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他伸手接過茶盅,喝了一口。

她見狀,鬆了口氣,順勢把筷子放回他手邊,卻不防她才一側身,便被攬抱到他腿上,緊接著她便嘗到了他唇齒間的茶香。

「你瞧著朕的唇這麼久,朕能不如你意嗎?」

「我……」她的話被他吞入唇間。

第二回被吻,明白他會對她做些什麼,但她仍是不知所措。感覺他嘗著她的舌時,忍不住輕顫著,感覺一股快慰從二人接觸處漸漸漫暈開,忍不住抓緊了他的手臂……

他的唇從她唇間移開,長指順著她臉龐滑下她頸項」著迷於她冷涼柔滑肌膚被他指尖划紅的模樣。

她揪緊衣襟,屏著氣息搖頭。

「要我放過你?」

「我……還沒完全恢復……」她紅著臉說道,能拖一日是一日。

「太醫不是說你可以走動了?」

「走動和那事怎能相提並論呢?」她驚跳起身,身子拚命往前傾,只想離他愈遠愈好。

他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模樣,笑著鬆手讓她離開。

就這麼逗著她,也挺有意思的,否則男歡女愛這回事,到手了反倒沒了韻味。「我能回府了嗎……」她問。

「今日可以。」

褚蓮城不敢去想他話里的意思,只知道現下她可以回府了,於是飛快下榻行了個禮,逃難似地跑開,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夏朗,替她備轎。」

她知道自己該回頭拒絕的,深宮內院能被備轎的人,要不就年高德劭的功臣、貴族,要不就是後宮妃子;而她一點也不想被歸類為後宮之人啊。

可一旦她回頭謝恩,誰知他會不會心血來潮又改變心意;所以還是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吧。

褚蓮城跑得急,腳步一個踉蹌,隨即聽到身後一聲低笑。

她脹紅了臉,拔腿往前快跑了起來。

無論褚蓮城心裡如何忐忑黑拓天會在何時出手把她變成他的女人,她總歸還是有很多事要忙;而黑拓天是個英明君王,這樣的君王,當然不可能不忙。光是丞相、御史大夫及各處縣丞縣守所呈的奏摺以及博士學宮的建言補正……就有如山高的公事要處理了。

近日,裙蓮城有了兩名幫忙抄錄、整理的副郎官,除了休沐之日外,鎮日也只有用膳時才能稍喘口氣。

幸而,忙碌之餘,褚蓮城總算盼到了舅父一家的到來。見著他們平安,褚蓮城自然是喜悅非常;然則他們帶來的消息,卻讓府內所有人的心情如喪考妣。

舅舅說皇長女褚櫻丹登基后,南褚百姓的徭役賦稅更重,偏偏今年又遇上旱年,已有百姓因為沒有收成而鬧起飢荒,無計可施之下,紛紛逃離想求生路。然而朝廷卻在城門邊境設兵,不許百姓出境,要不是因為帶他們離開之人以重金賄賂了守城士兵,怕是也要在京城裡活活餓死。

因此,當他們知悉此番是北墨皇帝派人去營救時,全都激動地要褚蓮城竭盡所能去報恩。

褚蓮城心裡何嘗不知黑拓天對她的至大恩情呢,只是,她還沒準備好以身相許報恩。

之後數日,她一直想找機會謝恩,可此時北墨南境傳來游牧囂族侵掠土地之事,黑拓天忙著與墨青討論出兵事宜;於是,她也只有在黑拓天匆忙進出紫極宮或有口諭要撰寫時,才有機會與他打照面……

這日,當她完成了黑拓天交辦的一紙方略,才放下筆墨,夏朗便替她傳了膳。

她一邊用膳,一邊聽著夏朗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皇上這幾日議事忙,每天夜裡都是三更才睡……」

那就應該沒空召後宮侍寢了吧?

褚蓮城一思及此,不由得咬了下唇。她是開始在乎他了吧,否則何必理會他召誰侍寢呢?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可能必須侍寢一事,便不免想起曾於書上所見的男女交歡之事」書中將那回事寫得痛快淋漓.,而那天於內殿里瞧見的,似乎也是如此。可她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和他做著那事……她原就沒打算此生要成親的,更遑論是和他……

「方才武凰殿傳來消息,說皇上這日又沒用膳了。」夏朗湊向前,唉聲嘆氣地說:「殿下能否幫忙想個法子?將皇上身子照顧好,是奴才的本分,可我就是沒那本事讓陛下用膳,那些孩子們就更不用說了。」

「公公不是一直跟在皇上身邊嗎?怎麼近日都沒過去武凰殿侍候?」褚蓮城突然想起此事。

「皇上掛心殿下身子,命我這個月都待在您身邊,有事便立刻回稟。」夏朗說道。

褚蓮城沒想到會是這原由,頓時一怔。皇上……何必如此待她?她緊握了下手掌,回神之後,從几案前起身,急忙說道:「我身子沒事了,公公還是留在陛下身邊侍候,陛下不能沒人照顧啊。」

「奴才必會稟告皇上,殿下對陛下龍體的關懷及不舍。」夏朗笑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

褚蓮城終究吞下那話,改向夏朗細說了幾道南褚才有的簡單小菜。「麻煩御膳房做這幾道菜。做好之後,我就去請皇上用膳。」

「奴婢馬上去辦。」夏朗立刻飛奔而去。

褚蓮城轉身看著外室的層層書架,想起裡頭關於算術、歷學、醫學各方面的書,都是他翻閱過及寫過眉批的。

她走過許多地方,知民之苦?」也因為長期生病而在榻間讀過不少書,很多時候,她腦中會生出許多利民安邦的想法,但像是建溝渠、治軍等等這些事的細節,她都不盡然清楚;可黑拓天卻是什麼都要得懂得一些,否則便無法施行政策。

像是她提了建溝渠一事後,這牆上便掛上了一幅北墨的水路馳道地圖,也下令各地郡守派出水工實地訪測。因此,她對他是由衷佩服的。

她當然知道黑拓天不乏她這份關心,可她作為一個臣子、一個被施恩之人,想為他多用點心做點事,也是人之常情吧。

腦中閃過他那雙黑眸,胸口驀地一緊。

褚蓮城長吐了口氣,告訴自己別再在意更多了。即便二人日後真有了親密關係,他也只能是她的恩人;因為他是皇上,是個即將迎娶皇后,讓後宮為他孕育無數孩子的一國之君。

黑拓天在武凰殿階下負手踱步,腦中儘是方才與墨青研討的軍情——囂族一事已讓墨青派軍平定,而南褚國內情勢大亂,正是宜於出兵之時。

但若真要在此時出兵南褚,那找梁國水工建溝渠之事便得緩上一緩。且各地今年雨量不足,氣候若有異變,飢荒便難免。治粟內史雖說了國內財貨糧食無虞,可一旦開戰,糧食勢必會短缺;即便可讓少府撥出皇室財貨以供急用,只是若年年如此,終非長遠之計……

北墨需要沃土種植糧食,需要其它能讓百姓溫飽的物資,而這便得回歸到溝渠興建一事上……還有,西柏皇帝病況益加嚴重,亦是需注意的一步棋……還有還有……黑拓天眉頭皺得愈緊,腳步愈快。

「稟皇上,蓮城殿下求見。」夏朗在殿外揚聲說道。

黑拓天驀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殿門。

「進來。」

褚蓮城一進門便迎上他沉思的目光,她立刻彎身一揖。

「臣多謝陛下救我舅父一家之恩。」

「平身吧。」他看著她豐腴了些的面龐,沉聲問道:「應該抵達半個多月了,為何現在才來謝恩?」

「陛下待臣恩重如山」然陛下近日國事繁忙,臣不敢以此家務之事干擾陛下。

「所以,你現在是特別跑來這一趟?」他語帶譏諷,目光卻沒離開她身上。

「陛下恕罪,臣立刻離開。」褚蓮城感覺到了他周身的煩躁,不覺放輕語氣說道:「陛下國事繁忙,請您千萬保重龍體。臣斗膽請御膳房做了幾道南褚國料理,望陛下用膳,常保身體健康。」

黑拓天皺眉,冷冷看她一眼。

以為你是什麼身分,竟敢妄想干預朕的作息。褚蓮城在那一眼中,讀懂了他的心思,心口不禁一痛,彎身作揖一退。

「臣多嘴,這便告退,望陛下恕臣自作主張無禮之罪。」

黑拓天看著她,心情忽而變好了。他什麼都還沒說,她倒是懂了他的心思,果然是個知進退的解語花,不枉他偶爾會記掛起她,否則,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會不可得呢。

褚蓮城雖然低著頭,卻知道他仍盯著她,因為感覺到他的氣息籠罩著她。

「我回紫極宮用膳,你也過來。」黑拓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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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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