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可是你啊,在討厭他的同時,卻又一再的受他吸引,欣賞他的細心、有擔當,欣賞他的聰明、能力以及……他的長相。你的理智和情感不斷的交戰,但最近,理智被退敗的跡象越來越明顯。」
老爸說的話還真是一針見血!她抬起困惑的眸,回望老爸,「我……很迷惘。」
唐豐德慈愛的淺笑,提醒她,「你迷惘的那個部分是誰也幫不了你的,你的愛情得靠你自己去釐清。」
愛情……唐海泱搖了搖頭。她以為她的愛情已經跟回憶一起與「靜」埋葬了,這輩子不會再有幸-福的可能……
這話題太沉重了,她轉換氣氛的說:「哎喲,咱們在這裡聊了一堆,活像我是什麼萬人迷似的,也許暴發戶先生的眼光很高的,人家還看不上我這漁港村姑呢!〕
唐豐德在她頭上敲了個爆栗,「水仙不開花!裝蒜!」
「才不呢!我承認他對我好是真的,可他從來沒告白過啊!這個很重要的。」她把問題推得一乾二淨。
「任何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對你有意思。」
「老爸,男人不是都會對美女有意思嗎?這個很正常的啦!你應該說,任何有長眼睛的男人都會對我有意思才對。」她耍寶的說。
「你啊,臉皮是銅牆鐵壁!」
她一把抱住父親的脖子,「魔鏡豐德,魔鏡豐德,你女兒唐海泱是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你這丫頭。」
「趕快回答啦!」
唐豐德笑了出來,無奈的搖頭,「瘋丫頭,你這性子不知道像到誰?」
「有其父必有其女嘛!你想賴都賴不掉。」頑皮的吐了吐舌頭,逗樂了她老爸。這時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唐海泱順手接起裝在她房裡的分機。「喂……找暴發戶?請你等等。」
她掩住話筒,問著唐豐德,「找暴發戶的,他呢?」
「到村長家談一些漁港的事。」
她於是跟對方說:「他現在不在,請問你哪裡找他?要留話嗎?」
「是,我這邊是原軒……」
聽到原軒兩字,唐海泱整個人愣住了,腦袋一片空白。暴發戶找到原軒了?
她心跳狂飄,連手心也冒出了汗。
「……麻煩您通知他,我們替他排的日期是下禮拜二,請他務必光臨。」
掛上電話后,唐海泱久久回不了神。父親跟她說要回房睡覺了,她也只是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看來,暴發戶的記憶慢慢的在恢復了,那麼也就是說……他和她的緣分將盡……
他恢復記憶后,無論是否還記得她、記得在漁村近半年的日子,他都不會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暴發戶了。
他會恢復到那個可怕、冷血的男人吧?他那深情的眼神將會不再,也許他會忘了他曾送她一堆標著數字的貝殼,也會忘了曾陪她一起看日出日落……就算記得,他一定會當自己作了一個又臭又長的蠢夢!
不!她不要讓這種事發生!
等等,她怎麼在意起他恢復記憶后,對她的感覺是什麼?她要想的,應該是漁村的未來吧?為什麼她滿腦子都在擔心他看她的眼神溫柔不再,他不再帶著親密的口吻叫她唐庸醫,他不再距離她很近,他會變成遙不可及、她不再認識……
父親剛剛說的話言猶在耳--
心臟像是移植到耳邊,在強力的縮放之際「坪坪坪」的狂跳著!她想起了方才爸爸說的話--
在討厭他的同時,卻又一再的受他吸引,欣賞他的細心、有擔當,欣賞他的聰明、能力以及……他的長相。你的理智和情感不斷的交戰……
她會因為他的笑而心情大好、會因為和他吵架而鬱卒好多天、會期待在忙碌之餘和暴發戶約吃飯、會寶貝的收藏好他送的東西,即使她早就有了一堆貝殼,但因為它們是暴發戶送的,所以與眾不同。
她甚至會因為別的女生喜歡他而不開心,現在,她擔心他恢復記憶后她會失去他……
如果這樣稱不上喜歡,那麼一個女人喜歡上一個男人又該有什麼樣的心情?
她喜歡他!可是,她是真的喜歡他的人,抑或是--他的長相?
是他的長相吧?一定是的,她只是,把他當成了一個替代品,她喜歡他的情緒,一定是對「靜」的愛的延續,他們真的……長得太像了……
那麼,這件事沒什麼好睏擾的,她愛的從來只有「靜」一人,暴發戶是個意外,一個她在私心作祟下的意外,她不要再想了。
走到樓下廚房倒了杯水喝時,她聽到門口有聲響。是暴發戶回來了吧!
暴發戶本來是要直接回自己的房間,發現廚房那邊有光,他走過去一看,「海泱?」
她啾他一眼,「你回來了?」
「嗯。」
兩人間一陣沉默,各懷心事的杵在原地,似乎是想開口跟對方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話要怎麼說。
「那……我先回房間了。」暴發戶暗嘆口氣。他還是沒辦法對齊靜的事釋懷,如果他們真是一對,那自己的立場真的很難堪,他需要一些時間來平復。
「喂,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怎麼了?」
唐海泱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你最近怪怪的。」
他頓了一下才回答,「因為我在想事情。」這麼說也沒錯,他想了很多,想在面對一段很認真投注,可卻老有挫折的感情時,他該怎麼做?
唐海泱的心狂跳起來,她決定直接問清楚,「你……找到原軒了?」
「你知道?啊,是了,原軒有打電話來過是嗎?」
「嗯,你回來前沒多久。」
「我排上日期了嗎?」
她「嗯」了一聲,然後有點不高興的道:「你去原軒的事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她的語氣令暴發戶不快。「我為什麼什麼事都得向你報備?你和齊靜去原軒的事,你又對我說了嗎?」他悶了好幾天了,一不小心就全宣洩出來。
他知道這件事?「那也是我第一次去那裡。」行前,她並不知道學長口中「很特別的店」是指原軒,但即使事先知道了,她也不會告訴他。
他苦笑道:「我沒要你解釋什麼,畢竟我們也不是那種需要解釋交代彼此跟誰出去的關係。」他只是個在單戀中的男人,也明白很多情緒得自己消化,找不到出口的。
咦?他在意的不是她嶺現了原軒而不告訴他,而是她和學長出去的事嗎?
「沒別的事的話,我要去睡了,明天我還得早起。」
唐海泱再叫住他,「再陪陪我。」她的聲音里有著一些些的撒嬌和乞求。
「你戲弄人也要有個限度!」悶了幾天,今天的他再也不想裝作若無其事。
「什麼意思?」
他深深的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心裡有人,如果那個人不是我,就不要拖泥帶水的給我任何希望!」
她怔了怔。心裡有人?這句話令她的心縮了一下。
她沒否認她心裡有人這件事……
暴發戶心一沉,努力忽視心口那裡傳來的酸楚和痛,邁開步伐要往房間方向走,可在經過客廳時,他的頭忽然一陣暈眩,腳下跟槍了幾步,他手連忙撐住沙發北目,維持平衡。
唐海泱看到他不對勁的模樣,馬上衝過來扶住他,「你怎麼了?還好吧?」
「我的頭……好痛!」
她先去打開客廳的燈,又奔回他身邊。「暴發戶!暴發戶……」
他抱著頭,額上冷汗直流,「你……」
她急急的問:「你之前從醫院拿回來的葯放在哪?我去幫你拿!」
他抬起頭看她,微顯蒼白的臉上有著疑惑,望向她的目光冷得像把利刃。
「暴發戶?!」他的眼神讓她好不安,像極了以前的他……
「你、你是誰?」
「暴……暴發戶?」他不認識她了?
唐海泱怔住。她最害怕的事發生了嗎?居然那麼的無預警、那麼突然!
他喃念著,「暴發戶?」
暴發戶……好熟的名字,腦袋裡好像有什麼壓在上頭似的,他甩了甩頭,順勢坐進了沙發。
「我……可是……不,我不是暴發戶……我是……我是關……關……」他痛苦的抱著越來越痛的頭。
她咬著唇,越聽越心驚,一股莫名的恐慌湧上心頭,那感覺很像起失去「靜」那個晚上的心情,那種要被最喜歡的人丟下、那種最喜歡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裡,她受不了的猛地撲到他身上,拳頭用力的槌落到他身上,眼眶湧起淚水,兇狠的說:「你給我想起來!想起來你叫暴發戶!聽到沒有!你聽沒有……我受夠了被你們丟下、被你們遺忘!一次也就算了,再來一次我會瘋掉!你想起來!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