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達成共識
聽聞慕青冉的話,慕青藍不禁一臉震驚的表情,隨後卻是激動的簡直要大笑出來,全然不見方才憂心氣憤的神色。
而反觀慕青歡,卻是一臉的深思,眸中滿是憂思之色。
這個大姐姐……她越來越不明白她了!
柳姨娘聽到慕青冉這般一說,卻是不禁心下頓時警惕。
她一直覺得慕青冉不像沈沁如那樣好對付,是以處處忍讓不想與她發生正面衝突。
可她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躲就能躲的掉的!
慕青冉會給自己下毒,想必是得知了當年的事情,原本她一直以為她當年年幼,對那些事情知之甚少,但眼下……柳姨娘卻是有些不確定了。
別人什麼樣的反應,慕青冉倒不是很在乎,左右她今日這一齣兒也不是為了試探她們的。
她一直看著慕振德,看著他先是和別人一樣的震驚,後來陷入深思的樣子,慕青冉心下只覺得好笑。
這場戲到現在開始,才是重頭戲!
她沒有理會其他人,而是徑自對著慕振德說道,「父親看起來似乎很驚訝,青冉原以為,您會很欣慰的……」
聞言,幾人都將目光集中在慕青冉身上,不禁覺得她今日說的話一句比一句令人震驚,可她自己好像恍若未覺,依舊是自顧自的說著。
「由我出手,難道不是最佳的選擇嗎?」慕青冉依然在笑,只是那笑容看在柳姨娘眼中,只覺得莫名刺眼,連帶著心臟的部位也隱隱發痛。
慕青藍她們聽不懂慕青冉在說些什麼,但是柳姨娘明白,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句話代表的意義。
這些年,她安安穩穩的生下了歡兒和珩兒,她以為他已經放棄了心中的想法,可沒想到,他竟然還是那麼想置她於死地!
柳姨娘神色悲戚的看向慕振德,她的眼中一片死寂。
其實……她早該明白的,從他捨棄沈沁如的那天開始,她就應該明白他是怎樣的人。
只是她一直心存幻想,一直以為結髮之妻不可棄,夫妻之情不能遺,可終究……他還是選擇了權利、選擇了野心!
「青冉!」慕振德的語氣似是隱隱帶著一絲威脅之意,示意慕青冉不要再說下去。
她自然明白慕振德是何意,便也「乖巧」的不再繼續。
因為慕青冉心裡很清楚,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過徹底,事實真相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們自己的思緒,留一點懸念給別人,由著她們自己去聯想,這效果要比她都說出來要強的多。
「老爺……」柳姨娘面色煞白的看向慕振德,嘴裡呢喃的喚著他。
忽然!
柳姨娘的身體好像的不受支撐似的倒向了床榻,嚇得一旁的慕青藍和慕青歡急忙上前。
「姨娘!」
「姨娘你怎麼啦?」
反觀慕青冉,倒是依舊像來時一樣,靜靜的站在那裡,沒有開口詢問柳姨娘的狀況,而是神色溫淡的與慕振德對視。
她需要偶爾暴露自己的實力給她所謂的父親知道,她要讓他捉摸不透她到底想做什麼,不清楚她的目的和底牌,他自然不敢輕易的對她出手,雖然看似莽撞,但這卻是一種有效的自我保護。
「春桃以下犯上,毒害柳姨娘,污衊大小姐,將她趕出尚書府,賣給人牙子!」慕振德看都沒有看春桃,就神色冷漠的吩咐道。
「老爺,老爺饒命啊!奴婢沒有……奴婢什麼都沒有做!」慌亂之中,春桃急忙看向慕青藍,眼中滿是求救之意。
二小姐不是說過只要照著她說的做就會保住她的嗎?!
「二小姐……您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被賣出去!」賣給人牙子,那她以後的生活就完了。
慕青藍聽到春桃提到自己,頓時臉色一僵,隨後急忙用眼睛偷偷看向慕振德的方向,見他並未注意,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春桃很快便被人拉了出去,已經隔著很遠,但卻還是能聽到她的哭喊聲。
慕青冉知道今日之事春桃是被無辜卷進來的,確切的說是她設計她被卷進來的。
她不是什麼心性純良的好人,但是也不會隨意做傷害別人的事情,況且春桃最後還是選擇了幫慕青藍對付她,她能做的就是保她一命。
她很清楚,以慕振德私底下的處事手段,絕不可能僅僅只是將春桃發賣出去。
他一定會殺人滅口!
甚至連春桃在尚書府當職的雙親也難逃厄運!
因此不久之後,當尚書府不再存在這三人的時候,臨安城外很偏僻的一個村莊里卻多了一家三口,不過這卻是后話了。
「青冉,今日之事你太過胡鬧了,罰你回玉簪苑思過。」慕振德說完,目光在室內環視了一圈,「今日之事,若是走漏了一點風聲,別怪我不留情面。」
「青冉告退。」
「爹爹!」看著慕青冉施施然的走了出去,慕青藍完全不敢相信這件事情就這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她剛要開口,不料被慕青歡眼疾手快的扯住了袖口,示意她閉嘴。
柳姨娘直直的躺在床上,眼睛緊閉,睫毛卻在微微顫抖,眼角的淚水打濕了鬢髮。
「你們兩個,也早些回自己的院子,這裡自有下人伺候。」
「……是!」
慕青藍本欲再說,但是看到慕振德陰沉的眼神,又生生將話咽了回去。
這樣的爹爹是她沒有見過的,冷漠、嚴厲、不近人情,很陌生……很可怕!
待到慕青藍和慕青歡走後,慕振德回首看向躺在床上假寐的柳姨娘,眼中滿是深深的冷漠與無情,全然不見剛剛的擔憂與關心。
吩咐春梅好生伺候之後,慕振德便直接去了玉簪苑。
聽到床邊之人離開的腳步聲,柳姨娘才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絕望之色。
……
慕青冉方才回到玉簪苑,便聽到下人來報,說是老爺過來了,可沒想到慕振德卻並未過來見她,而是直接去了沈沁如生前住的房間。
這事情本也沒有什麼奇怪,之前他也經常去先夫人的房間小坐,只是這一次,慕青冉卻不禁心下微思。
三皇子多番向父親示好,可他卻身在四皇子的陣營,不管將來哪位皇子繼位,他都要給自己留有退路,而自己便是他的退路。
今年她便要及笄了,屆時……勢必要議親!
而對方是誰這對慕振德而言根本不重要,能幫他得到最大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慕青冉方才會故意在慕振德的面前透露她所知道的消息,她要讓他對她有所忌憚,讓他覺得她是一個不可控的因素,這樣她才有更多的時間去籌劃自己要的事情。
眼下……柳姨娘想必已經開始對慕振德死心,一個對夫君死了心的女人,那她的世界就剩下子女。
而倘或慕振德若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將柳姨娘視若心肝的女兒作為登頂權力的墊腳石,不知她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
走進沈沁如生前的房間,慕振德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副秋水芙蓉圖,目不轉睛的看了許久,方才走到床邊坐下。
這裡一切都沒有變,和當初她嫁進來的時候一樣,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來的。
慕振德的目光慢慢環視屋內,好像那個女子還鮮活的在自己眼前一般。
青冉是他和沁如的孩子,只是這個孩子卻並不像沁如那樣單純善良,她……更像他一些!
甚至……慕振德覺得,慕青冉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想到這,他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一個不聽話的棋子可是會讓下棋之人很是頭痛呢!
如今他迫於形勢投靠在四皇子麾下,現在倒是無人知曉,
不……不對!
至少慕青冉已經知道了,那就意味著還會有別的人知道,若他朝三皇子登基,哪裡還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本想,以青冉的姿容和頭腦,若是嫁到三皇子府,必然深得三皇子的寵愛,屆時若是四皇子大勢已去,他尚有退路。
或者……將青冉嫁給四皇子以表忠心,到時再暗地拔除自己在三皇子手上的把柄。
可如今,慕青冉每做一件事都讓他分外驚心,他根本不知道這個女兒在做什麼、要做什麼!
今日她在玉笙居說的那些話,其他人不知,他卻是聽得真真切切。
她說是為了他這個父親才給柳姨娘下毒,那她如何會知道他想置柳姨娘於死地?
又為何會幫助他這樣做?
除非……她知道了他並非出於自願效忠四皇子!
慕振德在沈沁如的房間獨自待了許久,出來的時候神色已經平靜了許多,又恢復了以往溫文和煦的慕尚書的樣子。
走進慕青冉房間的時候,慕振德正好看見她立於桌前,手執畫筆,在描摹一副丹青。
她停下手看著筆下所繪之人,不禁搖頭,覺得始終難繪其神韻。
畫中之人是一位妙齡少女,臨窗而坐,手執書卷,神色溫婉,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精美世無雙。
紫鳶見到慕振德站在門口,急忙和流鳶一起問安行禮,「老爺!」
「父親……」聞聲,慕青冉從桌前起身,慢慢走到慕振德的身邊,唇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慕振德的神色,覺得他倒是不復剛剛在玉笙居時的冷漠嚴肅。
「青冉在做什麼呢?」
「在臨摹外祖父的丹青,只是難得其精髓。」順著慕青冉的目光看向桌上的畫紙,慕振德微微一愣,這不是……岳母的畫像嗎?
「青冉,今日你在玉笙居說的話……」慕振德的表情略有些躊躇,彷彿不知道要從何說起的樣子。
「父親為何會是這樣的神情,您多年夙願即將達成,不用再受制於人,應該高興才是。」慕青冉看著他,淡笑著說道。
慕振德似是有些不明慕青冉所說的話,今日之事,已經被柳姨娘知曉,甚至……她還故意在柳姨娘面前說出那樣的話,這樣的情況,難道不是更加的糟糕?!
見他還是沒有想明白,慕青冉只微笑著解釋道,「若我真的有心不動聲色的除掉柳姨娘,父親覺得我會留給二妹妹往我身上潑髒水的機會嗎?」
她慢慢走向窗邊,看著窗外盛開的玉簪花,笑容更加的燦爛。
「如今……府里人雖不敢明言,但私下裡想必一定會把這件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到時傳到那人耳里,便會知道尚書府大小姐與柳姨娘不和已久,今後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與父親卻是無乾的。」
聞言,慕振德的眸光不禁瞬間一亮!
確實!
若是柳姨娘突然出事,無論如何,他都摘不幹凈。
可眼下由青冉出手,卻是名正言順,就算四皇子有所懷疑,也沒有證據。
只是……到底會惹來他的猜疑!
看出慕振德糾結矛盾之意,慕青冉又補充道,「父親若怕與四皇子因此心有芥蒂,大可表一番忠心就是。」
「表忠心?」
「為人子女,當為父母分憂,二妹妹素來是個孝順的。」慕青藍既然有膽子來招惹她,就應該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她不出手,將來慕青藍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是說……」慕振德略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沒有想到慕青冉竟能料想的面面俱到,事無巨細,皆有應對。
「二妹妹今年也快要及笄了,婚事雖不急著辦,但定下一門親事還是不錯的。」照理說,慕青冉這個嫡出的大小姐還未議親,怎麼樣也輪不到慕青藍一個庶女。
但眼下形勢所迫,慕青冉是慕振德手中最為有利的一個籌碼,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輕易動她。
如此說來,慕青藍倒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嗯……所說有理,只是……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說起來,這才是慕振德最為關心的事情。
「恕青冉不能告知!不過父親大可放心,青冉身為尚書府的小姐,自然與尚書府榮辱一體,唇亡齒寒的道理,女兒明白的。」
話已至此,慕振德知道再繼續追問下去,也是一無所獲,便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慕青冉,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