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孩子可以再生
全場都愣了一秒,包括似畫,但隨即,似畫更加自責悲慟起來,抽打自己臉的動作更加快速而大力了,眼淚侵蝕了她略顯蒼白的臉,「我該死,我該罰,我對不起你……」
「別這樣,別這樣,似畫,我沒怪你,我知道你是有苦衷……不要傷害自己,不要……」如歌抓住似畫的手,不讓她繼續,按住似畫執拗的動作,跪坐在地上,將似畫的頭抱在自己懷裡,淚水傾溢了出來。
傷感,心痛,還有為那些逝去的心喧相照而感傷,無奈,如歌的心被各種痛的情緒扭成一團。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曾經無話不說,親密無間的姐妹兩人,如今卻要這樣謝罪的方式相對,那兩顆相照在陽光底下,對彼此毫無秘密的心,還會回得去嗎?
「別哭,似畫,如歌姐不怪你,你也別自責,你現在正坐月子,要養好身體……」如歌忍不住的流著淚,依舊像小時候那樣,依舊是那個關心妹妹的大姐姐,保護的,安慰的,輕輕撫摸著似畫的凌亂的頭髮,讓她激動的心情平息。
好似被人寵溺,那股愧疚不安和感動從內心巨浪一般的翻湧而上,似畫終於靠在如歌的肩膀上放聲大哭起來,好像是釋放這些日子以來,壓抑在心中的所有罪惡感,所有惴惴不安。
也許是,人,尤其是女人,在做了母親后,考慮事情會更加全面,感性的衝動也會減少的緣故,這些日子,每當想起她聽信霍政慧的話,把如歌騙到精神病院去,還害她失去了孩子,她就心痛難耐,每天都在懺悔中度過。
那個時候的她是愛俊哲愛昏了頭,才失去了判斷力,才會做出那麼大的無法彌補的錯誤。
似畫的哭聲帶著濃濃的憂傷,那種悲號的音調把在場的人都渲染得心情沉沉的。
「哇~」的一聲,婉婉手中的嬰兒也破聲叫哭起來,也許是被自己媽媽的悲傷所感染,也許是她了解母親的心聲,跟著祈求起來,祈求被原諒。
阮墨站在一邊,傷感的皺著眉,從父親的角度講,他希望如歌原諒似畫,但從一個深愛如歌的男人角度講,阮墨又很恨似畫,恨她對如歌的背叛,幾十年的姐妹感情,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她就可以置之不顧,做出此等仇深似海的事來。
他恨似畫為了自己的私利,薄情寡義,自私自利傷害人的做法,但,她是他孩子的母親,他就算再恨,也要學著原諒,他只懇求如歌不要再因此受到傷害,心裡某個角落,也希望如歌能夠原諒似畫。
許久之後,在如歌柔聲的安撫順氣下,似畫的哭聲終於慢慢的停了下來,眼淚不再流,只是隨著哭泣的餘韻,不停的抽噎著。
而小嬰兒也在婉婉的誘哄下再次睡著。
大家也鬆了一口氣。
「哭完了?你的眼淚還真值錢啊,哭哭就可以告慰我孩子的在天之靈!」薛紹陰寒憤怒的話語,一下子震了所有人的心。
如歌望去,之間薛紹的臉沉得很陰鬱,黑如獵豹的眼眸劃過鋒利的光芒,那是他特有的殺氣,如歌心下急了,看著薛紹,清澈的眼流露出盈盈光亮,那是善良的前兆,「薛……薛紹,這不關似畫的事。」
「夠了!你還要替她開脫?你知不知道你在做多麼愚蠢的事?」薛紹帶著呵責如歌叫了一聲,但那聲音里隱含的心疼不言而喻。
似畫的淚,再次無聲的落了下來,「我知道,我欠下的太多,我會用我這輩子來還……」似畫雖是哽咽的說著,但說話的眼神很堅決。
「一輩子?我告訴你,我孩子的命,用你們祖宗十八代的命都還不了!」薛紹狠狠的咬牙,憤怒的一手掀了旁邊桌上放著的被子茶碗。
知道那個孩子多麼的來之不易嗎,知道那個孩子多麼重要嗎!他薛紹的骨髓跟小軒的不匹配,可知道那個孩子是小軒的希望,是小軒的命嗎!郭似畫害死的不是他的一個孩子,而是兩條生命的希望!他薛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條生命!
他很痛,很氣,氣得想殺人,可是他知道,即使他死,他也不會傷害霍政慧,這是他欠霍家的,欠霍政君的。但是,他心中的痛又要誰來承受!他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另一個等待救助的孩子!都那麼渴望著他的保護,渴望他給他們一個健康完整的家!
而他本來有希望,而這種希望卻被瞬間毀滅,誰來還他的悲涼!
杯子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除了阮墨外,大家都嚇了一愣,小軒更是嚇得眼眶積滿了晶瑩的淚水,癟著嘴,要哭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爸爸發這麼大的脾氣,傷心之餘是嚇的。
整個氣氛異常嚴肅,似畫還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婉婉也是六神無主,不知道怎麼勸說,於是只好愣愣的抱著孩子發愣。
阮墨知道是似畫做錯了,要是他的話,他也不會原諒她,即使心裡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畫面,他也只是默默的,放任似畫悲憐的道歉。
薛庭皺了皺眉,憑他對紹哥的了解,他當然知道紹哥是又氣得心疼,他將眼眶積滿淚水的小軒埋在自己的胸膛里,「小軒害怕了吧,幹嘛哭啊,你爸爸又不是老虎,他又不會吃了你。」薛庭有意無意的用眼神餘光瞥了瞥紹哥。
果然,薛紹向薛庭這邊望了一眼,充滿寒氣的眼動了一下,沉聲呼了一口氣,剛才怒火中燒得要殺人的面容也斂去不少。
「小軒,咱們出去吧,你爸爸年輕力壯,一瀉能有幾千里,咱們別耽誤他的時間,讓她帶著你媽媽騰雲駕霧去,趕緊給你製造一堆妹妹,你說好不好?」薛庭依舊平穩的跟小軒說著話。
如歌知道薛庭是聰明人,他的話不僅是說給小軒聽的,更是說給全屋子人聽的,言下之意就是讓所有人離開,留下她和薛紹,單獨談談。也在勸慰著薛紹,別太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得,他現在還年輕氣壯,多多努力,孩子還會有很多。
小軒趴在薛庭懷裡乖巧的點了點頭,薛庭一笑,「小軒真懂事,走嘍,庭叔叔帶你去我的化學室,教你研究火山爆發……」薛庭抱著小軒邁開了腳步。
其他人也識相,低著頭,心急的走了出去。
房內,安靜下來,如歌緩慢的走到薛紹床邊坐下來,輕輕的看了他余怒未消的面容一眼,伸出手來掀開了被褥,他修長健壯的腿果然在微微顫抖,如歌心裡一疼,怕弄疼他,試探性的,輕巧的覆上他傷口旁邊的肌膚,輕柔的按揉著,「很疼吧?」她看著他的腿問。
「……」薛紹的眼眯了眯。
「是自己身上的肉,怎麼會不疼。但是不能因為自己受了傷,疼了,也把被人割一塊肉下來,讓別人也經歷血肉模糊的痛苦。很殘忍……」如歌的話意有所指,她的眼蒙上薄薄的淚水,有一種痛不是不痛,而是要在痛中走出來。
「你認為我很殘忍?」薛紹自然知道如歌是看著黃瓜說香蕉,他的眼犀利起來,話語中帶著怒氣,為如歌替似畫求情,為他在藍如歌心中的形象!
「是痛很殘忍,割肉的疼痛誰經歷都是一場生死里掙扎的較量……」如歌看到了薛紹剛才的眼神,殺氣騰騰,讓她心裡害怕而惶恐,怕薛紹做錯事。如果如歌沒猜錯的話,薛紹是想要似畫的孩子,阮暖來償還嗎?不可以,孩子還那麼小,那麼一個小生命,剛剛降世,還沒來得及感受這個世界,不能被薛紹一怒之下殺了。而且薛紹是她最愛的男人,她不能看著自己愛的人冷血無情的心狠手辣。
如歌撐開眼,斂去了眼中的淚水,認真的看著薛紹,繼續教化他,「我好不容易從這樣的痛苦中走出來,我害怕看到我身邊的人也經受跟我一樣的苦難,你明白嗎,薛紹?似畫她是我的妹妹,藍家……」如歌聲音哽住了,她沒往下說,而是側頭,抬高了下巴,將眼淚溜回眼眶。藍家只剩下她和似畫了,這種疼痛的話,叫她怎麼說得出口,每次提及都是將傷口再次撕裂。
「為了這個,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我痛!」薛紹的話,帶著隱忍的怒氣和傷感。
如歌瞳孔縮緊,轉身握住薛紹的手,忙道,「不,薛紹,你為了我差點連命都沒了,我怎麼捨得你痛苦……」薛紹的話讓如歌心慌,其實她心裡最在乎的人就是薛紹,就是因為在乎,所以在表現關心的時候,心會不受控制的驚慌,急切的話語會語無倫次,那些感人肺腑的大道理在面對他的時候,在腦子裡混亂。
薛紹玄寒著墨一般濃郁黝黑的眼,攫著如歌突然失措的表情,等待著她的下文。
如歌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她拿回了手,低下了頭,「薛紹,別再為難似畫了,她也不容易,孩子……等你傷好了,等我查到了殺吳書記的兇手,我們……我們可以再生。」如歌的臉鍍上一抹緋紅,如夕陽的餘暉,暈暈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