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涼涼和泥黎陰兵的對決
楚漓昏睡了太長時間,剛剛醒過來,整個腦子都是空白迷糊狀態,還是沒反應過來:「皇上?哪個皇上?」
侍女顯然素養良好,眉眼都不動一下,低頭道:「北晉皇帝陛下。」
楚漓在那裡怔了一下,終於慢慢回過神了:「聿凜?他怎麼……不對,我怎麼從蚩羅墓裡面出來的?」
侍女搖搖頭:「奴婢只是皇上派過來伺候姑娘的,姑娘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奴婢也不知道。不過皇上就在外面,可要奴婢去請皇上進來,姑娘親自問皇上?」
皇上明明人就在外面守著,一步也不肯離開,卻就是不進來。她們壯著膽子請皇上進來等,皇上只說楚姑娘醒來后肯定不想第一眼就看見他,他沒必要守在跟前。
楚漓猶豫了半晌,終於點點頭:「讓他進來吧。」
換做以前的她,肯定不想再看見聿凜,讓他有多遠走多遠最好。但如今她經歷過這麼多,心態已經跟以往完全不一樣,放開了很多。在蚩羅墓里,她可以把優曇婆羅花和泥黎陰兵都給聿凜,現在也不再非要一門心思躲著他。
侍女出帳篷通報,聿凜很快就進來了。
他的一身重傷在優曇婆羅花的效果下,傷勢已無大礙,但距離完全恢復自然還遠,現在看過去十分虛弱,臉色蒼白,略帶憔悴。
其實楚漓現在的身體狀況,看過去也好不到哪裡去,但優曇婆羅花已經在送來燕嶺的路上,等到了給她服下就沒事了,所以聿凜並不擔心,只是問道:「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楚漓搖了搖頭:「我們是怎麼出蚩羅墓的?」
聿凜把水濯纓和綺里曄兩人趕到的事情簡單跟她說了一下。
「……現在我們就在他們軍隊的營地裡面,因為你的身體不好,不宜走動,所以在這裡等他們的優曇婆羅花送過來。」
楚漓不解道:「優曇婆羅花?」
「他們從西陵皇帝那裡奪來了三朵優曇婆羅花,還剩下最後一朵,正好給了你。」
聿凜說到這裡,覺得還是有必要跟楚漓交代一聲:「對不起,你給我的泥黎陰兵,被我轉交給了他們……」
楚漓一下子明白過來:「你是用泥黎陰兵跟他們換的那朵優曇婆羅花?」
優曇婆羅花是救命的奇葯,就算她是水濯纓的朋友,他們也沒那個義務要把它給出去。但是跟泥黎陰兵相比的話,泥黎陰兵還是完全有資格來交換優曇婆羅花的。
「我……」聿凜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必須讓你活下去……」
楚漓淡淡地望著他:「必須讓我活下去……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不。」聿凜搖頭,「等你服過優曇婆羅花,身體好了之後,無論你想去哪裡,想幹什麼都行,我保證不會限制你的任何自由,只要你能好好活著。」
這一點,他在石室里抱著楚漓的「屍體」時,就已經在心頭反覆過百遍千遍。他不是反覆無常的人,儘管現在楚漓沒有死,但當初既然做下了決定,現在也不會因此而反悔。
楚漓沉默了。
她在蚩羅墓里的時候,知道自己已經來日無多,當時真的是沒有多大的感覺,只覺得是生是死,順其自然便罷。
然而,人本能的求生意念總是占著上風。她並非真的被逼到了絕路上,有活下去的機會時,也仍然希望能活下去。
聿凜見她不說話,暗暗鬆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抱著尋死的心就好,她可以不在乎生死,但並不意味著她就不想活。人經歷過磨難,只會變得越來越堅強,經歷過一次就被打垮的人,只能說心理太過軟弱,楚漓也並非這麼沒出息的人。
楚漓坐在那裡,怔怔地半天沒有開口。聿凜看她也沒有要他出去的意思,不像是對他極為抵觸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能不能派人跟在你後面保護你?都是暗衛,保證不會影響你的生活,也不會向我彙報你的行蹤,只在你有危險的時候出現。」
否則的話,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他的語氣很卑微,是那種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前所未有的卑微。只為了這麼一件想要保護她的事情,他幾乎是在祈求她,彷彿她能答應下來,就是對他莫大的恩賜。
楚漓突然覺得眼睛微微一酸。
就像是在蚩羅墓裡面,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哭泣的力氣,但是對著那扇把聿凜隔在後面的大門,還是不知不覺地一下子流下了眼淚。
他沒有求她的原諒,只是以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她,或者可以說是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她的性命。
泥黎陰兵是傳說中天下無敵的軍隊,得泥黎陰兵者得天下,這是什麼樣的概念,世上有多少人為了得到這支陰兵費盡一切心力手段,就比如那個顧硯之。更何況他這樣的一國之君,得到這支陰兵,一統天下可能未必敢說,但至少意味著無人再能侵犯北晉。
而他得到泥黎陰兵還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毫無留戀地把它轉手交了出去,給她換回來一朵優曇婆羅花。
她以為還他一條命,再給他泥黎陰兵,就能跟他算清關係,兩不相欠。但如今他們應該算是扯平了,她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非要跟他撇清關係,老死不相往來,連見都不想見到他的感覺。
他這樣卑微地求她,她答應下來,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楚漓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來,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聿凜懸著的一顆心臟這次是真的落了下來,剛剛他幾乎是屏著呼吸在等楚漓的回答,到這時候才長長地透出一口氣來。
還好……這已經比他預料的要好太多。
剛剛他一直在害怕,要是她不答應接受他的保護,他真的是不知道要怎麼辦。以前的他也許會無視她答應還是不答應,暗地裡偷偷派暗衛到她身邊,但是現在他不敢,或者確切是說應該是他不願再這麼做。
那他就只能一直為她提心弔膽,不知道她過得如何,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出事,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也根本幫不了她。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煎熬太可怕,光是想想就讓他覺得無法忍受,真的能把他逼瘋掉。
「你先出去吧。」
楚漓這時候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心頭像是打翻了無數調味瓶一樣,什麼滋味都有,終於還是打發了聿凜出去。她現在只想靜一靜。
「對了,幫我去濯纓那裡帶一句話,她什麼時候有空的話,我想跟她聊聊。」
「好。」聿凜站起身來,「優曇婆羅花預計兩天後到,這兩天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他出去之後,楚漓靠著床頭,仰頭閉上眼睛,一滴眼淚終於還是從眼角划落了下來。
……
水濯纓自從得到了這支泥黎陰兵之後,終於有了當女王的感覺。
雖說綺里曄跟她兩人一體不分彼此,他的下屬就是她的下屬,但畢竟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比如說六翼護衛,除了玄翼看她被綺里曄欺負得太可憐而對她起惻隱之心,偶爾站在她這一邊以外,其他人都是絕對服從於綺里曄,以他的命令優先,助紂為虐。
但泥黎陰兵就不這樣,這是一批絕對服從於她的下屬,她說往東絕不往西,她說舉手絕不抬腿。而且關鍵中的關鍵是……這些泥黎陰兵的武力值實在是太特么高了!
還在蚩羅墓里沒走出來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半路上停下來休息,綺里曄照例上來給她「解決漲奶問題」,解決完了還在那裡磨磨蹭蹭沒完沒了地纏著她,大有又讓外面墓室里眾人等上一個時辰的趨勢。
以前也就算了,這次聿凜跟他們同行,水濯纓實在是沒有那個臉皮在外人在場的時候,也讓人家因為這種事情在外頭心知肚明地等這麼久。
突然想到她剛剛收了一批自己的下屬,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於是隔著墓室門,朝墓室裡面跟他們出來的泥黎陰兵叫了一聲:「進來,給我把這個死變態拉走!」
立刻有一個高大魁梧全身金甲的泥黎陰兵打開墓室門,走了進來。也不知道這些泥黎陰兵是怎麼「聽」東西的,不過聽力比一般人類高得多,水濯纓就是隔著好幾重門叫它們,它們也能聽得到。
綺里曄冷笑了一聲,放開水濯纓,站起身來。
「好啊,剛剛收的軍隊,倒是第一個用在我身上了。也好,我順便試試看這傳說中天下無敵的泥黎陰兵,到底是什麼樣的段位。」
水濯纓立刻縮到墓室的角落裡,找了一具看著比較結實的棺槨在後面躲好,冒出個腦袋來,一秒鐘變成吃瓜群眾,滿懷期待地等著看這兩人——不,其中有一個根本不是人——開打。
一個是來自陰間的非人類,一個是人類當中武力值最高的存在,這一場打起來,絕對精彩。
結果讓她大失所望,她根本就沒看出個道道來,因為這兩人的速度實在是快到超越了她的視覺。她只能看到墓室裡面無數金色殘影和玄色殘影無數次地碰撞在一起,交手的具體招式則是轉瞬即逝,連一招都看不清。
金色的人影身形更穩,一直在地面上,而且移動的範圍不大;玄色的人影就靈活得多,到處遊走飛掠,百變千幻。泥黎陰兵身上穿的是看似黃金,其實不知是什麼金屬製成的甲胄,不斷有掌力拍在金屬上的沉悶聲音傳來,每一次都帶著金屬開裂的刺耳聲音,但那個金色的人影一直連晃都不晃一下,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頂級高手之間的對決本來大都是三招五招之內定勝負,但這場打鬥持續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也沒有分出個結果來。水濯纓最後眼睛都花了,看得直打呵欠,沒耐心再看下去,終於還是叫停了那個泥黎陰兵。
停下來的時候,她才看清楚那個泥黎陰兵身上的甲胄已經幾乎完全變形了,七歪八扭的,上面全是一道道裂縫。裂縫裡面還是一片幽幽的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綺里曄的掌力之可怕,她老早以前就領略過,泥黎陰兵身上的甲胄都被打成了這個樣子,要是剛才的掌力落在人類的血肉之軀上面,只怕有一百個人都被打成了肉泥。
但泥黎陰兵也就只是甲胄損壞了而已,本身仍然好好地站在那裡,安然無恙。
「有意思……」
綺里曄大約是太長時間沒有碰到他打不倒的對手,這一場打下來,倒是被激起了好勝心。目光仍然灼灼地望著那個泥黎陰兵,對水濯纓道:「你再給它下個命令,我還沒有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