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要什麼,想爭什麼,只要靠自己的雙手,便能得到手,可她不一樣。她憑空出現,來去不由他,即便他貴為太尉,即便連皇帝都拉攏他,文武百官甚至是皇親貴族都忌憚他,無不想著如何巴結收買他,他坐擁一切,樣樣唾手可得,唯獨留不得她。
「婁易……對不起,要是我沒來這裡,魂魄沒附在岑巧菱身上,你也不會遇見我,也不會這麼難過。」見他痛苦,她也跟著難受,不禁愧疚起來。
「胡說。你若沒出現在我面前,恐怕我窮其一生,都不知道怎麼談戀愛。」
他嘶啞低語,俯身吻了吻她沾滿淚水的唇,輕柔地吮去她頰上的淚痕。她的心融化得一塌胡塗。
原以為他這樣的個性,肯定不懂得怎麼哄女孩子,更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哄,沒想到他哄起人來,竟是如此溫柔。
「所以,你現在在跟我談戀愛嗎?」她破涕為笑,眼中儘是甜蜜。
「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還只是在追求我而已,我們這樣還不算談戀愛。」她笑得眉眼彎彎,笑中含淚。
「那你來教教我,要到什麼時候,我們才算是真正的談戀愛。」
我想想,可能要到我願意主動親你那時,才能算是真正談戀愛吧。」
明知她是逗著自己玩兒,婁易卻不以為意,他滿眼寵溺的望著她,撫過那張又哭又笑的嬌顏,溫柔地揩去淚痕。
「好,都聽你的。」
俯身吻上她之際,他美目低垂,低啞說道。
她閉起眼,主動昂頸接受他的吻,眼角悄悄滑下一滴淚。
就這樣吧……在回返二十一世紀之前,讓她再自私的享受一次戀愛,再一次感受被人疼愛的滋味。
【第十章】
起程前往南方之前,太尉府接了一道請帖,這不是尋常的請帖,而是來自嗣浚王府的喜帖。
「……聽你這麼一說,這個浚王還真是個大人物。」
薄暮時分,出了位在皇城東側的太尉府,寶蓋馬車轔轔行走在青石板道上。
車廂里,沈芯婕一身荷藕色織銀線綉紫陽花短襖,搭著月牙白浮水花印的馬面裙,梳著精巧可愛的玲瓏髻,簪以琉璃珠花與光澤溫潤的小珍珠,襯得那張小臉越發靈秀可人。
她揚著眉睫,水陣晶亮,興奮地瞅著相對而坐的婁易。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古人的婚禮,再加上婁易向她解說了當前東周王朝的勢力分佈,今晚成親的這個浚王,是少年皇帝父系那方的親戚,也就是俗稱的皇親國戚,地位非同小可。
「那你和浚王的交情如何?」她好奇地問。
「我與誰都沒有交情。」今晚的婁易一身玄黑綉白竹紋錦袍,長發束於腦後,英姿煥發的模樣,有別於平日穿著朝服的嚴肅凜然。
她撐著下巴,一邊欣賞他的俊美,一邊嘖嘖稱奇:「我真的想不透,你這樣的人是怎麼混起來的?」
婁易面無表情,長眉微微一挑。
「通常在我那個世界,想當官可要懂得攀關係,懂得巴結,懂得抱大腿,懂得拍馬屁,更別提若要陞官,以上各個環節都要做到最好,人脈可是很重要的。」
「聽起來你那裡的人不是在當官,而是在買官。」婁易淡淡地說道。
「別說是當官了,在我們那裡,很多人為了往上爬,同樣不脫這幾樣。」她皺皺巧挺的鼻頭,想起過去在學校舞團里的一些鳥事,忍不住有感而發。
「確實,有些人如你所說,是靠關係當官的,可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靠你的雙手,以及你一身聰明才智當官的。」她難得拍拍他的馬屁。
他美目一橫,見她星眸彎彎,笑得甚是諂媚,心中一動,伸手把對座的玉人兒撈進懷裡。
「無緣無故拍起馬屁,莫非你也想陞官?」他一臉冷冷拽踐的質問。
「我都是太尉夫人了,還能升什麼官?」她笑嘻嘻地仰起小臉。「你以為我這麼小心眼嗎?我也是會稱讚人的。」
唇畔揚起淡淡笑紋,他道:「認識你這麼久,也沒聽過你稱讚我,今兒個還是頭一回。」
她秀眉微揚,嬌哼:「你都這麼大了,還喜歡人家稱讚你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呀,想當初認識他,他還是內心老成但面露稚氣的小正太,她都還沒來得及嘗試小正太養成的過程,一晃眼他已經是個身心成熟的大男人。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那你是不是應該搬回我的寢房睡?」
見他眸色濃烈,意有所指,她紅了臉,支支吾吾:「我……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再說了,在我心底,總覺得你還小……」
驀然一記熱辣的纏吻落在唇舌間,她頭暈目眩,身子發軟,在他懷裡化作一灘春水。
滾燙的舌滑過齒列,勾碰她的舌尖,輕緩地吸吮著。凜冽的男性氣息,渡入口腔,迷眩了心神。
從一開始的錯愕,有些彆扭的抗拒,再到如今,她已逐漸習慣他的吻。
偶爾回過神,她赫然發覺,她已經不會在兩人接吻時想起凱勛……畢竟,她的初吻是給了凱勛。
女人總忘不掉她的第一次。初次牽手,初次約會,初次接吻,初次向另一個人獻出自已的真心。
她無數的初次,全給了凱勛。曾經,她真的以為,她會與凱勛牽手到老,一起走至人生盡頭。
可如今,她已經明白,那僅僅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再難實現。
其實,這一切對婁易來說並不公平。
婁易把初吻給了她,他擱在心尖上的第一個姑娘是她,可她已有過凱勛。思及此,沈芯婕輕推開婁易,眼泛迷濛的問道:「你……會不會介意?」
面對她沒頭沒腦的問法,婁易竟立刻意會過來。
他黑陣湛湛,道:「我有什麼資格介意?我並不屬於你那個世界,他比我幸運,能夠出生在你的世界。」
「婁易,你為什麼喜歡我?」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傻,可她真的想知道。
他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啊?這算什麼回答?沈芯婕懵了。
「一開始只覺得你說的那些話很奇怪,甚至懷疑你是不是瘋了,可看你神
智清晰,行為舉止與常人無誤,知道你不可能是瘋子,漸漸的信了你的話。」
「我還記得你跳那支舞的模樣……」沉嗓略頓,他眼底蕩漾著一絲溫軟,似在追憶。「雖然是從未見過的舞,但是真的很美。」
得獲讚賞,她心下一喜,綻露燦笑,「真的?你覺得我跳的舞很美?」
原以為在這個時空,沒人會懂得欣賞她跳的芭蕾,沒想到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垂睞著一臉欣喜的她,嘴角揚起,笑中染上寵溺。
「看見你跳的舞,我總算明白,你不可能是恢復神智的岑巧菱,慢慢的便信了你說的話。」
她恍悟,「原來是這樣啊……」
他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彷佛口中描述的那些情景,僅僅只是昨日發生之事,一切猶然歷歷在目。
「你跟我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他目光深沉,嘴角含笑。
「那當然,我可是來自於二十一世紀。」她小聲嘟囔。
啊,弄了半天,原來是因為她來自二十一世紀,與這裡遵循封建傳統的女性不一樣,他才會喜歡她。
「我認識的女人,都只想安安靜靜的待在內宅,可你不一樣,你成天想著到處遊歷,你的眼神總渴望著自由,有時又那麼的悲傷。」
聞言,沈芯婕驚詫不已。
她一直以為他冷冰冰的,對她又總是沒給好臉色,小小年紀便流露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氣勢,這樣的人肯定很自我中心,沒想到他竟然觀察入微。
「我沒看過像你這麼想往外跑的女人,而且膽大妄為,不僅逃親,還隻身一人搭船,我總想著,像你這樣的女人,有誰能讓你乖乖的留在原地,靜靜等著。」
長指撫過她嬌嫩的眉眼,他聲嗓沉沉,仿若古琴發出的渾厚樂音,勾動她心底的情弦。