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吧,往好處想,軒轅祁沒有把她利用完后就殺了她,她該偷笑了,最起碼她還有眼妖,雖然眼妖有時挺不可靠的,但可以幫她找到吃食。
「何關。」她喚了一聲,但那雙眼沒有出現。
她擰眉,將簪子拿出來,又喚了好幾聲,依然不見半分影子。
難不成連眼妖都拋奔她了?
不會的,他們倆明明有血誓……她對著簪子又不死心的喚了好幾聲,但都看到何關出現。
另一頭的馬車上,軒轅祁雖然高燒剛退,但已然元氣大傷,一直到手下將他送進馬車裡,他才露出疲態,閉眼睡了過去。
這時車廂內出現一團黑霧,何關邪魅的眼眸正隔空盯住軒轅祁,突然,黑霧分出一部分,詭異地穿過他的鼻息,讓原本睡著的軒轅祁突然驚醒過來。
他擰眉,沉聲喝令。「來人!」
騎馬跟在馬車旁的郭勇立刻策馬靠近車窗。「大人有何吩咐?」
「叫小安那小子過來。」
郭勇愣住,軒轅祁也立即察覺了,沉聲問:「那小子呢?」
「呃……那小子……」
軒轅祁的目光像要殺人似的瞪著郭勇。「拿著我的令牌去找你們過來的那小子呢?」
郭勇不由得心頭一顫,忙拱手告罪。「卑職立刻去把那小子帶過來。」說完便急急將馬頭一轉,往回奔去。
郭勇不是沒看到小子,但他以為統領大人不打算帶那小子走,便將小子拋下了,誰知道那小子如此得大人的眼緣,居然要他跟著,這還是郭勇第一次看到大人為了一個臟小子如此火大。
安玲瓏呆望著簪子,怎麼喚,何關都沒回應,她沉默地將簪子收起來,仰望著天空。
一種說不出的孤寂縈繞在心中,她不想被這種落寞打敗,不想承認若是連何關都走了,她會有多失望。
罷了,當初沒有眼妖,她不也是一個人堅強的走過來了?沒了軒轅祁,沒了何關,她就靠自己,只要不放奔棄,總能找到機會的。
她因為疲憊,本就走不快,本想找個地方再好好休息一會兒,卻聽到那去而復返的馬蹄聲。
她回頭,不由得呆愣住。只見郭勇策馬而來,沒有停下馬,直接伸手撈起她,將她帶上馬,又朝軒轅祁的馬車奔回去。
「大人,小子帶來了。」
「讓他進來。」
郭勇一愣,這小子又臟又臭,怎能弄污大人的馬車?
「還杵著做什麼?」
「是,大人。」郭勇忙不迭的把小子推上馬車。
安玲瓏像個包袱似的被人推進車廂里,一進了馬車,便看到坐在位子上的軒轅祁,他也正盯著她,看起來臉色很不好。
安玲瓏突然福至心靈,立即跪在他身前輕問:「大人可要喝點水?」
軒轅祁沒說話,但也沒反對,安玲瓏認為他是許了,立刻去找外頭的侍衛拿了一壺水,又要了乾淨的布。
她喂他喝水,然後將布浸濕,替他擦拭額上的細汗,這時候軒轅祁的鼻子里冒出了黑霧,讓她一愣。
她看到那黑霧飄到車廂上頭的角落,何關帶笑的眼正閃著妖異的光芒,眯出了狐狸般的笑意。
原來,何關沒有拋下她,而是為了幫她,讓軒轅祁找人帶她回來。
她頓了下,接著便又假裝沒事似的繼續為軒轅祁輕輕擦拭細汗,此時心情卻無比的輕鬆。
軒轅祁喝完水,加上額上細汗被擦去后,果然覺得舒服多了,便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安玲瓏見他睡著了,暗暗鬆了口氣。她坐在車廂地上,背靠著車壁,這幾晚為了照顧軒轅祁,晚上根本睡得不多,早累癱了,現在總算可以閉上眼好好的休息。
馬車在行駛了半日之後,終於到達京城。
安玲瓏睜開眼,微微掀開窗帘,從細縫看出去,領頭的督衛至向城門侍衛秀出令牌,侍衛立刻恭敬地放行。
當初受到梅大哥的暗助,她逃出京城,躲在京外的奴隸營,現在她終於回來了。
安玲瓏悄悄緊握拳頭,看著外頭那熟悉的景物,車來人往,京城的繁華對照出安家的荒涼,不免又勾起了她的回憶。
幾個月前,她還是安家小姐時,也像街上那些貴女一般,曾經坐在自家馬車裡和娘親及姊姊們說笑,或是由奶娘仆廝暗著去逛書肆鋪子。
那段看似平凡的時光,卻已是她奢求不到的光景,如今她只能躲在馬車裡,謹小慎微地當一個奴隸,而這還是幸運的,不像她爹還在京城牢獄里受苦,娘親和兄弟姊妹們也不知淪落到何處為奴僕了。
她無聲嘆了口氣,卻在回頭時,驚見軒轅祁正盯著她。
她趕忙垂頭伏跪。「主人您醒了?可要喝點水?」她雖然低著頭,卻感受到上頭那道打量的目光依然銳利。
軒轅祁沒回答她,卻突然問了一句。「京城裡可還有你的家人?」
「回主人,小的是黎州草山縣人,家中父母皆亡,只有小的一人,並無兄弟姊妹。」
黎州位於大齊國南邊邊陲地帶,草山縣是個再偏僻不過的小地方了,山高地遠,編這個身份是最安全的,軒轅祁若要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不過她也不怕他查,這一來一回耗費的時日甚久,那時她早離開了。
「黎州的草山縣?本官倒是未曾聽聞。」
「稟大人,草山縣多山,那兒的居民大多是靠打獵或是上山採摘草藥,進城換賃為生,小的便是在那兒習得辨識草藥,跟著一位家鄉的老大夫學習醫術的。」這藉口正好圓了她會點醫術的事,免得他又問自己是跟哪一位大夫學的。
軒轅祁只是打量她,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吐出一個字。
「水。」
安玲瓏暗鬆了口氣,立刻恭敬地為他倒了杯水,接著便安靜的待在車廂角落裡,依然垂頭跪著。
過了一會兒,感受到那逼人的視線消失,她悄悄抬起頭,見他正閉目養神,她收回視線,再也不看向車窗外。
馬車直接駛入左督衛府,軒轅祁被手下們扶進主院的卧房,安玲瓏則默默的跟在侍衛後面。
郭勇有了之前的經驗,不敢隨便趕他走,又拿不準大人對這個奴隸是什麼態度,所以便留小子待在屋外階下的院子里。
不一會兒,幾人簇擁著一名中年男子過來,一見到那人,安玲瓏不由得一頓。
她認得這個人,他是梅太醫,梅容軒的爹。
她只瞄了一眼,便很快低下頭。梅太醫自然認不出她現在的樣子,她也不擔心,果然見他連看都沒看,直接經過她面前,勿勿進了屋。
太醫專為皇家人看診,就算是大官權臣,想動用太醫,也得經過皇家的同意;軒轅祁只是四品武官,卻能請來梅太醫,可見其手段。
見到梅太醫,安玲瓏不由得想到梅容軒。自從梅大哥助她逃出京城后,兩人便斷了聯繫,她一直躲在奴隸營,也沒機會聯絡梅大哥,如今她終於回到京城了,得找個機會想辦法聯絡他。
她正在思忖之際,郭勇大步跨出屋外。「小子進屋來,大人喚你。」
安玲瓏連忙收斂心神,卑躬屈膝的進屋,來到軒轅祁面前,伏跪在地。
「主人。」
軒轅祁冷漠的目光瞟了小安一眼,對梅太醫說道:「療傷期間,由他來服侍我。」
梅太醫頗為意外。軒轅大人不要他安排的葯仆來伺候,卻指名要這個小子?
「大人的傷勢,需要懂醫藥的人來服侍才妥當。」梅太醫面有難色。
「他懂,交代給他。」
梅太醫愣住,再度意外地瞥向跪在地上的小子一眼,有些不信,還想再試著說服軒轅祁,可一對上他凌厲的目光,立刻打了退堂鼓。
「老夫明白了。」梅太醫拱手,這才對安玲瓏吩咐。「小子你——」
他緊擰眉頭,把安玲瓏上下看了看,立即對身邊的葯仆吩咐。「把這小子帶去澡堂用藥浴凈身,洗乾淨了再帶過來。」
一旁的葯仆上前領命,朝安玲瓏招手。「跟我走。」
安玲瓏站起身,跟著葯仆走出屋子,待沒人注意時,她唇角勾起了得逞的弧度。有了軒轅祁的一句話,她不會被趕走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地,誰會想得到她安玲瓏就躲在左統領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有多久沒洗澡了?她不知道。
在奴隸營里,好幾個月不洗澡是很正常的,這讓她躲過與一堆男人們共浴的難關。現在才剛入春,天氣仍是涼的,她原本打算等過了風頭,趁天氣回暖時就離開奴隸營的,只不過後來一場獵殺,讓她將離開的計劃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