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多可憐多可笑

「你以為我伏低做小這麼多年都是為了誰！？」柳思雨低吼，控訴的瞪著慕陽，「我不對慕眠好的話，慕元駒不會讓我好過，連他都說了，只許我無條件的滿足那個小怪物，你為什麼還覺得我才是惡人？！他們一家才是變態，是怪物，是最自私自利的惡鬼！」

「我不是……」慕陽心裡很亂，柳思雨突然說的一切給他打擊很大。

彷彿幾句話的時間裡，他的世界就破碎了，人生觀也被刷新。

這就好像，他之前的生活其實都是一片假象。

「我以為，你和慕叔就算不是相愛，也是互相尊重的。」慕陽臉色痛苦，他崇拜慕元駒，並儒慕著。

在入住慕家之前，他沒有見過自己親生父親，不知道父愛是怎麼樣的。

第一次見到慕元駒的時候，被那個溫和的男人抱起來，並在他誇自己的時候，他對新來的這個繼父沒有一點排斥，反而為此高興著。

所以，想到那樣優秀的人，卻有慕眠這種垃圾女兒，他為慕元駒感到不值。

他嫉妒慕眠是慕元駒的親生女兒，有那個人的血緣，那是最不可割捨的牽絆。痛恨她擁有最好的一切，又搶走了屬於自己的母愛，卻從來不知道珍惜。

「相愛？尊重？」柳思雨臉色複雜，緊接著就滿是嘲弄的笑了，「他從來沒愛過我，尊重過我。我本來以為他就算對外人冷血，至少是個對妻兒深愛的好男人。可是他娶了我，又放任我對慕眠無底線的溺愛，根本不管慕眠變成什麼樣，這樣的人，還是人嗎？他有人的感情嗎？」

「不……」慕陽搖頭，「慕叔不是這樣的，他對我很好……」

柳思雨厲聲打斷慕陽的辯解，「他當然要對你好，因為你親生爸爸就是被他害死的，這是他應該償還的債！」

「什麼？」慕陽臉上的血色突然褪得乾淨。

柳思雨說：「你爸，是被慕元駒和荀薰害死的！」

慕陽：「你別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柳思雨臉色冰冷，「所以他娶了我，他必須對你好，這些還遠遠不夠。」

看見慕陽幾乎要崩潰的模樣，柳思雨的神色柔和下來，放輕了聲音安慰道：「陽陽，你要相信，媽媽都是為你好。慕元駒現在擁有的一切，都該是你的，他的地位、財產、名望，都會被你繼承！」

慕陽失魂落魄道：「我不需要這房子，慕叔的財產也不用，我可以自己賺，我有能力的……」

「不，陽陽你不懂，」柳思雨諷刺道：「慕元駒的地位和財產是你想象不到的，有他在，你的道路會一帆風順，能站到你想象不到的高度去！」

「所以，現在的你只需要好好保持下去，做一個出色的好孩子。」柳思雨握住慕陽的手，「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慕元駒的兒子，你會得到你應得的一切。」

柳思雨笑起來，那個小怪物就算再聰明，也得不到任何的東西。

有時候太聰明並不是好事，因為太聰明的人，都會更自我，更固執。

他們會以自己的意志行事，就算明知道是錯誤、是離經叛道的，也不會回頭。

柳思雨低聲說：「放縱她，別去阻止，看著她自我毀滅。」

慕陽突然甩開柳思雨的手。

柳思雨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甩得差點摔倒。

她驚訝又震怒的看著慕陽。

慕陽眼睛一片紅，像是要哭出來，又像是憤怒。

那裡面有懷疑有難過，掙扎著，攪亂著，彷彿有什麼破碎了，又有什麼苦苦堅持著。

「難道……在你的眼裡，我的出色，必須由慕眠的差，才能凸顯出來嗎？」慕陽紅著眼睛，死死瞪著柳思雨，聲線的顫抖極力的隱藏著，「還是必須刻意去養歪慕眠，刻意引導她墮落，才能反襯出我的好嗎？」

如果柳思雨再用心去理解一下慕陽，或許會察覺到，這時候的慕陽需要的，只是一直以來都渴望的屬於母親的認同，哪怕只是一時的謊言也行。

那也是媽媽為了安慰孩子，善意的謊言。

可惜，十年來的扮演養成了習慣。

柳思雨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已經忽略了慕陽很久。

她自認為一直在對慕陽付出，為他好。為此，甚至一直在犧牲委屈自己。

「她是慕元駒的孩子，他們流著一樣的血，」柳思雨面無表情道：「一樣的冷血，也一樣的天才，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這段時間慕眠的表現，你不是也看見了嗎？」

所以，你該明白，媽媽到底有多辛苦了吧。

「哈，哈哈。」慕陽笑，喃喃自語，「看見了，是看見了。」

看到之後，他還更嫉妒過：不愧是慕叔親生的孩子。

「陽陽？」柳思雨總算髮現到慕陽的神色不對。

慕陽沒有回應，他低著頭往外走，腳步越走越快，卻也越走越沉。

柳思雨剛想去追，慕陽就在門口停下了。

他緊握著門把，抬起頭朝柳思雨看去。

這會兒，柳思雨才看到慕陽的眼睛里已經血絲密布。

「媽。」慕陽沙啞的說道：「你為什麼不繼續忍著？」

柳思雨瞪大雙眼。

慕陽控訴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這話像刀子刺痛柳思雨的心，很想怒罵慕陽沒良心，可看到慕陽流出來的眼淚，她一下就僵住了。

慕陽自己也僵了一秒，然後低著頭猛的拉開的門，就跑了出去。

*

不怪慕陽會受刺激，就連意外得知這些真相的慕眠，心靈也受到震動。

在慕陽跑出去后，慕眠就沒有繼續竊聽柳思雨。

她靠著電腦椅，目光放空的看著前方，滿腦子都是柳思雨說的話。

［主人，從柳思雨說話時的面部、心跳、血液反應來分析，她說的話未必都是真實的。］

我知道，我沒有想過相信她說的一切。

哪怕柳思雨說都是實話，可她知道的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慕眠不相信柳思雨能了解慕元駒，能去猜測他的想法。

因為慕元駒是個智商超群的天才。

天才和瘋子又在一線之間。

普通人很難進入瘋子的內心世界。

作為慕元駒的孩子，慕眠自己就是個證明。

可就算柳思雨的話里有假，大部分肯定都是真的，是她所知道的『真相』。

正如柳思雨說慕元駒無所謂她養歪了自己，這一點在12歲那年，慕眠就發現了。

「真好笑，真可憐。」慕眠雙腿曲在椅子上，下巴擱在膝蓋，視線無焦距的望著地面一處。

這話，既是嘲笑慕陽，也是自嘲。

多好笑啊。

以前的她去貪圖柳思雨的愛，結果證明那愛是假的。

原來慕陽也貪圖慕元駒的愛，現在柳思雨告訴他，那也是假的。

她太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多可憐啊。

她的爸爸對她不理不睬，卻會教導繼子。

他的媽媽對他忽略習慣了，對繼女言聽計從。

他們真的比較起來，根本就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比誰好多少。

「不知道慕陽會怎麼選擇？」慕眠輕笑了一聲，閉了閉眼，就不在思考這件事。

反正，不管慕陽做什麼選擇，對她來說都不會有什麼改變。

慕眠摸出手機，給荀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手機提示無法接聽。

是去了信號差的地方？還是正好在忙？

慕眠鬱悶的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讓荀澈看到信息記得回，就打起精神來做遊戲的最後總和。

一個下午的時間，在忙碌中不知不覺的過去。

慕眠手離開鍵盤，看了眼時間，發現快到晚上吃飯時間。

她的工作也都完成了，就差買伺服器和整合。

走到床邊，看到朱稚抱著枕頭的睡顏，慕眠輕輕揉著他的頭髮，「小懶豬，起床了。」

朱稚突然一個翻身，把沒想到他會這樣做的慕眠抱住，然後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