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冠霞帔

鳳冠霞帔門外盛夏盎然，彼時，還未明亮的天，卻遮擋不住這熱鬧街上的喜慶，特別是太傅府門外，大紅燈籠高高掛起著，一路紅色喜綢，是延綿千里，已彰顯出太傅府的熱鬧。

平日里不熱鬧的九小姐院子外，此時，更是人來人往，一陣人潮接著一陣，大有次波未停，一波又來之勢，果然，借著太皇太后給她撐腰，她如今不同往日，這原本冷清的日子，也因為她要嫁給當朝十四王爺，倒是熱鬧起來，她笑了笑，唇角的冷清越發的盛。

「九小姐，這個不能吃」柳如詩剛握住手中的蘋果，一旁的嬤嬤就提醒出聲。

柳如詩彈了彈手指，她抬起頭看一眼那宮中的嬤嬤，未做聲，安分放下手中的蘋果，轉過身，朝著一旁的妝鏡面前走去。

一旁陸水邁步過來，見柳如詩面上無表情，連忙端過一旁的清粥，遞給柳如詩，有些笑意溫暖的看著她「小姐，這是十四王爺特意吩咐奴婢燉給您吃的，說是怕您一早給餓了」

「九小姐，你不能吃東西啊，不然是不吉祥的」一盤的老嬤嬤上前，想要端掉柳如詩手中的粥，卻在柳如詩有些不喜看著她的眸子中，停止了所有的話語。

柳如詩輕輕垂下眸子，未在說話，接過陸水遞來的粥，一碗溫熱的粥，便逐一進了她的腹中，暖暖溫溫，倒是讓她空了一個早晨的胃，舒服了不少。

柳如詩轉過頭，看一眼那面色特別難看的嬤嬤，臉上有些淡然，對於這些說法，她向來不信，她張了張唇，吐出兩個字「上妝吧」

「是」那嬤嬤看著她，點了點頭，拿過一旁皇宮賞賜的胭脂水粉，渡入她面前，開始給她上妝。

柳如詩垂下眸子，看入那香囊之上，仿若當日蘇錦寒帶誓的話語，又重浮耳旁，她淺淺勾唇，眸中漾出一抹如花般的笑。

「詩兒」身後傳來五夫人含笑的聲音。

柳如詩微微抬眸，從銅鏡里望穿過去，見一身喜服的五夫人正站在身後看著她。

「娘」柳如詩輕啟紅唇，對上銅鏡里看她的五夫人。

五夫人嘴角含笑邁步上前，從嬤嬤手中接過那泛著清香的桃木梳，拿過婢女手中她嫩柳般的黑髮，輕輕梳理著，梳理一下，便念道一句歌謠：「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柳如詩笑意染眉，看著五夫人在鏡中幫她將髮絲一縷縷慢慢挽起來，她緊了緊手中的香囊，嬌笑而言「謝謝娘。」

「詩兒，嫁給寒兒，以後莫要鬧騰著，也只有寒兒才看得上你這姑娘」五夫人看著她，眸中逐漸有些濕潤，一旁的嬤嬤見此，連忙上前，笑著提醒著五夫人「五夫人莫要傷感，這怕是給沖了喜氣去」

柳如詩轉過身，看著五夫人濕潤的眼眶，她伸出手握住五夫人的手，取過一旁的帕子，連忙幫五夫人擦拭著，有些含笑逗樂道「娘親莫要傷感，再說蘇錦寒娶了女兒，是他的福氣」

五夫人伸過衣袖，試了試臉上的淚珠，抬起頭，是有些笑意寵溺的看她一眼「你呀，都是娘太慣你了，你能嫁給十四王爺，還說是她的福分」隨即是用衣袖擦了擦臉頰，半響笑言「娘親是太高興了，你看，娘這都成什麼樣了，你嫁娶之日，還哭哭啼啼的，待娘去整理整理妝容」

「恩」柳如詩點點頭，看著五夫人轉身離去，她垂了垂眸子，才重新坐回妝鏡面前，隨後，是揮了揮手，屏退一切婢女「你們都下去吧，留下陸水一人就可以了。」

「這..」一旁的嬤嬤聽聞她這麼說，有些為難的看著她，今日她們都是奉命出來為九小姐梳妝的，怎麼這九小姐反倒將他們趕走。

見他們不走，柳如詩抬起頭，為自己描妝，拿起胭脂抹上自己的唇，輕啟薄唇，語氣如蘭而輕「陸水，將她們趕出去」

「是，小姐」陸水聽柳如詩這般說，連忙伸出手，將眾嬤嬤婆子都往外趕。

陸水合上門，關掉那一室的哀怨，她轉過身，走入柳如詩身旁，有些不解的皺眉，眸中染上一層層的不解「小姐，你為什麼要將她們都趕出去啊」

柳如詩在為自己在髮髻里別上一朵粉紅的珠花，清脆的流蘇撞擊灑落下來，垂下眉尾處，顯得是好不漂亮。

「小姐真好看」將柳如詩梳妝后的裝扮收入眼底，陸水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嘆聲。

柳如詩漾出一朵笑容，擰過身子，對上陸水笑容的眸子，將另一個珠花塞入陸水手中，薄唇微動「在眾人眼中，你家小姐是如何樣的，你難道不知道」

陸水拿過那奪目耀眼的珠花，插入柳如詩早已梳理好的髮鬢上，沉思一會兒，才悠悠開口「那眾人是不懂得欣賞小姐的好」

柳如詩勾起唇角，轉過身子，對上鏡中人，她抿了抿唇，含笑的聲音落入房中「你家小姐臭名昭著，又啞，又貌不出眾，雖不能說是其貌不揚，但在眾人眼中嫁給了當朝第一美男子蘇錦寒，可就是你家小姐的不對了，你可知，你家小姐這一出嫁，可是傷了多少愛慕蘇錦寒女人的心」

「小姐，那些人眼睛是瞎的」陸水撅著嘴，滿目的不平，她家小姐陪十四王爺明明是綽綽有餘，又怎麼會是高攀不起。

見陸水這般說，柳如詩倒是未再言，她柳如詩，當日被太子拒婚之後，早已是當朝男子都不想娶的對象，更何況她這個九小姐貌不出眾，雖然不啞了，有太皇太后這個靠山了，可是，還是傷了多少人心，就連這一滿房伺候她的婢女之中，看她的眼眸中，都是各種與不解，羨慕，嫉妒。

在眾人眼中，蘇錦寒與她，就是一朵鮮花插入她這個牛屎身上呢。

更何況蘇錦寒，美譽天下，當朝第一妖孽美男子，舉手投足間都是一抹風情，誘人不止，又怎是她這個眾人唾棄的對象配得上，不然，她今日的院中，又怎麼會出現那麼多不認識，對她指指點點的人。

她只要一個抬眸，便可以捕捉到一些女子，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她又怎麼會將這些挑剔的女子，留在她身邊。

柳如詩看一眼眉心中的額鈿，幾朵桃色的小小花鈿正黏在她眉心處，這張臉頂多只能說是秀氣而已，唯一漂亮的，便是那似蹙非蹙的柳葉彎眉和那靈動的眼睛。

她倒是也能理解那些女子，那麼多比她漂亮很多的女子，都敗在她手上了，她們與蘇錦寒說上一句話都難，又怎叫人不氣。

陸水幫她將鳳冠帶上，一個粉黛美人便出現在了鏡中，柳如詩眨了眨眸光，鏡中一雙雙瞳剪水迎人灧,風流萬種談笑間，倒也稱得算是清秀美人。

柳如詩剛將手中的香囊塞入衣袖中，門外，傳來著熱鬧的人群蜚聲，同著炮竹點燃之聲。

「九小姐，該上花轎了」門外傳來提醒之聲。

「知道了」陸水上前一步，扶起著柳如詩，將喜帕蓋住柳如詩的顏，扶著柳如詩，一步步朝著門外而去。

門剛一打開，柳如詩便聽到了眾人的笑鬧聲，她垂下眸子，倒也是幸好眼前的這喜帕蓋住了視線，怕是這些人恨不得用眼神撕裂了她。

她直起眸光，跨步而出，倒也對這些人的眸光不勝在意，世人的看法，與她又有何關。

待柳如詩被喜婆一路被到門口處，耳旁的眾人都是議論紛紛。

「詩兒」柳如詩剛站穩，耳旁就傳來五夫人有些啼哭的聲音，淡淡哽咽的聲音中，含雜著一絲絲的不舍，隨即，一雙柔荑便被人握住了。

柳如詩彎彎勾唇，雙手反握住五夫人的雙手。

「婦人家家的，這大喜日子，哭什麼」一旁柳太傅見狀有些訓斥之聲，雖是訓斥，語氣倒是不重。

聽著這話，柳如詩握住五夫人的手緊了緊，如今柳太傅對五夫人這般好，算是了卻她一個願望吧。

「詩兒，既然嫁給了十四王爺，那也是你的福分」柳太傅看著蓋著蓋頭的柳如詩，慢慢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送入柳如詩手中「這是爹與你娘當年的定情之物，如今送給你，希望你與十四王爺好好的」

柳如詩握住那玉佩，慢慢送入眼前，入目的便是通透的玉色，麒麟成圓，顯得是晶瑩剔透，玉佩上撰寫幾行小字，不注意看，還真是難以看見上面的字：芳草鶯鶯，不離不棄，碧落黃泉，生死相依。

柳如詩座上轎子，細細念著，想起剛才五夫人在她上轎時哭的是淚雨如下，對她念念不舍的樣子，她會心一笑，想不到當年五夫人可以柳太傅這般恩愛，不難怪她曾經在五夫人的房中看過一本書上，寫著這樣幾句詩句。

芳草鶯鶯，與君同眠，天比翼鳥，地比鴛鴦，從此不離，乃后不棄，山水為竭，海枯石爛，若天崩，若地裂，碧落黃泉，生死相依。

柳如詩握穩玉佩，她寧眉而思，倒是想不到柳太傅與五夫人曾有過這麼一段愛情，若不是她親眼看到玉佩，她倒還真不信，不過，如今五夫人得到了柳太傅的心，苦盡甘來，倒也算是不錯了。

柳如詩剛握穩玉佩，突然，只感覺一陣暈眩襲來，她揉上額角，只感覺暈眩是一陣陣的加強，似乎她都不能直起身子了，她趴在轎壁上，有些嘲諷一笑，想不到她這般防人，卻終歸還是防不住她的丫鬟。

那一碗粥，果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