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物降一物

第七章 一物降一物

李龍飛抬頭一望,但見梁中書笑容已斂,面色嚴肅,不覺手足冰冷,幾乎支持不住。不過,李龍飛雖然心頭大震,但那也是因為心神不屬,倏地聽到梁中書發問,而準備不足!等到心神迴轉,略微細想,心中已是安定!

李龍飛臉上故意露出惶恐不安,忙站起身來,佯作大急說道:「梁大人,我還真是冤枉啊!這肯定是造謠!我的寨民是有不少從遼境過來的漢人,那是因為遼境國內戰亂,那些漢人為生活所迫,自覺地加入山寨。除此之外,再也沒有與任何遼人來往!」

梁中書哼地一聲,說道:「沒有就好!不然,法不容情,知道嗎!你現在已是我大名府邊防一員參將,護疆有責,可不能把山寨中的那套散漫作風帶到邊軍中來!明天,你與王進將軍去府衙兵科辦理手續。我已決定,你這個參將暫且編製一萬人馬,以後不得隨意增加人員,倘若另有必要補充的話,則先需報備、核查、批准!」

李龍飛聽出有隙可乘,還有一線生機,這些當官的人啊,說個話兒都要轉個圈來,心中略一琢磨,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意,連忙說道:「謝謝長官體諒!現在山寨是混亂了點,散漫了點,還談不上為大人效力!不過,請長官放心,我們絕不會給大名府邊軍拖後腿!」

李龍飛話完落坐,耳中隱隱約約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罵聲,須臾間連王進、梁中書兩人也能聽到。王進倒是莫明其妙,一臉驚詫,李龍飛近段時間修習神識,耳力大有長進,卻能聽出大概意思來,正是坊間的流傳被梁中書妻子知道了,看來富貴客棧的羅掌柜成功了!

李龍飛舉目望梁中書瞧去,但見他本是久經考驗的笑容似霜凍似的,霎時間臉面滲白,握杯的手指不停地哆嗦,似乎想要對李龍飛說話,卻又被硬生生地打回肚裡,沒發出丁點聲音來!李龍飛心中一陣痛快,心中想道,梁中書啊,自作自受,活該!

「殺千刀的王八!殺千刀的王八!……」罵聲漸漸清晰起來,也越來越近,直往書房裡飄來。再沒有別的罵聲,只有這幾個字,可也字字重逾千斤,擊打得梁中書喘不過氣來。王進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見到梁中書的樣兒,生生忍住了!

書房裡一時間靜寂極了,除了氣喘聲,再也沒有一絲雜音!

俄頃,書房門布簾卷被從外面掀起,一個丫環用手托起,但見一位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鬢髮高挽,頭戴誥命鳳冠,身穿金邊襖袍,腰垂各色花樣的玉器雕飾,攏著手爐,粉臉帶煞,瞪著火焰似的怒眼,一陣風似的跨進書房來!

此婦正是梁中書的妻子,蔡家小姐是也!見到梁中書,勃然大怒,把手爐往身邊僕婦一推,僕婦倒也機靈,迅即撈住,才避免了手爐落地,不過手爐中的火星仍然四處濺落,塵灰飄蕩。梁妻不管不顧,雙手插腰,氣狠狠地尖聲罵道:「你殺千刀的王八,竟敢偷瞞著我,你倒是闊綽得很啊,到處使錢費物,圈地置房,蓄養狐狸精,在家折騰還不夠,還有空閑外間私會!真是三天不罵不打,就敢上房揭瓦!」

梁妻說到氣憤處,揚起了手,本要打他一記耳光,倏地見王進、李龍飛在座,才徐徐地放下了手掌。梁中書條件反射地用手捂著耳朵,丟了魂似的,瑟縮說道:「你猛可唬我一跳,我哪有此事!我好好兒在家,你吃哪門子醋來。」

梁夫人見梁中書毫無後悔之心,再也沉不住氣,顧不及王進、李龍飛兩人在場,一咬牙根,恨恨地說道:「哎呀,你還敢說呢,你自己看看你這豬一般圓球似的身體,重如山嶽,什麼讀書人要堅持男尊女卑的思想,什麼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你倒是有能耐啊!你有本事的話,先把家裡擺平了,就三妻四妾隨你,可如今好了,落得我裡外不是人,還得了個妒婦的醜名聲!你怎麼就不爭氣呢?房裡的僕婦丫頭都怕了你,你倒好象還上了煙癮兒似的,狎玩耍樂,而那些個跟你好的,還不是相中了你手中的權勢與金錢!你自個兒怎麼就不捫心自問呢?」

李龍飛聽見梁夫人這番說話,不覺呆若木雞,沒想到梁夫人這麼好強,看那切齒痛恨的樣兒,未免妒婦欺主,稍嫌過分。不過想想,梁夫人這如狼似虎的年紀,慾火旺盛,溝壑難填啊!

李龍飛心中也是警惕不已,自己萬幸沒有娶如此女子作老婆,不過以後要時刻當心了!仔細尋思,梁中書作為一家之主,不管對方願意否,以狎玩僕婦丫環為樂,就有點心靈扭曲意味了!兔子還知道不吃窩邊草,如此紊亂上下,憑嘻好,無尊卑,也怪不得梁夫人發火。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必歪,這句話是不是從梁中書開始,就沒有必要考究了,不過梁中書作為邊防長官,如此不注意形象,還能指望軍隊作風硬朗、作戰頑強?

不錯,色仍人之本性,好色本身並不醜陋,光明磊落地追求兩情相悅,還能落得個真性情!靠權威,靠金錢,也要別人願挨啊,也要家中不亂啊,倘若以別人痛苦為樂,那不是變態么!梁府中的僕婦們要麼上吊,要麼跳塘,或許與梁夫人妒忌有關,但也離不開梁中書本身的調戲狎弄。當然,梁中書有權勢,可以把髒水潑向自己的老婆,這也難怪他妻子心裡不平衡!色之頭上一把刀,本領好的,底子厚的,則刀不臨身,歡娛無窮;沒有本事,又沒有權勢,則刀斧加身,自已死不翻身;有權有錢的,則可以把刀揮向別人,輿論導向,禍水紅顏嘛!

人的興趣啊,在自己的眼裡往往是追求的過程,但在別人眼裡絕對是事情的結果!梁中書本身位高權重,在這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女子不可能有話語權,本可以逍遙天外,但他妻子出身高貴,就容不得眼睛里進沙子,有了委屈就會壓抑,有了壓抑就會反抗,結果自然出了事情!就如同吃食,吃著碗里望著鍋里,本身沒有錯,但不該碗里的還未吃完,就把手往鍋里撈啊!

人一旦手中拿著了碗,也就多了一份責任,多了一份牽挂,自然要把碗抓牢了,否則輕則傷害手掌,重則摔落地下碎裂!碗兒碎了,可以再拿一隻碗,本事好的,你可以多拿幾隻碗!嘿嘿,不過這有點扯談,實際生活也只能拿一隻碗吃飯,本事好的,至多拿個好碗,合適的碗!後世的婚姻,說好呢,則是倡導男女平等,說壞呢,離婚就好象坐計程車一樣,換了一個又一個,為什麼?就因為一個人只能拿著一個碗啊!當然,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但更多的呢……

男女情愛啊,發自內心,無則如同混沌,模糊不清,有則如同萬物生長,給你一片陽光就燦爛!男耕女織,避世桃源,那是夢想;男歡女愛,陰陽調和,那是追求!這好比一本無字天書,隨你暢想,隨你述說,隨你書寫,永遠也說不完,寫不完,直至重歸於混沌!

這不是用科學的理論說得清,用辯證的思維道得明的,只能用倫理道德禮教,甚至於法律來強行約束,為什麼?因為心中多了一份情愛,也就多了一份責任,更是多了一份牽挂!誰丟了這份責任,失了這份牽挂,就要受到道義,甚至於法律來懲罰!任水三千,只取一水飲,除了自己感受冷暖,自然什麼言語都沒有;梁中書呢,身邊放置著這麼強勢且又妒忌的妻子,還想一變二,二生三,沒有事才有鬼了!

李龍飛在座位上雲里霧裡瞎想,梁中書卻是心裡難受,如受刀絞,滿肚皮悶氣無可發泄,腦中疑惑不定,口中不停地低低地念叨著,誰人背地把事情抖落,倘若給我知道,定要剝他的皮,抽他的筋,你讓我沒好日子過,我也要你度日如年,暗無天日!

梁夫人見梁中書低聲地嘀咕著,半天不見迴音,幾曾受過這般輕視,臉孔氣得都快綠化成林了,張嘴如獅吼道:「殺千刀的王八,你怎麼啞巴了?我可沒有冤枉你!你還知道我是誰吧!當初你娶我時,是怎麼向我爹爹保證來的!忘恩負義的負心賊!你倒是說話啊!」

梁中書強忍住氣,賭咒發誓地說道:「恩師對待我有如親生兒子一般,怎能忘了他的恩德?這定是一個誤會!」

梁夫人怒氣不減,說道:「我倒看看你還有什麼藉口!」

梁中書忍受著妻子羞怒,充分發揮在官場中圓滑如意的本事,連忙磨動嘴皮,陪著不是!先是介紹了王進、李龍飛,慢慢地讓話題轉動著幾個圈兒,再暗地讓王進在旁打渾耍笑,幾個回合下來,梁夫人怒意已是漸漸消散!

最後,梁中書見火侯差不多了,總結性地說道:「王總兵,李參將,你們來作個見證!愛妻,你也不消費心煩悶,別再惱怒什麼,我確實是有原因的!」

李龍飛忙與王進同時點頭,心裡卻是笑翻了天,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梁夫人怒氣出過了,也不能不顧及丈夫的面子,順水推舟地說道:「你倒說說為什麼啊?」

梁中書見妻子再也沒有責難,只要一個理由,心中頓喜,不過,倘若理由低劣,又能騙得誰來!可一時間哪有什麼理由!想到這裡,心中有點發慌,雙眼四處轉動,見李龍飛強忍住笑意,模樣滑稽可笑,不由計上心頭,如釋重負,忙對妻子說道:「好,我給你說說事情的真相!馬德標這個人,你應當聽說過吧,他被人連家帶人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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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定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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