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你去當誘餌
顧長歌大多時候感激封禹的熱心,偶爾也會怪他多管閑事。
比如現在。
她跟他面對面站著,兩相僵持。
封禹的表情坦坦蕩蕩,真誠又好心的模樣,讓她敗下陣來。
由於她出來找活計,一不認識人,二不認識門道,封禹特意把她帶在身邊。
顧長歌垂頭喪氣跟著他。
整整一個下午,她都像被封禹綁在了褲腰帶上,走慢了他回頭等她,走快了他又在身後叫她。
總之,就是要讓她一直停留在他的視野里,美其名曰保證她的安全。
誰要你保證安全啊!
顧長歌氣的干跳腳。
她跟著封禹去了幾家傢具店,見到的人都喊他封工頭。
又跟著他去了幾個碼頭,遇上的人都喊他封師傅。
封禹見她滿臉好奇又震驚,緩緩告訴他,他之前都在這兩個地方做工,後來幹了別的,但每次進城都會來看看自己之前的兄弟們。
顧長歌聳聳肩。
到了黃昏,她總算是陪著封禹逛完了所有需要逛的地方,顧長歌覺得兩條腿都快走斷了,然而她並沒有找到什麼活計。
呵呵。
當然,現在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個地方,吃點喝點,然後再睡一覺。顧長歌累的蹲在地上,跟封禹抗議,「我快死了,你再不讓我吃不讓我喝,信不信我就在這躺屍給你看!」
女人撒潑似的,索性一屁股坐地上,就那麼仰著頭,氣勢洶洶的看著他。
封禹忽然笑了。
他竟然不知道,顧長歌還有這一面。
「起來。」他說,走了一天他同樣肩膀酸痛,單隻手揉著脖子,繼續道,「前面就是家酒樓,我們今晚住那裡。」
顧長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到昏暗天幕下,那處忽明忽暗,這才信了。
上一秒鐘還癱在地上的她,下一秒鐘雄赳赳氣昂昂的直奔酒樓。
封禹在身後,看著她忽然之間的變化,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這會正是飯點,酒樓里的人很多,整個大廳都坐滿了人,人頭攢動,擠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其中,喧囂的很。
小二把他們請到靠窗的桌子旁落座,封禹做東,點了幾道菜,又一人咬了一大碗面。
「喝酒嗎?」封禹問她。
顧長歌搖搖頭,「不喝。」
「這天冷,喝點酒暖暖身子。」封禹口吻很淡很正經,完全聽不出別有用心。
顧長歌還是搖頭。
於是他自己點了壇二鍋頭,拿著小酒盅,一下一下的喝。
顧長歌看著四周,到處都在高談闊論,如此熱鬧的晚上,明明只有半個多月沒見到過,如今再親身經歷,竟然有點恍惚。
隔壁桌一直在小聲的爭論什麼,她也不以為意,心中思量著等下回房后,要找個機會偷溜出來,結果忽然被一道拔高的嗓音,給嚇了一跳。
正是她身邊的那桌上發出來的。
那是個大嘴巴的青年男子,手裡揪著幾粒花生米,跟同桌的人道,「你們都別瞎說,我說的才是內部消息!知道為什麼這幾天京城這麼禁嚴嗎?說出來不怕嚇死你們!」
吹牛逼是男人的天性,同桌的人被大嘴巴男子的嘚瑟模樣氣到了,一個個起鬨道,「說啊!那你嚇死我們啊!」
「乾打雷不下雨,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我看你故意賣關子,實際上是根本不知道吧!」
大嘴巴男子被逼急了,狠狠的呸了聲,他將兩個花生米丟到嘴裡,又灌了一大口酒,惡聲惡氣的道,「還不都是因為那墨君邪!鬼將軍都知道吧!」
「知道啊!那不是已經死了嗎?」
「切!死個蛋蛋,老子在衙門當差的兄弟說了,他們現在可著城裡暗中尋找鬼將軍呢!那墨君邪根本就沒死!」
「沒死?」有人倒抽冷氣,「既然沒死,那為什麼不現身呢!現在那大齊國那麼囂張,有咱們鬼將軍在,還怕那幫兔崽子不成?」
大嘴巴男子一巴掌朝他腦門上拍過去,「你知道個屁!那墨君邪之前就想謀權篡權為,搞不好現在躲在暗處,就等著反呢!」
「這話可不能亂說!」有人勸道。
大嘴巴男子完全不以為意,嗤聲笑了幾笑,賣弄過一番后,又鬧哄哄的投入到下一個話題,繼續裝下一個逼。
而顧長歌卻久久不能回神。
墨君邪現在的處境,一定很艱難!
他之前的那座宅子雖然很隱蔽,但既然有人在找他,地毯式的搜尋,早晚會被發現。
最安全的做法是,儘快離開京城!
他離開了嗎?
顧長歌不知道,她想知道。
今晚,就定在今晚,一定要找機會過去看看,就算被封禹發現,都無所謂。
沒有誰比墨君邪更重要。
她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一舉一動落在對面封禹的眼底。
他幾不可聞的輕笑了聲,抬眸看見小二送菜過來。
一頓飯吃完,奔波了一天的兩個人,滿意的眯著眼睛。
二人要了兩間房,小二把他們帶到房間,恭敬的退下。
不等封禹打招呼,顧長歌率先開口,「累了,我歇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跟我說,今晚不要來打擾我。」
她客氣又禮貌的把房門觀賞,隔絕了封禹的視線,也一併阻斷了他還沒說出口的話。
光線昏暗的走廊里,高大健壯的封禹,驀地笑出聲。
他轉身離去,腳步沉穩,一聽就像是常年做農活的莊稼漢。
然而當他進到房間,面上的可靠、老實,全然不見,有的只是矜貴和冷傲。
封禹閑散的晃著身子,來到軟床邊坐下。
夜異常安靜,隔壁顧長歌的走路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聲音明明很尋常,可對此刻的封禹來說,卻像是一下下踩到了他的心上。
忽輕忽重。
封禹嘆了口氣,他知道顧長歌的真正身份,也知道她要去做什麼。
隔壁的腳步聲忙碌起來,走來走去,似乎在收拾東西。
這些亂七八糟的破心事,暫時沒工夫理會,封禹忽然坐起來,走到銅鏡前。
他看著鏡子里的這張臉,嘲諷的笑了笑。
雖然也不醜,但到底比不上自己的。
封禹的手從臉摸到了脖子,臉上還是那鬆鬆垮垮的模樣,忽然摸到了地方,輕輕的一拉,整張麵皮都被拽了下來。
再看鏡子里,哪裡還有封禹,秀氣勾人的桃花眼,像是會說話,流光溢彩,攝人心魂。
是花爺晏行。
晏行對著鏡子里看了看,確保自己的容貌,依然一如從前,這才滿意。
說起來這次遇到顧長歌,也是巧合。
他上回把顧長歌綁在船上,想運到大齊國去,那樣就能徹底擁有顧長歌。
即便一開始不能,但憑藉著他的容貌,他的真心,他的手段,相信遲早有一天,會攻克下顧長歌這座城池。
然而沒想到,被趕過來的墨君邪給截胡了。
當時場面對他不利,晏行四面受敵,只能先溜再說。
他在外面野了一段時間,有天忽然得到消息,說是墨君邪死了。
晏行不淡定了,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墨君邪死了,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追求顧長歌了。
二話不說,他從別處一路趕到大良京城。
每天都會來邪王府門前走上那麼幾次,甚至還不惜買通裡面的下人打聽消息。
晏行知道,墨明煦對顧長歌有意思,也知道顧長歌不相信墨君邪的死訊。
他想方設法找機會,想進入邪王府,無奈府上戒備森嚴。
接近顧長歌更不可能,墨君邪雖然不在,他放在暗處的暗衛,足以將顧長歌保護的十分到位。
但晏行沒有放棄。
他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
暗中觀察,四處奔波。
終於,有次見到了阿水。
他和阿水是老相識,晏行請阿水去吃茶喝酒,她被他灌醉了后,說出了墨君邪沒死中了毒的事情。
晏行又得知阿水和顧長歌的交易,他便在顧長歌離開那天,一直跟著她。
看她到了邢家村,又把真正的封禹殺了,從而偽裝成他的樣子,接近顧長歌。
一切都天衣無縫。
換了臉,也不耽誤他喜歡她。
甚至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之中,他漸漸發現,顧長歌值得他愛。
如果說以前只是為了好玩,新奇,那麼毫無疑問,他的心他最清楚,正一寸寸被叫顧長歌的女人所征服。
過往的事情像雲煙一樣從眼前浮過,晏行漸漸回神,再度看向自己。
他聽到隔壁似乎是打開了房門,應該是要出去了。
沒什麼時間讓他揮霍了,晏行從隨行的包袱里,逃出來一件夜行衣。
晏行剛好換完,那邊顧長歌已經拉開門。
她朝著四周看了眼,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輕手輕腳的穿過走廊,下樓。
晏行豎起耳朵聽了會,等人走遠后,同樣跟過去。
顧長歌一路順暢的出了酒樓,熱鬧的人群醉生夢死,沒人注意到她。
她換上男裝,行進更方面,直奔墨君邪之前帶著的小院子。
曲曲折折,繞來繞去,顧長歌越走越快,在拐入偏僻的小巷之後,忽然看到路中間停放著一輛馬車。
她瞧著馬車眼熟,蹙眉,一步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