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淫賊[七:神秘黑衣人1]
遠方草地,五位黑衣人和花痴痴如狂風中的落葉般如飛疾奔,倏忽間就已進入一片樹林之中,進入密林深處,四下里靜悄悄再無他人,領頭的那個黑袍蒙面人便停下了腳步,身後隨行的四名黑衣人也隨之止步,各自站好位置,將花痴痴圍在中間。黑袍蒙面人背對花痴痴,止住腳步后便立在哪兒紋絲不動,靜默良久亦不曾回頭與花痴痴搭話。
花痴痴方脫虎口,大喘一口氣,正自欣喜如狂,陡見五位黑衣人靜立不語,環視這般形勢,頓覺不妙,不由又緊張了起來,心中忐忑不安,湊上前去,抱拳問道:「敢問恩人是何方高人?花某與閣下素未平生,不知為何相救?」
黑袍蒙面人終於開口搭話,卻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你就是花痴痴?」聲音甚是蒼老低沉,看來是一老者。
此人話音甚不自然,一句話是從嗓子里擠出來,而不是說出來,花痴痴知曉此人有意矯作口舌是為了不讓自己聽出他的口音,但聽他直呼自己姓名,還是吃驚不小,一愣,回道:「正……正是在下,請問恩人尊姓大名……」
黑袍蒙面人並未作答,突然厲聲責問道:「化功易血寶鑒可是在你身上?」
花痴痴面色驚訝,大出意外,全沒想到黑衣人會問出這麼一句話,滿懷疑惑道:「閣下所說得……化功易血寶鑒,可是武林中爭執多年的天下第一武功秘笈《血風刀》之一卷?」
黑袍蒙面人冷笑道:「既然知道,還明知故問!」臉色充滿不屑神采。
花痴痴疑容不減,故作不解地問道:「這本書的名頭大得很,武林中無人不知曉此寶鑒的厲害,無人不想據為己有。只不過在下覺得閣下這話問得奇怪,這本寶鑒多年前就已經杳無音訊,已成黃塵古物了,現今竟然有人提起來,實在有點不合時宜罷?這便蹊蹺了,閣下又是從哪裡冒出來得,怎麼就一口斷定這本失蹤多年的武功秘笈會在花某身上呢?實在是讓花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哩!」
黑袍蒙面人哼地冷笑一聲:「少裝糊塗,當年寶鑒就落在你手裡,快些交出來,免得吃苦頭!」
花痴痴頓時明悟,嘆道:「原來閣下相救花某並不是出於義舉,而是出於私利呀!哎!傷心呀,想我花痴痴就是沒人可憐的人呀,逃出了虎口,又掉進了火坑,為之奈何!」
摸摸腦袋,又故作糊塗地問道:「莫名其妙,在下與閣下素不相識,閣下一見面就說那甚麼功甚麼血寶鑒在我身上,這玩意消失多年,已成了傳說中虛無飄渺之物,怎地平白無故地降臨在我身上了,實在是天大的笑話!」
黑袍蒙面人道:「休要狡辯,老夫認得你這張臉。當年魔王頂那場浩劫你沒有忘記罷?」
花痴痴身子猛地一顫,眼睛里快速閃出一絲銳利光芒,眯著眼睛,迅速掃視了黑衣人幾眼,厲聲道:「此話怎講?當年魔王頂浩劫若你不在場何能得知我在場?閣下是正道還是邪道?」
黑袍蒙面人道:「何為正邪?正邪存忽心中,心有不正之念,正亦邪,你暗中偷人寶物又算是甚麼?「
花痴痴嘿嘿一笑,道:「如果你是正派中人,一句話而已,何必饒舌為自己辯白,這麼說,閣下就是邪派中人了?」
不待黑袍蒙面人回應,旁邊一個黑衣人喊道:「我們是不是邪派與你何干,快快交出寶鑒,我們頭領可沒功夫和你閑聊!」
花痴痴不緊不慢道:「看來被我猜中了,瞧這來頭,難道閣下是魔教中人?」
黑袍蒙面人反問道:「魔王頂一役,魔教不是早已被天下武林滅絕了嗎?」
花痴痴陰笑道:「魔教是已滅絕,不過難免留下幾條漏網的魚兒!」狡黠的目光射向黑袍蒙面人遮掩的面孔。
黑袍蒙面人壓著嗓子,詭笑一聲:「果真能攀得上魔教,那可就威風了,老夫倒是想歸附魔教,干他一番驚天事業吶。」
花痴痴見他不承認是魔教中人,也不知話里是真是假,眼珠一轉,繼續逼問道:「方才在路上閣下出手解救花某時施放的火器,如我沒猜錯得話,恐怕就是魔教的獨門暗器臭雷彈罷?這玩意已經絕跡江湖許多年,今日卻又重現江湖了,實在奇哉怪哉呀!」
黑袍蒙面人不以為然地詭笑道:「這手障眼法的確實用,已經不止一人和我說過這話了!」
又道:「化功易血寶鑒本是魔教之物,當年老夫親眼見你溜上山來,趁各大門派與魔教混戰之機偷竊了寶鑒,既然說我等是魔教中人,那麼就將寶鑒歸還原主罷!」
花痴痴面色頹靡,嘆了口氣,低頭承認道:不錯!當年我潛入魔教總壇,渾水摸魚竊取了老魔頭的化功易血寶鑒,既然被你親眼盯見,我也就不隱瞞了。哎!本以為此事做得悄然利索,不想當場還是被人給盯上了,實是螳螂捕蟬,不知麻雀在後呀!」
黑袍蒙面人訕笑道:「狐狸的尾巴總是會露出來的!」
花痴痴白了他一眼,也不與他生氣,不解道:「當年我獨自一人潛入魔教藏匿寶鑒的洞室,下手時不曾有人在場,不明白你是怎麼窺見得我?」
黑袍蒙面人道:「你潛入山洞密室沒被人發覺,可你出來的時候難道就沒被人盯見?」
說到這裡,花痴痴心中早有自覺,自嘲道:「花爺我在山洞裡神出鬼沒,輕而易舉竊得寶鑒,不想在出山洞時,一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具死屍絆倒摔了一跤,那死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我的腳下,真他奶奶地晦氣!」
黑袍蒙面人笑道:「跌倒一跤倒沒甚麼,不幸地是你懷裡夾藏的寶鑒跌落了出來,就此露了馬腳!」
花痴痴瞪起眼睛,十分確定道:「當時山洞外面火光四起,喊殺震天,亂成了一團,雖然寶鑒從我懷裡掉落出來,可我抬頭四處張望,確信沒有幾個人注意到我的這一失手舉動!」
黑袍蒙面人道:「當時外面的確混亂不堪,各大門派和魔教眾徒殊死相搏,人人但求顧己,無暇他顧,可是人多繁雜,總會有人盯見你得!」
花痴痴嘆道:「是呀!不幸被你盯上了!」
黑袍蒙面人道:「盯見你的應該不只我一個人!」
花痴痴又嘆一聲:「本來以為只有一個人注意到我,不想原來還有一個你!」當時目睹他摔跤的,除了這個黑袍蒙面人,看來還有一個人,至於這人是誰,先且不提。
黑袍蒙面人道:「只有兩個人盯見你,那你算是很幸運得了,嘆氣作甚?倘若二十個人盯見你,你還能跑得了嗎?」
花痴痴點頭道:「如若大家都看見我手裡捧著寶鑒,就會像惡狼瞅見了羔羊一般一哄而上,不追到我是不會罷休得,那時我想逃就難了,多半會被撕成了碎片!」
黑袍蒙面人道:「化功易血寶鑒人人都想據為己有,它的誘惑力之大是任何東西也無法相比得!」
花痴痴忽然提高聲音,疑惑道:「當時我**跌落寶鑒,當即就有一個人沖我追了過來,可我很奇怪,既然你也盯見了,怎麼就沒有追上來呢?」
黑袍蒙面人道:「這麼巧的好事,我當然不會放過,在我沖你追來的時候,不想前面的一處房屋被大火燒塌,擋住了去路,待我繞道追來時,你已經不見了蹤影!」
花痴痴譏笑道:「原來你也被拌了一腳呀,那可就雞飛蛋打了,嘿嘿!」
黑袍蒙面人道:「雖然讓你溜了,可我記住了你這張賊臉,你這副賊痴痴的模樣就算再過去六年我也不會忘記,記住你的模樣,我就有機會捉住你。後來得知你原來就是江湖上聲名狼藉的採花大盜花痴痴,聽說還自稱『千手催花』,今日一見,果然是惡果累累,名副其實的大淫賊!」
花痴痴聽他話中有貶損之意,並不生氣,反而洋洋自得道:「過獎了,過獎了,如此高誇花某實在受之有愧呀!其實六年前我花痴痴還不是那麼有名的,少有人知道我花痴痴的能耐,所以我一定要干幾件轟動天下的大事,讓天下人都知道有我花痴痴這麼一個人才!」
黑袍蒙面人道:「現在你的名聲已經如日中天了!」
花痴痴面色得意,卻故作謙遜道:「一般,一般,還差得遠呢,這才不過在兩個小縣城裡露了兩手,名聲是大了點,可是還沒到如日中天的地步,接下來我還要干它票更……」
黑袍蒙面人見他一臉恬不知恥的模樣,心中大生厭惡,好在自己竹笠遮面,自也不用去瞧他嬉皮笑臉的醜態,以免反胃嘔吐。雙耳難聽痴言,便截口道:「你的能耐老夫如雷貫耳,就請止口罷,老夫還是對寶鑒感興趣,不如說說那本寶鑒的事罷!」
花痴痴本想大加宣揚一下自己的雄心壯志,不想被對方一句話給頂了回去,大覺不是滋味,自討沒趣,便打住話語,懶洋洋地道:「既然看見了我竊走寶鑒,為何這麼多年沒來尋我?」
黑袍蒙面人道:「狐狸偷了一隻雞,就會尋一處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來享受美味,這個道理我想你很是明白,不過你比狐狸還要精明,你這一躲可是躲了六年呀,從此杳無蹤跡,老夫都有些懷疑你已經死了,不過,我對你還是不死心,尋了你整整六年,功夫不負有心人,近日聽聞你又重現江湖,實在讓我喜出望外呀!」
花痴痴笑道:「你可真有耐心,尋了我六年,不過,的確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讓你找到我了!」
黑袍蒙面人道:「俗話說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六年磨一針,也值!」
花痴痴長吐一口氣,感動得都要流淚了,假惺惺道:「聽了你的話不覺想起你老人家這六年來受得奔波之苦,令我好生感動呀,花某得蒙您老人家如此惦記掛懷,今日又蒙老人家相救,此大恩大德讓我一輩子都難忘呀!」
黑袍蒙面人慢條斯理地道:「既然覺得過意不去,不妨把寶鑒交出來罷!」
花痴痴挺胸慨然道:「我花痴痴雖然名聲不怎地,但是個重情理講道義的人,若不是老人家出手相救,花痴痴這條小命就算丟到衙門裡去了,為人當講仁道義,相救之恩必當回報,這寶鑒一本紙書和我一條活命相比,又算得了甚麼東西呢……」
黑袍蒙面人見他惺惺作態,便不再言語,平靜地看著他的表演。
這時,身邊一位黑衣人見頭領不言語,知道是等著自己上前打諢,便插口道:「我們首領救你一命,知恩當圖報,休要嗦,那就快快交出寶鑒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