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跨湖相見
闊氣的金府,臨北邊的位置是有山有水的。待到辰時,天朗氣清,春光旖旎,金夢瑤便在左右侍女的陪同下來到了綴綠樓。
綴綠樓北面靠山,它在靠山的同時又將身軀延伸到了湖上。而它的東、南、西三面繞湖各建有亭台水榭廊亭,它們互不相連,十張長形墨桌按照四、三、三的數目分別陳列在各方向的廊亭中。每一桌上皆能坐下四位客人,桌上擺放著美食佳肴、美酒清茶。
坐在繞湖的任何一方向的水榭廊廳上觀望,綴綠樓都仿若懸在空中,或似掛在山上。無論哪一面,兩兩相距的直徑絕不下十丈!
慢慢地,在家丁和侍兵等的牽引下,多位公子陸續到場。他們找到金家給自己安排好的位置依次落坐。
金戈和史如歌也早已到來,此時他們坐於南面最中間的那張長桌旁,與北面的綴綠樓隔湖而望。
綴綠樓上,長長的白色絲幔無聲低垂,好似一堵絲牆,遮住樓內佳人容顏。悄悄地掀起絲幔的一角,金夢瑤亦張望著人數不多的對面。那裡只坐著一位青衣少年和一位紅衣小姑娘。通過昨天花隱的介紹,她自然知道那兩人便是金戈和史如歌。
其餘兩桌空空如也,金夢瑤不禁惶恐起來,暗想:難道花隱和易濁風不會來了么?如果他們不來的話誰會幫她殺死那面具鬼?
廊亭中。
金戈一臉沉靜,一邊思考著什麼,一邊悠悠地執壺為旁邊的史如歌把茶填滿。
看著金戈俊致清秀的國字臉不似平常那樣笑容滿面,史如歌笑道他:「哎,金戈,我發現你成熟了。不像以前那麼愛玩愛鬧愛逗趣了!」
金戈不緊不慢地放下茶壺,白眼史如歌道:「你才發現?男人嘛,早成熟的好!」
史如歌切地一聲后又輕輕地瞪著金戈,突然一本正經地道:「我看你是著急娶媳婦兒了,又怕人家嫌你小或不成熟,所以才裝出一副很老練的樣子!」說完她又撅嘴瞟向對面的綴綠樓。
金戈尋著史如歌的目光也望到了樓上,訕然道:「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裡一直有喜歡的人?」
史如歌自顧自地搖搖頭,忿氣道:「你說的還是那個紫君?」
金戈不答,悠悠地將杯中的茶水倒到嘴裡。
見他不理會自己,史如歌斥聲道:「紫君早就死了,你卻還對她念念不忘。你不過十九歲而已,為了她而無視自己還有著大好的青春年華,有必要嗎?」
史如歌怒了,金戈不禁瞪眼她道:「紫君根本就沒有死啦!」
「沒死?怎麼可能?」史如歌怔住。
金戈連忙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那麼激動,免得被東面和西面那些公子們聽到。
也就在這時,綴綠樓上的金夢瑤和正無奈地扭著頭的金戈同時見得金府的老管家領著兩位鶴立雞群的男子悠悠地從遠處走來。
這兩名男子,分別穿著一黑一白的布衣,一前一後地走著。
前者手持長劍,霸氣凜然,冷酷而不凶煞。
後者摺扇輕搖,飄逸如仙,優雅而不矯作。
此外,還有一個與他們倆面貌和氣質都不協調的花隱跟著。
「這下不會弄錯了,那白衣公子才是楚紹龍。溫文爾雅,果然名不虛傳!」金夢瑤的心裡終於呵呵一笑,又不得不加以感嘆,易濁風和楚紹龍出現的那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們倆那渾然天成的強者之氣所吸引。
扭頭瞟見他們,金戈的臉上這才泛起深深的笑容,他對史如歌說道:「看到了么,我來這是趁個人數,他們才是來抱美人的!」
「藍公子,楚公子,花老大,你們這邊請!」史如歌本想回頭張望,看看金戈口中說他們是何人。卻突然聽到了金府總管謙卑而恭敬的聲音。
史如歌不禁面紅耳赤,慌想著要往哪兒躲,或者是找條地縫鑽進去。
一邊的金戈又瞪了瞪史如歌,穩住她道,「怕什麼?給我坐直!」
「哦。」史如歌按捺住內心的緊張和躁動。又朝金戈眨了眨大眼睛,裝笑道,「我才沒有害怕啦,只是,我覺得還是不要與某些人碰面的好!」
金戈稍稍垮下臉,觸到耳旁史如歌道:「他不理你,你就不要理他,誰也不礙誰,知道么?」
史如歌微微撅嘴,又無聲地嘆了口氣,道:「他肯定不會理我了啊,他還在氣著啦!」
看剛才還如狡兔一般的史如歌突然又變得蔫蔫的,金戈無奈,一氣之下便捏起史如歌的一隻小耳朵,凶道:「他就那麼能夠影響到你的心情?拜託你有點出息,人家已經把你休了,現在來取人家金姑娘啦!」
「金戈,你幹嘛?痛呀!」史如歌咆哮著站起來,又連忙用手去撫慰那隻正被金戈捏著的耳朵。
金戈繼續捏著史如歌的耳朵,也跟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大聲道:「躲躲躲,我們泉池派的人都活得坦坦蕩蕩,從不畏畏縮縮的,你說怕什麼啦?人家一來,你就垂頭喪氣的,你說你幹嘛啦?」
「我哪有啊?金戈你趕快放下我的耳朵,不然我要你好看!」史如歌突然鄭重地命令道。
「藍公子楚公子花老大這邊請!」這時,老管家指著西面那位置,恭敬又禮貌地對剛進入廊亭的易濁風、楚紹龍和花隱說著。
瞧見正在打情罵俏的金戈和史如歌,走在最前面的易濁風冷冷地瞪了一眼,而後又視若無物地跨到了桌旁。
金戈和史如歌有些不好意思立馬停下來回坐到自己的椅上。
當易濁風正要坐到桌邊去時,花隱連忙阻止了他。
花隱賊亮的眼睛很快地從臨近的兩座上一掃而過,憤然大怒:「大膽!這座位誰排的?竟把我們少爺排在金戈這小子之後!」
「這,是我們老爺親自編排的!」那管家連忙低頭行禮,也有意地躲開花隱殺氣騰騰的眼睛。
花隱惡哼一聲,再道:「那你把它改過來啊!反正中間這位置是我家少爺和楚公子的!」
「這不行,中間那位置金盟主也早坐了。」那管家無意識地瞟向金戈和史如歌,又怯怯地退開了一步,虛聲說著。
「那我不管,反正我們易少爺和楚公子應該是坐在那兒!如果你沒法為我們調,就去裡面把你們老爺找來!」花隱又指了指中間那一桌,同時還輕蔑地看了一眼金戈和史如歌。
見易濁風一臉冷漠、楚紹龍事不關己、花隱心高氣傲、那管家一臉為難的眾生相,金戈不禁大笑昂頭道:「花隱,那你說說憑什麼?要說得有道理我可能會發善心立馬把它讓給你們。反正我也坐久了,正想換個新鮮點的位置看看風景!」
花隱瞠著圓溜溜的小眼,惡惡地瞪著金戈一字一字道:「就憑你不是我們少爺的對手!」
金戈目光炯炯射向花隱,銳利得似一把尖刀已經刺到了他的心。但是表面卻只是淡然一笑:「我是不是你們少爺的對手,待會便知道了!」
一邊,楚紹龍搖了搖扇,終於微笑著對花隱說道:「算了,花老大,坐哪都一樣,能抱得美人歸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嗎?」
楚紹龍這麼一說,花隱的銳氣卻沒減下半分,凌厲的目光依然死死地盯著桌旁的金戈和史如歌。
金戈抬手執壺,一臉無謂。史如歌也靜靜地坐著,一聲不吭。
楚紹龍的心暗地一慌,生怕因為花隱的挑唆易濁風和金戈會在這個時候就打起來。於是,他輕聲問道前面一臉漠然的易濁風:「易老大,你覺得我說的對么?」
易濁風皺了皺眉,道:「客隨主便。既然金戰這麼排,那我們就這麼坐吧。」易濁風一說完便放下手中的承影劍,因為史如歌面朝東而坐,他便特意地選擇了面朝西的那個位置坐了下來,而將那面朝北的主座留給了楚紹龍。
易濁風一發話,楚紹龍懸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明白易濁風不坐主座的原因他便沒有再多說半句徑直坐了下來。雖然花隱的心裡有很多的不情願,但還是跟著他們在旁邊向東的那個位置上坐了下來。
史如歌的心特別地靜,靜得聽到了背面易濁風倒茶的聲音。忽然之間,她便覺得桌前的這些山珍海味都變得清淡無味,讓她沒勇氣提筷子了。
「各位英雄高士,夢瑤這廂有禮了!」這時,軟綿綿的女聲從北面樓閣傳出,朦朧的絲幔中,有一窈窕身影盈盈而拜。
聽得這樣嬌滴的聲音,在場所有人都是心神一振,不由皆想:這金家小姐的聲音如此好聽,想來美貌就是名不虛傳的。
易濁風手中的茶壺不由得滯在了半空,這個聲音似曾耳聞啊。他悠悠地抬眼,望著花隱,似乎知道花隱有答案。
絲幔后,又有一個清亮的優美如音樂的嗓音輕輕地響起,「為答謝眾公子的賞臉到來,我們小姐特意準備了一曲《流水吟》送給大家!」
待眾人還在唏噓感嘆之時,並聽得一曲琴音划空而起,它若流水一般清澈悠揚,淡淡地從絲幔后那人的纖纖玉指間傾瀉而出。
這琴聲的美妙,彷彿仙人正有盪步於這碧波清湖上,清風習習遞送縷縷花香,翩翩彩蝶繞著荷瓣輕揚。而後一妙齡少女,渡著輕舟,順著水的漣漪輕輕地飄到了身旁。
一時間所有人皆為琴音所醉,皆停下所有動作,注目於那綴綠樓上。
「聲美,樂美,想來人更美!就算不能取的如此嬌妻,哪怕能看一眼也足矣!」東西面的廊亭中,突有一公子大聲誇讚。
在他的帶領和吆喝聲中,更多的人開始歡呼雀躍起來,紛紛呼著喊著催促著選婿比試早些開始,他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金姑娘的真容了!
其中又有一人提議道:「金小姐素有第一美人的稱號,我等久慕,因此能否請金小姐走出絲幔,讓我等一睹芳容?」
此言一出馬上得到附和,「是啊!請金小姐讓我等一睹芳容!金家女婿只能一人當,我等若落選,但能見金小姐一面,那便是敗也值!」
「各位,夢瑤也願與各位高士一見,只是在相見之前,夢瑤想先選出夫君,不知各位以為如何?」軟綿綿的聲音依然蓋過所有喧嘩,傳遍青蓮湖的每一個角落。
「那就請金小姐快快出題!」眾人高叫。
「好!」這軟綿綿的聲音再次壓住了焦躁的眾人,道,「其實要做夢瑤的夫君十分簡單,只要與夢瑤相見,然後回答夢瑤的兩個問題即可!」
「就這麼簡單?大家全都做得到啊!」眾人一聽似乎十分簡單,不由皆問。
「諸位請先聽夢瑤說完!」金夢瑤暗自咬著牙,為何這些猴急著想要與她見面的人皆是東西兩邊廊亭的,而對面的金戈、易濁風、楚紹龍三人始終都不發一語啦?
無暇多想,金夢瑤接著說道:「這第一點要各位從自己所在的廊亭躍至此綴綠樓,中可點水借力,但不可藉助其它物具,落水者即喪失資格!」
「什麼?!」此言一出馬上有人驚問。
要知道這些廊亭至綴綠樓都有十丈遠的距離,平常的人能將輕功練至一躍五丈遠就算是一流的高手了,練至七丈遠的話,可謂頂尖高手,練至十丈遠就只有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了。而且即算你能登萍渡水一氣躍過十丈湖面,可十丈這后還有那五丈高的綴綠樓!這誰人能做到?你要這些人如何不驚嘆,此一點便將他們全難倒了!
東西邊廊亭中的鼎沸人聲,霎時變為細細碎碎的研討聲。
「各位可有能做到這第一點的?」金夢瑤閑閑的聽著東西邊廊亭里眾人的嘆氣聲,眼光卻掃向那南面廊亭。那裡的人有的喝酒、有的品茶、有的吃菜、有的發獃,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好像沒有聽到一般。
「好!既然金小姐提出,那我至善便一試,不管結果如何,我儘力即心無愧!」只見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年輕男子縱身一躍,立在欄杆邊,他長衫飄飄,俊眉朗目,頗是不凡。
「百葉弟子至善大俠?」金夢瑤點點頭,道,「那麼夢瑤在此候大俠大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