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局外人13
?「你要做什麼?「問完之後,仰止又自嘲一笑。
「去年四月份和九月份海盜侵擾沿岸百姓,你應該記得。「謝子期道。
「你果然是個瘋子。「
「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謝子期根本不理睬仰止臉上那似悲似喜的表情。
「這次又是什麼事?「
「時候還未到,還不是你知道的時候,我先走了。「
謝子期離開之後,在窗前仰止坐了久久,望著那半輪明月,皎皎光彩鋪設大地。他內心萬千感慨,他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沒有謝子期這一激,他大概永遠不會邁開這步,只會在心裡無數次思量,仍然留在相府。
至好也不過是在相府做個幕僚,至壞也不過是個不得相爺重視的潦倒幕僚,死後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麼。
他終久邁出了這一步。
人生從此不同了。
在璀璨還是庸庸碌碌中,他做出了選擇。
即使是死亡,他依舊無悔。
次日,天光大亮。
謝子期拿著仰止送來的書信仔細研究,子期提筆寫下一封仿相爺字體的書信,感覺不對,把書信放在一邊,而後重寫。從早到晚,直至亥時。子期終於完全掌握了劉無忌字體的要素,不是□□成像,而是十成十的像。即使是放到劉無忌的面前,子期也有信心,劉無忌根本分不出那封是原件,那封是仿的。
構思片刻,謝子期接連寫了十幾封書信,把書信吹乾,又把書信封好,而後又裁開,之後再封好,上面還留有一絲再次封好的破綻。
謝子期把所有書信藏在一個書匣里,上面用書掩蓋住。
而後把書匣擺放在書桌上。
謝子期把字畫掛滿牆壁,而後橫七豎八的把書和毛筆硯台胡亂擺放。整間書房一別往日乾淨整潔,頗為凌亂。
謝子期滿意的檢閱后,落鎖離開,而後去止園把書信還給仰止。
「從今天起,你以後再也不要踏進梓房。「
仰止聞言愣住。
謝子期從袖子掏出一個錦囊遞給仰止,」如果十天之內你沒見到我的面,就把這個錦囊打開。「
「好。「仰止點點頭,望著窗外皎皎月光,「我們再手談一局吧。「
「好,這一次規則是輸者為勝。」謝子期看了眼仰止,而後在他對面落座。
「好,好,好。」仰止連叫三聲好。
同一片月光下,三皇子的府邸。
三皇子坐在涼亭里自斟自飲,一黑衣男子跪在他的面前。
「怎麼樣?「
「稟主子,明日辰時張榜,未時在朱雀大街簪花遊街。「
「名次如何?「
「江南出身的趙秉瑞為第一名,江北出身的劉沛為第二名,西南出身的王黨為第三名……「
「好了,本王知道了。」三皇子出聲打斷他,而後命令道:「你明日未時帶著文丑二人去相府接謝子期過府,從朱雀大街過來。」
「是,主子,屬下告退。「
時間流轉,又至明日。謝子期如往常一般,辰時起床,喝茶,看書;至巳時,拿起剪子將院子里的梅花如往常一般,剪掉;至午時,吃飯,踱步。
未時一刻,梓房院內,有三名男子不期而至。
「來了。」
「你們是三皇子的人?」
在院子里踱步的謝子期絲毫不驚訝,平淡的說道。
文丑二人看了看為首的黑弘,黑弘點點頭。
「給我一刻鐘時間。「
黑弘允許了。
謝子期轉身去書房,拿起筆就開始作畫,半刻鐘之後,謝子期出了書房。
「可以走了。「
三人沉默不語,一起走出相府。
至始至終,相府內的人皆視而不見,直至到了相府門口,一左一右兩個侍衛,瞅了瞅三個武力值高的三個大個頭,又看了看謝子期。
兩人一起問道:「謝子期,你這是被相爺趕走啦?「
謝子期對左右兩個侍衛笑了笑,而後在黑弘的「請上轎「的手勢中,沉默不語的坐上轎子。
又過了一刻鐘,謝子期坐在轎內,耳畔聽到一陣喧囂之聲。
「那個小郎君真好看。「
「瞧,那個簪著白玉蘭的小郎君才是真的好看。「
一群一群的女伴們湊在一起,相互指著那騎馬遊街的科舉榜單前十名的郎君,沒有絲毫遮掩的樣子。
「這群花痴,都不知道那個簪著白玉蘭的小郎君有多厲害,他可是江南蘇閣書院蘇汝先生的關門弟子,這群小娘子們,就知道看臉看臉,沒見識。「另外一堆男子們則是對身邊的小娘子們趾高氣昂,肆意點評著。
黑弘突然道:「子期公子,要不要停下來看一看啊?「
這時候,因為京華女子們的言語大膽而臉紅不止的趙秉瑞,正好聽到迎面而來的轎子內傳來的聲音。
「不用,繼續走吧。「謝子期淡淡地回道。
「是。「
趙秉瑞覺得這聲音分外耳熟,隱隱約約覺得很像小師哥的聲音,他不由得朝那轎子看去。然而,人潮湧動,遊街的馬,一匹一匹緊挨著,趙秉瑞連轉頭都無法辦到。
那轎子和趙秉瑞的馬擦肩而過,恰好,一陣微風吹過,一直不錯眼珠子看的趙秉瑞看到那微風吹起轎子簾幔的一角,從那裡面露出衣服的一角。而那一角,趙秉瑞敏銳的看到綉著一個小小的子期二字。
趙秉瑞顧不得其它,調轉方向,而後揮鞭駕馬,朝謝子期的轎子飛奔而去。
道路兩側,京華無數女郎驚叫連連。然而趙秉瑞直至飛馳到街頭,也沒發現轎子的半片影子。難道是他白日做夢?亦或者是看錯了。
趙秉瑞只好回到簪花遊街的隊伍中。
躲在另一處狹窄街道的黑弘,和文丑示意一眼。轎子加速,不過是半刻鐘,就到了三皇子的府邸。
謝子期被安頓在謝園,梅花樹滿園,面積極廣,然而偌大的園子,只安排謝子期一個人住。
黑弘非常了解的並沒有給謝子期安排奴婢,只是吩咐文丑保護好謝子期,然後朝謝子期拱拱手道:」子期公子,請好好休息。」
謝子期根本就不理睬他,只是拿過書架上的書,自顧自的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了起來。好似沒有兩個煞神站在身後,也好似並沒有離開過相府一樣坦然視之。
夜深,三皇子處理完政事剛剛回府,急匆匆的下轎,黑弘迎了上去。
「人接回來了嗎?「
黑弘連忙稟告:「接回來了,安置在謝園,沒安排奴婢伺候,我讓文丑兩個人保護他。「
「安排的不錯。「三皇子讚許的看了黑弘一眼。
「他吃過飯了嗎?要是沒有的話,讓府里的御廚給做一抬膳食,我陪他吃些。「三皇子直直地往謝園走。
「主子,屬下有一事稟告。「黑弘忽然跪下。
「說。「三皇子收起臉上的笑模樣,十分威嚴的看著黑弘。
「在子期公子書房裡發現了這個。」黑弘把一碟書信奉上。
三皇子接過,越看臉色越是惱火,最後氣急,轉身離開。又過了三日,三皇子並沒有來找謝子期。
謝子期來到三皇子府邸的第四天。
早晨,霧氣稀薄,謝子期在園子里剪梅花。
三皇子臉上帶著怒氣,步履匆匆,鞋上還帶著濕氣。
「趙炳瑞作弊事發,進監獄了。」
謝子期沒有回頭,繼續剪梅花樹枝。
三皇子看著謝子期的背影,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是你親手把他送進去的。」
謝子期沒有回答。
三皇子突然奔至子期身前,他把一疊書信扔到謝子期面前。
「你來京華,到底是為了什麼?」
謝子期把剪子放在一邊,彎腰撿起書信。
「你不是都知道了。」謝子期聲音沒有起伏地說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想的,又是為了什麼?」三皇子眼中發紅。繼續質問道:「你藉助科舉作弊案,把生你養你的謝家拖下水,江南謝家百年清譽毀於一旦;趙炳瑞是和你相處六七年的師兄弟,你親手把他從狀元變成階下囚;你卧底相府多日,搜集了劉無忌和海賊的來往書信。這一切,我都看不懂。」
謝子期:「這不是你所樂見的嗎?」
三皇子點點頭,「我是樂見其成,但是現在我更想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謝子期難得的笑了笑,「你眼中我是什麼人,我就是什麼人。」
三皇子默然。
過了片刻,三皇子突然大笑不止:「你是個瘋子!我想把太子拉下馬,何嘗不是個瘋子。」
「瘋子配瘋子,天生一對。」三皇子喃喃自語,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
「你確定你是瘋子?」謝子期悠悠地吐出一句話,眼神卻落在不遠處的梅花樹上的枝頭。
三皇子猛然愣住。
「子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再過三天,就是皇帝的誕辰,你想不想在誕辰之日發生點什麼?」
謝子期看向三皇子,繼續說道:「比如說敬獻給皇帝的畫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