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昭萱郡主用清水漱了口后,將身上披著的薄被風裹住自己,見阿竹已經穿上夏衫,襯得整個人粉嫩嫩的,心裡有些羨慕,羨慕過後,又嘲笑道:「沒想到兜了個圈子,最後倒是你們家撿了個麻煩。」
阿竹低頭喝茶,不想說話。
昭萱郡主顯然心情極好,捏了捏阿竹的手,笑道:「我娘當初便是看中了紀顯的能力和前途。他是舅舅的人,只聽舅舅的話,其他皇子都拉攏不到他,若是我嫁給他,這輩子仍能這般風光。」提到安陽長公主,她心裡仍是疼得厲害,卻已經能坦然面對了。
「長公主用心良苦。」阿竹附和道。
昭萱郡主噗地笑起來,「什麼用心良苦?鎮國公府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我娘當初是直接打算等我嫁過去,借皇帝舅舅的名義,將世子弄上鎮國公的位置,再將那些敢起什麼歪心思的賤人都收拾了的。也只有我娘能這般簡單粗暴地行事了,你那四妹妹看著就像朵小花似的柔弱,屆時還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啃得渣都不剩呢。」
那可是朵戰鬥力杠杠的小白花,宅斗能力同樣杠杠的,若是信了她的外表柔弱可欺,那就輸了。
阿竹笑而不語。
昭萱郡主又壓了壓聲音,小聲同阿竹道:「你放心,秦王最近風頭太盛了,舅舅正想要使個法子打壓他呢。」然後又坐直了身子,咯咯地笑道:「聽說前幾天,你給武安侯府和懷恩侯府的小姐下帖子請她們過府遊園,你也真是夠壞的,沒有打起來吧?」
阿竹淡定微笑:「怎麼會呢?那兩府的姑娘都是規矩又守禮的,我還希望下回再請她們過來說話呢。」
昭萱郡主被她逗得不行,戳著她的臉道:「你就裝吧!當心安貴妃生氣!」
阿竹望天,她覺得安貴妃正憋著一股子的氣想朝她發火呢。不過不怕,她有滅火技能,端王一出,誰與爭鋒。
過得半月,皇帝將遠在西北營的鎮國公世子召回京。
鎮國公世子一路風塵僕僕,在驛站簡單清理了下,整理衣冠,直接進了宮。
鎮國公世子被召回京之事,很快便被人悉知了,眾多關心此事的朝臣勛貴等皆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乾清宮。
鎮國公世子在乾清宮呆了半個時辰才離開,而且還是被乾清宮的內侍總管王德偉親自送出來的。
對於日理萬機的皇帝來說,撥出半個時辰見個臣子也算得上是榮幸了,而且還得到王德偉親自送出來,可想而知鎮國公世子此時聖眷極濃。不過皇帝和鎮國公世子說了什麼,還真沒人知道,而當時在場的還有乾清宮的內侍總管王德偉——得了,這位嘴是最嚴的,只要不該透露的事情,就算是最得皇帝信任的端王也休想從他嘴裡挖出一丁半點。
紀顯剛離開乾清宮時,便見到相攜走來的康王和秦王。
「哎喲,這張臉——可不是鎮國公世子嘛。」康王笑呵呵地說道,指著他的臉道:「好一陣子不見了,你的臉好像仍是沒變多少,看著真是嚇人。」
紀顯目不斜視,給兩位王爺請安后,便身姿如松柏般筆直,顯得十分英武。
鎮國公世子紀顯身形魁梧高大,比之秦王還高出半個頭,五官英挺粗獷,一道刀痕從右臉頰斜橫過左臉,可能是當初受傷之時並未有條件處理好這傷,使之癒合得十分糟糕,肉色的疤痕像條肉蜈蚣橫過臉,說話的時候那刀疤像條會動的蜈蚣一般,十分嚇人。又因他滿身煞氣,配上這張臉,還真是挺嚇人的,據聞他就曾經嚇暈過幼兒和婦人,還鬧出了好大的烏龍。
「皇兄!」秦王有些尷尬地喚了聲,然後又歉意地看向紀顯,說道:「抱歉,皇兄不是有意的。」
紀顯目光落在秦王身上,拱手道:「兩位殿下客氣了,臣並未在意,康王殿下說的也是事實。」
康王聽到有人附和自己,高興得手舞足蹈的,配上肥碩的身體,蠢得讓人不忍直視。
秦王臉色黑了黑,決定不理會他,笑著對紀顯道:「紀大人先前是從乾清宮出來吧?聽說鎮國公府為紀大人定了親,在這裡本王要恭喜紀大人了。」
鎮國公府那點兒破事,京城大半的人都知曉,秦王如此說也有試探之意,紀顯雖然礙於孝道不能做什麼,但卻極厭惡鎮國公府干涉他的事情,這會兒他人遠在西北營,卻被家人瞞著給他定了親,想必他也不滿吧?
紀顯微微一哂,又拱手道:「多謝。」
秦王瞳孔微縮,紀顯這態度明顯是要與靖安公府結親了?
等紀顯離開,秦王仍有些失神,紀顯這會兒從乾清宮出來,也不知道先前他是不是已經表過態了。秦王神色微黯,心裡莫名地又生起一種焦慮感。到底紀顯今兒進宮說了什麼,他那皇父又有什麼反應?
「九弟,走了。」康王笑呵呵地道,根本沒有想太多,興奮地道:「老七的婚禮快到了,這回希望他別又倒霉地遇到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快,咱們先去稟報父皇,然後去禮部和那群官員好生說道說道,定要將老七的婚禮辦得風風光光的,順便收點兒媒人錢……」
聽到他嘮嘮叨叨的,等聽清楚了他後面的幾句話,秦王臉色一黑,忙停了腳步,說道:「大皇兄,臣弟突然發現還有些事情,先走一趟,等會再去乾清宮,你先去吧。」
若是他頭腦發昏真的跟著大皇兄進去說這種事情,絕對會被他們皇父揍出來。
果然,康王進去不久,直接抱著腦袋滾了出來,乾清宮附近守衛的侍衛都看到康王是被奏摺砸著滾出來的。
一匹黑色駿馬在鎮國公府門前停下,馬上的騎士勒緊韁繩停下,然後以一種瀟洒的姿勢下了馬。
「世子!」
等在門口邊的一名小廝見到下馬的騎士,激動地撲了過來。
紀顯將韁繩丟給了小廝,無視門前的侍衛,大步進了鎮國公府。
一路上,見到紀顯的鎮國公府下人皆忍不住往旁避開,生怕不小心惹著了他。而且世子身上那種血腥煞氣,連個大男人也無法和他對視太久。
鎮國公府的管家紀忠得了訊兒忙迎過來,鞠躬哈腰,陪著笑臉道:「世子是何時回來的?也不派人通知一聲,好讓老奴稟報公爺和老太君一聲……」
紀顯明顯有些不耐煩,虎目一瞪,紀忠便覺得遍體生寒,差點兒腿肚子一軟,直接跪下。幸好,紀顯並未為難他,只問道:「老太君和公爺可在?我剛回來,先回去洗漱稍會去給他們請安。」
「啊……在的、在的,不過……」紀忠被瞪了一眼后,趕緊改口道:「世子先去洗漱,老奴去稟報老太君和公爺。」
紀顯無可無不可,原本往後院的腳步一轉,便回了自己所居的院子。
管家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心裡詛咒著那些偷懶的下人,連世子回來都不通知他一聲,腳步卻不停地往老太君那兒行去。
紀顯回到房裡,便見下人已經準備好乾凈的衣物和洗澡水,桌上還有豐富的飯食。一路趕著回京,早就餓得狠了,先前又忙著進宮,更沒有吃多少東西,這會兒見到一桌吃的,才發現自己餓得不行。當下揮退抖抖縮縮的丫鬟,也不需要她們布膳,自己拿了筷子便開始用膳。
在紀顯吃了七八分飽時,先前牽馬的小廝——紀山回來了。紀山今年十六歲,身材有些矮小,不過一臉的機靈勁兒,紀顯能在回來時便有溫熱豐富的飯食可用,也是紀山吩咐人悉心準備的。
「世子爺,奴才剛才遇到了管家,管家說老太君身子不適,今兒讓你不必去請安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至於公爺……他也和老太君一個意思。」紀山小心地看著主子,發現他沒有動怒,方鬆了口氣。
紀顯冷冷地笑了一聲,吃得八分飽后便不用吃了,丟了筷子,便去凈房洗去一身汗。這五月份的京城,實在是熱得不像話,一會兒時間,身上就臭哄哄的了。
待他洗了個冷水澡,換上輕薄的夏衫后,紀顯直接去了書房。
「打聽到了?」紀顯端著茶,目光凶煞地看著紀山。
紀山小心肝抖了下,雖然他對主子是忠心耿耿,但是主子那眼神還是讓他有些受不住,忙點頭道:「打聽了打聽了!」小心看了他一眼,方道:「聽說靖安公府的四姑娘從小在嚴老太君跟前長大的,和其他三個姑娘一樣像嫡女一樣教養著,規矩氣度都不差,女紅針黹、管家中饋等無一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