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不過喜嬸煮的飯菜真的不錯吃。

要是吃膩了這些,他們就走到最近的村莊去向村人買只雞、羔羊腿,割幾斤肉,幾樣節令時蔬,打打牙祭。

至於晚上,月上群峰,藤椅石枕,清風徐來,幾個人坐在竹屋前品茶、賞月、閑聊,日子悠哉得不得了。

她在現代是都市小孩,從來沒有喜歡過鄉下生活,穿越到孟家村更是吃盡苦頭,直到這段日子才發現,和對的人在一起生活是件很重要的事。

聞巽見她住得很自在,也不催促著趕路,這一不急,便這樣住了下來。

家中裡外的活兒都有人包了,一點勞力都不用付出,不是她的作風,再說,她也不是什麽小姐,充其量就是個挂名吃白食的妹妹,對聞巽這個義兄而言,他看似不在意這些,她也大可任性的做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閑人,不會有人說話,但是她的靈魂是獨立自主的成熟大人,她的自尊心這關過不去。

她總點做些什麽,彰顯自己的存在和必要性吧?

所以,只要聞巽待在書房裡看書,或者閱讀不知從哪裡送來的信件和帳冊,她就會敲門給他送壺熱茶糕點,但她真的覺得很疑惑,他這滿房間的書冊究竟都是從哪兒弄來的?

聞巽端起陶杯,一股淡淡的花香隨著絲絲白霧慢慢散發出來,垂臉看著杯中舒展開來的白茉莉,入口清香芬芳,入喉帶著淡淡香甜,這花茶想來是她搗鼓出來的。

纂兒又發現聞巽穿來穿去好像就那兩身衣服,這才想到他們的目的地並不是這裡,他是為她逗留下來的,她便請喜嬸下回從村子過來的時候帶些布料,她想給他做兩身衣服和鞋子。

納鞋底和裁縫衣服這些事還真難不倒她,她一個穿過來就是個凡事不靠自己摸索學習,就只能被凍死、餓死兩條路可以走的丫頭,儘管七、八歲年紀而已,別人看著她小,她卻早就能幹許多活,縫補、煮食都難不倒她。

至於做得美不美觀、能不能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喜嬸滿口應好,下回來上工,真的給她捎上納鞋底的布頭和兩匹松江棉布。

「這兩匹布都是細棉布,三梭布做貼身衣物穿是最舒服的,這塊兼絲料子顏色清雅,要是給聞爺做上一身,穿起來不知有多俊。」

纂兒摸摸料子,她擔心的是別的問題,她有些礙難的開口,「喜嬸,我的女紅真的不怎樣。」居然誇口說要給人做兩身衣服,她這是熱血過頭,腦袋被驢給踢了吧。

「做衣服不難,這是要喜嬸替小姐做什麽啊?」喜嬸明知故問。

「我的線縫起來像蜈蚣走路,我想拜託喜嬸子教我。」她講得更坑坑巴巴了,這種拿不出手的手藝,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讓人買了布料回來。

可聞巽老穿那兩身衣服也不是回事,就算是蜈蚣腳滿身爬,她也要做!這是她的心意、心意、心意,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遍。

至於巽哥哥願不願意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事一樁,包在喜嬸身上。」

纂兒喜出望外,「謝謝喜嬸,那就這樣說定了。」

「小姐對聞爺真是貼心。」

「我是她妹妹嘛。」她回答得有些乾巴巴的。「不過,纂兒替哥哥做衣服的事,喜嬸暫時不要說出去,好嗎?」

「喜嬸曉得,喜嬸的嘴巴會像這樣。」她做了個蚌殼嘴的樣子。

「嘻,謝謝喜嬸!」

除了和喜嬸學做針線,阿茶上山打獵時,偶爾她也會帶把小鋤頭跟著上山,山中多奇花異草,她還真的發現了好幾株植物。

淺綠色的葉子呈狹線形,是她熟悉的一種花卉。

她走過去仔細辨認一番,確認後,用小鋤頭小心翼翼的扒開泥土,連根帶土地挖了起來。

「姑娘,你挖這草要做什麽?」阿茶問道。

幾個人終日喊著她小姐,纂兒聽著彆扭,她不是什麽小姐,幾個下人遂改口稱呼她姑娘。

姑娘遠比小姐聽起來要舒服多了。

「這是蘭花。」

「蘭花?」阿茶走過來,看到她手上的那株草。「這草怎麽看都不會是蘭花啊,你會不會弄錯了?」

「等它開花你就知道是不是了。」

「如果是蘭花,能賣很多銀子呢。」

阿茶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正有這個意思。

古人愛蘭,從君王到文人雅士,愛到痴迷,蘭花的清新淡雅、獨自芬芳,被譽為花中君子、空谷佳人,人們養蘭,為其寫詩、吟曲、作畫,可見蘭花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崇高;在現代,蘭花也備受國人喜愛,有人願意花費數十萬、數百萬去買一盆蘭花。

她相信只要能種出稀有的珍品,不,一開始不能要求珍品稀有,畢竟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要賣相不錯加上寓意好,就算不能發大財,也能攢點錢在身邊,起碼不用老是向巽哥哥伸手。

伸手跟人拿錢花用的滋味並不是太好,總有矮人一截的感覺,她沒有那麽理直氣壯的覺得因為她那便宜爹救了聞巽一條命,這位義兄就該無限制供應她花用。

想要什麽,能用自己賺來的錢去買,是最爽快的事了。

她一共找到兩株蘭花,另外一株長在懸崖邊緣,她是趁著阿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下去的,最後雖然掘到了花,腳卻滑了一下,不小心扭了腳踝。

她不在意的回到竹屋,去河邊掏了河沙,去屋子的牆角找到棄置的陶盆,又就地取材挖了黃泥土,黃泥、河沙和碎陶片用來填盆,就這樣先將就著,等將來能拿出去賣錢時再來移盆。

種好蘭花,她澆了一杓子的水,慢慢的澆到花的根部,改日得叮囑喜嬸淘飯洗米時都要把淘米水留下來,能用淘米水澆上,那就更好了。

蘭花喜潤惡濕,喜乾忌燥,花澆上這兩瓢水也就夠了,不宜澆太多,希望這兩株蘭花能活得成。

只是到了晚上,她那走路一瘸一瘸的跛腳再也掩飾不住,聞巽知道她溜到懸崖邊去挖蘭花,眼色沉了。

他悶聲不吭的把她的繡鞋襪子脫下,秀氣的腳踝已經腫得老高。

聞巽的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阿茶,拿藥酒來。」

看著纂兒那紅腫的腳,阿茶一臉心虛和自責,趕緊入了內室把藥酒拿來。

聞巽將藥酒倒在自己的手掌心上,搓熱之後,慢慢的給纂兒揉搓,雖然他覺得力氣不是很大,纂兒卻是叫得驚天動地,直拉著阿茶的衣袖不放。

「痛痛痛痛……嘶,巽哥哥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憐香惜玉……力道輕些……殺人啦!」

聞巽完全視若無睹、充耳未聞,手下的力氣更大了。

等他一陣「公報私仇」結束,纂兒覺得自己已經脫力了。

聞巽接著又把不知哪兒拿來的草藥往她的腳踝上敷,然後用紗布把腳踝固定住,這才開始教訓道:「日後你要是瞞著人再往懸崖邊上跑,就不許你和阿茶出門了!」

纂兒眼裡滾著痛淚,被人看見她這麽不顧形象的吼叫,真的太丟臉了。「纂兒知道了。」

聞巽看著她的雙眼,眸中閃過一抹心疼,但是口氣沒有絲毫退讓,「知道就要做到。」

扭了腳,山上暫時是去不了了,但有了這前車之監,阿茶不敢再讓纂兒離開他半步,只要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阿茶,你不用這樣亦步亦趨的跟著我,我哪裡都不去,就待在後院看看花,蕩蕩鞦韆。」

身邊多了個小尾巴真不是什麽太舒服的事,為了她,阿茶什麽事都得放下,所以為了兩人都好,她把阿茶哄走,這才去看她的蘭花。

也不過短短兩日,本來有些懨懨的花看起來精神多了,呈弓形的那株,葉面光澤濃綠,葉脈分明,崖下的那株呈鐮形葉面,長勢可喜,至於兩株是什麽品種還不知道,要等開花了。

其實,要不是聞巽盯得緊,她還想上山去,她在後山不只發現蘭花,還有一件分外有趣的東西,只是說了,巽哥哥肯定會用他那雙幽深的眸子覷著她,冷冷的問——

「你答應過我什麽?」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皮相生得俊美的人養眼是一定的,燦然一笑的時候,容光更盛,比春陽還要明媚三分,但是神仙般的人物要拿那好看的眼睛瞪著你,比在寒天時候被潑了盆冷水還叫人發怵。

所以,他說不許上山,她連一個腳印都不敢往上踩。

天氣舒爽,躺在躺椅上看書喝橘子涼茶的聞巽看見她人盪著鞦韆,眼神卻不時往上飄,不由得好笑又好奇,都傷了腳了還不安分,山上究竟有什麽物事讓她一顆心直想往外跑?

他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纂兒身邊。「你在山上藏了什麽好東西?讓你連收回目光都捨不得?」

她那眼神就像在樹洞里藏了果實的松鼠,怕人家去偷拿,時不時的瞧上幾眼,確定安在。

「纂兒在欣賞風景秀麗,聽鸝鳥啼唱,享受鄉居生活。」

聞巽差點噎著,這丫頭居然這樣糊弄他,不過瞧她這反應,可不像窮鄉僻壤的鄉下土丫頭,莫非她能識文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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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妻過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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