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不過片刻後他笑了,這個丫頭有個性!

見主子爺笑開,安溪大著膽子道:「爺,英雄救美,英雄要親自出馬啊,您踢奴才出頭,姑娘怎麽能看得到爺?」他摸摸委屈的屁股,爺的那一腳,他的屁股肯定受內傷了。

侯一燦睨向他,二度抬腿,再補一腳。

安溪嗚咽兩聲,可憐的小屁屁再度受創。

說起他們家主子爺,簡直就是……爺是怎麽說的?哦,對了,是怪咖!

爺出生在鎮國公府,是大房嫡出的二少爺,國公爺五代都是在戰場上保家衛國的大將軍。

不過現在的國公府很大,住的人卻很少。

但這可不能怪府里夫人的肚皮不爭氣,夫君一天到晚上戰場,男人不在家,女人要怎麽生孩子?再加上每回邊界大戰,府里還得損失幾根頂樑柱,一代一代傳下來,國公府的人才漸漸凋零,現在府里只有老國公爺、國公爺、夫人以及兩位少爺。

二房早已死絕,只剩下一個二夫人和大姑娘,二夫人長年寄居寺院,不問世事,留著大姑娘獨居也不是辦法,於是大夫人把人給接回了國公府。

三房在三老爺過世後堅持分家,眼下只剩三夫人和三少爺,外人不解,或許會問,大樹之下好乘涼,三房寡母獨子為啥要鬧分家?

這故事……實在是讓人心酸,自從三老爺戰死沙場,老國公爺一提到讓三少爺學武,三夫人就失心瘋,丈夫和兩個兒子都死於戰場,她情願上吊也不肯再讓小兒子去打仗。

可國公府的規矩是,凡侯家子弟,都必須習武,為保衛大周江山儘力。

這條規矩讓三夫人寧可不要鎮國公府這塊招牌,也不肯讓兒子使槍耍棒,步上父兄後塵。

國公爺心知弟媳難受,說服父親,從此三少爺侯一鏮棄武學文,如今在國子監讀書。

由於國公府這條五代不破的規矩,對孩子的教育從小便是重武輕文,府內聘請不少江湖好手,不光指導大少爺、二少爺武功,連他們身邊的小廝都得認真學,十幾年下來,兩位少爺的武藝自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便是和江湖大俠較量也不會輸。

如果三少爺棄武從文是種怪咖象徵,那二少爺就是怪咖中的上乘。

大少爺、二少爺是雙生子,長得一模一樣,一樣可愛、一樣聰明、一樣能幹、一樣討人喜歡,只不過很少人會把他們弄錯,實在是兩個人的氣質……相差太多。

大少爺沉穩嚴肅,靠近他十步範圍內,就會感受到一股冷冽氣息,據二少爺所言,那叫做肅殺之氣,是出門打仗必備的聖品。

二少爺事事漫不經心,總是笑得比狐狸還狡詐,和三教九流稱兄道弟,將青樓妓女引為知己,這副德性常氣得國公爺踹他,罵他品性不端,可二少爺卻說「懂什麽,這叫人脈」。

二少爺的人脈上到大老闆,下到販夫走卒,能和大老闆下棋,能和乞丐啃饅頭,上上下下都能打點周到,平心而論,挺不簡單的。

兩位少爺一起學文、一起習武,長大之後,大少爺承襲家業,十四歲就被送到戰場上歷練。

軍中有人好辦事,幾年下來,打過幾場勝仗,現在有了炫風將軍的封號,挺威風的,在京城的年輕一輩中可以橫著走。

當年國公爺也一起帶二少爺到北疆,但短短三個月,二少爺就被遣送回府,因為……太沒面子了!

你見過打仗時,對敵人高喊「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嗎?

你看過遇到敵人,立刻轉身往後跑的嗎?

若二少爺沒有武功,膽小如鼠,腦袋裝花便罷,偏偏二少爺是武舉的探花郎,文舉的狀元郎啊!

唉……你說,這是不是怪咖中的極品?

國公爺說,二少爺運籌帷幄,對敵計策一個比一個詐,有用沒用?有用!國公爺幾次立功,全仗著二少爺的詭計。

問題是,在戰場上拚博,多數時候靠的是實打實砍、眼明手快的能耐,行軍布陣是將軍的權責,如果二少爺是大將軍便罷,可剛進軍營的二少爺不過是個小小兵,他的權責是拿刀子喊殺喊打,偏偏二少爺……異常重視「和平」。

因此不管把二少爺派到哪位小將麾下,都會出現上司下屬溝通不良的問題。

「將軍,我不是說過,這種打法不可能贏的啦!」

「兵行詭道,您老老是這麽『實在』,只有挨打的分。」

「早聽我的,現在會這麽慘?」

那些從刀劍下挺過來的將軍,怎麽可能受得了二少爺的冷言冷語?他老激得大小將軍怒火蒸騰,還有人跑到國公爺跟前大喊「這將軍我不做了」。

軍中最怕啥?最怕窩裡反,敵人不來攻,自己先大亂,在無數次的衝突後,國公爺也怒了,狠狠揍了二少爺一頓後,把二少爺送返京城。

返京後做啥?當然不能當紈褲,得規規矩矩走文官路線。

老國公爺到處請託,好不容易幫二少爺在兵部謀了個小官,沒想到二少爺不知道在哪裡遇見微服出巡的皇帝老爺,兩人相談甚歡,然後……

淡泊名利的二少爺再也不必當官,從此天涯海角任我游,到處跑、到處晃,生意一樁做過一樁,鋪子一間開過一間。

錢賺得多,府里人人跟著吃香喝辣,在外頭人家,肯定樂得很,問題是他們是國公府,國公府的少爺怎麽跑去當商人?士農工商,商為末流,二少爺這可是狠狠掃了國公府的面子。

二少爺就是這樣我行我素,氣得國公爺一提到二少爺就大喊孽子,早早上奏摺請封世子,把爵位傳給大少爺。

在他心裡,二少爺比世子爺更聰明、更厲害,可惜沒有上進心,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深情款款」地望向二少爺,跟在二少爺身邊多年,他很清楚國公爺的痛心。

「這樣看爺,被爺俊美無儔、巧奪天工的容貌迷住了?」侯一燦斜眼看他。

「是啊,爺就剩這副好樣貌了。」

侯一燦翻白眼,扇子往安溪頭上敲下去,哪家的下人敢這麽明目張胆的表示主子爺很沒出息的?「你家主子爺光靠這副好樣貌,就能吃遍天下無敵手!」說完,他快步往前。

安溪盯著他的背影,一嘆再嘆,誰讓他奴才運差,人家安川跟在世子爺身邊,早早脫去奴籍,當上小將了,唉……當時挑小廝的時候,他怎麽就不會對世子爺多拋幾下媚眼呢?

只是此時再多的懊悔也無用,他一跺腳,快步追上前。

主僕倆一前一後進了福客居,掌柜的一看見侯一燦,連忙把人迎上二樓。

「在外頭守著,誰也不準進!」侯一燦吩咐道。

「是。」安溪應下話,轉身站定,雙手橫胸,一身武林盟主的氣派,心裡卻想著,肯定是大老闆派人來了,他真想知道大老闆的身分。

福客居是侯一燦在多年前置辦的產業,生意不差,但濟州是個小地方,要說賺錢嘛,有限,不過能蒐集到不少消息。

去年朝廷議定,要鋪設一條貫通南北的大路,等道路開通,風舞城將會成為聯絡南北道路的重要城鎮之一。

侯一燦知道的是第一手消息,從去年開始,他陸陸續續在這條道路必經的幾個城鎮州縣買下不少鋪面,現在消息傳開,有不少地方的鋪面土地開始漲價,他不確定風舞城的情況如何,但商人嘛,能夠逢低買進自然最好。

「爺,上頭髮話,要尋李三元的碴。」黑衣人低聲說道。

「老闆決定搞多大?是抄家滅族、丟官丟人?還是小懲小戒、殺雞儆猴?」

「小懲小戒,殺雞儆猴。」

侯一燦點點頭,笑得一雙丹鳳眼勾動人心,這事不難辦,若要抄家滅族,光是蒐集足夠罪證就得花上大把時間,小懲小戒的話,小事一樁,當官的有幾個人的屁股能乾凈得了?更別說李三元富得流油。

如果能夠順便把揩下來的油放一點進袋,說不準在風舞城買鋪面土地的本錢就夠了。

「知道了,你回一趟京城,稟告老闆,最慢兩個月可成事。」

「是。」黑衣人轉身,走出房間。

另一名黑衣人上前,低聲道:「風舞城裡有三家鋪面想賣,屬下已經約了後日午後與賣家見面。」

運氣這麽好?昨兒個剛進城,今天就有消息了?「位置在哪裡?」

「都在城南,兩家賣糧的位置好,又連在一起,價位會高些,另外一家是賣布的,鋪子小一些,三間鋪子的主人是同一個。」

在這個時機點賣?是知道消息想趁機賺一筆,還是缺錢花用?「賣家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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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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