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既然皇帝不去,京城裡的朝臣權貴們也是不去的。
阿竹摸了摸胖兒子的小肥臉,決定今年夏天多用點冰,不能熱著他。若是冰不夠,便用硝石來做一些。
自從硝石製冰這門技術被阿竹折騰出來后,嚴祈華便利用這項技術為靖安公府謀了一堆的好處,方將技術交給了營造司,如此還得到了皇帝的嘉獎。當然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至少每年京城用冰量增加,又不用面臨那種千金難買一塊冰的境況時,大夥還挺感激當年靖安公府所做的貢獻。
到了五月,胖兒子就要滿九個月了,越發的活潑了,而且也會口齒不清地叫人了,這讓阿竹十分興奮,每日樂此不彼地教他叫「爹娘」。
天氣熱,阿竹為他換上了輕薄透氣的綢衣,有時候直接給他換上件肚兜,讓他趴在涼席上睡覺,免得有點兒熱,便要哭鬧著睡不著。
「豚豚,叫娘,就給吃。」阿竹拿著一塊小米糕誘惑著胖兒子。
胖兒子已經可以用兩條短胖腿顫巍巍地立著了,但仍是不能行走。看到阿竹在不遠處,馬上棄了扶著的小凳子,四肢著地,吭哧吭哧地爬了過來,一把撲到阿竹懷裡,舉著胖手去勾娘親手上的米糕。
阿竹壞心眼地將米糕塞到自己嘴裡,然後嚼了嚼吞下,張開嘴巴給他看,「誰讓你動作太慢,所以沒有了。」
胖兒子急得湊過去,小手扒著她的嘴看,發現真的沒有了,頓時嘴巴扁起,眼睛也蓄了淚水。
眼看就要水漫金山了,阿竹笑嘻嘻地從身後端出一盤米糕,一手端盤子,一手扛胖兒子到鋪著涼簟的羅漢床上,先用清水給他洗洗胖爪子,再接過丫鬟絞好的巾帕為他擦臉,等將他弄乾凈了,方將他一直關注的米糕拿了一塊給他啃。
趁著他歡快地啃米糕的時候,阿竹趁機查看了下他的牙齒,上下都長了四顆了,發育不錯。阿竹想起他長牙那會兒,還生了場病,每天哭鬧不停,當時差點將她嚇得不行。幸好荀太醫過來看罷,說是小孩子長牙,會有些發熱,弄了些小孩子吃的草藥熬煮喂他喝了幾次,方止了熱。
被打擾了啃米糕,胖兒子有些生氣地拍開她的手,朝她啊啊地叫了聲,等她沒再打擾了,方又愉快地啃起米糕,看這啃米糕的模樣兒,就像只小松鼠一般,讓阿竹想起後院中的樹林里養的那幾隻松鼠,等胖兒子長大點后,估計就能去攆那些松鼠們玩了。
「這麼凶做什麼?又不搶你的!」阿竹捏了捏他的胖爪子,故作生氣道:「這麼凶的孩子,娘親可不要你了。」
說罷,直接背過身,表示不理他了。
胖兒子果然急了,爬到她背後,用抓著米糕的手攀著她的背站起,挨在她背上,「娘、娘」地叫起來,聲音雖然有些含糊,但聽得人心都發軟了。
阿竹被胖兒子逗得心頭髮軟,回身一把將他抱住,笑道:「好啦,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你爹也要回來了,娘親先帶豚豚先去洗白白。」嗅了嗅他的身子,雖然有丫鬟奶娘時常顧著,但是身上的汗味仍是有些重。
「爹、爹、爹~~」
阿竹聽著胖兒子叫得歡快,拍了下他的小屁股,笑道:「還沒回來呢,再等會兒。」
陸禹今兒回來得比較早,太陽還未下山,空氣已經躁熱得不行,他雖然不是怕熱體質,但乾躁的空氣及空氣中的塵埃黏在臉上,仍是讓他有些不太喜歡。
「王妃呢?」陸禹回房裡沒見阿竹,忍不住問道。
甲五端了水進來伺候他洗漱,聞言便道:「王妃在澡堂里為小主子洗澡。」
陸禹看了眼天色,今兒洗得倒是早,抬腳便往澡堂去了。
澡堂的門窗半開著,阿竹正和丫鬟們一起給兒子洗澡,這天氣熱,孩子太活潑,容易出汗不說,這手腳關節和腋下頸項等地方便會積起汗液,若是不洗乾淨,便要發紅髮癢。所以即便天氣冷時,阿竹也是讓人天天給胖兒子擦身子,現在這種天氣,洗白白也沒什麼了。
胖兒子很喜歡玩水,在澡盆里拍打著水,濺得周圍人的臉上、身上都是水珠,阿竹的衣襟也濕了一大塊,仍是咯咯地笑個不停。
突然,胖兒子看到門口處,高興地踢著水,叫道:「爹、爹、爹~~~」
阿竹回頭看了一眼,可不是胖兒子他爹回來了么?不過她現在正手忙腳亂地抓著滑溜得像條光突突的魚的胖兒子,沒空搭理跑過來的孩子他爹,叫道:「豚豚,不準玩水。」
陸禹過來,讓丫鬟離開,自己擼起袖子,蹲下身去幫阿竹一起為胖兒子洗白白,笑道:「豚豚現在認人很厲害了呢,不用提醒,他也懂得叫爹了。」
阿竹撇了他一眼,心裡腹誹著,你就得瑟吧,以為兒子開口第一個叫爹了不起啊?還不是那段時間他天天在家裡私底下教胖兒子叫的?
為胖兒子洗好澡后,阿竹直接將泡在嬰兒澡盆里不肯起身的胖兒子丟給他爹,擦凈了手中的水珠,便去廚房查看今天的晚膳菜單了。
陸禹抱著白白嫩嫩的身子滴著水的胖兒子,發現他還想要玩水,只得拍了下他的屁股,接過奶娘遞過來的大巾子,將他全身裹住,便抱回了房裡。將他全身的水珠都擦乾淨后,陸禹便拿過小衣服為他穿上。
這種事情他做得極熟練了,主要是被罰閉門思過那會兒,沒事幹時,阿竹便會抓著他一起照顧胖兒子,照顧多了自然做得熟練了,無論是換尿布、換衣服、喂飯、洗白白,他都不在話下。
摸了摸胖兒子頭上柔軟的黑髮,陸禹見他的胖手已經利索無比地扯住他腰間的玉佩往外扯著玩了,掰開了他的手,塞了個特地做的布老虎給他。
「走,爹帶你到外頭逛逛。」陸禹見天色尚早,將胖兒子抱起,直接走了出去。
夕陽西下,天邊的彩雲絢麗多姿,紅彤彤地照輝著整個大地,沐浴在晚霞中的院子彷彿也添上了一種說不明的色澤,無端地勾起了幾分惆悵之感。
一陣晚風吹來,拂去了白日的燥熱。
陸禹見懷裡的孩子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瞅著,微微一笑,便抱著他往竹園行去。
等阿竹從廚房回來,聽聞父子倆去了竹園,腳步一拐,自然也往竹園去了,順便吩咐下人,今天的晚膳便在竹園用了。
竹園的那座竹屋裡,陸禹已經抱到胖兒子到第三層,坐在鋪著竹席的地上,男人半卧在竹席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小胖子正趴在他爹身上,努力不懈地扯著他腰間打了絡子的玉佩玩耍。
阿竹過來時,便見到這一幕。丫鬟們都守在二樓,沒有主子叫喚,沒敢上去。
她悄聲走過去,脫了鞋子踩在竹席上,跪坐在旁邊,看了眼已經閉著眼睛的男人,他的手還環著坐在他臂彎間的胖兒子,以防他跑了。阿竹仔細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睫毛太濃密,在眼底下投下一片陰影,彷彿沒有休息好的青色。
她知道他近來早出晚歸,晚上她睡著了也不知道他何時爬上床,等第二日起來,發現旁邊有人睡過的痕迹,才知道他夜裡爬上床睡了,根本沒有驚醒她。
阿竹說不出那種忙碌給她的感覺,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準備及平靜,再苦再累他也必須得提前準備好,不能怠惰片刻。雖然他不說,但作為他的枕邊人,她如何沒察覺?只是他不希望她過於憂心,所以只是用最平靜溫和的一面對她,告訴她,沒什麼的。
胖兒子正扯著父親腰間的玉佩,突然發現腦袋上被一隻手摸著,疑惑地抬頭看去,見到是娘親,咧著小嘴笑起來,高興地叫了聲娘。
阿竹朝他微笑,正準備將他抱走讓男人繼續睡會,他已經被胖兒子的聲音叫醒了,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直接將胖兒子拎到另一側,伸手將阿竹攬到懷裡,蹭了蹭她的臉,聲音有些沙啞,「晚膳時間到了?」
「嗯,快了。」阿竹倚在他懷裡,聲音溫柔,「若是你累了,便再眯會兒眼睛。」
陸禹沒說話,只是擁著她,又閉了會兒眼睛,方爬了起來,雙眼已經恢復了清明。
「今天天氣不錯,就在竹園用晚膳吧。」他偏首朝她微笑,笑容清雅雋秀,一如初見。
阿竹也忍不住回了一個微笑,在夕陽中微笑的男人美好得讓她心中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直起了身子,大膽地在他臉頰上吻了下,果然見他耳根子有些發紅,但嘴裡卻不饒人道:「這麼小氣,應該親這裡。」他點了下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