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阿竹默默地喝茶,瞥了眼昭萱郡主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心說她不可不能知道她母親和姐姐進宮做什麼。
果然,昭萱郡主並不是個能藏得住話的。或者阿竹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讓昭萱郡主已經將她當成了好閨蜜。而閨蜜這種存在呢,就是有些心事連父母親人都不能說卻能和閨蜜一起吐槽訴說,這便是昭萱郡主對阿竹的定義。
至於昭萱郡主為何會這麼快和阿竹好上,只能說除了阿竹長得軟萌又嘴嚴,最重要的是,阿竹的思想比較成熟,和她說話她都接得下,不像其他府里的小姑娘像個鷓鴣似的,半天接不上話來,讓她頗有對牛談琴的鬱悶之感。這對於思想過早成熟的昭萱郡主來說,是極難得的,久而久之,便喜歡和阿竹一起玩了。
「我告訴你啊,我娘也不贊成端王表哥隨軍去荊州平叛,皇後娘娘和貴妃這段日子急得上火,沒辦法之下只能召我娘進宮商議,也想讓我娘親去勸說皇帝舅舅。」昭萱郡主擺弄著桌上那竹籃上的插花,停頓了下,突然又道:「而且我娘親也想將大姐姐嫁給端王為妃,這是個好機會。」
阿竹的表情瞬間裂了。
不過她很快低頭喝茶,遮住了臉上的表情。昭萱郡主對此並沒有發現她臉上的異樣,笑嘻嘻地道:「你說貴妃娘娘和皇後娘娘是不是自討苦吃,竟然想將我娘扯進這事情去,正合了我娘的心意,說不定還會提出條件,讓我大姐姐作端王的正妃。如果安姐姐和蔣姐姐願意,便讓她們做側妃……」
「……」
這小姑娘果然過早地成熟,看問題不是一般的准。
半晌,昭萱郡主道:「可是我覺得,端王好像誰都不喜歡,根本沒有丁點選妃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我常在宮裡見到端王表哥,覺得他長得實在是好看,據說還是京里有名的美男子,和英國公府的世子並稱雙美呢。哎呀,這回他隨軍去荊州,如果快的話幾個月就能回來了,慢的話,也有兩三年,就不知道那些姐姐們等不等得了了。」然後又轉頭看向阿竹,問道:「你說是吧?」
阿竹笑了笑,終於開口說道:「男子年紀大些並不耽擱,照樣能娶到賢妻納上美妾。女子則不同,若過了花信,便很難再找對象了。」
昭萱郡主皺了皺挑俏的小鼻子,有些不愉快道:「就是,這世間對女人就是不公平。」似乎心情不愉快了,昭萱郡主拉起阿竹道:「走,咱們去找武師傅學武功。」然後嫌棄地道:「你的力氣太小了,應該多學點,以後打架也不怕!」
「……」
阿竹想起老太君壽辰時,自家花園裡那群打架的彪悍姑娘,頓時對她的話沉默以對。
公主府里沒有大人,便是昭萱郡主當老大,帶著阿竹可著勁兒地折騰。
在長公主府玩到了申時,阿竹手軟腳軟,方被活力四射的昭萱郡主放她離開。
今天從昭萱郡主這裡得知了很多內-幕,讓阿竹一時間消化了很多東西,坐在馬車裡有些昏昏欲睡。直到馬車經過一條熱鬧的大街,阿竹方清醒了一些,想起家裡的父母,便讓隨行的碧草去錦記炒貨買了些糖炒板栗及果脯。
阿竹在轎里待著,鑽石陪坐在旁邊,好奇地掀著帘子往外看,阿竹並不阻止她。
碧草還未回來,便聽到了一道帶笑的少年聲音:「嚴三姑娘可是在裡面?我家主子請你到醉仙樓一敘。」
鑽石嚇得差點跳起來,然後馬上警惕。
倒是阿竹十分淡定,聽出這聲音是何澤的,自然知道他口裡的主子是誰了。先前還在安陽長公主府里和手帕交姐妹八卦了他未來的後院會有多少女人,現下就要親自見到本人,阿竹頓時有種背後八卦人的事情做不得的窘迫之感。
阿竹撩開車簾,看到站在融融春光中的漂亮少年,不禁笑道:「何哥哥怎麼會在這裡?」
「自然是隨主子出來了。」何澤避而不談,笑眯眯地道:「主子在上面等著呢,嚴三姑娘給點面子吧。」
阿竹臉皮抽搐了下,誰敢不給端王面子?心裡有些抑鬱,怎麼才停個車,就被人認出來了呢?
想罷,阿竹還是決定走這一趟,順便吩咐鑽石在這裡等碧草,然後又詢問了何澤地點順便轉告給鑽石知道,方和何澤一起去了醉仙樓。
距離不遠,抬頭便能看到醉仙樓御賜的牌匾。據聞醉仙樓幕後的主和皇室有關,有人說是御封的皇商,也有人說是某位親王,但是醉仙樓對客人的隱私保秘措施也是一流的,使得很多官員若是要聚個會什麼的,都會選擇此地。
到了三樓的一個雅廂,門口守著一名侍衛,見到肉嘟嘟的胖蘿莉嘿咻嘿咻地爬樓梯上來,臉頰紅撲撲的,說不出的逗趣,頓時肅穆的臉上肌肉抽搐了下,待何澤過來請示了裡面的主子后,躬身為那小蘿莉開門。
雅廂里,靠窗的矮榻上坐著個美少年,陽光從窗檯溜過,他烏黑的髮絲在陽光下黑得發紫,更襯得那人乾淨而透澈,是一種屬於少年的無瑕美好。
「胖竹筒,今日去哪兒了?」他笑盈盈地問道,示意她坐到他身旁位置。
阿竹小心地走近,果然到他手臂所及時,又被少年捏臉了。一不小心,嘴巴微微扯起,露出了牙齒的洞洞——
「咦,你換牙了?」少年一副驚訝的模樣,捧著她的小胖臉,溫暖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迫得她只能被動地張開嘴巴,露出醜丑的牙洞。陸禹看了會兒,評價道:「嗯,真丑!」
「……放開窩……」
「哎呀,連話都漏風了!」少年笑得陽光燦爛,毫不客氣地嘲笑。
阿竹悲憤地看著他,死死地閉上嘴,任他再問什麼也不開口。直到何澤端了醉仙樓有名的素八寶點心進來,陸禹正拿著個羊脂玉佩在她面前晃著逗她,玉佩上系著的宮絛在她臉上刷來刷去。而胖蘿莉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絲毫不理會少年的逗弄。
何澤默默地看著,心說主子在逗貓還是逗狗呢。
「來,這是醉仙樓有名的素八寶,每日只有十盤。」陸禹將那名貴的玉佩塞給她,又將那盤精緻的點心推到阿竹面前。
美味的點心也拯救不了阿竹被傷的自尊心,她堅決不開口,更不用說張嘴吃東西了。
陸禹看了她一會兒,摸摸她的腦袋道:「好吧,其實也不是那麼丑的,至少在本王眼裡,你還算長得入眼。」修長如玉的手指滑過她的臉蛋,能精準地描繪出這張小胖臉上的五官,這種感覺極為新奇。
阿竹又覺得自己像被只大型凶犬盯上,背脊有些發寒,不著痕迹地退後一些,極有技巧地開口且不會太露出缺了的門牙,「王爺怎麼在這裡?聽說過兩天王爺就要出征了。」
「是啊,過兩天就要出征了,胖竹筒不給本王笑一下么?」陸禹不滿她面對自己時總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他可是瞧見她對何澤和其他人都很隨和帶笑的,難道他長得很可怕?嗯,他倒是不覺得自己長得如何。
這話怎麼如此像「妞,給爺笑一個」呢?阿竹滿臉黑線,不過仍是一本正經地說:「王爺,男女七歲不同席!我今年七歲了!」
「噗!」
頓時兩雙眼睛瞪向了角落裡的何澤,何澤少年默默低下頭,不敢再造次。
「真的有七歲么?」陸禹用手比了下她的身高,嘆道:「宮裡的那些公主們五歲時比你還高點,以後不會長得小矮子么?」他一副好憂心的模樣,真的擔心她變成個矮子,「到時候嫁不出去怎麼辦呢?連個不美不醜不凶不懦弱的平凡男人都看不上你,你的人生目標就無法實現了。要不,本王到時候給你多搭份嫁妝,命令那人娶了你罷?」他商量著問。
阿竹差點被他氣得吐血,果然這少年面上一派君子之雅,內在實在惡劣,她先前還擔心他會被宮裡三個女人逼迫娶了三個彪悍妹子,人生悲劇,現在看來,白擔心了。
「這不需要王爺擔心,阿竹自有父母作主。」阿竹客氣地拒絕了,想了想,又道:「王爺出征,阿竹也沒什麼好給王爺的,這是前些天去枯潭寺還願時求的平安符,便送給王爺吧。」阿竹絲毫不心虛地將她給父母求的平安符給了他,反正這是多出來的。「祝王爺凱旋歸來!」然後迎娶嬌妻美妾。
陸禹捏著裝平安符的荷包,這荷包的樣式一看便是針線房做的,精美有餘,卻無絲毫特點。這小丫頭的心眼倒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