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選妻之宴
轉眼間便到了祖君為穆遠舉辦宴會選妻的時候。如今仲春時節,百花競放,祖君便尋了個賞花的由頭將人聚了來。
「古人秉燭夜遊,不惜靡費,倒也是件頂風雅的事情,如今哀家也學一回古人,風雅一回。今日叫你們來就是為了樂一樂,大家不要拘謹,要不然我這個老頭子可不高興了。」祖君說得風趣,惹得在場的人都大笑起來。
「老祖宗哪裡的話,您還年輕著呢!」元君趕緊接話道。
「好了,廢話也不多說了,開宴吧!」祖君發了話,歌舞飲食都一齊上來了,宴會的氣氛一時正好。
此次來的除了許多世家大族的小姐之外,倒是也來了不少皇女,連太子都來了。可見祖君對穆遠的重視。不過穆遠卻一個人靜靜地跟在自己父親身後,好像此次宴會的主角不是他一樣。
「你們看見了嗎?這裡來了多少人。老祖宗可真是疼他這個外孫子,咱們這些親孫女也是比不得的。」說話的是五皇女清湄,他一向最是口無遮攔的,如今竟然公然抱怨起來。
「老五,我可是聽說你父親還去替你求親呢?」四皇女清潼打趣道。
「呵,誰要那種貨色,長得丑不說還整日里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全無半點兒男子的自覺。倘若不是生在這種人家,恐怕一輩子都嫁不出去。」清湄喝了酒,又經清潼一激便不管不顧起來,何況她原本就不是穩重的人。
穆遠常年習武,耳力非凡,她們雖然與穆遠隔得遠,但是說的話卻一字不落的被穆遠聽到了耳中。
「人家哪裡會嫁不出去,這在場的人,哪個不想娶他呢?不過依我看倒是太女更可能些。」清潼說道。
「二位皇姐,在這裡議論什麼呢?」突然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卻是七皇女李清泱。自從上次見過穆遠之後她便很是敬服他,而今聽到自己的皇姐這樣在他背後議論,還說的如此不堪便有些忍不住。
四皇女見清泱過來便立即噤了聲,她剛剛話里提到了太女,而太女正是眼前這位的親姐姐。她雖然不怕清泱,但可一點兒也不想得罪太女。至於五皇女,被清泱突然出現一嚇,酒也醒了大半。她自知失言也不敢再說什麼。
「七皇妹,我們不過閑聊罷了。」四皇女見五皇女如此不爭氣,只好硬著頭皮回答。所幸清泱並無心糾纏,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既然如此,二位皇姐還是小心些說話的好。常言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清泱一邊說一邊往穆遠的方向看了一眼,穆遠見她看自己也轉頭去看他們,倒是把五皇女嚇了個不輕。
清泱才要過去和穆遠打個招呼,不想突然來了個內侍。
「殿下,元君身體不適,正在西暖閣休息呢。叫奴婢過來請您過去。」內侍低頭說道。
清泱聽自己父親身體不適,也顧不得和穆遠打招呼了,只好遠遠地朝他歉意一笑,便跟著內侍走了。
清泱著急地去了,行至門口,卻發現太女在裡面。她下意識停住了腳步,只聽見裡面隱隱有爭吵之聲。
「我好不容易才讓老祖宗舉辦了這場賞花宴,為的就是給你製造機會,如今你說不想娶是怎麼回事兒?」元君的聲音中氣十足,一點兒也不像有病的樣子。
「父親,我答應瑾瑜要他做太女君的,我不能言而無信。」太女清洛爭辯道。
「他不過是個六品翰林家的兒子,也配做太女君嗎?要不是你一心喜歡他,我是絕不會叫你娶他的。你不要再固執了,大不了你娶了穆遠只好好敬著他就是了,皇家的婚姻從來不是由著你喜不喜歡的。」元君耐心地勸道。
「父親,我不能,我不能辜負瑾瑜。」太女一邊說一邊跪下來乞求,聲調十分哀婉。
清泱被此景嚇到,不小心撞到了門框。
「誰,誰在哪裡?」元君馬上警覺地問道,太女也起來了。
清泱只好現身出來道:「給父君請安,給姐姐請安。」
「原來是泱兒。」元君見是她才放下心來,卻又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半響道「泱兒,你剛剛都聽到了吧!你可願為父君分憂?」
清泱不明所以「兒臣自然願意,只是兒臣該怎麼做呢?」
「你去娶穆家的穆遠。」元君突然一下子吧目光又放到了碧彤身上,「我原本想著叫你太女姐姐娶他,可現在看來倒是叫你娶更好。老祖宗寵愛他,卻未必想讓他捲入後宮的爭鬥里來,而你姐姐又註定是繼承大統的人,但是泱兒你不一樣,你現在連個側君都沒有,想來祖君也更著意你一些。」
「父君,萬萬不可。」清泱聽著,覺得穆遠在自己父親口中竟像是一件物品似的,而自己與太女姐姐的婚姻也不過是拉攏穆家的手段,不禁覺得心寒。
「泱兒,父君知道為難你了。那穆遠比你大上了許多,又是個無顏貌丑的,可現下父親只有靠你了」元君說的凄涼。卻叫清泱不由生出一股子氣憤來,畢竟她曾經是個現代人,還對穆遠十分佩服,聽到自己父親也如此貶低穆遠便有些受不了。
「父親,兒臣答應便是了。」說罷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元君只當他是小孩子鬧脾氣,哪裡知道她真實的心思呢。不過解決了拉攏穆家的事情,倒是讓他放下了一件心事。
清泱氣憤地出了西暖閣,也不想再回去什麼勞什子賞花宴,反正父君有的是手段,就算是自己不去穆遠面前獻殷勤,他也有辦法辦成這件事情。
清泱憤怒之下只顧低頭快走,不料一頭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抬頭看去竟然是穆遠,大窘之下不禁漲紅了臉。
「穆···穆將軍··哦不,是睿王。你怎麼也出來了?」清泱慌問。
「穆遠一介武夫,並不懂得附庸風雅。待著是實在是無聊之極,故而出來走走。」穆遠開口回答道,清泱方才為他說話,他對於清泱也不由得改觀。眼前的女子雖然也是一身京城貴族子女的紈絝氣息,但好歹不像她的姐姐們一樣,隨意拿人取笑。
「既然如此,睿王不妨隨我一起走走。睿王剛剛回京,還不熟悉宮中情形,迷了路就不好了。」清泱本是一片好心,睿王對宮中不熟悉,迷路並不算什麼,宮裡有的是可以問路的侍人,可要是不小心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才是麻煩,這宮裡有太多禁忌了。
清泱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維護穆遠,她穿越而來,一向是冷眼旁觀別人,就是看自己的事情也都像是看別人的一樣,不大上心的。或許是穆遠的特殊吸引力她吧!她和他都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才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不過清泱怎麼會想到,其實穆遠雖然久不在京城,但對於皇宮卻是不陌生的。
穆遠的父親是祖君最寵愛的親生兒子,穆遠上頭都是姐姐,到了他才是一個兒子,又恰好是在京城出生的。祖君心疼自己這個小外孫,不捨得他一個男孩子小小年紀,就跟著自己的父母去風沙肆虐的漠北,所以就留在自己身邊親自教養。
穆遠自出生后一直到八歲都是在宮中度過的,後來他長大了,性子卻有些古怪,不愛與人親近。除了祖君之外旁人都不怎麼喜歡他這麼一個冷冰冰的小男孩,後來他的父親瑰陽長公子回京,才將他帶去了漠北。
「好,那就有勞殿下了。」穆遠並沒有拒絕清泱,雖說他男兒家深更半夜地和一個女子一起到處亂逛會有損清譽,但他又幾時成了那等扭捏的閨中公子了。
所謂清譽,他從來都沒有在乎過,「清者自清」,難道是別人詆毀幾句便能夠改變的嗎?
於是穆遠跟著清泱一前一後地在御花園裡閑逛起來,沉默半響二人無話。
清泱先受不住這寂靜,開始找起話題來。「睿王,你瞧著天上的月色多好,依我看倒真是個賞花的好時節。只是也不必同一大群人一起,我們兩個這樣閑逛著就很好,這御花園中沒有經過精心挑選的花兒,未必就賞玩不得。」
清泱這樣說著,穆遠倒真是聞到了暗香浮動,花暖襲人,心情也好了些。方才聽到五皇女那般說他,他心裡到底有些不痛快,有些事情聽了再多也不會適應。
「殿下說得好,這世間的萬物未必就是精心培育挑選的好。在漠北有一種植物叫做玉芙蓉,它能夠在最惡劣的環境中生長,沙漠里缺少水,它就把根扎到地下數丈之深、綿延方圓幾里來吸取水分。這種植物外表都是尖銳的刺,靠近了一不小心就會被它扎傷。但是它確是沙漠旅人最希望看到的,因為它的內里儲存著大量的水,對於缺水的人來說見到他就算是見到了生的希望。」
「哦?這倒是一種奇特的植物。」清泱其實知道穆遠說的就是後世里的仙人掌,但是前世她忙於學習,從來不曾去有沙漠的地方旅行過,見的仙人掌都是養在小花盆裡的,方寸土地,縱然是耐旱的植物也需要主人時常澆水,精心呵護。
「看來睿王倒是對這種植物情有獨鍾,難道這背後是有什麼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