淚滴形的綠色貓眼石,飾品雖不多,卻樣樣都是精品。

「這位夫人,纂兒不知你在說什麼,纂兒和你素昧平生,親是不能亂認的,不小心認錯可就貽笑大方了。」

魏國公府的二夫人,如今外頭人都尊稱她為國公夫人,早忘了還曾有個大夫人,纂兒知道,這是她的親人,不,應該說是原主的親人,她這麼多年後找上門來,是想做什麼?

當時她初到京城,聞巽有意無意的放出消息,想引微生家的人出面,給個說法,那時候裝死裝得像龜孫子,連吭都沒吭一聲,這節骨眼,天下太平,無風無雨,來演什麼認親大戲?

靳氏沒把纂兒的話放在心上,以為她見到人來接她,拿喬罷了,於是她抹眼淚抹得更帶勁了。「你這是怪你二叔父、二嬸母沒能早點找到你,把你接回府嗎?我們是有苦衷的。」

「纂兒與夫人素昧平生,何來怪罪之說?」起初的那點激動過去了,此時此刻纂兒心裡什麼都沒有。

「不怪罪最好,跟著嬸母回家,咱們一家團圓,老太君要是看見你回去,不知有多高興,她老人家想你想得都病了。」這丫頭應該是好哄的,孤苦無依的孤兒,盼星星盼月亮,無非就盼著能有家人,這會兒她出面認了她,有家可以回了,哪能不感激涕零的?

這話好笑了,不就是那位老太君下令把她送走的?這會兒又讓人來把她接回去,平白無故的,其中要是沒有貓膩,她把頭剁下來當椅子坐!

這親,不認也罷。

「貴府的老夫人身體微恙,那得多保重,夫人可要多在長輩面前盡孝伺候才好,別到處亂跑。」纂兒笑得人畜無害。

「老人家不就是想念你這嫡親孫女,要是能見著你的面,這病肯定就能好上大半了。」

靳氏額冒青筋,嘴角的笑容抽搐了好幾下,心裡把纂兒罵翻天。

什麼叫她到處亂跑,這丫頭會不會說話啊?!要不是為了來接她這個掃把星,她哪需要低聲下氣,看人眼色?

要不是如今看在她有用得著的地方,否則那個家,別說門坎,只要她靠近方圓十丈,打也要把她打出去!

都怪她那歹命的女兒,好好的一樁婚事,被她兄長給帶累搞砸了不說,還得賠上人,這種事別說她不肯,心疼孫女的老太君也不肯……

纂兒仍舊垂著眼帘,精緻的小臉上波瀾不興,對靳氏的提議半點興趣也沒有。「纂兒無父無母,名字還是他人隨便取的,也不知有親人,纂兒不知夫人哪來的道聽塗說,錯認了纂兒。」她就是要堅決不認這些所謂的親人,無論他們想給予的是什麼,她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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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妻過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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