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風雨欲來終要來
羅雄在普濟禪寺並沒有多加停留,當天下午就準備出發趕回基地。畢竟,他是擅自離隊外出,而且,不管怎麼樣,總算找到了徐麗姿,也算不枉此行。徐麗姿雖說嘴巴上一點也沒鬆口,非常堅決地拒絕了羅雄再次上山的要求,並且還威脅說,如果他再來,她會離開普濟寺讓他再也找不到她。但是,她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把羅雄送出了山門。
「麗姿,你暫時在這裡休養一段時間也好。」羅雄無奈地接受現實道:「我回去就把白蓮教和你的事情向基地彙報一下,爭取按照慧凈法師的意思,治理這裡附近的喪屍。」
「不行。」仍然蒙著面紗的徐麗姿,警覺地說:「你不要把我的事情向基地彙報,也不許把我的事情說給任何人聽,懂嗎?你要是不答應,你前腳走,我後腳就離開這裡,到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你是怕家族的人都來找你,是吧?」羅雄也想到了。「但是,你忍心讓你姐姐,你爺爺繼續為你傷心下去?」
「我的事,你不用管。」徐麗姿拒絕道:「你還是擔心擔心,如何說服基地改變對喪屍的策略吧。我以後用白蓮教令行天下,總有一天,還是會和姐姐和爺爺碰面的。這你不用擔心。這也有大半個月了,他們應該也已經度過了悲痛期。你就別攙和了。」
羅雄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勸說,又狠不下心轉身離開,看著徐麗姿在山風中白袍飄飄,黑髮齊飛的風流嬌俏模樣,想到她其實也不想就此埋沒,白蓮教就是她的另一份雄心和驕傲。只是在還沒有出色的成績之前,她還想藏一藏。而且,作為一名高級喪屍,徐麗姿顯然很明白,她還無法用正常的身份回到基地和家族中去。
羅雄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一本冊子,遞給徐麗姿說:「這個清心訣的總綱冊子,還是你收著。我怕萬一弄丟了,就麻煩了。」
徐麗姿接過冊子,笑著問:「你練到第幾段了?後面口訣都記住了嗎?」
「還沒突破第五段。呵呵,後面我都記住了。」羅雄尷尬地笑笑說,他覺得自己的精進還不夠。徐麗姿可是他的武學老師,被老師問功課,他自然對自己的偷懶感到汗顏。
「這麼快就能突破第四段,已經很了不起了,你才練幾天啊!」徐麗姿欣賞地看著他,但卻並沒有多少激動和驚訝,她繼續說:「我已經進入第八段了。羅雄,你要加把勁。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清心訣,練到六段以上就能化解喪屍病毒帶來的陰毒力量,並把它導入行功內力中得到化解。我之所以還能活過來,主要是病毒力量帶來的,但我變成喪屍的時候,不知怎麼就直接跳躍到保持思維的高級階段。我猜測是我的內力保住了心脈和腦域。我之後再練清心訣進步神速,幾天之內就突破了第七段。我現在才知道第七段和之前的六段有著天壤之別,力量幾乎是翻倍。」
「所以你才能從東海大酒店裡出來?」羅雄笑著問。
「你一定是又回去過了?」徐麗姿站住問道。
「是啊。」羅雄答應著,把自己和徐立人一起去東海大酒店的事,告訴了徐麗姿。
「哦,原來小弟也在基地啊。」徐麗姿感嘆著,接著又問:「那他知道了你和我的關係,他怎麼說?他一定會向家族通報了。」
「還能怎麼說?自然不相信我了。」羅雄無所謂地笑笑,又怕徐麗姿擔心就說:「你不是還留了一段視頻嗎?他看了視頻就沒話講了。」
「暈死。」徐麗姿一聽頓時霞飛雙頰,雖然蒙著面紗並不顯眼,但水波蕩漾的眸子里已是羞意濃濃。「真的要這個視頻才能證明你啊?」
「你們家可沒那麼好進,我這個毛腳女婿可是很難當啊。」羅雄不無調笑地嘆息道。
「誰讓你當……當過了?」徐麗姿跺著腳,小女孩似的撒嬌道:「誰答應過你了?我和你說,我們不可能的,你趁早死了這個心。」
徐麗姿說著,突然停頓下來,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神情凄婉地對羅雄說:「羅雄,你知道,我現在可以說是一個高級喪屍,甚至我都覺得自己是頂尖喪屍。力量大得讓人無法想象。我甚至能御風而行。你想想,你是人類,我是喪屍,我們怎麼能在一起呢?那不是害了你嗎?所以,你冷靜點,清醒點,真的,忘了我吧!」
羅雄聽著這話,心裡像刀割一樣疼,他知道徐麗姿說的是事實,這確實是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羅雄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
半餉之後,羅雄才下定決心似的說:「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是,你也不要再說什麼讓我再找其它女孩的話。我的心意你知道,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想法,我不會放棄你的,我準備從現在開始繼續追求你,直到你同意。你就等著我好了!」
「你傻啊,人類和喪屍之間能成夫妻嗎?」徐麗姿嘆息道。盈盈秋水中,恍如升起了一縷薄霧。
「呵呵,人類有大愛,總能找到一種順乎自然的道路。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羅雄很有信心地說。
「你真的很有悟性。」徐麗姿撲哧一聲,破涕而笑,說道:「居然把慧凈法師的開示,用在這個地方。行了,你還是趕快上路吧。這樣說下去,說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徐麗姿說著,感覺自己的臉似乎又熱了起來。她轉身,就想往回走。羅雄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到懷裡,看著她眼睛說:「麗姿,我走了,讓我們吻別好嗎?」
徐麗姿這下大羞,掙開羅雄的懷抱,紅著臉,正色道:「你別得寸進尺啊。我可是沒那麼好追的,幾句甜言蜜語,我才不信呢!你快走吧!」
羅雄見沒有完成預定計劃,只好提出預備方案,他笑著說:「好吧,這次算我誠意不夠,沒有為你準備好禮物,不過,看在我連夜趕來的份上,你能不能摘下面紗,讓我再仔細地看看你啊?」
「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啊!」徐麗姿嘴裡雖是這麼埋怨,可眼睛里媚意更濃,繼續催促道:「你快走吧!」
羅雄只好走出幾步,擺出一副做勢要走的樣子,然後回頭看著徐麗姿說:「我這麼去,可帶著一個遺憾呢。你就不能可憐我一下?」
徐麗姿看他要走,心裡早就軟了,見他這麼說,自然強硬不起來,只好說:「我發覺你好滑頭,以前怎麼沒發現呢。好了,讓你如願吧。」
徐麗姿說著,摘掉面紗,露出一張雪白嬌艷,顛倒眾生的俏臉,翠生生地凝視著羅雄。兩人在普濟禪寺的山下,目光交織著,彷彿共同彈奏著一曲令人心曠神怡的樂曲。
羅雄離開徐麗姿之後,在童嶺山下找了一輛拋荒的汽車,傍晚時分回到了基地。
羅雄一進入基地就被繳了械,押到基地軍法處的一個審訊室。他向審訊官交代了這次擅自外出的動機,目的、經過和結果。自然,他沒有說出徐麗姿,只說由於懷疑白蓮教主是一個熟人,同時也為了徹底了解白蓮教的內幕,所以才孤身涉險。結果發現那個白蓮教主並不認識,可是卻發現了白蓮教的一些內幕。羅雄很聰明地沒有提到普濟寺和慧凈法師,只是把慧凈法師的一些思想理念加諸在白蓮女教主的身上,說明白蓮教宗旨以及他們所提出的善待童嶺鎮附近喪屍群落的要求。
確認,簽字,畫押,羅雄做完這一切,才終於舒了一口長氣,現在就等基地指揮部的處罰決定了。
這時,天已經黑了。審訊室里,白色的節能日光燈,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晝。荷槍實彈的兩名士兵,站在羅雄身後,威嚴肅立。羅雄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前面一排審訊桌上的軍法處軍官收拾桌上文件,然後姿態嚴謹地齊步走出審訊室。他想,我不是要被帶去禁閉室關押起來啊?怎麼審訊官這就自己走了?按道理也應該先把犯人押下去,你們這些審訊官才走啊?
羅雄正犯嘀咕,審訊室的門口,突然走進來一個拎著黑色皮包的女軍官,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職銜不低的男軍官。羅雄一看到那個女軍官,眼睛就直了。
太美了!大蓋帽下的這張臉,實在是美得無可挑剔,春山秋水,瑤鼻櫻唇,香腮秀髮,雖然秀髮短短的,只到耳垂下來點,但那發質的光澤一閃一閃,有著無窮的誘惑。那女軍官健步走來,軍裝筆挺,軍姿標準,看著就像是儀仗隊出來的。這麼普通樣式的軍裝,穿在她身上,竟然勾勒出無比優美的上身曲線,甚至讓人感覺,她穿出了一種時裝的味道。
羅雄的眼睛,從那女軍官出現的剎那就沒有離開過她,他感覺那張臉似曾相識。也許是美麗的女孩美皆趨同,而男人感受女人的方式卻總是能直覺地分辨。羅雄並沒有聯想到其它,他只是本能地感到被吸引。直到後面跟進來的那個男軍官,一聲低低的冷哼,才讓他警覺到自己的豬哥樣,讓他感到心頭躁熱,臉上發燒。
羅雄注意到隨後進來的那個男軍官,居然是一個上校。三十齣頭的年紀,一張麵皮白皙的瘦長臉,緊抿著薄薄的嘴唇,非常嚴肅。羅雄看見他揮手讓後面的警衛士兵出去,氣勢十足,儼然他就是這裡的主宰者。看見兩個士兵出列,敬禮退出,那軍官飛快地回了一個非常標準的軍禮,然後拉開審訊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那個女軍官,妙目閃閃,看著羅雄,也在他旁邊優雅地坐下。
「羅雄!」那個上校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
「到!」羅雄不得不站起來,立正敬禮道。
「坐下!」
羅雄坐下后,雙目平視著那個上校,心裡還在嘀咕,自己也就一個小少尉,犯點小錯,自動投案,怎麼要動用這麼高級別的人來審訊啊。
「聽清楚,我是軍部特別部隊徐利民上校。根據軍部指示,要對你進行特別調查。明白嗎?」
「明白。」羅雄又站起來,立正,然後,坐下。心裡已經隱隱明白他們要調查什麼。
「這是軍部特別部隊高級調查員徐麗英少校。現在由她來問話。」徐利民很乾脆地把問話權交給了旁邊的女軍官。
「是。」羅雄端正坐姿,目光移向那個女軍官。他聽到這個上校說這個女軍官叫徐麗英,自然明白是徐麗姿的姐姐來問妹妹下落了。他心裡忐忑不安地想,要不要把徐麗姿目前的情況說出來啊?徐麗姿可是振振有辭地強調過,不許透露她的消息。
「羅雄少尉。」徐麗英目光平靜地注視著眼前這個英挺的青年軍官,她的心裡可一點也不平靜。她早就知道了羅雄這個名字,在徐麗姿給她的受傷人員傷情觀察報告里,這是一個很特殊很活躍的名字。妹妹的死訊,讓她悲痛萬分,同時也在心裡,烙下了這個不知道該如何理解的名字。妹妹的愛人?還是妹妹的禍害?
她喊完羅雄的名字,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據你們基地徐立人上尉的報告,在徐麗姿小姐自殺前後,你是唯一一個在她身邊的人,是否屬實?」
「屬實。」羅雄看著徐麗英,心想,她們兩姐妹像倒是有點像,都是同樣美麗,同樣的五官精緻,不過,徐麗姿明艷,這個徐麗英娟秀,有書卷氣,結合了知性美,風格和味道,顯然還是有明顯區別。
「你是看著她自殺的嗎?」徐麗英的詞鋒突然犀利起來。
「沒有。」羅雄心裡一緊,立刻回答道:「當時我睡著了,醒來以後,才發現,但已經晚了。」
「既然你沒有親眼看見她自殺,只是看到她已經死去的結果,你怎麼能判定她是自殺,而不是他殺?」徐麗英追問道。
這一問,讓羅雄有點意外。在他想來,這本是順理成章的判斷,看到徐麗姿上弔掛在那裡,自然是自殺。可是,他不知道,在司法調查的人眼裡,你沒有親眼看見,那就只是你個人的一個推斷,構不成證據證言。羅雄沒有司法這方面的經歷,所以聽到徐麗英這樣問他,心裡有點生氣,於是他無所謂地說:「你們可以看徐麗姿的最後視頻,徐立人不是已經拷貝了一份了嗎?相信你們已經看過了。我說的都是實話。」
徐麗英看出羅雄有點情緒,她也不說話,從帶來的一個黑色皮包里拿出一款小巧的藍色手提電腦,打開播放起來,轉給羅雄看,然後說:「是不是這個視頻?」
羅雄看了看正在播放的視頻,說了聲是,然後好奇地看著徐麗英,等著她後面要說的話。徐麗英輕簇了一下好看的眉頭,清澈的目光里有一縷隱藏得很好的悲傷,她再次問道:「可是,這個視頻里,徐麗姿並沒有說她要自殺。」
這回,羅雄徹底無語了。這個視頻,羅雄早就看得倒背如流,他自然知道徐麗姿確實沒在這個視頻里說過她要自殺,但那字字句句都明明是在訣別,按照正常推理,這是徐麗姿自殺前自己錄的視頻,自然可以證明她自殺的行為。可是,羅雄不知道的是,徐家的人拿到這個視頻,分析的結果是,雖然這些表像看起來徐麗姿確實是自殺的,但是他們考慮到徐麗姿的清心訣已經到了第六段,這之前還在努力控制病毒發作,而且也控制住了,怎麼會突然自殺呢?顯然是說不過去的。換做其它普通的人,自然可能,但是徐麗姿並非普通人,就算三、五個中央警衛團的好手,也未必打得過她。唯一能夠讓她失去防範並置她於死地的,只有她最親密的人。顯然,羅雄符合這個條件。
其實,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徐麗姿當時決定自殺,除了忍受不住那種撕裂腦袋的痛苦和對變成醜陋喪屍的恐懼以外,她最擔心的是怕自己失去知覺后,羅雄再次放血就她。那樣的話,徐麗姿知道羅雄必死。在選擇自己去死,還是坐等著看羅雄放血而死的抉擇中,徐麗姿選擇了自殺。
羅雄也不知道徐麗姿當時的這種心態,現在被徐麗英這麼一問,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