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生命第一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才發現裡面躺著的不是一具屍體,而是兩具,我拿住手機的手不斷在顫抖,隔了好久才敢把手機的光移到那兩個人的臉上。
我人沒有站穩,整個一踉蹌,人便重重的頓坐在了地上。
我雙手撐在了地下,錯愕的瞪大眼睛喘著氣,看著那兩團黑影,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那能夠做怎樣的反應,只是獃獃的坐著,這深不見底的隧道里,連呼吸都透露著腐朽的臭味。
過了好久,我才從地下爬了起來,我就想朝前狂奔,可還沒從兩具屍體上跨過去,躺在身下的一具屍體,忽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我腿,我愣了幾秒,停下所有動作后,便低頭看了一眼。
那具屍體從地下虛弱的抬起了腦袋,她發出極其虛弱的兩個模糊的音節,說完后,她手還沒抓緊我幾秒,便從我腿上滑了下去。
我立馬蹲了下來,將她身體再次掰了過來,用手試探了一下她的鼻尖,她活著,還有一點氣息,我抱著她在洞穴里左右看了幾秒,便立馬背著她起身就往回走,背到我剛進來的洞穴口子的時候,我把她放了下來,用手拍了拍她的臉,我說:「姐。」
我拍了一下,她沒有反應。我又拍了她一下,我說:「姐。」
到第三下的時候,她緩緩張開了眼睛看向我,她眼睛內有一絲幽光,我捂著她的臉說:「你等等我,我很快就過來,我很快就找人帶你出去。」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喘著粗氣,我撫了撫她如雜草一樣的頭髮,又看了一眼時間,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便撫摸了她兩下說:「等我。一定要等我,我很快就來救你回去。」
她似乎是聽懂了我話,便虛弱的朝我點了點頭。
我笑了出來,她還能夠聽得懂我餓話,就證明她情況還不算太壞,我微微放下心來,我怕她胡思亂想,又再次說了一句:「你在這等里等我,我很快就過來。」
我起身就想走,她伸出手又再一次拽住了我,我回頭看向了她,她的手又慢慢從我身上滑落了下去,只是安靜的靠坐在了那裡。
我知道現在我沒有多少時間能夠耗下去了,便沒有再停留,確定好她不會有什麼異樣,便加快腳步朝隧道的另一頭走去,這段路並不長,很快就到達了終點,當我將頭頂的蓋子給頂開后,上面的光便露了出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於曼婷依舊安靜的靠坐在那裡,我沒有再猶豫,而是伸出手直接從那裡爬了上去,爬到頂后。我人便站在了后廚的一塊空地上,這塊空地離大廳還有一段距離,我直接出了后廚,趕去前廳,可才到達前廳的位置,裡面里三層外三層的全都是警察。
我沒想到今天居然會來這麼多警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可是裡面除了警察還是警察,卻並沒有曲警官和易晉的蹤影,我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情況,可也不敢走過去看,而是趴在牆角站了一會兒。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曲警官站在一個我很難看見的視角,正看向樓上,而易晉就站在他身邊,和他交涉著什麼,可是曲警官一直沒有說話。
雙方臉色都有些差。
就在那一瞬間中,我忽然感覺身後好像閃過一個人影,我回頭去看時,正好看到吳睨被人扶著,朝著我剛才走進來的那個洞的方向走了去,走的很急,也很快,似乎是在逃走。
警察都分佈在了前廳的位置,雖然後庭的圍牆外面也被警察包圍著,可大家似乎都料到後院竟然會有這樣一個地方的所在。
我想到於曼婷還被我放在那個洞,如果現在吳睨從這裡離開,那麼她們兩個人不出意外的話,必定會在洞裡面撞到,那麼到時候於曼婷絕對是凶多吉少,而且這個時候,我也不能讓吳睨離開,也許現在是一舉殲滅吳睨的好時機。
正當我腦海內閃過這個念頭時,吳睨已經由著身邊的人扶到了那個洞口,扶著她的保姆還四處看了一眼,她一眼就看到同樣站在後院的我,她越發著急了,便扶著吳睨焦急的往洞裡面塞了下去。
吳睨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什麼事,不過她也沒有時間多看,迅速鑽進洞。
這一刻我什麼都來不及想,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吳睨走,不管是為了什麼,如果現在讓她走,那麼以後要想再次抓到她就難了。
絕對不能讓她走。
我對著大廳的方向大喊了一句:「來人啊!吳睨在這邊!」
這句話大喊聲一傳出來,便立馬把裡面的人給驚動了,圍在前廳的警察立馬沖了出來,包括拄著拐杖的曲警官。
剛把吳睨扶進洞口的那個保姆,沒想到我會有這一處,可能是吳睨因為我這句吶喊,而嚇了一跳,在洞黎摔了一跤,那保姆想要下去扶她,可顯然來不及了,她慌裡慌張的把蓋子給蓋好,整個人像只無頭蒼蠅一般逃著,那些追過來的警察,一把掏出槍朝著那保姆開了好幾槍,那幾聲槍聲,讓那保姆的動作立馬停了下來,她雙手對著天空舉著,不敢再亂動彈。
警察分了兩批沖了過去。一批朝著那保姆沖了過去,一批朝著那洞的方向沖了進去,有警察將那井蓋給打開后,便鑽進了那個洞里。
我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吳睨是走不了全程的,就算她走的再快,從這洞穴里逃走,可洞口的不遠處還有這麼多警察,她能夠逃出去哪裡。
這個時候曲警官也沖了過來,見到吶喊的人是我,當即便說了一句:「易小姐。你怎麼進來的?」
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為下一秒本來正隨著曲警官來這邊的易晉,突然從大廳門口悄悄退了出去。
我知道易晉是想做什麼,他還沒有拿到解藥,所以在今天他是不可能讓曲警官他們把吳睨抓到的,我竟然忘了外面還有陳溯。
便當即立馬拽著曲警官說:「後院的十米遠有個洞穴口!是出口!曲警官,您快派人去守著!」
曲警官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一句話都沒說,明明手上戳著拐杖,可走的並不比那些警察慢,他很快便消失在大廳內。
我也立馬跟了上去,我可以無比的確定那條隧道下。只有一條通道,不會再有別路可走,怕的就是易晉吩咐陳溯去洞口接應吳睨,帶她離開。
我跟在那些警察的身後,跟著他們衝出了別墅內后,到達鐵門口的位置,正好看到五六個警察幾乎是把吳睨從洞口的位置給提了出來。
而陳溯沒有趕到,剛想上前,便立馬停了下來,他悄悄往同樣站在門口的易晉看了一眼,易晉似乎是示意他退下,不要再前進。
陳溯明白后。沒敢再有動作,往後退了好幾步。
易晉便像個局外人一般,站在那裡觀望著,可看似是局外觀望,可他緊抿的唇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並不像表面那樣美好。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扭頭看了我一眼,眼裡的情緒難以言喻。
顯然剛才易晉和曲警官站在大廳是為了拖延時間,讓吳睨逃走,他沒有料到我會照著幾個小時前他給我指的那條路里偷偷鑽了出來,也沒料到吳睨會這麼倒霉,在逃跑的過程中會碰到我。並且正好被我看到。
也沒想到陳溯沒有趕上警察,估計是剛才我把黎落打昏后,引起了警方那邊的注意,他們可能也正好發現了這個洞,裡面的警察和外面的警察,對吳睨進行兩面夾擊,正好把她抓了一個找著。這個時候的吳睨,就算想要逃,也沒有路可逃了。
我知道易晉那一眼意味著什麼,可是我不想再拖下去,我也不後悔剛才我的舉動,我只是很冷靜的回看了他一眼。
可是他沒有看我。而是移過了視線,整個人散發著陣陣寒氣。
吳睨被拖出來后,於曼婷也自然不出意外,被警察發現了,便把於曼婷給拖了出來,於曼婷後面還拖出了一具屍體,那具屍體是於正和的,已經沒有氣了。
因為在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渾身已經散發出腐臭的味道,說明死了有幾天了。
所有人都被拖了上來后,拄著拐杖的曲警官立馬朝著吳睨的方向走了去,他一把將吳睨臉上的面罩給扯開。看到她那張臉后,他似乎也嚇了一跳,小幅度退了一小步,可是急接著他非常鎮定的把手上那塊面罩往地下一甩,然後說了一句:「帶走。」
那兩個警察便拖著吳睨便朝著一旁的警察走上去,不過吳睨在被警察拽著的那一秒,她回頭往易晉這邊看了一眼,她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她似乎並不慌張,也不害怕,因為她知道,這絕對不是她的結局,只要她手上握著易晉想要的東西。
吳睨被帶上警車后,曲警官便朝著於曼婷走了過去,於曼婷還活著,他自然是讓人抬上了警車,帶去醫院救治,至於地下的那一具屍體。
曲警官緩緩蹲在了下后,他打量了幾眼,大約是味道太臭了,他掩住了口鼻,對一旁的警察吩咐了一句:「抬去法醫那裡。」
警察便把於正和那具腐臭哭得屍體抬上了擔架,蓋上了百布上了車后,便離開了這裡。
等這一切全都搞定后,曲警官朝著我這邊走了過來,不過他停在了易晉面前,依舊是笑呵呵的,他說:「易總,我希望您也能夠協助我的調查。」
易晉表面並沒有露出上讓你么人,而是笑著看似好心情的回了曲警官一句:「好啊。」
曲警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易晉也沒有任何遲疑,隨著警察上了警車。
陳溯接著跟在了後面。
等易晉上了車后,曲警官朝著我走了過來,他說:「易小姐,走吧,我們也需要你協助。」我沒有說話,曲警官沉默了幾秒,又說:「你的姐姐和你的爸爸找到了,目前你姐姐還有生命跡象,至於你的父親,已經死了,至於是誰導致他死亡,把他囚禁在手上,還要做調查。」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痛快之感也沒有,只覺得心裡一陣陣麻木,我說了一個好字。
緊接著,曲警官也朝著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沒想到這一切結束的這麼快,如此的平靜,如此的快。
我同樣也上了警車,之後在現場的所有人,全都被帶去了警察局,這麼大的案子,自然是需要現場問話。
我估計曲警官他們要問易晉的,是關於於曼婷和於正和失蹤后,為什麼會出現他新婚後的別墅。
易晉會怎麼回答我不清楚。
可是曲警官問我,我都是如實回答,我說,這棟別墅並不是易晉的。而是吳睨這麼多年的藏身之地。
曲警官又問我:「易晉當年是否非法囚禁了逃犯於正和,還有我的姐姐於曼婷,我回了一個沒有,並對曲警官說,人在誰手裡,就是誰囚禁的。
曲警官當時聽了沒有說話,不過他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停留,畢竟現在還活著一個當事人,到時候問她可能會更加的清楚。
接著曲警官又問,為什麼易晉明知道嶸富的背後女老闆,是當年他死去的妻子吳睨,為什麼他不聲張,卻還和她結婚,並且還幫她掩飾身份。
我如實的對曲警官說,易晉被她要挾了。
曲警官聽到我這句話后,看了我良久,他略有些驚訝。
我知道他在疑惑什麼,我對他說:「吳睨通過江華給我下了一種毒,這種毒對人的身體造成的傷害非常之大,不僅大,還可以讓人瘋癲甚至是記憶一步一步衰退,直到退化成一個嬰兒的記憶,緊接著就是腦癱加死亡,易晉從吳睨手上拿到了解藥,替我解到了一半,但是還有最後一隻關鍵的解藥在吳睨的手上,吳睨一直拿著這隻解藥對易晉進行威脅,所以他才會明知道她是殺害我父母的兇手的情況下,仍舊和她結婚,他為的,不過是想要拿到那最後一支葯。」
曲警官說:「也就是說,吳睨曾經對你下過毒,但是現在只解了一半,還有最後一支葯在吳睨手上,吳睨因此用來威脅易晉是嗎?」
我說:「對的。」
曲警官不說話了,他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問:「所以他在明知道吳睨是假死的情況下,仍舊沒有聲張和她再一次結婚,是為了拿到那支葯。」
我說:「對。」
曲警官問:「那如果沒有拿到最後一隻葯,你會怎麼樣?」
我說:「目前會怎樣我也不知道,但是應該關乎我的生死。」
曲警官問:「那你知道於正和是誰殺死的嗎?」
我說:「我不知道。」
曲警官再次問了一句:「你不知道?」
我說:「我是真不知道。」
曲警官沒有再多問。
這個時候有人走了進來,放了一杯水在我手上,他說:「你在這裡休息一下。」
然後便出了房間,大約是去見易晉了。
我坐在握著那杯水一直都沒有動,我不知道情況會怎麼樣,曲警官到底有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辦這個案子,但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讓吳睨死,如果她不死,那麼所有人都不會有安寧的日子,那麼我活著只會比死還痛苦。
我不知道曲警官出去了多久,因為這所屋子並沒有時鐘這些東西,只感覺手上這杯水正在涼透,一點一點的涼透。
當最後一點溫度也在手心裡消失殆盡后,就在此時,門忽然就開了。
易晉出現在門口,緊接著是易晉身後的曲警官,曲警官最先走了進來,對我說:「易小姐,易先生來接您回家。」
我沒想到易晉如此輕輕鬆鬆,就通過的審訊。還可以這麼早離開,這是我沒料到的,不過仔細一想,他和吳睨結婚是被威脅,於正和跟於曼婷的事情都查不到他身上去,他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而曲警官自然不會留他多久。
易晉走了上來,走到我面前後他,他低聲對我說了一句:「走吧。」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動,而是看向曲警官問:「我可以走了嗎?」
曲警官說:「該問的都問清楚了,您可以走了。」
聽到他這句話,我稍稍放心了點,便點了點頭,鬆開了手上的水杯,起身從桌邊站了起來,走到易晉身邊后,他再次看了我一眼說:「走吧。」
他說完,便轉身對曲警官笑著說:「那曲警官,我就帶著小樊先走了。」
曲警官同樣笑著說:「我送您,多有打擾,實在不好意思。」
易晉淡笑說:「職責所在,我理解。」
兩人說著客套話,曲警官便送著我和易晉離開了警察局。
一直等我們到達警察局門外后,陳溯的車便停在了不遠處。我們走了過去后,他便迎了上來,易晉也接著停了下來,側身對後面跟著的曲警官說:「不用送了,如今這個案子,想必會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和曲警官也不是才認識第一天兩天,不用如此客氣。」
曲警官哈哈笑著說:「怎麼行,您向來都是貴客,以後還有些事情要麻煩您,可千萬別嫌棄我煩。」
易晉笑著說:「放心,能夠幫上您忙。我自然是義不容辭。」
易晉這句話剛落音,這個時候陳溯在一旁催促了一聲說:「易總,我們該走了。」
易晉回頭看了陳溯一眼,然後對曲警官說了一句:「告辭。」
說完,便帶著我朝車那端走,我跟在了他身後,曲警官一直站在後面目送著我們離開。
等我們上了車后,便快速把車子從警察局開離,等開離了一段時間后,坐在我身邊的易晉就跟冰封了一般,不說一句話。
我知道他在因為什麼而生氣,我也早就想到他會生氣。我低聲說:「我不相等,也不想看你被人要挾,更不甘心看著吳睨就這樣走,如果她就這樣走了,那麼下次要再抓住她,那就難了,我必須要替爸媽報仇,就算你不理解我這樣的行為,我也無所謂,也不會後悔。」易晉聽到我這句話,他忽然別過臉,冷冷的看向我。他說:「就算你要做這些,為什麼不先和我商量?」
我說:「商量有用嗎?我找不到你人,你也從來不和我聯繫,你說我應該怎麼和你商量?」
我也同樣看著他,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沒發覺的怨氣。
我哼笑了兩聲說:「易晉,你總怪我沒有和你商量,可你什麼時候給過我商量的時間,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會擔驚受怕,比起你送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永無止境的等著你回來,我更希望的事情,是和你站在一起承受風雨,這樣我反而會更痛快點。」
易晉聽到我這句話。沒有說話,他從我臉上移過了視線,面無表情目視著前方說:「我比誰都希望吳睨死,可是你要明白一點,什麼事情都是以你的命為準,至少在我沒有摸清楚吳睨把最後一劑解藥起,我希望你都不要輕舉妄動。」
我說:「你要救她嗎?」
易晉說:「不然呢。」
我無比激動說:「易晉!我不同意你這麼做,如果你這樣把吳睨放出來,那麼就是放虎歸山!」
對於我的激動,易晉連理都懶得理會,他只是聲音略帶涼薄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這一切必須在我拿到解藥。才可以動吳睨。」
我說:「你要什麼時候才能夠拿到解藥?易晉,你為什麼就這麼相信吳睨的話?我告訴你,她想要我死,就絕對不回想讓我活著,她現在連恨不得死都要把我拉上,你為什麼會覺得她一定會把最後一劑葯給你?你以前從來都不是這麼相信別人的人。」
易晉冷笑說:「是啊,你都能夠想明白的東西,你覺得我會想不到嗎?可是你還有別的辦法嗎?你的辦法永遠都是放棄,易小樊,可我都是以你的生命放第一,為了你,我可以連這種事情都相信,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