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不要自己嚇自己
兩個人爬到山頂,已經是後半夜。
夜晚的風,夾雜著微薄的雪,落在身上頭髮上。
墨君邪忽然長臂一伸,將顧長歌拉到懷裡。
他敞開那件深藍色的長氅,擋住迎面而來的風,將她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實。
顧長歌眨眨眼,深深吸氣。
背後是凜冽的冬夜冷風,身前是他極富有節奏的心跳,灼熱的體溫。
兩種極端的體驗,讓她忍不住往他懷中縮了縮。
「墨君邪。」她小聲嘟囔,「我們晚上怎麼睡啊?」
身邊還飄著雪,她的聲音,似乎都因此而消融。
男人揉揉她的肩膀,「抱著睡。」
她推了推他,他低沉的笑,旋即招招手,不多時從暗沉的夜色中,走出來三個暗衛。
他們身後扛著大包小包,到達跟前,恭敬行禮,在墨君邪點頭應允后,開始忙碌。
顧長歌驚訝無比。
那些大包小包裡面,裝的竟然是帳篷,還有兩床棉被,枕頭,甚至悉心的連暖爐熏香都有。
墨君邪得意的挑挑眉,「準備的還算充分嗎?」
她笑的甜甜的,嘴上倔強,「一般般吧。」
「等下給你看別的。」墨君邪摟住她的腰,用力握了握。
暗衛動作麻利,帳篷搭好后,一併連篝火都點燃。
熊熊火焰燃燒,照亮四周。
暗衛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野兔,篝火上架起,嫻熟的刷了層油,香氣四溢,勾的人饞蟲四起。
顧長歌看的眼睛都直了,墨君邪在一旁咧著嘴笑,等野兔快烤好時,他大手一揮,把暗衛趕走,「走走走!別耽誤老子獻殷勤!」
墨君邪親自給顧長歌搬過來一塊石頭,把外衫放上面,請她坐下。
紅色的火焰下,他的影子高大修長,將她完全罩在其中。
顧長歌看著他忙前忙后,被濃濃的幸福感包圍。
野兔味道不錯,顧長歌吃到肚子滾圓,墨君邪戳了戳她肚皮,氣的她伸手打他。
男人飛快跑開,一直到約莫百米處才停下來。
遠遠相望,他的眉眼更加深邃,足夠讓她這輩子都淪陷其中。
「小歌兒,還記得嗎!」
話音未落,他轉過身去,一個個點亮排在身後的煙花樁。
無數煙花逐次衝上天空,璀璨的炸開,光彩炫目,無比耀眼。
顧長歌眼眶溫熱。
對面的男人雙手背在身後,滿腔得意的緩步走過來。
顧長歌捧著臉笑。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當初兩個人才相識沒多久,他就扛她出來看煙火。
時光荏苒,煙火成了他們的開始,也成了他們的終點。
她笑著抱住前來的墨君邪,緊緊的,用力的,深刻的,拚命的。
從此以後,山長水遠,你要保重啊,我的男人。
墨君邪把顧長歌抱進帳篷。
外面是呼號的風,飄揚的薄雪,燃燒的篝火,裡面是他最熾熱的愛。
一晚沉醉。
天未亮墨君邪就帶著顧長歌下山。
他現在的身份,得格外小心,之前以為必死無疑,只想和顧長歌廝守度日。
如今既然活下來,該清算的賬,誰也別想逃。
墜崖是由於墨明煦,墨明煦背後是良文帝。
迫不及待宣布他死亡,下葬,順理成章的奪取他手中的兵權。
針對顧家,以及強迫顧長歌。
一筆一筆,咱們慢慢算。
墨君邪腳步沉穩,踩在雪地上,腳印堅定深刻。
趕在天色大亮之前,兩個人回到別院。
顧雲溪正守在門口著急的團團轉,見到二人,趕忙說道,「你們兩個,可算回來了!」
「回來了。」顧長歌靠在墨君邪的肩上,懶洋洋的半眯著眼說道,「阿哥你這麼慌張做什麼?」
「我來看看你們。」顧雲溪說著,上下打量墨君邪,「看來解毒很成功。」
「是的,多虧了鬼醫,」顧長歌說道,「還有,謝謝阿哥,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雲溪搖了搖頭,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上,勾起笑容,「你我本為兄妹,這麼客氣做什麼,看你們沒事,我就安心了。對了,長歌,我聽阿水說,你們之間……」
糟糕!
該不會是阿水泄露了什麼吧?
顧長歌後背綳直,她沒回頭看,似乎都能感受到墨君邪投射過來的目光。
她頭皮發麻,笑著打斷顧雲溪,「我和阿水相處很好啊,主要是他……」顧長歌指了指墨君邪,成功的把話題轉走,「阿水呢?」
顧雲溪接觸到顧長歌的視線,微微蹙眉,道,「阿水不在,不知道去哪裡了,我來的時候,別院就沒人。」
「好吧。」顧長歌說,「那阿哥你還有別的什麼事情嗎?」
「哦,明天大年初二,你記得回家吃飯。」顧雲溪不想在這裡繼續當電燈泡,說完就轉身告辭。
看著他的背影,墨君邪沉吟著,沒有開口。
顧長歌則是暗中長長舒出一口氣。
兩個人各藏著心思,都沒拆穿。
顧長歌把墨君邪送到房間,沒有多加停留,便準備從地道往邪王府上趕。
走出幾步,忽然想到一件事,又生生頓住。
扭頭回來看他,衝過來把他抱住,下巴輕輕的壓在他胸膛,「墨君邪!」
「嗯?」他撫順她的長發,寵溺無比的道,「我在。」
「我也愛你。」
她踮起腳尖,在他耳朵旁邊,輕輕的吐氣。
墨君邪愣怔之際,她飛快的親他,邊往地道跑邊說道,「我晚上再來找你。」
「好。」
她離開后,墨君邪睡了一覺,醒來發現天色昏暗,整個人有點迷迷糊糊。
問無浪現在是什麼時辰,無浪回答是酉時。
酉時。
算算時間,顧長歌應該差不多快來了。
墨君邪讓無浪準備飯菜,他則慢騰騰起身洗漱。
大概是睡得不太舒服,頭有點暈。
他坐在床邊,仔細揉了半天,仍舊沒有見到任何緩解。
墨君邪蹣跚的走到桌子旁,無浪見到他的臉色,擔憂的詢問,「主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王妃什麼時候過來。」他沒回話,看著門口道。
無浪搖了搖頭,「臨走前,王妃說今天會晚點過來,要回顧府去,估計是晚了,主子現在已經不早了,您要是餓了的話,不如先吃飯吧。」
「等。」
只一個字,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定。
無浪知道,再勸說下去,沒什麼用,於是沉默的退到一旁,陪著一起等。
從酉時等到戌時,從戌時等到凌晨。
外面的夜色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顧長歌還是沒來。
墨君邪臉上的燥意越來越明顯,沉聲吩咐,「去王府。」
寬大的衣袍,隨著他走路的動作,衣袂翻飛。
墨君邪在地道裡面,走的非常迅速,等到了邪王府,一步步停留的搜遍了整間屋子。
沒有顧長歌。
到底在哪裡!
難道說這麼晚了今天還沒回來,是因為在顧家遇到了什麼麻煩。
不對。
顧鴻信已經不在,顧相思失魂落魄,至於顧雲溪更不可能讓她不痛快。
排除種種可能的原因,他想到了董流煙。
興許是說話耽擱了,要麼就是留她在那邊住。
墨君邪安慰自己,頭疼的更厲害,他用手撐著腦袋,對無浪說,「去顧家看看,如果王妃在的話,讓她趕緊回來。」
「是!」
無浪步履不停,趕到顧家,沒有看見顧長歌,倒是先看見了丁香。
他問丁香顧長歌的去處,丁香堅定的說,顧長歌在房間里睡覺。
可分明,無浪是檢查過房間的,根本沒有人!
「不在。」他沉下臉,十分嚴肅的道,「你再好好想想,王妃到底在哪裡,怎麼好端端的人,忽然就不見了?」
丁香嚇壞了,難以置信的衝進房間里,點燃燈后,果然沒有看到人。
她立馬眼淚就出來了,渾身打著哆嗦,「不…不是的,我之前明明看見小姐睡著了之後,我才出門的,剛才我上如廁,小姐還在呢,怎麼忽然就不見了?」
無浪恨的咬牙,他瞪了丁香一眼,憤怒的甩手而去。
第一時間調集所有人手,悄無聲息的在顧家搜尋。
整整一個時辰,幾乎要把顧家的每一個縫隙都搜索遍了,甚至可以說是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
實在沒轍,無浪只能硬著頭皮回府彙報。
得知消息的墨君邪,拳頭握的緊緊的,他深吸口氣,「找!再去找!」
這一晚上,京城的夜幕下,無數人穿梭其中,飛快的出現,又在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墨君邪一夜沒睡,熬的猩紅的眼睛,在晨光照耀下,駭人無比,兇猛像是只嗜血的野獸。
心痛如刀,頭痛欲裂。
他瘋狂的揉著太陽穴,頭疼從昨晚開始,不斷加劇,面目的表情因此變得猙獰。天剛剛亮,他坐的後背發麻。
無浪跑進來,彙報的還是同樣的答案。
找不到顧長歌。
「給本王找!找不到通通提頭來見!」墨君邪咬牙,拳頭狠狠砸在桌上。
無浪抿緊了唇,小聲的提醒,「主子,找不到或許還有另一種原因…那就是王妃不想讓她被您找到。」
「啪!」
墨君邪聽完后,頃刻之間站起身來。
他憤怒的看著無浪,輕哼了聲,轉身就走。
結果就是在這時,原本站姿挺拔的他,忽然之間身子搖晃了幾下。
無浪察覺不對,上前去扶。
墨君邪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仍舊是黑夜。
墨君邪偏過頭去,掃了一圈,沒有看見顧長歌,等看到桌子旁邊坐著的女人時,他狠狠皺了皺眉。
阿水見狀,高興的叫了聲,「你醒了?」
她來到跟前,居高臨下的看他,「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好點了嗎?你說話呀,怎麼不說話?」
墨君邪卻忽然伸出手,掐住了她脖子。
「唔……」阿水驚訝的看著他,忽然笑了,「掐下去啊!怎麼不動手了?」
說話間,她態度越發從容,墨君邪眯起眼睛,「你和顧長歌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